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瑞尔将关于天使议会的回忆撇到一旁，看着面前这几个样貌各异的人类。他们的表情有怀疑，也有敬畏。雅各很可能从很远的地方就感觉到了圣羽之辉，这个名叫扎尔的死灵法师肯定在他现身以前就察觉到了他对平衡造成的影响。他们两个将会接受他的出现，以及他必须对他们说的话，尽管理由也许各有不同。
对于其他人，泰瑞尔还无法确定。这名武僧曾经在吉库尔与彼勒尔的奴仆作战，表现出了非凡的力量和英勇，而且他拥有一颗纯净的心。不过他有自己所遵循的道路。那是一条充满了荆棘与危险的道路。他的两名同伴来自于吉库尔的赫拉迪姆组织，掌握着宝贵的知识，但还没有使用过他们所拥有却不自知的力量源泉——也许他们永远也不会使用它。这名魔法师无疑极具天赋，却也同样任性而且愤世嫉俗。她的伤痕并非来自于肉体，却比任何普通创伤都更深，更为可怕。对于泰瑞尔，她将是一个难以克服的巨大挑战。女野蛮人则是一个失去了部落和归属感的流浪者，外表力量惊人，内里却极度缺乏信心。
一群彼此之间充满隔阂的陌生人，仅此而已，泰瑞尔想。他记起了几个世纪以前。那时他刚刚遇到另一队人类，他们的任务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但今天这些人将要面对更大的挑战。如果他们接受了他随后要说的这番话，他们又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一点让泰瑞尔深感不安。
“抱歉对你们隐瞒了这么久。”他说道，“你们全都战胜过巨大的危险，但你们很快就会明白，这些都是有必要的。你们在崔斯特姆的相逢并非出于偶然。”
“是你。”魔法师说道，她的语气很像是责备，“是你制造的共鸣！”
“那个在我面前出现，带来万神讯息的人。”米库洛说道。
其他人也都在月光中喃喃自语。“这样的事情已经有过无数次的记录——大天使泰瑞尔巡行于我们之中。”那个名叫卡伦的学者说道，“莉娅更是给我们留下了许多这方面的资料。但……请原谅……你并不是天使。”
“我选择了凡人的身躯。”泰瑞尔说，“对于这件事，要解释的实在是太多了。我认识赫拉迪姆曾经的领袖。那是一位光荣的伟人。我们不应忘记他为我们做出的牺牲。”
“我们远涉千山万岁，就是要来这里为他建起一座圣坛。当我们到这里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做了这件事，而且远比我们所能做的更加优秀。”托马斯说道。他转回身看着那座白色石碑。雕刻在它尖顶上的赫拉迪姆徽章在月光下熠熠生辉。“这是你做的？”
泰瑞尔点点头。“只要庇护之地存在下去，它就不会倒下。它象征着迪卡德的勇气，那是黑暗也无法扑灭的光明。”他注视着转向他的那些面孔，等待着。他们的心中仍然存留着对于彼此，以及对于他的怀疑，而他将要告诉他们的事情很可能会让情况更趋恶化。
还有那么多工作没有完成，剩下的时间却已经非常少了。
“我们先升起篝火，暖暖身子，把黑暗赶走吧。”泰瑞尔说道，“然后，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他们很快就用石块垒起圆环形的火塘，从山坡上折来干枯的树枝，堆在其中。托马斯在这些病态的黑色木柴上打起火石，但火星落在旧厦婢拖鹆耍詈蠡故窍哪扔媚Хǖ闳剂怂恰Ｈ绻芪в械腥耍芸赡芑岜徽饣鸸馕础２还窍衷诙己芨咝四芄桓芯醯襟艋鸬奈屡谝拐谌谜饫锉涞萌缤蛔嚼丛胶诎档谋选�
这些人并没有坐在一起。米库洛和两名赫拉迪姆坐在一起；夏娜、雅各和吉恩薇尔在一起。女野蛮人在她和扎尔之间留出了很大一片空间。自从死灵法师出现之后，她就没有放下过手中的战斧。
泰瑞尔向他们讲述了千万年以前庇护之地的创生——那时天使伊纳瑞斯厌倦了永恒之战，离开高阶天堂，希望能找到一个地方躲藏起来。他希望那个地方能够避开光明与黑暗的纷争，让与他志趣相投的天使和恶魔和谐相处。虽然有着种种不可能，但伊纳瑞斯还是和墨菲斯托的女儿，恶魔莉莉丝相爱了。他们不受祝福的结合产生了初代奈非天，拉斯玛，布·卡托斯，艾苏和其他许多人——一个全新的强大种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并在一次次毁灭他们的企图中生存了下来，不断生息繁衍。许多个世纪之后，他们的后代子嗣最终成为人类。因为世界之石的存在，他们后代力量在逐渐衰弱，但直到今天，他们仍然有足够的力量操控人类的魔法。
“随着二十年前世界之石的毁灭。”泰瑞尔继续说道，“奈非天的力量在那些仍然能驾驭祖先秘密的人类体内再次得到加强。你们要知道这段历史，这正是我们今天会在这里相遇的原因。”
“奈非天是勇敢而且纯粹的。”卡伦说道，“我们通过流传下来的典籍对他们有过长期研究。”
泰瑞尔点点头。然后向他们讲述了赫拉迪姆法师佐尔坦·古耶铸造黑色灵魂石的过程。那是一位拥有惊人潜能的古代赫拉迪姆。古耶的命运对于他们是一种警示。因为他们也都将面对同样的危险。力量具有腐化心灵的作用，而黑暗的诱惑是如此强大。古耶正是因为不顾一切地追求不休，才导致了自身的堕落。尽管古耶最终被消灭了，但他的黑色灵魂石，以及蕴藏在那块石头中未知的无尽力量却依然存留了下来。直到许多个世纪以后，女孩莉娅被它转变成魔神，攻破了天堂的大门。因为一位真正的奈非天英勇奋战，水晶穹顶才最终得到拯救。正是远古时代的那场结合，才让一个凡人得到了足以战胜最强大的天使和恶魔的力量。
泰瑞尔的讲述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篝火渐渐变得低矮。吉恩薇尔站起身，向火堆中添加了一些木柴。夏娜进一步增强了火力。“现在这位奈非天英雄正在威斯特玛以东的某个地方。”泰瑞尔说：“他在寻找女巫艾德莉亚。现在那名女巫依然下落不明。我来到庇护之地，将你们召集于此，是因为我们必须立刻着手解决另一个严重的问题。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黑色灵魂石将再一次危及我们所珍视的一切，但如果摧毁它，所造成的危险可能更大。所以我们只有一个解决方案：将它藏起来。我选择了你们，就像几个世纪以前，我召集赫拉迪姆去追捕魔神。我恳求你们帮助我完成这个生死攸关的任务。”
首先开口的是那位学者。这个人总是让泰瑞尔想到迪卡德·凯恩。尽管他们两个在外形上有很大的差别，但他们有着同样的好奇心和聪慧的头脑。
“不久之前，我们在吉库尔的神庙收到了一封来自莉娅的信。”卡伦说道，“信中说，她在崔斯特姆找到了一个陌生人，那个人随身携带着一把断剑。她还讲述了迪卡德被邪教徒杀害的经过，以及灵魂石如何被发现，并请求我们帮助她破译这块石头中所包藏的秘密。她也告诉了我们，她的母亲依然健在。”
“所以你知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艾德莉亚相信，这块灵魂石中藏有消灭地狱七魔王的钥匙。我搜遍了我们的图书馆，将找到的一切关于这块石头的资料都记录下来，寄去了卡尔蒂姆。后来信使又把它们带了回来，并告诉我，莉娅已经失踪了。而你现在却说……”
卡伦停了一下，小心地摘下眼镜，从衣袋中拿出一块布子，擦了擦潮湿的眼睛，才又把眼睛戴回到鼻梁上。他说：“这些年里，她一直很想知道她的母亲去了哪里。她不应该这么命苦。”
“她与占据她灵魂的怪物进行了英勇的战斗。”泰瑞尔说，“天堂大门被攻破并不是她的错。魔神那时已经彻底占据了她。我相信，她并没有受很多苦。”
卡伦点点头，向自己的两名同伴瞥了一眼说：“现在灵魂石在哪里？”
“在天堂，由银光侍卫保护。他们是水晶穹顶的卫士。”
“有神圣的卫士在保护它？那为什么不把它留在天堂？”
“灵魂石太过危险了，它已经开始腐化天堂。我害怕用不了多久，它对天堂的伤害就再难以挽回，但天使议会绝不会主动将它交给人类保管。”
“那么，你认为我们该怎样做？”
泰瑞尔看着那位学者的眼睛。“我们必须进入天堂，将它偷走。”
所有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表情。“进入天堂？”卡伦说道，“根据我的研究，人类从不曾涉足那里。至少在你所说的抗击魔神之战以前没有。凡人根本无法理解那里的美丽，强大与宏伟。这种行动所带来的危险……”
你是对的，泰瑞尔想，就连我也很有可能在这次行动中失去生命。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猛烈地冲击着泰瑞尔的心神，让他吃了一惊。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向衣服内侧的一个口袋中伸过去，他用力把手按住。死亡会带走每一个凡人，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很抱歉，我不得不表达我的一点怀疑。”夏娜说道。她已经站起了身，美丽的面庞上闪过一抹赤红。“我一直在追随水晶穹顶的歌声，因为我别无选择，因为这是天堂的意志。你明白吗？上一次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我被困在一个洞窟里，身边只有一把剑做伴。我不知道在那里呆了多久，直到这个家伙……”她指了一下雅各，“……终于来到我的面前。现在，我们来到了这个被诅咒的地方，而你却告诉我们，我们要去完成一个自杀式的任务？”
魔法师的话语萦绕在众人耳边。没有人接话。泰瑞尔能够看到他们在偷偷交换眼神，然后又迅速将头转向一旁。他们的脸上显露出怀疑，不信任，甚至是恐惧。
“我选择你们的原因只有一个。”泰瑞尔说，“你们每一个人都要参与拯救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以外万物的战斗，并在这场战役中扮演重要的角色。不久之前，你们与一个强大的恶魔作战，并取得了胜利。米库洛，托马斯和卡伦，你们与迪卡德·凯恩一同在吉库尔的战场上对抗一名效忠于彼勒尔的黑暗术士，并打败了一支死灵军队。夏娜，雅各和吉恩薇尔，你们曾经直面一场狂暴的灾难，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泰瑞尔的声音变得愈发高亢，“你们将会面对恐怖的危险和看似不可能战胜的敌人。但你们拥有自己尚未发现的力量源泉。这是你们与生俱来便受到的祝福。你们的体内同时流动着天使与恶魔之血。光明和黑暗混合在一起，让你们能够使用远超过自己所理解的力量。”
“我们的力量。”雅各缓缓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是在体会其中的意味。直到现在，他几乎都没有说话。“我们的确掌握着某些技艺，并以此来战斗，但你所说的任务绝不是我们的这一点能力可以完成的。这需要一支军队。”
泰瑞尔拔剑出鞘，让火光将剑刃照亮。“当我迷失在世界之石中的时候，是你挥舞圣羽之辉，成为正义的化身。这绝非偶然，雅各。你有许多东西可以传授给在座的其他人。”
“正义通过这把剑向我发出命令，让我得到力量。”雅各说，“现在，圣羽之辉已经回到了他的主人身边。我不再拥有它了。”
“出什么事了？”这个说话声很沉闷，带着一点气恼，仿佛说话的人已经在一个狭窄的小空间里被困了很久。“该死的，我在这里什么都看不见！”
泰瑞尔看到扎尔将手伸进腰间的一只口袋里。“等一下，胡巴特。”死灵法师低声说道，他抬头看着泰瑞尔，“我们响应召唤，来到了这里。至少，我愿意接受你所说的这些事，但你有没有完成这次偷窃任务的计划？”
泰瑞尔犹豫着。他用了很多时间研究迪卡德·凯恩留在图书馆中的古老文献，在其中寻找答案。他必须找到藏匿灵魂石的最佳地点。任何想要得到灵魂石力量的人都无法找到那个地方。
终于，他相信自己找到了。这个答案就藏在凯恩收藏的卡兰之书中。“西方的大地上有一座隐秘的城堡。那是由奈非天建造的一座伟大城市。现在，它已经是一座空城，但依然受到保护，令天使和恶魔无法涉足。我相信，那里是唯一能安全藏匿灵魂石的地方。”
“我们又该如何找到那个地方？”夏娜问，她的脸上仍然带有怀疑的神色。
“迪卡德·凯恩相信，拉基斯和他的儿子们在许多年以前曾经发现过那个地方，它应该距离布兰威尔或者威斯特玛并不遥远。凯恩在萨卡兰姆圣书中发现了一段文字，记述了找到那个地方的关键——一张地图。根据凯恩自己的推测，拉基斯很可能保存着另外一些文件，上面详细记述了那座久已被废弃的城市，但那些文件的下落还不得而知。”
“有一些鲜为人知的文件中提到过这样一个地方。”卡伦说，“一位名叫哈厄尔的学者在两百年以前曾经在自己的著作中讨论过那座城市，但他相信，那更有可能是一种象征性的说法，而不是一个真实的地点。”
“我在一个神谕中被告知，我们应该找到布兰威尔的一名铁匠。他的名字叫波拉德，他也许有我们所需要的关键线索。”扎尔说道，“我相信，也许这个关键线索指的就是那些文件和那座城堡……”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那个沉闷的声音又在扎尔的口袋中响了起来，“但如果你们不注意一下周围，也许你们的行动也许就会变成历史上最短命的一场冒险。有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正在急速靠近。而且我认为那东西很不友善！扎尔，你能感觉到吗？嘿，伙计！你睡着了吗？”
其他人都盯住了那只口袋，死灵法师摇摇头。他的目光越过哔剥作响的火焰，一直向远处延伸过去，但黑暗之中，只能依稀看见低矮扭曲的树木黑影。“胡巴特是对的。”他低声说道，“有什么东西正在监视着我们。我们身边有……不属于自然的存在。不要出声，仔细听。”
大家全都陷入了沉默。果然，微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是暗中移动脚步的声音。小粒的卵石在黑夜中被拨动。更远处，某种形体更大的东西正拖曳着脚步，登上高地，向他们走来。
夏娜一跃而起，向黑色的天空高举起双手。火焰从她的指尖爆发划过众人头顶，在半空中炸开，散射出一道道粉色、紫色和蓝色的光带。
火光照亮了一座座墓碑，还有一群像狗一样的怪兽。它们几乎是同时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腰臀不停地抖动着，低垂到地面的头上生着刀子一样的长角，却看不到眼睛。它们后面是十几头更加巨大的人形怪物，有着肌肉虬结的肩膀和龇出唇外的獠牙。这些怪物的身后都拖着巨大的钢钉战锤。
第六章 逃往新崔斯特姆
“恶魔孽种。”吉恩薇尔咬牙切齿地说道，“它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邪恶的残余依旧在这片土地上横行。”泰瑞尔说道，“它们成群结队地猎杀生灵。一定是我们的篝火把它们吸引过来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夏娜嘟囔着，“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场欢迎会啊。”
他们立刻将残火扑灭，然后聚拢成一圈，并拿起武器。雅各抽出短剑，环顾了一下众人。如果他们彼此信任，能够相互以生命相托，也许他们还可以在此一战，但实际情况显然并非如此。一个力量不足的战士会让这些恶鬼攻破阵形，随后就只剩下一场屠杀了。而且，他看到吉恩薇尔和扎尔之间有着一个巨大的空档，足以让那些怪兽扑进来。野蛮人显然拒绝靠近死灵法师，而且她还在不停地瞥着扎尔，仿佛扎尔才是她的敌人。雅各示意夏娜去补上那个空位。夏娜迅速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服从了命令。
那些黑暗狂暴者一步不停地向他们逼近。雅各曾经与这些怪物进行过战斗，那是在恐惧之地的时候。它们的速度虽然缓慢，但绝对无法轻易打倒。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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