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便暗了几分,黯然了片刻,才道,“若是沨儿在。。。。。。唉!算了,不要提。”抬手抹了抹眼角,“等回了家去,先办了你大哥的丧事,然后再给你办亲事,放心吧,为父一定不会委屈了你们。”说着,沉沉叹息一声,便转身走了。
屋里,宇文洛看着手腕上金光灿灿的龙环,半晌后,将手伸到宁朗面前,道:“宁朗,你咬咬,看痛不痛?”
宁朗想了想,然后重重一掐。
“啊!”宇文洛一声惨叫惊动了整个客栈,“原来不是梦!”
然后,很快,所有人都知道秋家与宇文家联姻了。虽然许多人都妒忌的认为这是一桩不相匹配的姻缘,但都还是向两家祝贺着。
秋长天笑得含蓄有礼。
宇文临东笑得合不拢嘴。
宇文洛每日笑得傻乎乎的。
秋横波,无论笑,还是不笑,那都是美不可言的。
明二嘛,明二公子去了北阙宫,未归。
而知道长天山庄里题诗赠衣一事的几人,在知晓消息后,虽有片刻的疑惑,但很快都释然一笑,然后都很有风度的向两家祝贺。
“想不到宇文洛这傻小子竟这么有福气。”容月是如此感慨着。接着又想起了死去的宇文沨,想起了自己,心头便有些黯然。
“横波姐姐不会看错人的。”花扶疏则道。“我们去街上看看有没好东西,也好买来送给她以示贺意。”
于是两人便出了门,才步出客栈,便见旁边客栈里走出了梅鸿冥,梅鸿冥一见她们,马上转身回走。
“站住!”花扶疏轻轻柔柔的吐出两字,却令得旁边的容月一抖,暗想小姐在生什么气?
似乎自东溟海重那一“抱”之后,梅鸿冥但凡见着花扶疏的身影皆是避得远远得,现金同住了一个院子,却似乎这还是头一次碰面。
梅鸿冥只有停步了,重转过身来,低眸看着脚下。
“梅世兄。”花扶疏莲步轻移,神态语气都是纤柔如水,“你不是和我们住一家客栈吗?怎的却从那边出来?”
梅鸿冥得眼睛依旧望着地上,答道:“在下刚才去找列大侠了。”
“哦?”花扶疏有些惊讶。
自列炽枫南峰顶上那一番话后,众侠虽未怎样,但心中显然是颇多微词,是以,往昔那敬仰之情淡了一大半,而这梅鸿冥可是当日亲口反驳他的人,倒实想不到他竟然还会主动去找他。
梅鸿冥虽没看着花扶疏,但似乎知道花扶疏此刻心中所想,道:“列大侠当日所言也并非全然无理,每人都有每人的想法,能如列大侠那样一心忠于自己忠于武道,那是令人敬仰的事。而且列大侠武学之上的成就,便是我师傅也有许多不及的地方,在下向他请教,也是理所当然的。”
“哦?”花扶疏又是一声诧异。
“扶疏姑娘唤住在下有何事?”梅鸿冥抱抱拳问道。
“无事。”花扶疏倒是答得很坦白。
呃?梅鸿冥惊愕抬首,目光与花扶疏相触,清秀得脸上顿时涌出一丝红意,便又低下头了。
花扶疏看着他那窘迫得模样,不知怎的,数月来得郁结此刻忽的解了,全身都是一松。
“容月,我们走吧,还要去挑礼物给横波姐姐呢。”
“好。”
于是,花扶疏携着容月袅袅而去,只余下一缕淡淡幽香。
梅鸿冥原地怔愣了半晌,似乎有些想不通这扶疏姑娘干么这么平白无故得唤住他,想不明白便丢开了,抬步回了客栈,打算好好练习一下刚才列炽枫指点的几招。
不过,自那以后,倒是常能碰到了,但凡碰着了,花扶疏便原地站着,一直等到梅鸿冥期期艾艾的上前向她招呼一声“扶疏姑娘”后,她才离去。
次数多了,花家大哥花清和便看出了一点眉目,于是和妹妹说:“我看桃落门的那小子便不错,容貌不错,人品不错,武功也不错,妹妹可不要错过了。”
花扶疏听得,先是一愣,然后瞪兄长一眼,跺跺脚走了。
于是花清和便想着,是现在就去找南卧风前辈说说这事好呢,还是瞪回家了跟父母说了后再由他们亲自去桃落门说的好。
三十二、想忘与相念(下)
小镇上,如此这般的日子,一下也就过去了十来日。
众侠虽是归心似箭,虽对东溟余怨未消,可想象兰七少对他们大恩,便也只有等着,压抑着。
再则,东溟这些日子对他们还算有礼,招待也周到,是以心底里稍稍好过些,只盼着北阙宫里兰七少的伤快点好。
而宇文洛看宁朗老是魂不守舍的模样,便是那柳陌姑娘对他嘘寒问暖的都没啥反应,想象便明白了原因。于是,这天,他提议两人上北阙宫去看看兰七。其实,他自己也是很想去看看那屹立山顶的壮丽王宫。
这话马上得到了宁朗的响应。
于是,两人便离了小镇往北阙而来,只是到了北峰下却被侍卫挡住了。要知那可是王家重地,岂是随便什么人都嗯那个入的。两人怔望沨兴叹时,却见到了刚好从南峰下来要回北阙宫的屈怀柳,屈怀柳对宁朗可是印象极深,听他们说要去探望兰七少,便欣然允了,有他带着,侍卫自然放行了。
两人跟着他一路而上,只是每隔一丈便有一名守卫,每隔百米便有宫楼,而且青松翠柏点缀,简单重透着古朴庄重。最后抵达峰顶,从下往上近距离的仰望北阙宫,但见宫宇层层叠起,仿似接天连云,碧瓦琉璃朱窗沉艳,雕栏玉阶奇花异草,重重宫门前无数的英武侍卫矗守,显得无比的壮丽华美威严富贵。
“王宫果然就是不同凡响。”宇文洛赞叹道。
屈怀柳领着他们前往云瞑宫。不巧得很,到了云瞑宫,宫里的人说,七少被北王请去海微宫喝茶了。
兰七、明二与北王、云无涯虽原来都是急欲置对方于死地,但此刻暂泯恩仇抛开过往,以个人而论,却都是极为欣赏对方的,一个个都是风流俊赏之人,棋盘赏一方厮杀那是棋逢对手、酒杯间一席畅谈那是志趣相投,刀剑间一番比试那是尽情尽兴,是以,这些天北阙宫里过得颇是融洽。
于是屈怀柳又领着他俩往最顶峰的海微宫而去,爬过一层层台阶,穿过一重重宫门,终于到了最富丽堂皇的北王居住的海微宫。
宫前,屈怀柳将两人交与一位宫人,自己便退下了,宫人将他们带至偏殿,请他们再殿前稍候,自己先进去禀报。
两人立于宫门前,清楚听得里头传出一阵笑语声。
“七少,既然你可以是女子,那不如嫁给本少主,也算是英雄美人相匹。”只听得云无涯道。
宇文洛一听马上掏出纸笔记下,一边道:“这云少主定是不死心,还图谋着皇朝武林呢,要知兰家而今在武林拥有的势力可是无法估量的。”
接着又听一人道:“女的?那不若嫁给本王,算是两国联姻增进情谊。”这是北王的声音。
“你已有数位王妃了。”云无涯道。
“本王还可以立一位往后。”北王反驳道。
“呵呵。。。。。。当王后啊,似乎是不错的事。”只听得兰七妖魅的笑道,“只不过本少有个一条件,若你们允了,本少同时嫁给你们两个都没问题。”
门外宇文洛听得直冒汗,暗想不愧是兰七少,这等话也只能她说得这般从容自如。
“哦?什么条件?”云无涯、北王同时问道。
“将你们东溟的国玺送本少当聘礼。”兰七笑吟吟的声音。
“果然是兰七少。”宇文洛再赞,“竟然想将东溟握在手里,真是一点也不肯吃亏啊。”
“七少要嫁的人还真多。”却又听得明二公子温雅的声音。
“呵,二公子,若是你以明家为聘礼,本少再多嫁你一个也无妨啊。”兰七又笑道。
大冬天里,宇文洛又忍不住冒汗了。
而宁朗听着,心头一时酸涩无比,沉沉的十分不舒服。
正在这时,宫里请两人入内。
宁朗呆呆站着,极想进去,脚下却迈不动。
“宁朗?”宇文洛推他。
宁朗却忽然掉头就走了。
“欸!宁朗,你怎么啦?”宇文洛喊道。
宁朗却没有回头,只是一直往前冲去。宇文洛见之,没得法,只有放弃参观北王宫殿的原意,转身追着宁朗去了。
北阙宫里宫殿繁多,道路曲曲折折,宁朗又是一头乱冲,是以很快两人便在这重重宫宇中迷了路。
“宁朗!”宇文洛好不容易抓住了宁朗,“你停下来,你要去哪里?”
宁朗被拉住便不走了,低着头不言语。
宇文洛扳着他的肩膀想将他转过身来面对面的说话,谁知宁朗却死也不肯转身,于是他便跳到了宁朗面前,哪知宁朗又低着头转过身去,如此这般的转了几回,宇文洛忽然明白了,静静的站在宁朗身后,半晌后,他拉着宁朗在近处一座亭子里坐下,也不说话,只是望着天外的白云。
日朗天清,只是山风沁凉,暖日洒在身上的那点暖意瞬即便叫山风吹走了,只余一阵阵冰凉。
那天也不知坐了多久,他们才被屈怀柳找着了,然后将他们送到了云瞑宫。云瞑宫中,他们见到了早已回来的兰七、明二、凤裔。
看着兰七,宁朗张口几次,最后只是问:“你的伤好了没?”
〃嗯,差不多了。〃兰七答道。
“喔。”然后宁朗便低着头不说话了。
这样沉闷的宁朗时从未见过的,是以几人都有些稀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望向宇文洛。
宇文洛却将目光移向兰七,也没有说话。
“你们还未用饭吧,还是先去用饭吧。”还是明二公子较为善解人意。
于是唤了宫人服侍他俩去用饭,宁朗走在前头,宇文洛走在后头,走出门后,他特意放轻放慢了脚步。
“少年初识愁滋味。你造孽不小。”果然,听得明二道。
“唉。。。。。。”难得的听到了兰七的幽幽叹息声,接着听她道,“本少做的坏事实在不少,可向来视若等闲,只有对着他。。。。。。却似乎总是有些不忍。”
却听凤裔轻声道:“宁朗时少有的纯善之人,你嫁与他也未尝不是佳事。”
门外宇文洛闻言心中一动,然后快走几步赶上了宁朗,所以他没有听到后面的话。
“哥哥,那种东西,我们在五岁那年就知道我们都不需要不是吗?”兰七道,说着这话时她转头往明二看去。
明二揭开茶杯,一股热气顿时弥漫上脸,表情有些模糊,只是唇角薇薇勾起。
那一日,宁朗、宇文洛便在云瞑宫住下了。
云瞑宫本事云无涯居住的宫殿,不过自兰七来此疗伤后,他便搬到了其他宫。尔后明二来了,明婴、明落、兰昽、兰曈也来了,于是这里倒成了明、兰两家的居处了。
那一晚,宁朗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用过早饭后,宇文洛便拉着宁朗游赏北阙宫,眼见青峰白云伸手可及,碧海蓝天无比壮阔,宫宇重叠奇丽壮美,看得宇文洛赏心悦目又怡心,可宁朗依不见开颜。
于是宇文洛也没了兴趣,看看他那神色,便拉他到一处阁楼前坐下。两人静静的坐了半晌后,宇文洛忽然道:“宁朗,七少肯定是个女子。”
本以为这话一说出,宁朗定会欣喜若狂的,谁知半晌不见有反应。
“宁朗?”宇文洛推推他。
“我知道。”宁朗轻轻道。
“呃?”这回轮到宇文洛吃惊了。暗想,这傻小子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他也是昨天听到凤裔那话才肯定下来的。
“心里就是觉得她是女子。”宁朗喃喃答道。
“喔。”宇文洛看着他,却肩他只是怔怔的看着一个地方不懂,顺着目光看去,却是一丛紫色的小花,这寒天里也开得分外得绚丽。看着他,想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得问道:“宁朗,你。。。。。。喜欢七少吧?”
宁朗却没有答话,只是看着紫花出神。
宇文洛看他那模样,根本不用回答也知他是情根深种了,然后倏忽间不知怎的想起了兄长,心中黯然,于是下定了决心,道:“宁朗,回皇朝后你就立刻去找你爹娘、你师父,然后告诉他们你今生非兰残音不娶,然后你敲锣打鼓得抬着花轿直奔云州兰家去,只要七少肯和你拜堂,那么她今生今世便是你得妻子,永远都属于你。”
“啊?”宁朗不再发呆了,转头瞪大眼睛惊讶无比得看着宇文洛。
宇文洛却以从未有过得严肃正经得模样对他道:“七少虽然妖邪任性,她视天下人如草芥,但是。。。。。。你在她心中视不同的。宁朗,她自己亲口承认的,她对你不忍心,只着天下唯一的一根不同,宁朗这便是你的胜算!她再不屑承诺,可是只要她嫁了你,她就绝不会反悔,她就会一生做你的妻子。所以,宁朗,你要快,赶在一切都未发生转变,赶在你们的婚约还未解除前,和她拜堂成亲!”
宁朗,虽然他的不忍心不见得就是钟情,但是,她既可视你不同,那么天长日久自然也就会有感情,娶到了她,终好过你娶不到她而一生抑郁。这些话宇文洛却没有说了。
可是宇文洛也并不知道,那一日幽谷终宁朗对兰七说的话,他不知道,兰七那一刻的惊慌与畏缩。
宁朗却是听得呆住了,怔怔的坐着,半天动不了。那予他来说,事遥不可及却日夜梦寐着的事。
而他们却也不知道,在阁楼上,有人倚窗而坐,本只是沐着冬阳看一本闲书,谁知却听到了这么一段话。听完了后,那个从来万事不予心的人,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心头有些不舒服。
这天下唯一的一份不同吗?明二勾起唇,起身,从后窗飞身而下,离开了阁楼。
阁楼前,宁朗依然痴坐着,宇文洛静静的陪着他。
明二悠然穿行于北阙宫终。
迎面,远远的两道人影上来了,明二看着,眸光一转,抬手往胸前一按,然后唇角慢慢溢出一缕鲜血。他抬步继续前行。
“二公子。”兰曈、兰昽见着他皆抱拳施礼,却见明二完全没反应,脸色苍白如纸,唇边挂着血,就这样从他们中间穿行而过。两人奇怪,回头看去,却见他脚下轻浮,仿似随时会倒。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兰昽道:“看他这模样似乎受了重伤。”
“难道他与云少主比试受伤?”兰曈猜测。这些日子里,云无涯多次找明二印证武功,两人功力不相伯仲,互有胜负,难道这次两人都尽了全力,所以弄得个两俱败伤?那。。。。。。
两人互看一眼。
“他此刻。。。。。。”兰昽眼睛一亮。
“七少曾经说过,必要杀明二,无论用什么手段。”兰曈则道。
“所以何不试试,便是败了,那也只是开个玩笑,他堂堂明家公子也不能于我等下属较真嘛。”兰昽笑得甚是狡猾,不愧是兰七少带出的人。
“有理。”
兰曈话音未落,人已掠向明二,那真真是快如闪电迅若疾风,眨眼间兰曈已到明二身后,手一递,寒光一闪,没入背中。
手中传来剑刃刺入皮肉的实实在在的感觉,可兰曈却有些傻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一击成功。拔出短剑,血顿时涌出,而明二则闷哼一声,一头栽倒于地,再无声响。
“你。。。。。。你真的偷袭成功了?”兰昽走过来瞪大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的明二,实在不敢相信。要知道这可是兰家煞魂都无法杀的人,兰七少多屡屡不能得手的人!凭他的身手,竟然。。。。。。她都做好了偷袭失败的要做什么表情说什么话了!“他。。。。。。真的被你刺中了?”
兰曈愣了一下,然后蹲身,先用指尖触了一下明二背上的血,温的。再凑到鼻前闻了闻,是人血的味道。于是转头看着兰昽,无比惊讶的道:“我真的刺中他了!”
“那快看看死了没,没死再补上十剑八剑的。”兰昽再道。
于是,兰曈先探了探明二的鼻息,再探了探他颈侧的脉搏,最后又摸了摸胸口,然后他真傻了眼了。“真的没气了,真的死了。”
“啊?”兰昽不信,亲自一探,然后她傻了,望着兰曈,“我们杀了明二公子?!”
“怎么办?”兰曈问她。
“怎么办?”兰昽问她。
两人齐齐傻愣住了。
此刻,杀了这名传天下武功惊人的明二公子,他们却感觉不到一点兴奋,只有无比的恐慌。
“先去告诉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