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极是震惊,心想结束奇域的人莫非出现了?连忙四处搜索他的踪迹。”
“找到玉银童时,他居然作了毛人的神祗。说来真是很怪,人类无论野化到何等地步,都不会遗忘膜拜神灵的习俗。玉银童使了几样道术,把毛人们唬的五体投地。但我觉出他法带邪气,绝非正道人士,心下更加骇异。以前也曾有邪魔潜入奇域,都被法咒野化改变了外形。他能保持原貌,所具法术实是超乎思议。”
桃夭夭心想“玉银童法术之迷,我也早盼揭开。”传气活血疏筋,令伤者精力转旺,侧耳听他述说。
云笈道长道:“未等我察明原由,玉银童已发现了我,互通姓名后问及来因。他倒很是坦诚,直言遭峨嵋同门驱逐,逃进九阳谷的山洞避难。不知怎地脑子一昏神,醒来就进了这个奇怪的世界。咳咳,那山洞便是忘神窟的入口,咳咳咳,毛人如果抓到外人,在山洞里住数十日,让法咒转变为毛人,即可穿入刹梦奇域内部。玉银童入域是受法咒影响,为什么他没变……”蓦地剧烈咳嗽,元气补充过盛。桃夭夭忙减缓送气,右手按摩他胸喉的穴位。
云笈道长缓过劲,喘道:“那时的情势很棘手,琴仙看守音瀑,画仙修补画境,都不能脱身涉险。外间忽然闯入邪道大高手,与之周旋的只有贫道了。我正思筹对策,玉银童先哭诉开了,说他炼功出了偏差,误入邪道,才遭同门驱赶,素闻昆仑法术善于归纳各种道气,乞求传授一二,使他真气重归正途。我听了计上心来,当即应承,传了他昆仑先天还婴法。”
桃夭夭道:“还婴法?”
云笈道长道:“道门有言‘博气至柔,恒德无离,还归于婴儿’,先天胎息最柔最纯,不含半分邪质。昆仑派的修仙者如果入邪,常以还婴法纠正。将内息复还胎气,严忌服丹药补助。如若修炼期间服药,必将导致胎气外渗,整个人都会还原成婴孩。”桃夭夭吃惊道:“玉银童变婴孩,隐藏邪气的怪招,却是传自道长!……您给他服用丹药了?”
云笈道长道:“我诱骗他修法期间服用紫氲玉英,想让他修炼出偏差,永远变做婴儿形态,邪魔入境的危机即可化解了,岂料……唉,贫道平生没打过诳语,头一次骗人,就酿成害人害己的恶果。”愧色满面,长长的叹息。桃夭夭道:“玉银童算什么东西,挨道长的骗,是他祖坟烧高香。”云笈道长道:“强中更有强中手,论心计我不及玉银童。”桃夭夭道:“他没上当?识破还婴法的改动了?”
云笈道长摇首道:“玉银童的确服下玉英,炼先天还婴法出了岔子,结果变为婴儿。但他却能从婴孩状态回复形神,虽然外貌老幼错混,法力毫无减损,化婴藏邪随意为之。造成这种后果,是因为他内丹特异——元阳未泄化就的淫童丹,也正是凭借此丹,他炼成了峨嵋派的七门玄功。”桃夭夭讶异道:“元阳未泄?”
云笈道长道:“元阳未泄,又*熏心,即是他修成七门玄法的秘诀。”
注:李靖夜宿龙宫,选文武二姬为妻,取自《隋唐演义》等小说。文武两仙恩怨,本书前传中有详细记述。
第二十一回前尘幻灭如刹梦1
桃夭夭沉思道:“道书上讲,古代仙人双修房中术,真元可以阴阳互通。我见玉银童修成七门,只道他炼了双修法,阳气才变换多种属性。”
云笈道长道:“男女双修旁门末流,怎能炼成上乘道法。古仙双修的是心法,近代讹作男女交合,不过是缘木求鱼罢了。玉银童深知实体双修之谬,精研固元混阳之学,却将清心逸性的道旨抛在脑后。他想修九阳当师尊,贪念助长了欲望,就单以*运血聚气,本身阳精又未遗失,独辟蹊径结成一颗先天童子丹,九门玄术给他炼成七门。若象元宗祖师修全九阳,出入奇域自可安好。玉银童受法咒影响甚微,乃是先天童子丹融通七阳之故。”
“等我逐步察清原委,玉银童炼还婴法已深,个头一天天缩小,样子越变越象孩童。他对此似乎很困惑,常向我讨教昆仑派法理,是否修炼还婴法出了岔。我本来心觉亏欠,于是传了些昆仑初级法义。没过多久,毛人却从玉银童处学会昆仑道术,把‘呼焰豹,雷电爪’用于和翅鳞族的大战。我闻讯后非常生气,责问玉银童因何干预天人之争。玉银童忽然翻了脸,斥骂我阴险歹毒,乱传还婴法还装好人。昆仑禁止道法传世,现在他偏要传给毛人,让昆仑门规沦为人皆鄙之的大笑话。”
桃夭夭道:“玉银童是在找借口,即使道长传授正法,他照样会捣乱。”云笈道长摇摇头,叹道:“是我的错,我低估玉银童了,使诈弄巧成拙,败丧昆仑清规,全是因我的过失……”桃夭夭暗忖“道长老实的过分,有点迂了。”
云笈道长道:“修炼还婴法之初,玉银童还向我打听忘神窟的秘径,那洞窟专为毛人穿行奇域而建,本不该对外人讲起。”桃夭夭问道:“忘神窟是迷宫么?”云笈道长笑了笑,念道:“山气止藏玄渊,风气动归乘轩,忘神窟依‘山气止,风气动’中的‘止深渊,动乘轩’易理建成,内分三千洞穴,时时迁移变改,并无固定路径。”
山气止,风气动等词指归藏卦象,桃夭夭潜思深索,暗将相关爻线连起,果觉纵横变迁无穷,喃喃道:“山气止,风气动……洞窟依山体气象而变。”云笈道长望他一眼,惊色难掩:“解悟易理无人及你。”略停了半刻,继续讲道:“玉银童的悟性比你差远了,得我告之部分诀窍,他掌握了十八个洞穴的变换法门……唉,我心感亏负于他,奇域要秘也吐露了,说起来还是骗人在先的原故。”
“从此后,玉银童把忘神窟当作保命的秘巢,人世奇域两边跑,谁也没法捉住他。偷走武神定阳针真法,把阴兵引出噬魂大洋,交给毛人当步兵,所作祸端不可胜数。还经常掳走世间少男少女,藏进忘神窟里行淫,外界仙家同样无从追捕。”
桃夭夭眉头一紧,道:“他元阳未泄,如何行的淫?”
云笈道长道:“只须淫兴高涨,邪丹便得增益,非同男女行房,具体的方法贫道不甚明了。”桃夭夭忆起前情,方知玉银童不断猥亵少女,竟为提助淫心炼邪丹,道:“邪门,那家伙邪的无以伦比。”心里暗叫“绝不能让玉银童接近灵儿,小雪……”云笈道长道:“玉银童越闹越荒唐,奇域的战争掺入道术阴兵,画仙苦苦弥补方不至破漏。究其祸根,改变奇域的是峨嵋祖师,扰乱奇域的玉银童出自峨嵋派。昆仑仙人为保人世无虞,多年维持奇域稳定,却每遇峨嵋派干扰,难免构嫌生恨。画仙带走夜千影作人质,倒是情可源溯。”
桃夭夭暗思“峨嵋派把除魔救弱视为作功德,在世间用道法是习以为常了。昆仑仙宗即便牵涉人间,也只让女仙嫁凡人,千方百计避免直接用法术。双方行事迥异,冲突的根子早已埋下。”
云笈道长道:“贫道急欲收拾乱局,张皇之下错中行错,也到刹梦国设圈套。彼时玉银童找我追问忘神窟的奥妙。我就让翅鳞族的勾蒙王子住进炎凉法界,若遇玉银童寻至,向他传话‘欲问忘神窟,先胜天武神’。再拿‘阳符囚龙经’作交换,请炽厉魅将内丹置入劲节神巫,以助炎凉法界防敌。炽厉魅昔年败于玄英师叔,正因中了囚龙阳符,真经送上自无拒理。但我早算计好了,只得经文不习归藏易,炽厉魅仍破不了囚龙符。唉……”
一声苦涩的喟叹,他接着道:“机关算尽犹输于人,我的心机实不如玉银童——不知怎地,他看破了劲节神巫的机关,随后传言琴仙画仙等昆仑同道,讥笑昆仑派乞求蓬莱死神相帮。仙宗三派各树其帜,都不服对方的法学见解,昆仑若求蓬莱,先辈同门都无脸面。我羞愧难禁,这才深隐地底云笈庄,前后的因由大致如此。贤侄,我急着告诉你这些事,你可知是何目的?”
桃夭夭道:“晚辈明白,杀了玉银童报仇雪耻,晚辈定为道长办到!”
云笈道长道:“万万不可,我讲出这些旧恩怨,正为请你不要杀死玉银童。”连喘了几回,续道“一切祸患起自杀念,见到玉银童的那一刻,贫道就想杀了他,碍于天文宿禁杀的戒条,骗他服玉英,引炽厉魅为敌,诸般杀生害命之措,不是亲自下手不算犯戒,我这想法当真自欺欺人。”
桃夭夭心说“骗骗恶棍,杀个淫虫,何必自责到这田地,道长太迂腐了。”云笈道长道:“我自拜师修道之日,发誓勿行一恶,勿害一人,若违誓遭天地共弃,今被杀身是我应得的下场。贤侄你悟性超绝,法力极强,抓获玉银童只在早晚,但念我的前车之鉴,切莫妄动杀机!”桃夭夭暗自盘算“要不哄哄道长,假意答应了他。”
云笈道长面露急色:“贤侄,我快要死了,你答允不杀玉银童,也教我去的安心。”桃夭夭道:“道长莫说丧气话,先回云笈庄养伤,神农门有接断肢的妙术,我叫他们……”探手想把伤者抱起,脸色蓦地僵了,只觉残躯尚留温热,活力所剩无几,如同徒具血肉的人俑。云笈道长道:“亡命虚空结,阴魂落异世,神佛莫能奈何。”语音飘渺,魂魄缓慢的落入地层。
桃夭夭立时放下残躯,使金甲虫封土妖法,固化地层三千丈,加强冥兽锁魂术,各种手段用尽,感到道长的魂魄仍向地下飘远,焦躁道:“这怎么回事?”云笈道长语气也转急迫:“你答允了?答允了吗?”桃夭夭伏地叫喊:“我答应不杀玉银童,道长快告诉我,怎样让你回魂!”
云笈道长登即平静,娓娓解释:“幽幻虚空转移亡魂,送入异世,这是无可逆转的规律。神木宫主布设六十四块封虚石,把虚空的移魂之力尽收在此,称作‘虚空结’,其他地方即变安稳。死魂被地风招进噬魂大洋,不会轻易流失,地府由此建起。但若在虚空结里丧命,魂魄仍会传到异世转生。”桃夭夭耳朵紧贴地面,运足真气方可听清云笈道长的话语:“以无上神力劈开封虚石,幽冥通道就形成了。你使宇宙锋劈石成幽冥江,是为此理……接仙门那端紧邻夏葳城,望你善待毛人族……”絮语凌乱,好象病重的人即将陷入深睡。
桃夭夭心下暗惊“魂魄转入异世,前生记忆必被清空,道长要失去神识了!”冲地下呼唤:“道长!道长!”那面传回语声,已然微乎其微:“谁教过你易理啊?就算你看过卦象,领悟也没那么快……定有高人教授……”桃夭夭意乱神慌,话入耳中无心思记,倏地语声中断,四周寂静,恍如晨昏。
他当即跳起身,想劈开封虚石造幽冥江,前去异世寻魂救人。宇宙锋握在手中,眼望莲花状的石板,忽又想“人死魂失,天理使然,我救的了一次,还能救第二次,第三次?……况且再进幽冥江,我自身也难保。”移目望向道长血肉模糊的尸身,只感万事萧然无味“哪个是真正的云笈道长?是去往异世转生的灵魂,还是这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本想跪拜哀悼,也觉假的可笑,俯身抱起夜千影,茕茕凝立,一时不知该往何处走。
接仙门的光芒渐暗,忽作“兹兹”微音,云笈道长死亡,他设的法界法咒都将消失。桃夭夭敛住了游思,合眼默默祝告“死者长已,旧账未销,无论如何要捉住玉银童,给道长做个交待。”祝毕,带夜千影跳入接仙门。此刻门洞已收的很窄,缩肩蜷腿钻进,瞬时穿达那头,幽光在身后隐没,接仙门就此关闭。
第二十一回前尘幻灭如刹梦2
再看眼前绿意葱茏,是大片的树林。远处城墙影影绰绰,好象有一座城池。桃夭夭寻思“那应该是夏葳城,忘神窟出口在近处。”林间清风徐吹,夜千影透了几口长气,乌青的双唇微现红润。桃夭夭捏他的掌心,运纯阳真气推血过宫,夜千影倏尔醒转,两眼惺忪的问:“云笈师叔在哪里!?”
桃夭夭无言以对,扶他站直了,活动酸软的手脚。林中的气息清新提神,夜千影来回走动几步,倦态一扫而空,乘着新鲜劲儿说道:“刚才我作了个噩梦,梦见变成小毛人。然后到好高的神像前边,有一只好大的怪虫把守,后来刮风把我刮晕了……云笈师叔呢?”扭头四顾,笑意变成诧色“好多龙骨树,这里是野龙窠!我们怎会到了这种地方?云笈师叔怎么没在一起?”
桃夭夭不忍讲实情,搪塞道:“云笈道长么……呃,他出远门了,野化法咒消除顺利,此间事务完结。他回昆仑山妙什么阁,把多余用不着的玉英交还。”故意说个很远的地点,增加证实难度,同时仔细观察夜千影的面貌,粗黑的汗毛都变细了,野化过程已经停止,暗思“法咒的效力在持续减褪,法印没被玉银童毁掉。”
夜千影只当桃夭夭说的真话,笑道:“那太好啦,云笈师叔终于肯离开云笈庄了,我听师兄们说他发过重誓,心结未解绝不踏入人世,这回他的心结解开了吧。”桃夭夭道:“没了道长庄里会乱么?呃,我是说他走的仓猝,忘了跟你那些师兄们交待后事。”
夜千影道:“没关系,云笈师叔早有指令传下,说假使那天他不辞长别,徒弟们仍要照看鬼魂,维护地府的安宁。就算外面刹梦国全毁灭了,噬魂大洋都没事,鬼魂住在里边很妥当。”轻描淡写的解答,竟没体味话中谶意。桃夭夭瞧着那天真的面庞,心中稍感宽释,拍拍他的头道:“咱们回峨嵋山,同门的大哥大姐会帮你找到爹爹。”夜千影大喜,正欲拍掌欢跃,忽而眼露怯色,望着后面道:“他们,他们来了。”桃夭夭侧身半转,一挥掌,劲风卷开长草藤蔓。
林深处“沙沙”影动,树叶缝隙里露出几十双眼睛,亮晃晃的抖动,眼里惧意远超夜千影。桃夭夭道:“是毛人族,别怕,他们不敢撒野。”猛听“哦啊啊”怪叫凄惶,众毛人四散逃窜,远近林木一阵乱摇。夜千影道:“他们很害怕哩,野龙窠是毛人地盘,我们来这干嘛?”桃夭夭单臂揽起他,答道:“找忘神窟的出口。”手拨藤叶循迹向前,走入一块空地,只见地上躺着个老毛人,气衰体弱,蜷着腿抽搐,正是日前指挥大军的那个统帅。
逃走的毛人又转回来,蹑手缩脚的往前凑,虽是怕极了桃夭夭,依然想保护老弱的同伴。夜千影指着老毛人道:“他是苍苏族长吧?毛人五寨总头领,妙婆婆说只有他的毛是白色的。”
老毛人紧盯桃夭夭走近,两脚蹬地往后缩,恐惧之态激起同族的愤恨,众毛人“呜哇”狂吼,奋不顾身扑上拼命。桃夭夭左手轻轻拨开,右掌放真气轻拂,老毛人立时神光焕然,喊道:“不要杀,不杀我们!”桃夭夭一拂之间,已知老毛人服食过大量玉英,人类性行保留较多,因此能讲话通意,蹲下道:“我不杀你们,只问你忘神窟出口在哪?”老毛人瞠目结舌,还没从震恐中醒神。桃夭夭环顾四周道:“你们给我带路!去穿越奇域的通道。”夜千影道:“大哥别逼他们了,那里是毛人的神圣禁地,绝不会暴露给外族。”桃夭夭道:“我自己找到是轻而易举,要他们领路另有用意。”
说着抬腕悬掌,照定老毛人的脑顶,喝道:“想保住老族长的性命,就得老实听我指派!你们从何处进出刹梦国?快快带我前去!”低头对老毛人道:“违抗我是什么后果,你应当很清楚。”老毛人骇惧之色渐褪,用新奇的眼光打量桃夭夭,似乎猜到了他的用心,“叽叽咕咕”传令,众毛人收起凶相,搀他起身行走。老毛人道:“带你去神窟,你让我们不死。”桃夭夭点头道:“很好,族长确实有头脑。”
随即拨草寻径,向西行出半里多远,林地里出现一座小土丘,前面平坝立着许多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