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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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 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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嚣言狂笑之中,两边山脉碎散,天光逐渐缩窄。奇域即将完全崩解,刹梦国九万里河山,只剩冬焰山到噬魂大洋的狭长地域。桃夭夭等的便是这一刻,大喝声:“给我出来!”挥手一道金光下落,将宇宙锋横放于地层间,沿地底平平削去。玉银童在奇域里操控本命神兽,原身一定躲藏其中,趁着空间缩小的机会,正可放剑逼他现形。当下剑光削至噬魂大洋岸边,海岸上一个地穴“噌”的生风,玉银童从里面蹦出,惊叫:“挖地三尺啊,你奶奶的好狠!”险被剑光削成两半,凭着脚快侥幸逃脱,肋下已是汗流如浆。
话音未落,剑光偏转刺向后脑,玉银童忙施法逃跑,瞬移到冬焰城上空,一把抢过琉璃锷爪中的野化法印。桃夭夭早有准备,放盲牙笼封锁四边,举宇宙锋迎头砍刺。但玉银童的逃逸术实在太神妙了,长有长走,短有短避,星驰斗折趋转游离,就在盲牙笼的范围内玩起了捉迷藏。宇宙锋剑芒虽利,连刺数次都落空。桃夭夭暗自发急“干脆放开手杀了这魔头!法印毁就毁了吧,翅鳞族入世造成大祸,云笈道长的遗愿顾不上了!”
忽闻后方有人笑道:“啊哈,峨嵋派自己人打自己人,快来看,有趣的紧!”嗓音尖细阴戾,正是昆仑七星使里的断雪。桃夭夭心下暗惊,出剑稍慢半拍,玉银童钻出圈子,遁身高空,嚷道:“臭小子疯了么?我抱着祖师法印你也敢刺!哎呀……兽能法印,给他拿到啦!”手指下方,琉璃锷仰身横躺,一个穿黄衣的矮子坐在旁边,膝间搁着那块兽能法印。
方才逃命甚急,玉银童无暇控制琉璃锷。本命神兽失了主人的指令,便即自主行动,仗着兽性胡乱扑咬,左近的巨虫好多被撕成碎尸。如此凶猛的琉璃锷,竟被破开胸甲取走宝物,取宝者的法力想来也不弱。玉银童怪眼圆睁,怒道:“你是何方妖孽,胆敢偷峨嵋派的法印!”
断雪吃吃笑道:“这才叫贼喊捉贼,人家邙土师兄是法印的看守,倒给小偷污蔑成小偷,残云哥,你说可笑不可笑。”残云喊道:“昆仑七星使残云,断雪,参见邙土师兄!”刀口朝上轻点,行了个军前礼,续道:“师兄守护兽能法印,岂容他人随意争抢?”
邙土手里拿条抹布,埋头擦拭兽能法印,嘀咕道:“这法印,原本是他们峨嵋派的。我受天文宿首座湘君委命,当了千万年的守印人。如今他们取回不正好么?我也可卸下重担了,只是法印附加了多余效果,弄成原样才能交差。”抹布每抹一下,四方虫体便缩小一分,俨是将玉银童施加的驭兽术去除,回复法印的原效。然而保持法印不损,除法难度远高于施法。他仅以抹布作工具,调弄法宝有如拂尘,道行之高委实可惊可怖。
玉银童看出邙土法力极高,眼珠转两转,面朝桃夭夭下拜道:“禀告师尊,削弱昆仑的计谋今已大获成功!琴仙,画仙,邙土等等昆仑仙客,受骗上当困居刹梦奇域。白白让咱们峨嵋派在外扩张势力,啊哈哈,现而今强弱分判,大势作定,峨嵋很快就可消灭昆仑!”
桃夭夭默不作声,凝神调动盲牙笼收缩,生怕漏出缝隙又让玉银童逃走。至于玉银童弄舌挑拨,他自然听出来了,但自恃力强,昆仑仙人的反应并不放在心上。
邙土停止擦抹,看着玉银童道:“尊驾是谁?峨嵋灭昆仑从何说起?”他长期在仙印殿闭关,玉银童的相貌作为竟无知悉。断雪笑道:“邙土师兄快别问了,惹人笑你孤陋寡闻。”残云道:“他是峨嵋派玉银童,搅乱刹梦奇域的罪魁祸首。”
玉银童正色道:“敝人所作所为,乃是奉本派师尊的法谕,祸首二字恕不敢领,不信请问我们峨嵋派的新师尊。”转对桃夭夭道:“师尊怎不讲话?您默认了么?你派弟子搅乱奇域,令昆仑仙人穷于补救,峨嵋派便可独个儿称霸仙界。师尊,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吧?”
邙土浓眉渐渐皱紧,瞧着桃夭夭道:“你是峨嵋新师尊?紫元宗不掌管门派了吗?”断雪笑道:“正是‘枯坐无甲子,心荒不知岁’,您老坐关几千万年,人世间早都物是人非。”玉银童接口道:“元宗祖师那是老黄历啦,现今桃夭夭师尊掌权,一门心思称霸三界,灭掉昆仑仙宗蓄谋已久……哎呀,嫌我说漏了嘴,师尊要杀我灭口!”眼见红色气柱逼近,恐惧倒不是假装的,惊呼:“昆仑派救命!”
喊声未绝,盲牙笼极速收拢。此次施术沉缓而细密,封锁八方六路,玉银童绝对无法逃走。桃夭夭目光炯炯,喝道:“淫虫落网!”便在牢笼封闭的那瞬,忽然心跳骤停,一松劲气柱消散。玉银童趁势飞出千里之外,余音回荡空中:“走喽!外边找玉南香去者!哈哈,桃夭夭小师尊,你陪昆仑仙人玩儿罢!”声随人远,依稀是忘神窟出口方向。
桃夭夭霍地转身,紧盯邙土道:“是你捣的鬼?”暗地里惊诧莫名,刚才心脉受外力扰乱,神木甲的防御都失去作用。此人若有此等手段,实乃前所未遇的劲敌。
邙土道:“足下还没回答我,为何要灭昆仑派。”桃夭夭既好气又好笑,呵斥:“玉银童的话你也信,简直蠢的无可救药。”
偏巧邙土性情愚憨,长年独居隐修,不懂机巧诡诈之事,眼望同派的两仙:“那个玉银童在撒谎?”断雪道:“未必,峨嵋派横行霸道,不是一天两天了。”残云道:“天武神召集天武宿,要上峨嵋决战争胜。我俩也是奉子虚天师之令,来请师兄出山,瓦解峨嵋派称霸仙界的图谋。”他两人本来敌视峨嵋,适逢玉银童挑唆,正好来个推波助澜。邙土点了点头,望向桃夭夭道:“你有何说?”
桃夭夭懒动口舌分辩,只说:“少废话,手底下见真章!”运气放剑,岂料手刚微扬,心跳忽如油锅迸豆,乒乒乓乓猛跳数十下,真气乱如缠麻,剑气再难发出,由此证明暗袭心脉的确是邙土。桃夭夭四肢脱力,眼中昏黑,胸中杀气却狂沸欲炸,大喝:“宇宙锋!”剑光如虹,直取邙土首级。
桃夭夭明明全身受制,真气法术不能用,却仍能御剑猛攻。邙土见状大感惊骇,急施功法移位闪避,又觉剑锋来的凌厉,慌忙举起手中的法印招架。外围断雪急施援手,呼喝:“绕指剑!”指间气流凝作长剑,两样法宝齐抗宇宙锋,只见炫光爆闪,强烈气浪翻卷四溢。断雪收剑入指,兽能法印和邙土的左臂已被震碎,鲜血喷洒如雨,邙土愣愣的道:“好强大的剑势!”

第二十一回前尘幻灭如刹梦5

血腥味飘入鼻孔,桃夭夭立时警觉“不可用杀欲驱动宇宙锋!”收回宇宙锋,半空里盘腿调息,运起云笈道长所授心法,渐将狂躁的心绪抚平。那边残云扶邙土察伤止血,断雪绕指剑破空飞射,疾刺桃夭夭眉心,击中神木甲“突突突”闷响几声。邙土道:“他是混元神体,正面攻不破。”桃夭夭暗生惊异“这女人的剑硬挡宇宙锋而不断,好生了得!”运灵念暗察那块法印,已然化作碎屑,兽能法咒解除,“翅鳞族”还原成山野虫豸,百万虫体迅速变小,在逐渐灰暗的空间里翻爬。
忽听残云说:“混元神体,不好办啊,等七星使聚齐再跟他斗。”断雪冷笑道:“你胆怯了?旧账未销又添新仇,邙土师兄替他们峨嵋派守印大半辈子,到头来落得个残疾,此仇不报,羞提昆仑七星使的名头!”十指剑气齐绕,只待同放十道绕指剑。邙土忙止住:“且慢!”右手掏出药膏,涂抹断臂穴位,创口顷刻愈合:“不必太过惧怕,他的混元神体有隙可乘。”一抖大袖,掉出个陶土人像,右掌轻扇送风,将陶像立于面前,缓缓道:“这人和玉银童斗法时,我按其气行揣摩筋骨内脏,依样捏成他的土偶,完成了焦土枯心术的关键步骤。”残云笑道:“邙土兄焦土枯心术使出,敌人心脉在握,混元神体不攻自破。”断雪大喜道:“你制住他的心脉了!”
邙土道:“枯心术只可穿透邪魔的心脉,很奇怪,这位新师尊和那玉银童既属峨嵋派,为什么都会身染邪魔气?”断雪嗤鼻:“峨嵋派本就魔崽子成群。”邙土摇了摇头,似乎深感困惑,两根手指轻按土偶左胸。
一刹那,桃夭夭毛发倒竖,登觉有只大手穿透胸膛,轻轻捏住了心脏,惶急之下,宁顺的血脉又变错杂,忙端坐吐纳重新调整。邙土收指道:“混元神体无懈可击,但他左胸上的魔气凝成污斑。我顺着魔气种下枯心焦土,从那可达至心窍。”断雪满脸兴奋:“好啊,我们钻进他心里捣个稀巴烂!”残云道:“慢着!他剑气厉害,七人齐上才有把握。”
邙土点头道:“残云顾念的是,这人使剑的方法很怪,纯用欲念驱使,即使心脉被制,要杀我们仍是轻而易举。可他又偏又竭力克制,好象不愿伤害我们的性命。”冲桃夭夭左瞄右瞧,猜疑难决,叹口气说:“我先将焦土封印了,还是去请教子虚天师为妥。刹梦奇域的任务已完结,湘君又无音讯,只好先请天师示下。”
残云道:“天文宿由子虚天师主持,我等正该前往参拜。此人已被种下枯心焦土,早晚逃不脱七星使的手掌。”断雪指间长风旋绕,卷裹三人身子,说道:“画仙设好出离奇域的秘道,天武宿群仙已从那入世,我们也赶快出发……”风起处语声倏消,三个人影隐入暗穹。
耳闻邙土评议,桃夭夭内心惊涛交激,久久未能平静。思量神木甲不会跟魔气结合,定是身上存有漏隙,才能被邙土施术攻入。自己放剑滥杀已有数回,气性曾与杀魔相近,武运堂一役尤其明显,原以为昆仑谷神正气法可将魔气化尽,哪知又会转到左胸凝成斑块?邙土的枯心术专攻这点,往后岂不要躲着他?昆仑七星使才现其三,已是声威夺人,若聚齐了又是何等强猛!昆仑天文,天武倾巢出动,峨嵋派如何抵挡?桃夭夭越想越是心悸,脱口而呼:“要出大乱子!”
震耳的爆响压过惊呼,奇域彻底塌溃了。眼前天崩地陷,身后黑暗弥张,冬焰城早已无影无踪,高山化为烟雾,成群的虫豸躁动爬蹉。一道白光向海边飞去,逐次照亮分崩的物体,刹梦国仅存的景物正飞速消空。桃夭夭暗道“糟了,赶回忘神崖来不及了,我怎么离开这里?”心念急转,追着那亮光飞行,少顷飞抵噬魂大洋,最后一丝光线没入波涛,一切都空无了,仅存黑茫茫的大洋在虚空中起伏洄旋。
他心中大急“奇域依虚空建起,如果出路断绝,我会困在幽幻虚空里么?”惊惶中蹬腿挺腰,“呼”的一下站直,仿佛噩梦乍醒,游离的神魂倏然回到躯壳。
周围景象灰扑扑的,木凳小桌,孤灯微晃,依旧是当初的那间草屋。戴老汉在里屋整理睡铺,挥帚驱赶虫蚁,絮语兀自未绝“今晚上真撞了鬼么?荒山野地不干净,虫子满屋乱钻……”
桃夭夭闻言一惊,拿起油灯,抢步冲进里屋,照向墙壁一看,密密蓬蓬虫群开动,自地缝铺满屋角,那是翅鳞族的兵团么?,大将军琉璃锷在不在军中?是否还要排兵布阵,据城建国?所有的秘密无从得知。他缓慢的移开目光,喃喃道:“天人之战测试终止,翅鳞族也回归原形了……”但人类和自然生灵的争斗似未结束,眼瞅戴老汉手举扫帚,耳闻屋外山风呼啸,一种悠远的感触油然而生。
戴老汉见他神情有异,微觉害怕,小声问:“客官,你不舒服?”
桃夭夭道:“哦,没什么,刚刚我打了个盹。”心里念叨“刹梦国,刹梦国,一刹长梦几春秋,醒来黄粱犹未熟,世上真有这样奇妙的事。”言念于此,对神木宫主衷心敬服。建立的梦境虚实相接,天山仙法的深博妙绝,令他如临浩瀚宇宙,方知玄道永无止境,平素狂气登收,不自禁暗生渺小之感。
戴老汉的话语打断了遐思:“山里晚上风大,客官若是困倦,里屋来睡吧。”桃夭夭道:“不了,多谢老爹,我赶着要把事情办完。”忽而记起一节,问道:“本地有个华四婆婆?”
戴老汉讶然道:“你认识华四婆婆!她可有些日子没露面了。”桃夭夭心下生疑“她今晚如没来过,那又是谁接引我梦游奇境?”一念未几,山风里飘送妙昙的歌声“来来往往仙影,虚虚实实曾经,迷迷蒙蒙凡夫,恍恍惚惚忘记。”腔调怪异,细如蜂鸣,清晰的传入耳中,似乎正从屋外不远处经过。一旁响起夜千影的笑语:“婆婆啊,你唱的歌儿真好听,咱们这是去哪里?”妙昙答道:“去峨嵋山讨还公道。”
戴老汉愣了半晌,笑道:“巧的很啊,正说华四婆婆她就到了。大过年的这婆孙俩还赶夜路,我去请他们来相见。”桃夭夭道:“不用了,他们走的很快,你追不上的。”觉出那发音的是虫音咒,真人必已远去。妙昙设咒留下讯息,只为证实刹梦国的经历,打消桃夭夭梦幻之念,表明昆仑对峨嵋的挑战真实无虚。
桃夭夭寻思“听她歌中含义,戴老汉今晚跟她见过面,只是过后遗忘了。或者仙凡殊途,相见是虚无缥缈的幻象,他实际就待在里屋铺草驱虫。唉,我想的太多了,虚实之间混沌难分,仙道的精髓本就在于一个‘玄’字。”
谈话声稍顷即逝,好象婆孙俩果已走远。戴老汉搓手道:“华四婆婆托我给她小孙子做玩具,趁这当口正好交到手里,偏巧他们走的那么急。”桃夭夭道:“给我吧,我赶去交给小孙子。”
戴老汉翻捡墙边竹筐,过了会儿,抖抖嗦嗦拿出几只竹蛐蛐,一脸迷茫的道:“怪了,我才雕好的木头猪仔,木头小马,专门给华四婆婆小孙子做的,怎地平白没影儿了。”
桃夭夭心道“遇见妙昙赠送玩具的情景,他果然忘的一干二净。”接过竹蛐蛐揣入袖中:“这些玩具做的很好,小孙子会喜欢的,我代他给老爹道谢。”当面深作一揖,告辞:“要事在身未敢久留,老爹多多珍重。”两步跨到外屋,衣角擦过桌边,忽见早前放在那的金带钩,画仙那“凡人福祸自取,仙家不得干预”的警告回响耳畔。他犹豫了半瞬,鼻子下冷哼两声,再扯掉两颗玉扣子放到金钩旁,这才大步流星走出屋门。
此时天色尚暗,夜气朦胧潮湿。从山隘往谷里直行里许,四周荒草横斜,乱石支棱,全然找不到通行的路径。桃夭夭心想“惭愧,九阳谷的真貌,这时节我才看清。”手伸进怀中,摸出残破的北斗木鸦,喟然唏嘘:“一夜恍如两世,究竟梦醒是真,还是梦里是真?”抛掉木鸦残片,一霎丢开琐念,豪气充盈胸臆,喝道:“玉银童,这回看你往哪藏!”腾身纵起,驾长风飞向山谷深处。
先前他施放的阴阳链妖毒,锁定了苍苏族长魂体,由此可测定毛人苏醒之地。那地方必是忘神窟入口,同为玉银童赖以庇身巢穴。桃夭夭感察妖毒反馈的讯号,流星赶月般飞越深谷。少时临近山崖,眼望前方峭壁屏立,洞穴密如蜂窝,按落云头细观,忽闻“哦哦啊啊”的吼叫此起彼伏。
桃夭夭暗想“三千忘神窟,确如其然,毛人们从此回到人间。”

第二十一回前尘幻灭如刹梦6

那呼叫声的确发自毛人。刹梦国破灭之际,他们蜷伏忘神窟熟睡,安然穿越到入口前端,梦醒后呼朋唤亲,三三两两爬出洞口。这生物在奇域里数以万计,被桃夭夭杀戮大半,仅剩千余留在神农架。近代数量稀少,据说犹有抢掳外人藏进洞窟的习性。当时乍脱大劫难,众毛人围着苍苏族长啼号。桃夭夭撤去妖毒,鼓大风吹的飞沙走石。毛人惊惶加剧,族长发声喊,领着全族飞快逃入密林。等四处晏静,再无毛人音迹,桃夭夭落地观察洞窟的详况,回手拍散云层,清朗月光洒下,山石草叶历历可辨。
只过了寸香工夫,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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