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冠玉冷冰冰的出了声:“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清媚对冠玉做了个鬼脸,傲寒了然的笑笑,他就知道这丫头是为了这个原因才会缠着他要学武。
不过既然她答应了他,那么就必须要做到,否则,他有许多种方法让她知道说话不负责任的后果。
“那我们走吧。”傲寒牵住清媚的小手,拉着她向外走去。
“我们现在去哪里?”因为傲寒为了哄她不经意表现出来的孩子气,竟似将清媚和他的距离拉近了许多,清媚偏着头,不再小心翼翼,带着无邪的天真,望着傲寒。
“既然要练武,必然要先强身健体。”傲寒对她神秘的笑笑,唇角上扬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白衣渺渺翩翩风流,“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他牵着清媚慢慢的走出了傲雪楼,出了议事厅,在梅花林中左穿右绕,一直走得清媚似乎快要迷路了,面前却突然开阔,竟出现了一片树林,茂密青葱,似乎完全不受寒冬的影响,傲立雪中。
“这里是寒冰岛的禁地,只有我和你可以进出。”傲寒看了冠玉一眼,“当然,你的奴卫例外,因为他是你的影子。”
“谢谢寒。”清媚抬起脸对傲寒笑了笑,天真无邪的笑容里满是对他的依赖和信任。
傲寒微笑着捏了捏她的手,牵着她向林里走去。
远远的便传来一阵水声,走得越近,那水声便越大,清媚好奇的打量着这里的景致,除了那些她不认识的树,一切都与普通的树林并无两样,只是随着水声越来越响,空气里越来越润潮,他们已经走到树林的中央,这里有一个约摸丈宽的天然水潭,水潭里的水有如煮沸了一般,噗噗的泡着水泡不断的翻滚,水声便是从这里发出来的,丝丝看得见的白烟从水中袅袅的飘了起来,将整片水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雾。
莫非这就是温泉?清媚有些诧异的看着水潭中间的水泡与白烟,在这样寒冷的季节,到处都是冰雪覆盖的岛上,竟然有温泉?
可是她并没有感觉到有暖意啊。
傲寒松开了拉着她的手,走到水潭边蹲了下来,伸手在水里撩了撩,似乎对这温度很满意。
“媚儿,你下去。”他看了看清媚,又指了指水潭。
“什么?”清媚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他不是要教她学武吗,为什么又要让她来泡温泉?
“想要练武,必要有一副强健的体魄,你的骨骼很好,但体质太差,这寒潭对你有帮助。”
“可是,媚儿不会水。”清媚小声的说道,她从来没有沾过水,这水潭看起来很深的样子,一下去就会沉的。
“不沾水,又怎样会水?”傲寒柔声说道,清媚犹豫了一下,正要过去,却被身后的冠玉一把抓住了手。
“小哥哥?”她诧异的回过头,冠玉漠然的看了傲寒一眼,眼里有细微的火苗蹿动。
“就算不会淹死,你也会被冻死。”冠玉冷冷的说道,这水潭里冒的根本就不是热气,而是比冰雪还要冷上数倍的寒气,清媚也许看不出来,但他光从周围倏然降低的温度中,便觉察出了异样!
清媚张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他,再回过头看了看傲寒,再把视线转向那寒潭,眼里浮上一抹惊恐。
她早就应该想到,傲寒越是温柔的时候,便越是在算计,而她竟然又被他柔和的表情骗了去。
“媚儿。”傲寒的神情并没有因为冠玉的拆穿而有所改变,“我说过,练武是件很累的差事,须要能吃苦,难道你不想要变得更强,不想要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了吗?”
他的声音仍然柔和无比,他了解清媚的性格,她年龄还太小,自制力差,也不是很懂事,但她却很要强,而且因为长期流浪,对于自己在意的东西格外的珍惜,她在意冠玉,所以他笃定,为了冠玉她可以做任何事情。
傲寒微微的笑着,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点子上,让清媚完全没有了拒绝的勇气。
不等清媚有所反应,冠玉便上前一步将清媚挡在了身后,冷冷的看着傲寒:“我不需要她的保护,按道理应该是我保护她而不是她保护我,所以,门主不必费心了!”
“我不怕吃苦!”清媚从冠玉背后挣出来,刚刚的怯懦已经褪去,她看着傲寒,眼里满是坚定,“我下去!”
“清媚!”冠玉这数天来的沉默在这一瞬间被打破,甚至有些气急败坏,他幽深的眸子像是要喷出黑色的火焰,牢牢的盯着清媚。
她的脑袋一定被傲寒洗了!
“小哥哥,我想听你叫我媚儿。”清媚对他笑笑,脸上一片孩子气的欢欣,她第一次听到冠玉叫她的名字,好开心。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走到潭边,然后咚的一声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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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
清媚一掉进水潭,几乎连挣扎都来不及,直接向下面沉去,冠玉眼疾手快的冲了过去,一把探入水中拉住了她的手。
看着冠玉尚未纯熟但仍然疾快无比的身法,傲寒眼里浮出些许赞赏之色,他慢吞吞的从衣袖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一支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香,然后插在旁边湿润的泥土里。
冠玉拉住清媚的手,让她的头露出水面,触手间接触的潭水凉得刺骨,一股寒气顺着他的皮肤钻入肌肤,瞬间竟似浸入骨髓,一转眼他的手冻得几乎麻木,可想而知,在潭里的清媚必然好受不到哪里去。
看着他欲要把潭里的清媚拉出来,傲寒不紧不慢的开了口:“这柱香只能燃半个时辰,若是媚儿没在里面呆足半个时辰,便再加半个时辰。”
“她会冻死的!”冠玉冷冷的瞪着傲寒,清媚的手在一瞬间变得跟潭里的水一样,冰凉得让他几乎想扔掉,如此刺骨的潭水,她怎能在里面呆足半个时辰!
清媚已经冷得直打颤,脸色全部发青,冠玉甚至听见她上下牙齿碰在一起的声音。
“媚儿是暗门的少主,你认为我会让她死吗?”傲寒对他的怒气视而不见,微笑着站了起来,“看来媚儿一心想要留下你是正确的,至少现在有你在,我不用担心她会被淹死。”
他向林外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住,然后转过身来:“对了,提醒你一句,在这座岛上,任何人做的事情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所以,如果你想要她赶快出来的话,最好不要在香燃完之前轻举妄动。”
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冠玉此时一定将傲寒戳出成千上万个洞来。
“小……哥哥……”清媚冷得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冠玉回过头,眼里的怒意慢慢的褪去少许,用力的握紧她的手,试图将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一些给她。
“我……没事……”清媚抬起头,她发丝上的水渍已经凝成浅浅的薄冰,但她居然还对着冠玉笑了笑,尽管那笑容在她发青的脸上看起来非常的不好看。
“有小哥哥陪着我……媚儿不会冻死……”她吃力的说着话,口里的气息一吐出来,便化作一团白气。
“闭嘴。”感觉手上传来的温度越来越低,她还在不停的说着话,冠玉的脸冷得也像结了层冰。
“我……”冠玉伸出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温热的肌肤帖在她冰冷的脸上,但转眼便被她身上的寒气压了下去。
“我陪着你。”冠玉无奈的说道,口气也较以往的冷漠有些软化。
清媚眼里亮起一点明亮的神采,果然没有再说话,只是不停的打着颤。
已经不能用冷来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了,纯粹像剜骨一般的剧痛,那股寒气如同无数条小蛇在她的体内游走着,噬咬着她的全身经脉,一波又一波寒气像能够变形的利刃一般侵入她的骨髓,慢慢的渗透到内脏中去。
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去,清媚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只是手心不断传来的细微的温度,让她感觉到冠玉一直在她身边,像她的哥哥一样,守着她,保护着她。
她想对冠玉说,他板起脸的样子不好看,如果能笑一笑,肯定好很多。
但是她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冠玉半趴在寒潭边,拉着清媚的手不让她掉下去,从她身上传过来的寒气让他也冷得几乎快抵挡不住,冠玉幽黑的眸子里如深潭一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固执的抓住清媚的手,似乎试图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
就因为自己像她的哥哥,便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这样的清媚,让他复杂莫名。
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要离开这里的希望,可是如果自己真的走了,这个冒冒失失的小女孩,不知道要被傲寒折腾成什么样子。
清媚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冠玉侧头看了看插在土里的香,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了,马上就快燃到头了。
冠玉用两只手将她的手包在手心,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揉捏着,舒活着她已经冻得发僵的手指经脉,她的另一只手趴在潭边,上面包着厚厚的布,因为沾了水的缘故,现在已经凝成一个大大的冰砣。
不知道傲寒到底生就了一副怎样的心肠,能在严冬里将一个几岁的小女孩扔到这样奇寒刺骨的潭里,不管他的居心是好是坏,但却是绝对的残忍。
这样冷血无情的人,不应该存在于这世上,更何况他还是这样大的门派之首。
看着清媚冷得发青的小脸,冠玉的眸子变得幽深莫测,隐隐有暗潮涌动。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整个树林一片寂静,静得只听得见清媚冷得直吸气的声音,还有那一直不断翻滚着有如沸水却寒冷刺骨的水响。
香已经燃到了尽头,在火星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刹那,发出一声细小的嗤响,冠玉回头看了那香一眼,用力一带,将潭里的清媚拉了上来。
将她抱了起来,她身上刺骨的寒气让冠玉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颤,他抿紧了唇,尚有稚气的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坚毅与沉稳。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清媚紧紧的攥住了他的衣角,口中无意识的喃喃:“哥哥……”
冠玉低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吃力的抱着她往林外走去。
走进那片红梅林,冠玉凭着来时的记忆,来往穿行了几个迂折,这梅树是按照奇形八卦布的阵,倘若走得不对,便会在里面迷了路。
好不容易将清媚抱着回了烟云楼,冠玉的身上已然出了一身汗,抱着清媚走了这么远的路,饶是他有练武的底子,还是吃力不已。
欲要将她放到床上,然而清媚的一身都是湿漉漉的,而且已经起了薄薄的冰。
冠玉出了门,不到一刻便又阴沉着脸折了回来,整个寒冰岛上,都找不到一个可以帮清媚换衣服的人,唯一的女性凤若右使,也出岛去办事了。
最为过分的是,傲寒居然让他负责照顾清媚的一切起居,包括……换衣服。
冠玉走到清媚身边,盯着她发青的小脸看了半晌,然后终于伸出了手,替她解开腰间的束带,因为起了冰的缘故,她身上的衣服已经硬得成板了。
将她的外袍解开,露出湿透了的白色里衣,冠玉闭上了眼睛,摸索着将她的衣服尽数脱去,然后抱到床上,胡乱的扯过不知道是衣服还是什么的东西替她拭了拭,便用被子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的裹在里面,只露出小小的脑袋。
做完了这一切,冠玉睁开眼,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小小的脸上渗出些许汗来,他走到屏风外,将自己弄脏的衣服重新换了一套,然后听见清媚小小的声音。
“哥哥……好冷……”尽管盖着厚厚的被褥,清媚仍然打着颤,她的脸色已经好了一些,却仍然冷得没有意识,像是在说着胡话。
冠玉又抱了几床被褥,加在她身上,那厚厚的被褥几乎将她埋在里面了,她还是不断的哆嗦着,发青的嘴唇一直不断的喃喃着:“哥哥,媚儿好冷……”
冠玉静静的站在床边,看着她小小的脸痛苦的皱起来,眼里闪过一抹复杂莫名的表情。
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她随意的一指,救了他的命。
在自己迫切想要离开这里的时候,是年仅七岁的她咬牙替自己受下了那致命的鞭刑,甚至为了她天真的想要保护另一个人,便连性命也不要的跳进寒潭里,如果说第一次是无意,那第二次,第三次呢?
原本以为她是这里的少主,便会得到不一样的待遇,却不想,也只是穿着华衣美服,吃着佳肴美酿,过着傀儡一般的日子罢了。
明明知道她的单纯热忱只是因为他像她意识里的某一个人,但她毫无保留的付出,却让他难以避免的欠下她的债。
可是,他终究是要离开这里的。
他不能一辈子都待在这个永无天日的地方。
清媚紧紧的攥住盖在身上的被子,她被压得透不过气来,但是从身体深处散发出来的寒意却让她迫切的想要得到更多温暖。
缓缓的睁开眼,便看见站在床边站得如同剑一般笔直的少年,黑衣垂地,黑发微湿,嘴唇紧紧的抿着,深邃得不可见底的眸子里一片难明意味的复杂与汹涌。
“小哥哥……”她低低的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小得可怜。
冠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眼底莫名的情绪在翻涌,似是怜惜,又似是疏远,像是有两股强烈的情绪在纠缠斗争。
“好冷……我好冷……”她喃喃的说着,眼泪慢慢的流了下来,刺骨的寒让她连大哭出声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眼泪清冷剔透,却灼痛了冠玉的眼睛。
“冷……好冷……”清媚将身子蜷了起来,不停的发着抖。
冠玉微微凝起了眸子,看着那团瑟瑟发抖的被子,慢慢的解开自己的衣服,将黑色外袍脱下,只剩白色的中衣,然后掀开被角,钻了进去。
他身上的体温像是一个诱人的炭炉,清媚不由自主的钻到他怀里,努力的汲取着他身上的暖气。
冠玉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将她抱住,她身上果然很冷,尽管盖了几床被褥,仍然冷得刺骨,像是一个小小的冰块。
“小哥哥……”清媚的手绕上了他的脖子,钻进了他的衣服,冰凉的寒气顺着他的皮肤侵袭进去。
冠玉冷得倒吸了一口气,眉头皱了起来。
“小哥哥好暖和。”清媚终于慢慢的安静下来,没有再抖得那样厉害,小小的身体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
“睡吧。”冠玉抬起手,笨拙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试图哄她睡觉。
“小哥哥,我想听你叫我媚儿。”清媚将脑袋钻到他怀里,竟然在撒娇。
冠玉没有说话。
“小哥哥……”清媚不死心的拽住他的衣角扯了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