“哦,原来如此。”
木松源点头,而后若有所思的夹了一筷子菜慢慢吃着。
白面书生却是起身端着酒碗绕了大半个桌,走了过来,来到近前笑道:“木公子年纪轻轻便修得一身惊世骇俗的武艺,在下敬佩之余深感汗颜,来日,还请木公子不吝赐教!来,我先敬公子一碗!”
说罢兀自将手中酒碗,与木松源的酒碗碰了一下,便即仰头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干净。
“朱三哥说笑了,小子怎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木松源谦虚道,旋即将碗中酒喝尽,又执壶添酒回敬一碗,一来二去,两人竟是喝干了一大坛酒方才罢手。
各自落座,木松源已有些许醉意,但心中还很清楚,不过却有些疑惑,他知道段鸿畴想要将自己留下,可是为何在这接风宴上,这些人却是绝口不提此事,只是一劲儿的拉着自己喝酒,要么就是大肆夸赞自己的武功,毫不吝啬浮华之辞。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有些醉了,段鸿畴醉眼迷离的拉着木松源的手,仿似一对好兄弟一般,亲热的说着话,却是忽又痛哭流涕。
他这一哭不要紧,木松源却是被瞬间吓醒了,愣愣的拉着他的手,看着他一个四五十岁的大老爷们哭的像个孩子似的,嘴角抽搐不已。
“段大哥,您怎么了?”
木松源低声问道,暗自运转潮生诀,驱散醉意,几个周天后,醉意全消。
段鸿畴拉着他的手,醉眼迷蒙,痛哭流涕的说道:“兄弟,你可知老哥我的身份?”
“不错,我乃前朝大理国皇族段氏后代,蒙古狗灭了我的国家,杀了我的亲人,这么多年了,我颠沛流离,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迫不得已才落草为寇,只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光复大理,一雪前耻!”
“兄弟,自打你进寨,我就很欣赏你,你可愿意助大哥光复大理!你有一身天下无双的武艺,有你襄助,我就更有把握了!”
段鸿畴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大堆,木松源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自己还真没猜错,这一群人果真是段氏遗族,隐藏在此积蓄实力,只待有朝一日杀回大理。
不过他不明白的是,这山寨里也不过只是一百多号人,加上那些煮饭婆子和丫鬟,也不过两百余人,虽然其中有像白面书生和木二当家的那样的高手,可要说倚靠这些人光复大理,他觉得这段鸿畴要么是不开窍的傻子,要么就是不要命的疯子!
难道说他们还有其他准备?
心念电转,木松源低声叹息道:“段大哥,复国谈何容易,那大理镇南王麾下有雄兵三十万,纵是小弟愿意助你,把脑袋别在裤腰上,也无法挡住三十万雄兵啊!”
段鸿畴打着酒嗝,嘴里嘟囔着,却是一头栽倒在桌上,兀自嚷嚷道:“兄弟,只要你愿意留在山寨助我……。终有一日…我会带着你杀进大理,亲手。。亲手取了那镇南王…的。。的狗头…。”说罢,便即呼呼大睡过去。
闻言,木松源眸中厉色一闪而过,偏头看了一眼早就蜷缩在身旁椅子上睡过去的小渔,旋即扫视了一眼亭中东倒西歪的众人,心中暗道:“想杀我大师哥,简直是做梦!好,我就留下来看看,你们到底有和底气,敢叫嚣光复大理!”而后抱起小渔返回小楼。
第一百九十九章 回归
因为段鸿畴的话,木松源决定留下来,这些人既然叫嚣来日将要杀进大理亲手取了脱不花的脑袋,那必定有所倚仗,他要查清楚。
至于昨夜的事情,他不觉得段鸿畴当时说那一番话是醉话,毕竟段鸿畴的内力要稍胜他一筹,可没那么容易醉!
不过那都无所谓,他并不在意,一旦查清木二当家的身份,再解除了小渔身上的尸虫问题,届时他想走,这山寨中还无人拦得住!
得知木松源自愿留下,段鸿畴大喜,当着木松源的面指天发誓,说待得义兄回来,便立刻请他出手,除去小渔身上的尸虫丹。
……………………
大理,镇南王府,门前十数名侍卫刀剑出鞘,拦在府门前,目瞪口呆的看着站在台阶下的三人。
独孤寒峰和空闻大师因在海上漂流数月,身上衣衫褴褛仅仅勉强可以遮体,看上去像极了两个老叫花子,尤其是独孤寒峰头发蓬乱,犹如一把乱蒿草,显的邋遢至极。
而与他二人不同的是在他们身后冰婠婠一身白衣,容颜娇俏,略带一丝疲惫,让人看了不由的心中生出怜惜之意,令得那一众侍卫都看直了眼。
身形魁梧的王府卫队长大踏步而来,出门一看站在阶前的三人,冷喝道:“哪来的叫花子!敢到王府来要饭!找死不成!”
目光落在冰婠婠身上,不由眉头微蹙,这个女子的冰冷眼神让他遍体发凉!
独孤寒峰剑眉倒竖,将耷拉在脸上的灰败长发往后一撩,怒声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竟然不认识老祖我!”
说话便要开打,空闻大师连忙拉住他,苦涩道:“独孤施主,咱们这一幅模样也怪不得他们把我俩当成叫花子,还是让他们去传个话,我们在此稍候片刻吧!”
“哼!这不肖之徒,竟然**出此等下属!”
独孤寒峰不满的一甩手,挣开空闻大师的手,却是心中愤懑难平,目光落在身侧不远处的那只石狮上,登时低喝一声,飞身而上,一掌落在石狮的背上,只听咔嚓一声,一道道裂纹以他落掌之处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眨眼,那一只威武雄壮的石狮便彻底崩碎成了一地碎石。
门口的侍卫们大骇,那卫队长也终于发现自己似乎得罪了了不得的高人,不由的面色变的难看,不知道该怎么求得对方的原谅。
正此时,空闻大师双手合十,低宣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麻烦你传个口讯给你家王爷,就说故人空闻来访。”
眼见空闻大师和颜悦色,那卫队长也不敢怠慢,还了一礼,恭声道:“三位稍候,我这就去禀报我家王爷!”
说着话,便即命众人收了刀剑,请三人进门房喝茶,而他自己则是三步并作两步往后花园奔去,生怕迟了,惹得那凶神恶煞的老叫花子心中不满,一掌将自己拍成肉泥。
门房中,冰婠婠坐在独孤寒峰对面,低头喝着茶,忽而低声问道:“独孤前辈,您不是说这王府的主人是您的弟子么?他的属下怎么会说您是乞丐呢…。”
独孤寒峰翻翻白眼,扯了扯她的衣袖,无奈道:“这还不是因为你这一身衣服闹的,本来我们身上的银子不多,但买三套粗布麻衣倒是够了,可是你非要买这套衣服,害的我俩只得这一幅打扮!不被人当成叫花子当街打一顿已是不错了!”
原来,他们在半月前方才从海上回归,上岸之后,三人都是衣衫褴褛,本来独孤寒峰身上还有些许银两,用以购买三套普通的衣服那是绰绰有余,可是谁知冰婠婠进了店,一眼便相中身上穿的那套白衣,而且拿了就走,害的独孤寒峰只得将身上所有的银两全都给了那店主方才脱身。
空闻大师笑笑,道:“独孤施主就先消消气吧,我俩扮成什么样,都没什么,可冰姑娘天生丽质,穿着粗布麻衣倒是委屈了她,我看这一身白衣就不错!适合姑娘清冷的气质!”
独孤寒峰撇撇嘴,斜睨着空闻大师,戏谑道:“老光头,你懂什么!难不成你动了凡心?看上人家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独孤施主,你怎么这般说话!”
空闻大师一脸苦笑,想要辩驳几句,却是看到他一脸戏谑,心知论胡搅蛮缠,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便即怏怏的闭了嘴,不与他辩,免得到头来吃亏受气的还是自己。
三人在门房坐着喝茶,周围的侍卫小心的侍候着,生怕惹怒这喜怒无常的老叫花子,落得跟那门前的石狮子一般下场。
且说那卫队长连走带跑的冲进后花园,眼见脱不花和南疆老人还有水儿坐在亭中正自喝茶,当下便奔到亭前,抱拳行礼,道:“王爷!不好了!门前来了两个老叫花子,还带着个漂亮女子,说要见你,其中一人还一掌拍碎门前的石狮子!另一人自称是空闻,让我传话给您,说您认识他!”
“空闻大师?!”
“师父!!”
闻言,脱不花和水儿倏然起身,一脸惊讶的愣在了原地,南疆老人急道:“快说!那三人现在何处!”
“就在门房!属下生怕他们再乱来,故此请他们去了门房!”
卫队长急急答道,脱不花低吼一声,身形如风掠出凉亭,水儿紧随其后,南疆老人也跟了上去。
独孤寒峰三人正在门房喝茶,忽听门外一阵吵闹,“空闻大师!!真的是您么!可有小可师尊的消息!”
“是花儿的声音!”
独孤寒峰闻声,喜上眉梢,起身朝着门房外走去,却是故作一脸冷色,看着疾奔而来的脱不花,冷声道:“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个师父啊!可怜我这一把老骨头差点被你这恶狼一般的卫士给拆了!”
脱不花惊见独孤寒峰从门房中走出,不由一愣,旋即快步上前,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倒在地,颤声道:“师尊驾临,弟子迎驾来迟,求师尊恕罪!”
此时水儿也到了,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独孤寒峰和空闻大师,不由喜极而泣,飞身上前,一手抓着独孤寒峰的手,一手抓着空闻大师的手,激动道:“义父!师父!你们果真还活着!水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眼见水儿也活着,独孤寒峰不由哈哈大笑,紧抓着水儿的手,急道:“乖孩子!你还活着,太好了!!”
空闻大师虽是方外之人,可是今日看到半女半徒的水儿还活着,也是喜不自胜,紧抓着她的手,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三人自说着思念之苦,独孤寒峰又将冰婠婠介绍给水儿,并简单说了相遇的事情,听闻她的事情,水儿想起了木松源,不由黯然神伤,又觉的她与自己乃是同样的可怜人,便即紧抓着她的手,二人很快便熟络了。
说了好一会子话,独孤寒峰瞥见脱不花一直跪在台阶下不敢起身,这才撇撇嘴,摆手道:“行了,起来吧!跪着膝盖疼!你以后可要多**一些如狼似虎一般的侍卫,到时候拆了为师这把老骨头才好!”
“徒儿不敢…。。”
脱不花无奈的再度叩首,一脸苦笑的起身,看到站在门房中的侍卫,面露一丝怒容,低吼道:“今日之事,本王原想杀了尔等,但念在尔等忠心的份上,罚你等去穆特恩牧场养马,永远不准回大理!”
原以为脱不花会直接杀了他们,但闻听只是流放自己,当下一个个跪倒在地,高喊着:“谢王爷不杀之恩!”
“还不快滚!”
脱不花不耐的摆手,那十余个侍卫便在那卫队长的带领下,连滚带爬的出了王府。
眼见那些侍卫离去,脱不花这才一脸讪讪的来到独孤寒峰面前,恭声道:“师尊,徒儿已命人准备好了房间,你们先洗漱一番,洗去一身风尘,然后徒儿为您摆酒接风!”
独孤寒峰翻翻白眼,旋即径直朝着府中走去,脱不花满脸讨好的笑意,在前引路。
很快,众人洗漱完毕,换了干净的衣服,脱不花也早已命人备好酒席,众人在后花园坐着吃酒,述说分别六年各自的遭遇。
冰婠婠却是吃了几口,便不再吃了,兀自起身离席,来到荷塘边看着塘中的游鱼发呆。
眼见她不理众人就那般起身离席而去,脱不花眉头微皱,看向坐在上首的独孤寒峰,低声道:“师父,这位姑娘是…。”
“唉,你别管她,这女娃娃跟他的情郎从荒岛逃了出来,却不料中途遭遇暴风雨在海上失散了,她被我们救了,她那情郎却是失踪了,原本她要寻死,为师和老光头百般劝慰,方才令她放弃求死的念头,相信她的情郎还活着,跟着我们回来,为师答应替她寻找情郎,迟些时候,为师让她画一张情郎的画像,你派人发下去,在各地张贴,希望能找到,要不然,这可怜的孩子怕是还会寻死!”
独孤寒峰低声说道,脱不花微微点头,叹息一声,“又是一个痴情女子…”却是眼角瞥到水儿面色暗淡,当下便不再发感慨,只是点头应了,答应一定尽力。
第二百章 原是一人
第二日清晨,水儿正在后花园练武,可是却有些心不在焉,看到冰婠婠,她就想起木松源,一时间便心痛难忍,六年了,她原本早已断了木松源还会回来的念头,可是如今看到义父独孤寒峰与师傅空闻大师安然回归,她的心中再度燃起希望之火。
亭中,冰婠婠安静的坐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是一块雕着盘龙的玉佩,那是当初她在刚遇到木松源时趁他昏迷从他腰间解下来的,与水儿的那一块凤佩是一对。
脱不花缓步而来,身后跟着一个侍女,捧着金盘,盘中盛着笔墨纸砚,一进园中,他便看见水儿无精打采的在一边的空地上练武,但他并未上前打扰,只是朝着亭子里走去。
冰婠婠正自出神,并未察觉身后有人走来,脱不花上前,轻声道:“冰姑娘?”
却是连叫两声,冰婠婠才倏然回神,起身冲他微微行礼,低声道:“王爷,有事吗?”
脱不花摆手,示意她坐下,旋即坐在她对面,又命侍女将金盘放在桌上,道:“冰姑娘,本王听师尊说了你的事情,有心相助,今日前来找你,是希望你能画一张你那情郎的画像,本王也好命人四处张贴,尽快帮姑娘找到此人。”
闻言,冰婠婠欣喜不已,起身行礼道:“此番得王爷相助,若能找到水生,婠婠真不知该如何感谢王爷!”
脱不花笑笑,摆手道:“不忙谢,等找到水生后,你俩请本王喝杯喜酒,那便足矣!”旋即又道:“那冰姑娘,你还是快些画出水生的画像吧!本王就不打扰你了,画好之后交给梅香即可,她自会转交给我!”
说罢,便即起身离去,冰婠婠起身再次道谢,而后转身回到桌旁,一旁的侍女梅香替她磨墨,她伸手捉了狼毫软笔在手,在墨海中蘸满了浓墨,不须思量,便即在纸上画开了。
水儿在一旁的草地上练武,可实在是没什么心思,索性罢了手,收了炎月金轮后,注意到了亭中正在画像的冰婠婠,便即缓步走了过去。
梅香见她进亭子,正欲行礼,水儿却是微微摇头,以手掩唇示意她不要出声,而后上前站在冰婠婠身侧静静的看着她画画。
其时,冰婠婠刚刚画了一半,已然勾勒出了木松源的面部轮廓,正自下笔画那一双眼睛。
水儿在一旁看着,忽然惊呼一声,而后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把抓住冰婠婠的手腕,急急道:“婠婠!你告诉我!他是谁!你画的是谁!”
忽然被她抓住手腕,冰婠婠也是一惊,愣了一瞬,而后叹息道:“这就是水生,我的水生。”
“水生,他是水生?!”
水儿一脸的疑惑与激动,兀自低语道:“可为何如与木郎此相似!为何如此相似!”
冰婠婠看着她奇怪的神色,但却并未在意,只是俯身继续画着,她虽未学过画画,可木松源的形象早已烙印在她心中在她脑中,她心中所念所想尽皆都是木松源,下笔作画,这画像便神形兼备跃然纸上。
很快,冰婠婠画完了,水儿迫不及待的拿了画像在手中仔细的看着,可是越看,她越发觉得这画像上所画的就是她的木郎,那一双眼睛她认的。
难道她的水生和木郎是同一人!!
水儿脑中出现一个闪念,如同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响,可是很快她又否认了,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她心中纷乱如麻,冰婠婠却是不知,只是看着她拿着画像面色变幻不停,不由有些奇怪,又想梅香正在一旁等着,早些将画像交给她,或许就能早些找到水生。
如是想着,冰婠婠便即伸手想要拿走画像,水儿却是一惊,本能的往回缩手。
冰婠婠蹙眉看着她,疑惑道:“水儿姐姐,你怎么了?你快把画还给我啊!”
水儿迟疑着,看着冰婠婠,神色纠结道:“婠婠,你老实告诉我,这画中人究竟是谁?”
“他是水生啊!”
冰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