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军主将是昆仑武玄英,多年来她总管地府,用天武神的名义发布命令。所谓天武神巡视灭情狱,指的便是那位神仙。”搀携孟光飘走,朝桃夭夭喊道:“地府的秘闻我已吐露,当受灭魂之刑。但夫妻同命再无遗恨。仙师,仙师,你自己珍重了。”
桃夭夭立在云雾中,脑中思绪如野马奔腾,炽厉魅,天武神,武玄英等名号频频闪过,渐化为凌压众生的雷暴。他愣了半晌,忽地发笑自语:“昆仑派设阴司灭人性,行事好生霸道,我还真想跟他们斗一斗。”
话音方落,天上叱声忽起:“如尔所愿!”一道紫光当顶劈至。桃夭夭也不抬头,举起右臂迎抵,天王盾挡住来势。但觉天摇地动,耳朵眼里发痒,冲击异常猛烈,更有无数妖力遍袭身廓,仿佛百万妖魂围攻,虽为神木甲阻隔,桃夭夭却大感骇异,只觉那攻击中包含霹雳锤,推山锥,含沙射影……凡是他杀妖获取的妖术,倏然齐出反噬,如同养熟的猛兽扑咬主人,效能都达顶级。桃夭夭“咦”了声,飘身移开数丈,凝目看向来袭的方位。
只见霞霓交辉,云端里立着一位女神,头戴金冠身穿狻猊甲,容色娇丽,手横紫电方天戟,后背散发莹莹光环。左侧护法仙银甲玉盔,怀抱八棱降魔杵,说道:“是混元神体。”女神点颐道:“峨嵋派又来滋衅。”右边站的是女护法,手托青澜剑,身穿七彩战袍,向桃夭夭呼喝道:“小子何人,胆敢冲闯地府!”
桃夭夭方待答言,忽听孟光凄声号哭,举目一观,黑色云团漫天滚卷,中间漏了百里空隙,上下前后的出路俱已封死。云内隐传金戈铁马之音,俨是大军重重包围而来。粱鸿夫妻悲惶欲绝,搂成一团,浮萍般飘来荡去。那女护法呼叱:“狂妄的小子,天武神当前,怎敢不理不睬!”
桃夭夭移目看着她,道:“谁是天武神?是你,还是她?”下巴朝女神扬了扬。银甲护法道:“我把你个狂妄无知的混蛋……”女神摇手止住,道:“我是武玄英,昆仑天武宿首座。”桃夭夭道:“哦,天武宿的首座不是天武神吗?没想到是位娇滴滴的大娘子。”武玄英道:“前任天武神已离地府,由我暂居其位。”桃夭夭点了点头,道:“这里既是你说了算,那就赶快下令放了他们。”拇指往后一挑,指示梁孟夫妻的所在。
武玄英未置允否,问道:“地府之外是刹梦奇域,进出之途有二,穿过云笈所造忘神窟,或经画仙化真笔接引,两种途径皆为昆仑派控制,你从哪里进到此间?”女护法接言:“定是玉银童的同伙,走忘神窟偷越入境!”
桃夭夭不答,取出化真笔晃了晃,又插回腰里。女护法讶然道:“画仙的法宝!果然画仙引入的。”银甲护法道:“此笔画仙从不离身,怎会在他手里。想是使诈斗败画仙,抢了她的法宝,强逼她带路。”桃夭夭道:“论使诈我比不上画仙,论法力画仙比不上我,论嚣张谁都比不上你二位,若论强横……”抱起双肘,面向武玄英道:“听人说‘要问忘神窟,先胜天武神’,我正追查忘神窟的详秘。你既顶了天武神的名,最好乖乖服输,免遭无妄之灾。”
女护法大怒,斥道:“放肆!”银甲护法切齿道:“强未必强,横是够横了。”
武玄英一摆手,止住两部下,说道:“画仙败于你手,好极了,从今以后,昆仑峨嵋两派弃和为战,当是由你率先动武。”掌中方天戟缓抬,沉声道:“天武宿只论武力,要我服从于你,须得胜过这支龙魂紫辰戟。”旋身摆开架势,虹霞绕臂,英武气冲腾天霄。两护法闪开肃立,黑云也止住势头,便在万象凝停的那一瞬,武玄英驰云扬膊,紫色电光划出长弧,长戟尖锋直指桃夭夭的胸口。
桃夭夭静守原位,潜运蛙妖“观象捕影术”,意欲分析首次遭袭时遇到的异状。因青蛙捉虫全凭目力,无论虫子飞多快,蛙眼里看来都缓慢数倍。炼成妖术观测敌势,能将敌人的战法分解至细微。其时戟尖渐刺渐近,并不见得多强猛,待到离身三尺处,戟刃陡扬,映着天光闪亮,奇异的情景发生了。
忽然远近四围亮起光团,仿佛竖起几万面镜子,每面“镜子”里都有桃夭夭的身影。随着戟尖扬高,人影运功作势。那长戟就象是发令的军旗,霍地折向挺击,众多人影齐齐发功,亮团瞬时消无,万种妖术绕身猛击,一如起先受袭之况。桃夭夭大奇“她能调出我的法术,转而用来攻击我!”言念未几,紫辰戟已刺中他前胸的膻中穴。
凭借神木甲的防御,万千妖术莫能伤身,昆仑神戟自然也攻不破。但桃夭夭万没料到,自己中戟后身姿竟纹丝不动,就算木棍捅过来都没这么轻微,不禁笑道:“你该多吃点饭长力气……”笑容僵住,只感从心口凝成硬块,手脚躯干都动不了了。他惊出冷汗,运起移山挪海之力,仍没法将脚尖移动毫厘。胸前“滋滋”作响,紫辰戟闪烁白芒,与之相应膻中穴也有异物发光,亮光穿透衣襟,那异物来自丹田,并非外力强加,桃夭夭猛省道:“定阳针!”
用定阳针稳定身形,对身体毫发无损,神木甲并不防备。但玄门道法怎会效用逆转,反将拥有者牢牢困束?桃夭夭四肢象戴了万钧枷锁,震骇之余想使分身法,金蝉脱壳,化影成虚等妖术脱困,忽又警戒道“不行!这些法术须将元神分裂,昆仑派极擅驭使神魂,一不小心,与琴仙斗法的险状又将重现。”
武玄英道:“的确是定阳针,峨嵋玉银童盗法昆仑炼成,今日遇见真主了。”松开手后撤,那紫辰戟横悬在对手身前。桃夭夭暗忖“听她意思,定阳针是玉银童从昆仑派盗学的。”只见武玄英旋臂转踵,叱道:“起!”一块块金砖飞来堆砌,筑起丹炉的形状,把桃夭夭装在里面。
女护法笑道:“贲阳炼神炉!好啊,用贲阳炉加文武火炼化他!”青澜剑扬舞,青气汇向炉底。银甲护法道:“只可惜武神的紫辰神戟了,贲阳炉催仙灭神,紫辰戟也当遭毁。”女护法道:“神戟牵引定阳针,取走就定不住他。”武玄英道:“击败混元神体,何惜区区一物,点文武火!”银甲护法领命而行,手举降魔杵虚劈,白色烟气喷涌,接触青气腾起火苗,绕着贲阳丹炉猛烧。女护法笑道:“凭他混元神体如何坚固,炼上千万年且看破不破!”
桃夭夭雄心陡生,暗道“凭你几个毛神就想炼老子,给你瞧点儿好的!”正欲奋扬神威,隐约听见粱鸿喊道:“娘子,你我同灭化尘,实为万幸。”孟光凄笑道:“阴阳路两般苦,莫如销魂成泥土。”桃夭夭大惊“他们要灭魂自绝!”顾不得危患,想用分身法相救,猛然“哎呀”失声,阴狠的刺痛突入腑间,遍身寒毛战抖,心下骇呼“炽厉魅来了!”
只听女护法道:“炽厉魅!天武神所擒之敌,你焉敢插手!”
第十九回隳突冥府战神英3
雾气里现出炽厉魅的影子,半趴半蹲势若灵猫,冷冷的道:“正要问你们,昆仑派何故抢我生意?”银甲护法道:“好大的口气,你号称终命死神,同我们女武神斗法三千年未胜,有什么资格再来缠问?”
炽厉魅道:“斗法非是死亡契约,我不出杀手,否则武玄英早已丧命。”两护法呵斥:“大胆!”武玄英唤他俩道号:“尚雯珠,玉霄子,切勿妄动!”
桃夭夭耳听他们言来语去,体中如万刃刮剔,痛苦一波接一波,似要将身子炸裂。抻臂蹬腿满地打滚,恨不得就此死掉,想运气自绝经脉,可真气散入血脉乱钻,竟而凝聚不起来。
炽厉魅道:“此人是峨嵋派的桃夭夭,已在我这里注了死名,我要亲手杀了他。”武玄英道:“你能攻破混元神体么?”炽厉魅道:“我自有法,不用你管。”
桃夭夭强忍万般痛楚,叫唤道:“天武神,炽厉魅,要杀要剐随便你们。只求,只求饶过粱鸿夫妇。我去掉神木甲,快来杀我,拿我的命……换他们的命……”竭力将神木甲往外撑,金色字符飘身飞开,料想对方可寻破绽攻入。然而神木甲贴身程度降低,痛感竟也相应微减。桃夭夭暗奇“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疼痛和神木甲有关?”恶感稍有松缓,运灵念侦测粱鸿夫妻的动静。武玄英道:“看不出,这人倒有舍生救弱的勇武。”女护法尚雯珠道:“可惜救错了对象,鬼性变态,焉得怜之。”银甲护法玉霄子道:“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粱鸿的判官笔实为一把夺魂尖刀,平常刻字木牍,记录鬼籍,兼具碎魂灭鬼的功效。当时割裂妻子灵魄,切碎自己魂体,一刀一刀凄而绝之,夫妻俩的形影零落飞洒,如雪花般飘入泥尘。桃夭夭大喊:“他们要灭魂,快救他们!”武玄英道:“人性多恶,鬼性更极端,伤人伤己不计恶果,这是情毒入心所致。”桃夭夭暗骂“放你姥姥的臭狗屁!”气的三尸神暴跳,七窍里似要冒烟,大叫:“宇宙锋!”
一语喊罢,轰响彻地,贲阳炉迸裂,金砖四散纷飞。宇宙锋放出万丈金辉,离桃夭夭头顶三丈旋转。武玄英喝道:“快退后!”举手召回紫辰戟。那宇宙锋的长芒划出圆弧,圈内飞沙走石,文武火登熄,圈外炽厉魅急遁,黑云退卷,雄霸的剑势莫可抵挡。
尚雯珠惊呼:“是魔剑!”玉霄子忙将符纸贴上杵头,召唤:“迦楼罗出阵!敕令!”从黑云里面飞出一颗青翠琉璃心,迎着宇宙锋放光,一刹时巨翼垂天,八部神王中的神鸟迦楼罗引吭出战。此鸟是西天众灵之首,每以神龙为食,炼就不死之躯,法力之大甚至可与梵天相比。其时云头落下,缩小体形变作夺力神钩,要来勾取宇宙锋的灵力。恰逢炽厉魅退却,桃夭夭体痛大减,一声喝握剑猛砍,只见鸟羽鸟血乱舞,迦楼罗长声惨啼,竟被宇宙锋斩断了鸟颈,硕大鸟首坠落泥尘,单剩那颗琉璃心飘返云中。若这时趁势追击,当可灭掉迦楼罗的不死之身。但桃夭夭心系梁孟夫妻,张着眼四下里搜视。
四方萧然,寒风幽咽,梁孟夫妻的鬼魂已灭尽,深情而凄苦的言语犹在耳边回响。桃夭夭满眼血丝,一把无明火越烧越旺。武玄英感察他的悲愤,说道:“鬼性源于人性,扭曲更甚百倍,似此因情自戕的惨苦,正是自作自受。”两护法为神鸟断首震惊,闻言方始回神,一齐鼓掌称善。玉霄子叹道:“深义妙通,惟我昆仑。”尚雯珠道:“武神微言法语,何必说与愚顽之人?”武玄英道:“此人特异非常,我待好言劝其归正。”
桃夭夭鼻子里呼哧,瞳仁里似要冒出火星,盯着武玄英道:“明明是受你们欺压威逼,两夫妻才绝望自尽,临到头你们竟然,竟然还说风凉话!”武玄英道:“少年,看你气概刚强,法力来的不易,如此恶斗损折可惜。莫若归入我昆仑仙宗,修习正法以成正果,如何?”颇有惜才之意,以武神斗法必胜的风格,这般谦下委和,实属破天荒头一遭。两护法大赞:“神恩万载罕逢,还不快快跪谢!”
桃夭夭眼红如血,大叫:“跪你妈个谢!”高举宇宙锋迎面劈击,武玄英长戟疾点,戟尖正对桃夭夭膻中穴,定阳针立生效应,又将周身关节定住,硬梆梆的直似铁铸。桃夭夭奋神猛挣,颈后挣出两个头颅,肋下伸出四条臂膀,此为妖兽穷奇“合尘化体术”,能聚尘埃化作三头六臂。与分身法不同,这头臂俱是实物,与主体不通气血,因此不受定阳针的制约。桃夭夭抢在定身前行毕妖法,两首脱落,四臂离体,举宇宙锋继续攻敌。武玄英手腕一翻,紫辰戟闪光,远近各处也都亮起光团。
早先那一幕再次出现:每个光团均有桃夭夭影像,同样使出“合尘脱体术”,脱落的手臂合围而攻。桃夭夭心道“她果能调用我的法术。”一分神间,宇宙锋止势打旋,将攻来的怪臂斩碎,影像光团消失了,烟尘四处飞扬。玉霄子笑道:“小子愚笨,武神‘万象返照’之下,你放妖术只会攻到自己。”桃夭夭心里却大感振奋,发现那些影像施术虽和自己相同,却并未放出剑光,暗叫“她能调动妖术,调不动宇宙锋!刚才照直劈过去,她就死定了!”寻到胜机,正想驱剑再攻,尖冷刺痛袭来,咬牙道:“炽厉魅!”
身后炽厉魅悄然潜近,痛感如疽附骨。桃夭夭记起上次减痛的情形,运力撑开神木甲,金色符文飘向身外。炽厉魅见缝插针,探手近身,从他衣兜里取回神诛,反腕挥斩,刀刃滑过头部,斩断了桃夭夭一根头发。
一根头发断落,惊险堪比枭首。神木甲护体万害不侵,若有毫发之损,防御力等同全失。但防身圣器如果能从外部被击穿,炽厉魅的法力就强的没道理了。桃夭夭一念尚明,急忙收紧神木甲,金色符文贴回体肤。炽厉魅第二击,第三击……神诛穿梭如电,次次正中太阳穴,只刺的锐音连珠,头皮屑都没掉半星,神木甲果又生效。
桃夭夭暗忖“神木甲没被攻破,是我自己松开防线,他才有机可乘。”然而神木甲刚一贴身,疼痛立时变剧。好象穿上一件嵌满钢针的内衣,收的越紧痛的越凶,骨腔血管都似撕裂,桃夭夭身子弯成弓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淌下。炽厉魅趴伏在侧,等待他忍熬不住,再度放松神木甲的防护。
武玄英叹道:“蓬莱派‘锻魂’之酷烈,实非生灵可承受。”运法重筑贲阳炼神炉,朗声道:“且让昆仑正法来炼化他!”金砖飞叠成圈,将炽厉魅也围在里面。尚雯珠道:“喂,炽厉魅,你想给他陪葬么?”剑尖放出青气,玉霄子的降魔杵喷起白烟,烟气混合热风交激,文武火重燃,围绕炉熊熊烧灼。炽厉魅倒退出圈子,冷硬的道:“此人定要死在我的手里。”玉霄子道:“那就要看各人的本事了。”
桃夭夭牙齿咬的“嘎崩”响,哼道:“枉你们仙家正道,明着不,不行,就放暗箭,以多斗寡……好不要脸!”玉霄子道:“什么以多斗寡,胡说八道!”尚雯珠道:“你是败给昆仑武神的,临死前可要记好了。”桃夭夭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炽厉魅……炽呢……你们联手……”尚雯珠道:“联什么手?他杀他的人,我斗我的法,互不相干。”桃夭夭嘶声大笑,恍若陷入绳套的怒雕。玉霄子道:“死到临头还笑,简直顽石……”话犹未绝,炽厉魅一声尖啸,败叶般飘入云雾。贲阳炉崩裂飞散,狂暴的气浪呼啸着冲向四方。
桃夭夭目眦欲裂,狂呼:“宇宙锋!”金黄剑光腾空卷荡。武玄英忙叫:“快退!”已然迟了,宇宙锋一横斩断紫辰戟,余势纵贯千里,将玉霄子劈作两半,一颗内丹碎成晶粉。尚雯珠惊呼:“玉霄子!”剑光扫来,紫霞缠绕腰间,拉她撤离险处,却是武玄英设法相救。桃夭夭道:“往哪逃!”两手空握虚击,如玉霄子挥动降魔杵的姿势,手里虽无法器,仍有白烟喷射——魔剑杀掉玉霄子,桃夭夭已夺得他的道法。白烟名唤“焚心真昧”,与尚雯珠的“焚形玄罡”合成文武火,可焚化神魔妖仙诸灵。此时效能达到顶级,单独施用也冒发白焰,只看一条焦土延长,朝昆仑两仙笔直伸去。
武玄英弓步提臂,手起处紫电绕匝,紫辰戟又在掌心凝成,喝声:“疾!”长戟旋开光屏,将白焰反向压回,卷石裹砂直扑桃夭夭。尚雯珠运使“焚形玄罡”,文武火狂烧如前,焰云里一点亮光疾掣,紫辰戟照心窝刺到。桃夭夭感觉定阳针随戟尖活动,立即呼唤:“宇宙锋!”金芒破空飞回,紫辰戟难挡其锐,武玄英收兵刃飞升云端,率八部神王掩杀下来。只闻风号雷震若摇天阙,沙飙石走似撼地轴,万里冥界齐迸灭神之怒。
第十九回隳突冥府战神英4
忽然间,桃夭夭耸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