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这几日的训诫,那个白痴女人根本没放在眼里。
可恶,亏她一大早就殷勤的来送早膳,没想到迎接她的却是此情此景。
「阿奕,这凉凉的菜还不错耶!」阙静喜将公孙奕夹到她碗里的凉拌蔬菜送进嘴里,闭上眼细细品尝。
不错?!那可是当季最新鲜的蔬菜,加上她钻研整整两个月才调出来的酱料,腌制了两天两夜才有的!而且那不是要给她吃的,是要给公孙奕品尝的。
「喜儿姑娘,这道菜叫凉拌鲜蔬,是我试过各种香料,花了许久的时间才调出的顶级口味。」蒙千金唇角挂着礼貌的笑容,眼底却盈满鄙夷。
「喔。」阙静喜似懂非懂,只能点头。
「不知道喜儿姑娘的拿手菜是什么?千金可有幸尝尝。」蒙千金笑问。她必须把握机会,让公孙奕知道她蒙千金胜过这白痴女人太多太多了。
「什么?」阙静喜眨眨眼,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公孙奕眼眸冷冷的一瞥,「蒙姑娘,我可舍不得让喜儿去碰那些汤汤水水,免得伤了她柔细无瑕的双手。要什么美食佳肴,下人们自然会备齐妥贴,何须亲自动手。」
好啊!公孙一心在心里直喝采。庄主真是骂人不带脏字哪!
蒙千金笑容微僵,这是公孙奕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长的话,可没想到竟是暗喻她只是个下人。
「呵呵,说的也是。」蒙千金温柔的笑着。见阙静喜只是埋头自顾自的猛吃,她立即改变作战方式,「公孙公子,您尝尝这道清蒸鲜鱼,里头的调味配方,也是奴家钻研多时……」蒙千金边说边为公孙奕夹了一块鲜嫩肥美的鱼肉进碗里,可下一瞬间,他的举动却叫她傻眼,下头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公孙奕瞪着碗里的鱼肉,神情极为淡漠,且毫不留情面的直接吩咐一旁的公孙一心,「一心,撤下。」
他太了解自家主子,遂立即将公孙奕的碗拿走,换上另一副新碗筷。
蒙千金脸色倏地一阵青一阵白。他的举止像是当众甩了她一巴掌似的,叫她颜面尽失啊!
瞧,一旁伺候着的婢女全都掩嘴偷笑,还有那个白痴的女人,虽然看起来像是只顾着用膳,对周遭所发生的事全都没注意,可蒙千金就是知道,她根本就是在看她笑话!
「公孙公子……」蒙千金才幽怨的开口,便冷不防被打断。
「啊!阿奕,这鱼好好吃呢,你吃吃看。」阙静喜在同一盘鱼里夹了一块鱼肉,直接送到公孙奕嘴边,「来,啊--」
蒙千金嘴角一勾,忘了哀怨,等着看她跟她一样的下场,却没想到……公孙奕张口,直接吃下那块鱼肉,这情形连公孙一心都震惊的瞠大眼。
蒙千金脸色一片惨白,这待遇未免差太多了吧?她虽是用自己的筷子为他夹菜,可她尚未动筷,这筷还是干净的,但他竟将碗撤下,反观那个白痴女人,用她用过的筷夹同样的菜肴,他却直接吃下?!
那个白痴女人除了长得比她好看外,根本样样比不上她……不,不只比不上,她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拿出来比,说到底,她只是一个虚有其表的美人罢了。
没错,她根本不用担心,色衰爱弛,这是以色侍人的悲哀,等公孙公子腻了,就会知道他比那个白痴女人好太多太多了。
不过,她要先回去好好想一想,要怎么再接再厉,让那个白痴女人知难而退。
「奴家突然想起还有事,就不陪公孙公子用膳了,奴家先行告辞。」漾出一抹美丽的笑靥,蒙千金优雅的起身。却发现公孙奕一副不应不理的态度,眼角甚至连抬也没抬一下,完全不理会她,反倒是那个白痴女人漾着傻笑的望向她。
「吃饱再走嘛!」阙静喜留人。
公孙奕的态度让蒙千金走得有点不甘心,所以本想客气一番之后再顺势留下,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公孙奕倒是抢先了一步。
「喜儿,蒙姑娘有事,咱们不可以勉强人家留下来,这样不好。」
「这样啊,那……好吧!再见,蒙姑娘。」阙静喜朝她挥挥手。
人家都说再见了,她还能留下吗?
脸皮厚一点的话,当然可以,可她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怎能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纵使已经在心里臭骂他们祖宗八百遍,蒙千金仍强迫自己露出完美的笑容,优雅的告辞。
待她一离去,公孙奕立即遣退一旁服侍的婢女,亲自伺候阙静喜用膳。
「阿奕,什么是不知羞耻啊?」阙静喜望着那些离去的婢女许久,突然问道。
公孙奕眉微扬,若有所思,「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因为我不懂啊!」欢欢说不懂就要问。
「噗!」公孙一心喷笑,接收到主子不悦的瞪视后,立即噤声,就算会憋死自己,也不敢再多吭一声。
「喜儿,是谁对妳说了这句话吗?」公孙奕换一个方式问。
「她们不是对我说的啦!」阙静喜摇头,「她们在聊天,被我听到的,可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喔,是她们就站在我的房门口,讲话又很大声,所以我就听到了。」
她们?看来是那些爱嚼舌根的婢女了。
「喜儿,可以告诉我妳都听到些什么吗?」公孙奕耐心的问。
「我只记得她们说白痴姑娘不知羞耻,利用美色勾引公孙庄主,还说……嗯……」她偏头想了一会儿,「公孙庄主只是一时贪新鲜,过几天就会厌了,我们家小姐才是庄主夫人的人循…其它还有很多很多,可是我都忘了。」
「没关系,这些就够了。」
「阿奕,她们说的白痴姑娘,是不是指我啊?」她垂下头,嗫嚅的道。
「是很有可能。」公孙奕也没隐瞒,直言回答。
「庄主?!」公孙一心讶异的低呼,庄主怎么可以这么老实呢?
「喔。」阙静喜点点头,「那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是不知羞耻?」
「喜儿,妳吃饱了吗?」他突然扯开话题。
「嗄!」阙静喜愣了下,吃饱了没,跟不知羞耻有关?「还没……啊!我知道了,是因为吃太多,所以叫不知羞耻吗?」她的食量向来都让人瞠目结舌,所以一定是这样的。嘻嘻,她会用成语了呢,欢欢一定很高兴。
公孙一心涨红着脸转过身,浑身不停颤抖,在一旁忍着笑忍得好辛苦。
「妳先用膳,等吃饱了,我再告诉妳。」公孙奕温柔的凝视她丰富的表情语言,不用多费心思就能了解她的心情。
「好。」阙静喜很认真的用起膳。
望着她满足的表情,公孙奕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看来得叫三师弟好好管管那些婢女们的舌头了。
「咳……庄主,」公孙一心忍着笑开口,「咱们,是不是该考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公孙奕斜睨了他一眼。的确,是该准备离开了。
第八章
「阿奕--」
「庄主,是阙姑娘。」公孙一心晚了好些时候才听见。
「阿奕,你在哪里啊?」柔柔的嗓音继续卖力喊着,愈来愈近,可见她正在接近中。
公孙奕眼神闪了闪,当作没听见,只径自问:「有照我吩咐的去做吗?」
「有的,全照庄主的吩咐,明天就会把东西送过来了,不过,庄主,有必要专程将那东西送来吗?」公孙一心回道,却也不免怀疑,庄主和喜儿姑娘吵架了吗?
「你不赞成?」公孙奕挑了挑眉。
「不是不赞成,只是伯节外生枝。」
「的确,我的负担会加重,不过,喜儿会很高兴的。」公孙奕微微一笑。
嗄!就只为了让喜儿姑娘高兴?
原来他们没有吵架嘛!那为什么庄主好象在躲喜儿姑娘?
「阙家庄那边,布师仁可有什么动作?」公孙奕将话题绕回正题。
「这倒没有,想必庄主的警告产生了作用,苏州太守将儿子管得很紧,连上街都不许,布师仁也挺安份的。」之前一住进这里之后,庄主便命黯门的门人,深夜潜入太守府,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将苏州太守的胡子剃掉一半,还将布师仁的头发剃掉一半,眉毛剃掉一边,连下头那话儿的毛也剃掉一边,然后留下一封信,内容是简单的几句警语,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命可以像他们那一半的毛发一样,消失得不知不觉。
「阿奕--」
闻声,公孙奕一顿,却又继续道:「布师仁的事可以说是解决了,谅他色胆包天,也得先留下一条命。现在就剩下那委托人的身分了,潜入杀手阵营的黑卫可有消息回报?」
「还没。」公孙一心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多嘴,「庄主,喜儿姑娘似乎在找庄主。」
「黑卫若有消息传回来,要立即禀告,知道吗?」
「一心知道。」公孙一心望了外头一眼,「庄主,喜儿姑娘……」
「一心,」公孙奕打断他,「我有听到。」
「那庄主为什么不响应一声呢?」
「你知道她找我要做什么吗?」公孙奕叹了口气。
「不知道。」公孙一心摇摇头,好奇的问:「要做什么?」
「今早她编了一个花冠。」
「原来园子里那些花突然不见,是被喜儿姑娘摘去做花冠了。」
「没错。」
「想不到喜儿姑娘会做花冠,很厉害呢!」公孙一心没想到她还有会做的事。
「也没错,而且她的花冠编得很漂亮。」公孙奕笑得一副与有荣焉的味道。
「那……很好、很好啊!」公孙一心额头布满黑线,完全搞不懂这段对话有什么意义。
「她还把花冠送给我。」
「呵、呵,那庄主一定很高兴了。」他干笑两声。
「如果她没有希望我把花冠戴在头上的话。」公孙奕哼了声。说希望是经过修饰的好听话,她根本是强迫加耍赖。
公孙一心呆了呆,脑子里自动想象庄主带着花冠的模样。
「别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公孙奕瞪了他一眼。
公孙一心双肩抖动,好一会儿后才终于能出声,「所以……咳……庄主就是因为这样,才躲着喜儿姑娘的?」
「我不是躲她,我是在解决麻烦。」
「是,当然。」公孙一心拚命叫自己忍住笑。
「不谈这个了。言归正传,一心,你可以开始打包行李了,东西可要齐全,知道吗?」
「是,一心知道。」
「还有,准备……」
「哎呀!」一声娇呼传来,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好痛喔!」
公孙奕微微一凛,忘了自己正在和公孙一心「商讨要事」,立即纵身而起,掠出房门,几个飞掠纵跃,来到了阙静喜面前。
阙静喜趴在地上,膝盖传来的阵阵刺痛,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喜儿!」公孙奕上前将她扶起,「摔到哪儿了?」
阙静喜坐在地上,泫然欲泣的望着他,「阿奕,我跌倒了。」她嗓音微带哭声,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下巴及掌有伤,不过都是一夜就可以收口的擦伤。
「我知道。」他自然是看到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忍不住轻声责备,动作却极其轻柔的将她抱起。
「膝盖好痛。」阙静喜低呜。
公孙奕闻言,立即将她放在石上,撩起她的裙襬,瞧见渗出血丝的伤口。
「妳真是……」他眉头紧紧蹙起,想责备却又见她不堪受疼的模样,心里直犯疼了。「回房我帮妳擦药,下次要小心点,别这么莽莽撞撞的,受伤疼的可是妳自己。」
「阿奕,我想家……」阙静喜靠在公孙奕的怀里,微微抬起头,觑着他俊朗好看的脸。
「我知道。」公孙奕脸色微沉。「妳想回家了?」
「我想二娘、想娘、想欢欢、想明月,还有爹爹,大哥、二哥,我想大家。」阙静喜幽幽道,「可是我知道,我还不能回去。」
「喜儿不想和我在一起吗?」公孙奕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有点酸。
「咦?」阙静喜一愣,没多思考的点点头,「想啊!」
「那跟我回我的家,好不好?」
「回阿奕的家?」她讶异的望着他,「可是回阿奕家的话,那些坏人会不会也找阿奕家人的麻烦啊?」
「放心,我的『家人』都很厉害的,对他们来说,那些都只是小事。」就他所知,其中一个还是那个杀手的前任首领。
「好棒喔!」她赞叹道。
「喜儿,跟我回去,我家很安全,那些坏人根本找不到,妳可以安心的住下,我也可以专心的调查幕后的主使者,把事情彻底解决。」公孙奕想拐她回邪灵山庄,因为他知道,自己已放不开她了。
「可是我舍不得爹娘他们。」阙静喜有点彷徨。
「喜儿,我不能永远留在这里。」
「你要走了?」她慌了。
「我终究要走。」山庄不能无首,公孙奕温柔的望着她惊慌的表情,「喜儿,如果我离开了,妳会不会想我?」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
不愿承认心中那股空洞的感觉是失望,公孙奕沉默的抱着她走进房里,将她放在床上,为她上药包扎。
「你可不可以不要走?」阙静喜声音哽咽的开口。
公孙奕讶异的拾起头,「为什么哭?」
「我不知道,它自己流出来的。」她摇着头,他为她结的发辫都被她摇散了。
是啊!她不知道,没有分离过,她怎会知道自己会不会想他?她是那么单纯,连为何流泪都不知道,全都是因为她没有经验嘛!
是他疏忽了,乍闻那个回答,失望之余竟选择沉默以对,任由不安将她吞噬。
「对不起,喜儿,是我不好,别哭。」他轻声道歉,为她拭去颊上的泪水。
「你不走了?」
「不,我必须走。」公孙奕摇摇头。
「那……那……」阙静喜急了,「你什么时候要走?」
「中秋过后。」这是预定的行程。
闻言,她突然倾身环住他的颈项,「好,我跟你回家。」
公孙奕微微一愣,脸上的神情瞬间柔和了,轻轻的拥着她。她这么想念她的家人,却仍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他,一个念头倏地闪过他的脑海生根。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舍得放开怀中这个无垢的人儿了,不为她的身家,不为她的美丽,更不是因为她是他唯一「没感觉」的女人,而是那颗单纯的心。
和她在一起毋需要手段、不用比心机,更不必使计谋,她总是那么直接的表达出心中所思所想,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都摊在阳光底下。
也许,有人会歧视她是个痴儿,也许,有人会讥笑她的无知,但这却是他所求的。
「阿奕,你的花冠再不戴起来,花就要哭了。」花如果枯萎就要哭了。
唉!他若再求她更笨一点,会不会太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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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
耶!阙静喜愣了愣,在这里,阿奕叫她喜儿,一心和其它人都叫她喜儿姑娘,怎么有人叫她大小姐?
而且,这叫声好生熟悉,回头一瞧,讶异又惊喜的大叫。「明月!」她高兴的迎上前,却一个不慎踢到突起的石头,颠了两下差点又和地面亲热,幸好她及时稳住自己,省了皮肉痛。
「小姐,真的是妳耶!」明月喜极而泣,眼泪鼻涕整串的往下掉,先前的彷徨无助已烟消云散。
「当然是我。倒是妳,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明月本来在街上找小姐,结果却被人抓到这里来,那个人说要带我来见大小姐,我本来不相信,怕得要死,结果没想到真的是大小姐!呜呜……大小姐,妳和二小姐失踪的前几天,大家都急得不得了,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老爷、夫人以及少爷他们,全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