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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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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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志玄叹道:“实不相瞒,我就是黑水村的人,自幼对峨嵋派的道义耳熟能详。家父是村里教书先生,因感念峨嵋派恩德,命我必须拜入峨嵋师门,还给我取名‘志玄’,唉,若非如此,我怎能忍耐到这个时候?”
两人谈谈笑笑,仍沿石梯往上攀登。山中天气原本寒冷,但小径崎岖,山坡陡长,他们交替挑扁担,时间长了都走得满头大汗。眼看快到厨房,桃夭夭脸红腿软,坐倒路边伸脖子喘息。丁志玄苦笑道:“桃兄弟明白了吧?这么折腾几月,你迟早也得变成瘦鬼。”桃夭夭抚摸胸口伤痛处,挥了挥手,示意稍微歇息再赶路。丁志玄放好水桶,掏出毛巾,也坐下抹脸扇风。
休息片刻,桃夭夭缓过劲来,凝眸观赏山谷景色。只见峰峦层叠,翠微葱茏,苍茫的云气忽而升腾,忽而沉降,变幻着千姿百态的形态。周围幽静空灵,恍如梦境,桃夭夭深深吸气,只觉清冷的花草香沁入心脾。他怡然情动,忍不住问道:“丁兄对峨嵋派很熟悉,可否认识剑仙门的弟子?”
丁志玄道:“剑仙是峨嵋派最高级的玄门,其中弟子居住于无量峰,平常苦修法术,深居简出。凌波大师姐剑术如神,身份仅次于师尊,但多年来见过她的人却很少。你打听剑仙门,敢情有熟识朋友在里面么?”
桃夭夭踌躇道:“呃,算不上熟识……有位叫小雪的女孩儿,崭新的簪子,大约十五岁上下……”
丁志玄咬唇思索,沉吟道:“小雪?……”
桃夭夭瞪着丁志玄,目光满怀希望,忙道:“可能不是全名。她容貌极美,好象带着一把叫‘菊英’的神剑。”
丁志玄一拍大腿,笑道:“啊哈,是她啊!你问的是东野小师姐?呵呵,剑仙门的美女高手。我见别人喊她‘东野小雪’,料想就是她的名字。”
桃夭夭轻轻念叨:“东野小雪,东野小雪……”
丁志玄道:“很古怪的姓氏,对吧?我还当听错了,后来又听见几次才落实。大概是化外蛮夷的后裔。”
桃夭夭摇头道:“不是,春秋时鲁国便有人叫‘东野毕’,还是出入朝堂的官吏呢,可见‘东野’是我华夏的族姓。”
丁志玄笑道:“管她是哪里人,反正是绝色大美人!剑仙门我不太清楚,其余男弟子谁不思慕她?只是东野小师姐情窦未开,整天只知炼剑修道。唉,苦了众多痴情男子,近水楼台摸不着月亮,唯有饱餐秀色罢了。兄弟打听她,莫非也想……”
听他言语轻浮,桃夭夭微觉不快,转念又想小雪还没有意中人,悬着的心才落到肚子里。当下起身挑起扁担继续爬坡。少时走到厨房后门,招呼一声,陆宽出来帮忙,告诉桃夭夭房间已打扫干净,被褥也已经铺好,晚饭后可以早点歇息。正说着,山道里传来“咯咚,咯咚”的怪音,既象马蹄踩踏石板,又象是槌子敲击木鱼。
桃夭夭回头观望,只见山道里十余匹骡马,正朝这边迤逦走来。再细看,那些牲畜没有皮毛肌肉,浑身油漆锃亮发光,竟然是用木头机括拼合成的。体态大小和真牛马相似,行动轻巧灵动,走起来关节“咯咯”直响。桃陆二人看傻了眼,都没注意骡马背上驮着的麻袋。
丁志玄道:“这叫木牛流马,是奇巧门高手侯天机制作的,能够自动翻山越岭,常用它们运送粮食盐巴等货物。”
忽而地面又传来吠叫声,“呜哇汪汪汪,呜哇汪汪汪……”不绝于耳。从骡群里窜出条小狗,摇着尾巴满地撒欢,神态甚是活泼。但仔细辨认,脊背纹路清晰,肢体运转奇特,也是用檀木雕成的。丁志玄笑道:“它叫来福,侯天机师兄亲手做的小玩意,看样子挺喜欢你们。”
桃夭夭凝视半晌,喃喃赞叹道:“真乃巧夺天工!鲁班复生,想也不过如此。”
话音未落,屁股上“啪啪啪”连中三下,一股热辣辣的痛楚传遍全身。只听有人喝道:“给我把盐包和荞麦搬进灶房!你们要挨竹板的,尽管偷懒罢!”

第五回障目风雨失意处

桃夭夭还没回过神,又见陆宽连蹦带跳,双手捂着屁股“哟嗬嗬”的乱嚷,一道青光围绕他左右,见缝插针的朝腿胯猛抽。丁志玄脸皮发白,颤声道:“开花婆婆发怒了,快干活罢。”慌忙解开骡马背上的绳索,扛起麻袋往屋里窜,动作矫健麻利,显是作惯了重活的老手。
那边陆宽被打的发蒙,一下子灵光乍现,大叫:“不偷懒,我不偷懒,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青光倏然收敛,化作半尺宽三尺长的青竹板子。一个五大三粗的老太婆拿着,断喝道:“新来求仙的,先让我调教好了方可拜师!喂,你叫什么来着?”
陆宽揉捏屁股,哭丧着脸道:“晚辈姓陆名宽字达远,哎哟……”
老太婆道:“罗里罗嗦真麻烦,以后就叫小陆子吧!喂,小陆子,跟小丁子把麻袋放好。然后淘米,洗菜,烧火,帮小丁子做饭!”连珠炮似的吆喝,慢慢转身过来,瞪着桃夭夭道:“你呢……”
桃夭夭一凛,凝目打量老太婆。看她头发花白,年近花甲,满脸麻子,肥腰象水桶,臂膀似树干,唇角黑沙沙的象长着胡子茬。桃夭夭倒吸口凉气,暗想“好凶恶的母老虎。”竭力平定惊魂,勉强笑道:“我名叫桃夭夭,不会叫我小桃子吧?”
老太婆点点头,脸色温和了些,大声道:“我是开花婆婆!水仙姑娘是我老哥的女儿,也就是我侄女。刚才她到小石寨收稻谷,跟我说找了个侄女婿,原来就是你?嗯,既然今后是一家人,称呼名字更亲切些,我叫你‘小夭子’好了。”
桃夭夭哭笑不得,暗自摇头“什么腰子肚子,还不如小桃子呢!她是那水仙姐姐的姑妈,果然一脉相承,娘儿俩疯得各有千秋。”
正寻思间,开花婆婆闪身进屋,眨眼工夫又回来了,手里提拎两件土黄色短袄,扔在地上道:“换好衣服快做事!小夭子也换!要加入峨嵋派,须得先到厨房磨炼,等你们正式入门后,才能穿男弟子的青衣裳。”
陆宽不敢执拗,脱了武生公子的装束,换好那身帮工的行头。桃夭夭原地不动,道:“我们拜山求仙,怎能被当作奴仆使唤……”
一语未几,后臀早挨了三板子,痛得桃夭夭汗毛倒竖,怒道:“老太婆,干嘛乱打人!”
开花婆婆默然不答,手臂微抬扬起竹板。这次桃夭夭留了意,死死盯住她的臂膀,欲待见机躲避。可不知怎么的,竹板尚未挥落,屁股又被狠抽三记。似乎板子的速度超越了目力所及。桃夭夭惊怒交集,骂道:“死老妖婆,小爷和你前世有仇吗?你要用强,小爷我天生不吃这套!”
开花婆婆冷笑道:“腿脚是你自己的,谁逼你上山的?哼,不吃苦就想当神仙!似你这等嘴硬骨头软的废物,趁早快走,免得误了我侄女的终生。”
桃夭夭一惊,暗忖“我为小雪而来,若不经历磨难,如何显出真情诚意?何况吃苦是我自找的,人家并未强迫我加入峨嵋派啊!”念及于此,弯腰拾起短袄,忍气吞声的换了衣服。
开花婆婆点了点头,道:“嗯,好象开窍了。小夭子有些资质,水仙眼光不错。”一边称赞,手起板落,青光横空飞来,桃夭夭屁股再挨两板子。
桃夭夭无可奈何,咧嘴道:“喂喂,听话也挨打啊?”
开花婆婆道:“此乃‘杀威板’,舒筋顺气效果最佳。你再要顶嘴,‘杀威板’随时伺候。”反手挥臂,竹板扇中陆宽腰胯,喝道:“傻站着干么?还不快去洗菜!”
至此没人敢多说半句。木牛流马自行走回仓库。三个少年按开花婆婆指示,扫地,搬粮,劈柴,汲水,进进出出张罗晚饭。陆宽是富商少爷出身,何曾做过家务?慌乱中错漏百出,只被板子打得魂飞魄散。桃夭夭尽量帮他分担,结果顾此失彼,自己挨了更多竹板。两人搬运十余袋米面,劈开几十根木柴,拿笤帚前后扫了数次,随后坐到水池边洗菜,只见那些红萝卜,白萝卜,不红不白青萝卜,层层叠叠堆积如山。开花婆婆交代,半个时辰内必须全部洗净。
桃陆二人运指如飞,拼命摩搓洗刷,稍有懈怠,青竹板隔着窗户也立时飞到。陆宽面带哭相,边洗边嘟囔:“照这样熬三个月,迟早要了我的命!唉,我身负父亲遗愿,迫不得已。兄弟,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受这份罪,值得么?小雪真有那么好?贤弟,依我看你还是及早开溜罢。”言语恳切,实际他想逃又没胆子,故意怂恿桃夭夭冒险。
桃夭夭望着水池发愣,叹息道:“你不明白,娶不到小雪,我……我没法回家。”
陆宽奇道:“却是为何?”
桃夭夭略微踌躇,沉吟道:“陆兄和我同历磨难,本不该相瞒,只是此事太……唉,难以启齿。我是湖南武陵人氏,此番远游四川,原是离家出走……”后面的话没出口,竹板又飞到了,各自屁股“啪啪”抽响,屋里传来开花婆婆的叱喝。两人只好闭嘴忙活,等到蔬菜全洗好,太阳已经偏向西方。勉强将蔬菜搬进厨房,两个少年神情委顿,只剩张嘴喘息的力气了。
而丁志玄却毫无倦态,拾掇好木柴又切菜淘米,安放蒸笼,刷锅生火。瘦小的身子往来穿梭,跟吃了龙筋虎骨般精力十足。少时蒸笼冒出白气,丁志玄开始煮菜汤。灶台边的锅铲既长又沉,抱在怀里宛如丈八蛇矛。丁志玄握铲跃向半空,双腿勾住房梁,倒悬着把铲子伸进锅里搅动。开花婆婆点头以示鼓励,说多亏了她精心调教,小丁子的身法愈渐进步,正式入门指日可待。桃陆二人目瞪口呆,只觉自己也悬在锅台上方,象乳猪一样烤的油脂横流。
黄昏时分,各门弟子前来领取饭食,桃夭夭和陆宽负责分发。众人列队经过厨房,将杯盘碗盏递进窗口,里面盛满饭菜又递出来。如此反复数百次,铁汉也会腰酸背痛。桃夭夭留神近处的峨嵋弟子,寻找小雪的身影,结果毫无所获,反倒空耗了许多精神。
待到众弟子散尽,便要扫地洗锅,料理明天早餐所需的物品。丁志玄从外边提来装满剩饭泔水桶,用铁棍朝“消灾钟”连敲六记。片刻间,通臂仙领着五只小猴飞身而至。抓捞剩饭的同时,眼见桃陆二人干活出错,被竹板打得乱蹦乱跳,通臂仙摇头晃脑,掉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饿其肚皮,打其屁股……”两名少年瞪眼切齿,恨不得把它脑袋扭下来作成猴头菇。
总算挨到晚间,丁志玄端来三大盆白饭,外加咸菜米汤。陆宽两眼放绿光,扑过去狼吞虎咽。当初斯文气派的大少爷,半天工夫成了干粗活的蠢汉。开花婆婆十分满意,顺手赏他几板子权当激励。陆宽俯首贴耳,连声赞颂大娘管教有方。
饭后躺下睡觉,桃夭夭脱掉裤子摸索肌肤,被打的地方不破不肿,皮肉完好无损,方才信服开花婆婆的板子神奇。随后他闭眼许久,怎奈脑中思绪潮涌,翻来覆去总睡不着。开花婆婆睡在里间,相隔薄薄一层木板,鼾声惊天动地,引得木狗来福也跟着乱叫。一时间怪声迭起,这边“呼啊,呼啊”,那边“呜哇汪汪汪,呜哇汪汪汪。”彼此推波助澜,刺耳惊心,足以令弄玉萧史伯牙子期等辈抓狂发疯。
陆宽困倦至极,倒床便昏睡。丁志玄习以为常,很快也沉入梦乡。惟独桃夭夭辗转反侧,耳闻鼻鼾与犬吠交相呼应,脑袋里象有根钢丝来回拉扯。堪堪熬了大半夜,窗外晨光微现,这才朦胧睡着。刚睡了一会儿,忽然屋顶吼声雷动“喔喔嗷嗷嗷……”震得瓦片乱抖。桃夭夭猛地坐起,惨然道:“我的老天爷,这儿整天鸡飞狗跳,算是哪门子仙境哦!”
丁志玄站在跟前,手持笤帚扫地,摇头道:“吵醒你了么?唉,那条瘟龙,天没亮就号丧。我刚来时也被吵得头晕脑胀。”
桃夭夭问道:“什么瘟龙?”
忽听陆宽大声惊呼,喊桃夭夭快出来看怪物。桃夭夭起身疾步出门,抬头仰望,屋脊中间趴着条怪兽,颌部生紫须,脑后长犄角,身长两丈有余,遍体披覆金色鳞甲,很象书画里描摹的蛟龙。丁志玄跟出来道:“它本是岷江神龙的子嗣,年龄尚幼。可全无先辈威仪,只会跟着公鸡打鸣,长年累月变成了这副倒霉样。”
陆宽道:“既是龙种,为何学公鸡报晓?”
丁志玄道:“据村子里老人讲。岷山神龙被东海妖皇囚禁,留下一颗龙蛋。本派师尊将其带回峨嵋,放入鸡窝里孵化。小龙出生后和小鸡朝夕相伴,自以为是母鸡的后代,因此处处模仿鸡的习性。”说着,撒了些麦粒,仰头呼唤道:“小鸡鸡,别淘气,快下来吃东西。”小龙跳落地面,摇头摆尾“咯咯咯”的怪叫,鼻子一下下戳地,俨然是家禽啄食的动作。
陆宽咬指叹道:“龙种变成小鸡鸡,峨嵋派真厉害。”
他们只顾着谈话,忘了该干的活计。开花婆婆如影随形,竹板“噼里啪啦”左右开弓,将三人赶回厨房做事。早饭做好了,跟着准备午饭。桃夭夭按捺性子埋头苦干,指望分发饭菜时能遇见小雪。然而和昨天一样,看遍前来领饭的峨嵋弟子,仍未发现小雪的踪影。渐渐到了下午,三名少年空着肚子忙碌,人人眼前金星乱冒。开花婆婆悠闲自在,喝喝茶,剔剔牙,打会瞌睡,拿晒干的南瓜子当零食,磕了遍地的瓜子皮,叫桃夭夭贴着地缝扫干净。
桃夭夭怒气渐盛,忍不住道:“请问大娘,峨嵋派的众多女弟子,以前也曾到厨房作苦工?也要挨你的毒打么?”
开花婆婆吐了口瓜子壳,道:“凡是来求仙的,男子进厨房打磨筋骨。女孩子嘛,身家清白即可入门,最多帮师兄师姐们做点针线。”
桃夭夭大声道:“玄门正派,何故重女轻男?”
开花婆婆瞪圆眼珠,喝道:“亏你是男子汉,跟女孩子论轻重!常言道‘黄金棍儿出好汉’,峨嵋派千年威名,岂可让怕苦怕累的脓包毁损了?何况你是我侄女婿,咱们家的祖训‘男人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我先替水仙调理丈夫,省得她日后亲自动手。”一边教训,一边挥动板子,桃夭夭又挨一顿暴打。
转眼金乌西沉,昼夜更替,又到了睡觉的时候。陆宽和丁志玄和衣瘫倒床头,睡得跟死人一般。桃夭夭忧思满腹,回忆此次离家的原由,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寻思良久,睡意渐渐涌上,刚朦胧合眼,开花婆婆鼾声再起,来福照例狂叫助兴。桃夭夭捂住耳朵钻进被子,只怪自己胡思乱想,没能早点睡着。忍耐大半夜,东方微微泛白,鼾声和吠叫逐渐止息,却又轮到“小鸡鸡”引吭报晓了。桃夭夭郁积的怨气终于爆发,猛然掀掉被子,冷笑道:“我若是男子汉,怎容他人折辱奴役?什么狗屁峨嵋仙术,我希罕学么?来这儿是为了和小雪相会,何必跟这些浑人的纠缠不清。”
当即打定主意,翻身下床,悄悄溜进厨房,拾起小铁棍走近窗前。桃夭夭凝神运气,发力敲击“消灾钟”,炒豆子般连敲四五十下,然后缩身躲到厨柜后边。未及半刻钟点,窗外“吱哇吱哇”喧嚣震耳。一大群猴子从窗户,烟囱,后门窜入屋中,翻箱倒柜,抢碗夺盆,犹如筵席里放进了十万饿鬼。通臂仙尖声怪笑:“哦呵呵,消灾钟响了那么久,峨嵋派肯定设宴请客,美酒佳肴剩余多多,孩儿们仔细找找啊!”众猴欢呼雀跃,起劲的闹腾,只见半空杯盘横飞,满地碎片星撒,厨房里一片狼藉。
陆宽和丁志玄早已惊醒,看着群猴作乱,傻愣愣的束手无策。开花婆婆也醒了,手忙脚乱穿衣服,喝问发生了什么事。丁志玄满面惶然,结结巴巴道:“大事不好,猴,猴子起义啦……”
桃夭夭暗自好笑,趁乱溜出房门。此刻天色尚早,恰值小雨淅沥,灰蒙蒙的水气笼罩四方。一些峨嵋弟子早起练功,迎着晨曦呼吸吐纳,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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