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说过,一个人如果没有经历过疼,便永远也记不住得来的教训。”清媚看着傲寒,所以那时的我尽管知道会受伤,但是因为知道你在身边,便会觉得很安全很温暖。
傲寒的视线在接触到她的目光时便不着痕迹的转了过去,他看着面前的梅树淡淡说道:“因为疼痛会让人的记忆刻骨铭心,所以更加提醒着疼痛的人懂得珍惜。”
“媚儿,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勇敢无畏的面对,而不是一味的逃避,”傲寒慢慢的回头凝视着她,“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清媚静静的看着一袭白衣的傲寒,瑟瑟寒风中衣带当风,墨发飞扬,眼中的温柔几乎要再一次将她骗了过去。
“寒,”清媚在他温柔如水的笑意中冷静而又认真的开了口,“不要对一颗棋子这样好。”
寒,我明知道自己只是你手里牵制小哥哥的一棵棋子,可是为什么还是忍不住想要相信,你是在为我好?
傲寒眼底的情绪似乎骤然被冻住,然后无声的汹涌流动起来,几欲澎湃。
一抹笑意从他眼底升了起来,似乎抵达了内心深处,格外的温暖与和熙:“那颗棋子在想什么?”
清媚的目光幽幽的从他身上穿了过去,落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它会因为你的关心而忘了自己的本份,忘了自己应该坚持着的愤怒与不甘。”
愤怒与不甘?傲寒静静的看着一脸平静的清媚,这就是在你看似无绪的面具之下的真实情绪么?
记得储良说过,人在戴上一张面具的时候,遮住的往往都是自己的脆弱,既然你选择了戴上这张面具,为什么要将你的脆弱剖给我看?
直白得让人心疼。
傲寒眸光微闪,正欲开口,一名天字杀手却飞快的掠了过来,挺拔的身姿如同剑一般跪在他面前:“门主,有人闯岛!”
傲寒轻轻皱了皱眉:“什么人?”
“是一个一身白衣极为俊美的男子。”
清媚脸上数月以来的冷静被打破了。
……
清媚终于见到了那个她一直不断逃避却难以抑制不断想起的那个人,白衣飘渺,墨发飞扬,容颜如玉,只是他眼中的热切却不同于以往的清冷,那是灼灼的热,明亮如天际最璀璨的一颗星辰,几乎要将她灼得透不过气来。
傲寒看着雪衣,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右相大人,别来无恙?”
雪衣的目光在傲寒身上扫了扫,没有行礼也没有回应,只是无声的沉默,沉默到清媚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轻轻的响了起来,一如既往的清越悦耳:“媚儿……近来可好?”
清媚想起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他坐在马车里,剑眉星眸,墨发轻扬,他的眼神清冷如冰,仿佛高山上料峭的寒冰,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如同寒冰岛冬日连绵不绝的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让她觉得凉彻入骨,却又情不自禁的为他所吸引。
原来一切都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
清媚慢慢的扬起唇角,肤若凝脂眼若秋水,她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的绽放出如同春阳般明媚的笑意,轻轻的开口:“哥。”
雪衣脸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间便僵住,剔透漂亮的眸子在那一瞬间黯淡下来晦涩难明,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的坠了下去,不断的下沉。
傲寒悄无声息的离开,只剩下在寒风中静默对视的两人,时间仿佛很漫长,却又似是转瞬即逝,眨眼的时间,似是已过了千万年。
有一种情感,不管是过了多少年,又或是隔了多远的距离,都会因为记忆的深刻而变得刻骨铭心,正如傲寒说过的,疼痛的记忆会让人刻骨,那是永远也不会消逝的痛楚。
清媚带着雪衣穿过宽大得不着边际的梅树林,那些花苞在寒风中轻轻的颤抖,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盛放,将那抹鲜艳的绝望绽放到极致。
她给他说着她小时候的趣事,带他看她玩耍过的每一个地方,还有那个永远冒着丝丝白烟的寒潭,在她笑着说自己在七岁的时候便要泡在这寒潭中时,雪衣的瞳孔明显的收缩起来,如同晶莹的黑色琉璃,一触即碎。
“我常常会觉得很冷,即使我不再畏惧寒潭蚀骨的寒气,但还是会觉得很冷。”清湄看着屋里的摆设,然后坐了下来,看着一言不发的雪衣,微笑着说话,她的笑意明媚而又温暖,却蕴着淡淡的忧伤,“每天晚上,我都会抱着小哥哥才睡得着,因为他身上很温暖,很温暖……”
“小哥哥说,我在睡着的时候经常唤着两个字,哥哥,哥哥……”清媚看着雪衣的忧伤一点点漫上他漂亮的眼眸,黑得浓郁,如同化不开的墨汁,“现在想来,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便会有那种莫名的亲近,定是因为你就是我哥哥的缘故。”
努力的将心底莫名的情绪抛开去,清媚的眼晴清亮得剔透,黑白分明:“雪衣,所以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男女之悦,是不是,只是因为你是我哥哥,那是冥冥中的指引让我们重逢,再误认为那是爱。”
雪衣始终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她说话,清媚突然觉得,他的目光似乎要碎裂开来,让她不由自主的心悸,她转过了身背对着他:“所以,雪衣不爱我,我也不爱雪衣,我们只是……只是……”
一股雪衣身上特有的淡淡味道从背后笼住了她,隔着薄薄的衣衫能听得见他激越的心跳声,雪衣乌黑的发丝柔顺的从她肩上滑落下来,与她披散着的长发绞缠在一起,清媚的背变得僵硬,不自觉中水汽在眼眸里无声无息的漫延开来,她想要继续笑,继续那样若无其事的与他说话,却发现,怎样也开不了口,因为只要一张口,便是无声的哽咽。
“媚儿……”雪衣的声音有些微哑,似乎压抑了太多的情感,他优美精致的下颌暧昧而又亲密的帖着她的脖颈,让她全身都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我……我……”
我想你,想得疯了!
所以才会不由自主的跑来找你,越是压抑,便越是清醒的感觉到痛楚,那种锥心蚀骨的感受,深入骨髓,让人食不知味,寝食难安。
清媚抬起手,轻轻的将他环在她腰间的手拉开:“雪衣,放手。”
身后的人一动不动,只是固执的抱着她,力气大得似乎永远也挣不开。
“雪衣……”身体被骤然扳了回去,一个湿软温润的唇印上了她的唇,她想要推开他,却感觉脸上似乎落上了冰冰凉凉的东西,灼得她几乎窒息。
作者有话要说:推倒OR不推倒,这是个问题。
盛放
傲寒在经过那个通往刺莲岛的小口停了下来,储良身上的黑衣被风卷得扬了起来,衣襟的红梅不断的摇曳。
储良在看见他的时候只是微微含了含首,便欲要走,却被傲寒唤住了。
看着储良眼里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傲寒平声问道:“走得这么急,有什么事么?”
储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他的神情分明的表现,他还有事要办。
傲寒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到底有什么事,告诉我。”
“师姐……”储良犹豫了一下,看着傲寒平静的眼眸,还是说出了口,“她又犯疯了。”
“很严重吗?”
“是,很严重。”储良看着傲寒,箫瑟的寒风中他仅着单薄的白衫,脸色有些苍白,似乎脆弱易折,“门主若是不愿救她,便不要再过问她的事了罢。”
“她终归是我的母亲……”傲寒垂下了眸子,抬起眼来时眼底一片平静,“若我恨她,早应该在数年前就将她杀了。我为什么不愿救她?”
“可是你明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少主的血……”储良看见傲寒眼里的微闪的波光,叹了一口气,“少主固然无辜,但门主当初培养她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师姐吗?”
傲寒的眼里飞快的闪过一抹异色。
“寒,不要对一颗棋子这样好。”
清媚的话犹在耳际,平淡的语气里似乎蕴着太多他不能理解的东西,他突然觉得,一向以冷静自恃的自己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储良,我有时在想,如果等得她清醒了,发现自己做的一切事情后,她该如何面对这一切罪恶?”他轻轻的闭上眼睛,脸上一片凄苦之色,“我是恨她,深入骨髓的恨!可是那并不是原本的她,雨晴夺去了她的理智让她变得疯狂,也许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也比清醒的痛苦要好得多。”
“所以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少主再步她的后尘?”储良的眼神前所未有的犀利,似乎要将傲寒整个人都刺穿,“若少主变成师姐的模样,那她的痛苦又有谁来填补?或许不如就完完整整的当你的棋子,完成她来到暗门该完成的使命。”
傲寒看着储良,这个从小到大一直照顾着自己的男子,他眼里的冷静与沉稳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储良,有时我觉得我看不清你,媚儿难道不是你看着长大的吗?”
“你不过是在找借口。”储良平静的直视着他,“门主可以说我无情,也可以说我冷血,在暗门里没有善良得纯粹的人,即便是我手上从未染过鲜血,但我只知道我会保护我在意的人,师姐,和你。”
傲寒的眼眸轻轻微闪,没有说话。
“我该怎样看你呢,门主?”储良突然走到了傲寒的身边,他的语气很平静,然而眼里的神情却咄咄逼人,“任何事物与人在你眼里不过都是可以利用的棋子吗?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变得心软起来?”
他骤然改变的态度让傲寒觉得有些眩晕,两人的衣袂在风中被卷了起来,发出漱漱的声音,夹杂着零星得几不可见的雪粒,刺骨的寒。
“或许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当年那个眼神干净的少年,但是傲寒,”储良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若你动了情,你便会被那些所谓的感情杀死,你手上沾染的所有罪孽与血腥都会在你的软弱之下分文不少的全部奉还于你,你会失去你这么多年用冷酷与残忍辛辛苦苦得来的一切东西!”
傲寒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刹时变得苍白。
储良的身影已经走得远了,只剩下一身单衣的傲寒,寒风不断吹扬起他墨色的长发,将脸上的神情衬得分外恍惚。
……
清媚猛的推开了雪衣,伸手擦上自己的唇,他的吻不同于往常般轻柔舒缓,而是近乎疯狂的热烈缠绵,他的热烈让她害怕,她不应该见他,她应该离他远远的!
“雪衣,我们不能……”她看着雪衣浓得化不开的墨色眼眸,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是……”
他突然又冲了上来,温软的唇重重的堵住了她的唇,堵住了她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他不想听到那两个字!不想!
拼命的推攘与厮打,清媚将雪衣的脖颈上抓出一条又一条的血痕,但他就是不肯放手,固执的吻着她,血渍慢慢的融上了他的白衣,渗成了鲜艳的红。
印象中的雪衣从来都是淡淡的,即使吻她,也只是轻柔而又舒缓的摩挲着她的唇,绝不是现在这样,如同一只受伤的兽一般咬着她,手上的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去。
记忆中的他应该是清冷而又料峭的,带着孤高的薄寒,然而现在他的身体却是火热而又滚烫,他的鼻息灼热的喷在她的脸上,激起一片绯色的红霞。
“放开……”清媚含糊不清的嚷着,他的力气是她想象不到的大,她害怕,她突然前所未有的害怕,她觉得他疯了!他疯了!他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他是她的哥哥!她的哥哥!
唇舌激烈的纠缠交织,清媚张开嘴便重重的咬了下去,顿时一股腥甜的血气在两人的口腔中充斥,他闷哼了一声,却仍然没有松口,那股浓重的血腥和着一股微微的苦涩在口舌间交织,那是他的眼泪,那样淡微的苦似乎将清媚的灵魂也灼得疼痛起来……
“媚儿……媚儿……”雪衣终于松开了唇,却死死的抱住她不松手,只是有些慌乱有些无助的唤着她的名字,“我不会再放手!不会再放手!媚儿,我不会放开你的!”
他的确曾经把素不相识的清媚当成记忆中的魅儿,他的确曾经想过把她当成魅儿来补偿他欠苏魅的一切。
在那场残忍得如同地狱一般的厮杀中,只因为他是苏家唯一的男儿所以他被救了出来,那个在火光中哭着喊她哥哥的小女孩在他的记忆中刻骨得铭心!
他欠她的!他欠她的!
他曾想过如果他能够再次找到她他一定会把这世界所有的美好都捧到她手上!
他无数次在梦中看见她哭喊着,她说哥哥你怎么能扔下我!你怎么能扔下我!
她是他曾经最宠爱的魅儿!他怎么可以扔下那么小的她一个人独自承受那冲天的火光和漫天的血腥!
可是这半年来,他心里想的最多的不是怎么补偿她,而是,她怎么可以是苏魅!她怎么可以是苏魅!他甚至恶毒的想过他的妹妹早就死在那场大火中了!她应该早就死了!
剩下的,只是清媚,一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清媚,一个可以为了他学习持家学习女德的清媚!
他觉得自己已经堕入了深渊,他竟然诅咒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早就已经万劫不复,就算是堕入地狱,也是罪有应得。
他爱上了自己的妹妹!
清媚在他的怀里轻轻的颤抖,她瘦了,瘦了许多,瘦得让他抑制不住的心疼。
雪衣摸索着,轻轻的,在她的额间印下一吻,像是自我催眠一般:“你不是苏魅……”
辗转来到耳鬓,轻轻的吻上她的耳际:“媚儿,我们成亲,好不好?”
清媚的眼泪慢慢的滑落下来,静寂无声。如果你不是我哥哥,如果你不是我哥哥……
“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嫁给我……”
一个又一个吻密密的落在她的脸颊,她的耳际,她的脖颈,两人不规律的气息交织着,屋内似乎有一股无声的情愫在不断的蔓延,悲哀得浓烈,放肆得绝望。
他的手颤抖着摸索着她腰间的束带,只是轻轻一扯,便松松的散落开来,骤然传来的凉意让清媚微微的瑟缩了一下,她想要逃离这里,但是却被雪衣紧紧的拥住,他拥着她,小心翼翼的亲吻着她,如同亲吻着一块易碎的水晶。
宽大的幔帐一层层的放了下来,窗外的飞雪漫天,铺天盖地的飘落下来,似乎要将这整个世界也一并吞没。
她忽然幽幽地想,这是一出无比消沉的戏剧,欢舞的歌声奔腾着上扬,终将会被冻结于冰冷的暗流。
蚀骨的悲哀穿透了灵魂,让他们找不到出路,所有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伤痛最终化作了这销 魂的怒浪,伦理与道德在不断的挣扎中逐渐迷失,剩下的,只有这无尽的凄艳,无尽的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