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并没有如期冲出来,看来不在家,这让易江南松了一口气,从那天晚上起,老娘望着她的眼神小心翼翼得让她心酸,却不敢就此回避开会让老娘更伤心,原来真相大白的代价并不是皆大欢喜。单单只为这一点,她也没办法原谅始作甬者的卢永福。
厨房里传来“啵啵”地汤汁翻滚的声音,易江南吓了一跳,老娘居然开着火就这么跑了出去!赶紧跑进去熄了火,听到客厅门打开的声音和老娘与人寒喧着走进来。易江南埋怨着迎出去:
“老娘,你成心吓人啊!火上还褒着汤就出门了!这要是汤沸出来把火冲熄了,煤气中毒怎么办啊!”一抬头,却看到卢永福挽着老娘走了进来。
老娘听到易江南的话一拍头:“哎哟,瞧我这记性,这汤是你爸褒的,弄到一半,他想起来说你爱吃红烧小排,就出门给你买去了,叫我看着点儿火,谁知道隔壁张阿姨叫过去帮她看看那个毛线花样,就……”
眼看老娘急急忙忙地进了厨房,易江南转头看向卢永福:“你怎么跑我们家来了?刚才不是说得很清楚了?”
“只是你说了,我可一个字都没说同意。”卢永福二皮脸的时候居然也以讲得这么认真,易江南忍不住向上翻起白眼,又赶紧跟老天爷道歉。
“你到底想怎么样?”看到老娘正从厨房走出来,易江南不得不压低声音。
“我当然是来跟岳父岳母商量婚礼的细节了。”
“你……”
“怎么了南南?跟卢女婿吵架了?”老娘神情紧张地冲过来。
“没有,她就是说话声音大。”卢永福瞥了一眼易江南。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卢女婿,你也知道,南南就是性子急了一点,其实心地是极好的,小时候养的鱼死了她也会哭三天的。南南从小就乖,你不晓得,那时候,我三班倒,他爸爸又没有调回来,家里常常只有南南一个人,她从不出去跟别的小朋友厮混,只是守在家里,只是守着,直到我回家。现在她找到归宿了,我的心才算是安泰了一点。那天你也晓得了,她不是我生的,但是,这些年下来,她就是我和老易心头的肉啊。无论如何,我是断断不容得她受一点委屈的。”说着,老娘絮絮地述着,只是声音就那样哽咽起来,易江南咬紧嘴巴,心里却已是酸软得无一丝招架之力。
晚饭毕,籍着送卢永福出门,易江南将他扯至小区花园一处避静处,冷冷地说:“你有钱,有势力,我知道我斗不过你,但是我们家的情形你都看到了,你想要什么就说出来吧,只要不要再伤害到他们,我一定满足你。”
“我要的只有一样东西,就是你。” 易江南竟然吃惊地在卢永福眼里捕到诚恳的意境,这是第一次接住他的眼神,差点儿摔一跟斗
“我?卢先生?玩笑开下去如果没有底线就成笑话了,卢先生,我以为对你有用的部分应该全部被你用到了吧?你夸张地为我花钱,高调地带我去各种场合亮相,让全世界以为你为了我这么个女人迷失了心智,疯狂陷入爱情,然后故意让你弟弟查到我是弃婴的事实,用我的所谓身世设好局让急于争取上位的卢永豪自己一头扎进去,得罪了你爸,惹翻你爷爷,只差一点儿就完全失去了那个主席位置的竞争资格,应该够了吧?”
第四十一章
“你都知道了?”卢永福脸上的表情让易江南的虚荣心小小地满足了一把,决定打死都不告诉他这是两天来跟袁穗狂褒电话粥的成果。
“我承认我不太喜欢动脑筋,但是不代表我的脑袋只是摆设。亏你想得出来把病房的一面墙拆掉做成等离子电视机,只是如果稍微有一点点用心你就应该知道我的伤就在两只手上,缠满绷带我根本不可能按得到摇控器上那么小小的按钮,卢少爷,对人,对事任我再如何迟钝,但是否怀抱用心总还是冷暖自知的。”
“梁新民这个笨蛋,叫了他装声控的。”卢永福暗暗咒骂,却也知道对自己的助理苛责了一些,当时又要顾着医院,又要处理上市的事,还要给卢永豪做假材料,梁新民忙得连青春痘都没空长了。不管心里怎样波澜壮阔,卢永福脸上却不带出一点形容来,仍然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看到卢永福不为所动的样子,易江南也不再说一句话,几日来的大喜大悲,已经把她的所有力量透支光了,再也打迭不出更多的热情来应对眼前的这位大爷了,还是忍不住想:这厮若得生得丑些,天下会太平很多。
“你就是这个样子,面对我,永远只有一千零一种的无所谓,不管我对你有多好,还是多坏,哪怕我扮成郑理的小丑模样,你应付我的总是这付无所谓的样子!”看到易江南懒懒的样子卢永福突然感觉气不打一处来,终于发作,只是突然得象核爆炸一样的怒气把易江南搞得莫名其妙:
“打住,打住,你变态啊?欠骂也不用下这么大成本吧?唉,算了,你们这些有钱人想的东西永远那么飘忽,反正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也不会有交集的,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那谁跟你是一个世界的人?郑理吗?所以在他面前你会哭,会笑,会生气,会撒娇?”卢永福疏朗如画的脸扭曲得有些狰狞,吓得易江南向后退了半步:
“你干嘛?现在说的是我跟你的事,拉扯上郑理干什么?”讨厌,这话说得怎么让自己有点儿小心虚。
眼见易江南向后退,卢永福伸了手想去抓回她,伸到一半,僵在那儿,又决然地收了回来,背到身后握成拳,却感觉无限空虚,突然而至的怒气就这么淡然后退,面孔平静下来:
“我们两个的事?那好吧,现在就让我来谈我们两个的事,下个月的婚礼我们会在一间海边私人会所举行,明天上午十点司机会上来带你去试婚纱。”
易江南头痛地捧住脑袋:“大哥,大叔,大爷!我今天一整天都在说外语吗?你没听懂啊?我们之间不会有婚礼了,OK?如果,你以为经过这么多事情以后我还可以原谅你,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话,真的很报歉,让您误会了!从今往后,我会当从来不认识你的。”
“那怎么办?郑理跟我说,你一直希望在婚礼上穿着婚纱,在海边与爱人交换盟誓,所以,我答应了他要给你一个让你尖叫的婚礼。”
“怎么又是郑理?慢着,你们两上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协议?”易江南警觉地竖起眉毛。
卢永福想着自己前胸后背成片的青紫,苦笑着说:“协议?有啊,我们的协议就是从此以后,我的钱将变成我和你的钱,我的孩子,必须是我和你的孩子。”
“郑理出的什么价钱?”极度不良的预感让易江南的小腿微微地打着颤,心跳如鼓。卢永福淡淡的声音终于毫无感情地传了过来:
“永不参与卢氏集团运作。”
只是轻轻闭了一下眼,再睁开,视线里只剩下易江南在十米开外撒丫子飞奔的背影,连一个字都没有留下,卢永福弯了弯唇角,自嘲地笑,自已还是说出来了,为什么?那一点点骄傲吧。虽然平时自己是很看不上这类于事无益的情绪的,就象郑理找到他说愿意退出竞争,但要他善待易江南的时候,他一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哪怕郑理是一个很能激发他的斗志的对手,哪怕就算硬碰硬他仍有五成的把握,但是既然胜利取决于一场婚礼,一段婚姻,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很多人以为靠女人赢得竞争不光彩,但是他一点不介意,重要的是赢了,手段只是过程,过程只代表过去,胜利才是最后的当下。但是没想到,今天,他居然还是被这些无用的东西困挠,做出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来,看来以后一定要记住,前方有女人,有事请绕行。
直到站在郑理公司的大堂,累得几近虚脱的易江南才发现自己一直是用跑来的,而且现在是晚上七点半,郑理极有可能已经下班不在公司了。但是卢永福最后那句话击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忘记了一切,只是下意识地向着这儿一路奔来,仿佛生来她就只有一个使命,就是向着郑理存在的方向奔跑,不管是为了接近他的背影,还是扑向他的胸膛。
在空荡荡的办公桌间看到郑理办公室的灯光的时候,居然有一种寂寞得想掉眼泪的冲动。不想自己变得更加混乱,努力摒掉那些莫名其妙的伤感,易江南舒一口气,一把推开郑理办公室的门。郑理愕然地抬起头,就看到易江南头上冒着袅袅白烟,满头大汗地喘着粗气倚在门边,吓了一跳:“怎么了?南南?出什么事了?”
“为什么?”易江南摔开郑理过来扶住她的手问。
“什么?”郑理不明就里地望住易江南,片刻居然了然:“你知道了?卢永福居然说出来了?”陈述语气的疑问句,易江南自动屏蔽,跳过:
“为什么?”
“老胖子缠得我太紧,非要回卢氏,正不可开交,正好你要嫁人了,我干脆拿来做了顺水人情,嘿嘿嘿。”郑理笑得很丧。
“我是问你干嘛非要把我塞给卢永福!”易江南眼睛灼灼地散着寒气儿。
“我想你幸福。”郑理望住易江南的眼睛是坦然的,却让易江南感觉被伤害。
“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决定我的幸福?”
“我了解你,南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包括你自己。”易江南笑,感觉讽刺,自己一路奔来,以为上天垂怜,奇迹出现,黄河倒灌,得偿所爱,原来,天上不会出现绿太阳。
“你了解我,那你了我解爱的是谁吗?一直以来让我一想到就会牵心牵肺地疼痛的是谁吗?”如果自己的人生注定是这么可笑的话,易江南介意先让自己和周围的人一起疯狂。
“我知道,是我。”郑理毫不迟疑地回答,狭长的眼睛不肯看着易江南的脸,只专注地盯住她的手,仿佛那手上开出了稀奇的莲花。
“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易江南全身的肌肉纠结成僵硬的姿势,自尊轰然扑地,激起满屋尘埃:“做了这么多年观众,我做小丑的模样还算有些娱乐性吧?”
“南南,你一定要这样说伤害自己吗?”郑理的声音苦涩得象五月的柿子。
“那我应该怎么说?谢谢你让我爱了那么多年?!”易江南愤怒地握紧着拳头抬起头。
“你值得更好的明天。”
“你们他妈的有完没完了?!”易江南终于爆发:“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告诉我,你应该这样才会幸福,你应该那样才幸福!人生是我的,这条甘蔗是苦是甜都得我自己啃,为什么要你们来替我决定?!连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也要被你们来左右?你看不上我,没有关系;你拒绝我,也没有关系,但是请你不要把这一切当成一个笑话,而你更没有权利把我推给其他人,还要语重心长地跟我说什么我值得更好的明天,虚伪!恶心!我看不起你。”言毕身心俱疲的易江南向门口走去。
郑理突然冲过来,一把将易江南拉进怀里紧紧箍住。天知道她有多想念这个怀抱,但绝不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和这种气氛里,只是左冲右突却换得全身麻痛,于是僵硬地呆立在那里,希望让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散发出强劲的萧刹之气来,伤了那个人,也伤了自己。
“南南,在我面前不要象刺猬一样竖起你的刺,那身披挂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保护你。”
“在你面前做任何事还有用吗?”易江南哧哧冷笑。
“有!”
“有够好笑吧?”
“你牙尖嘴利的样子越发不可爱了。”
“拜你所赐,连最后的自尊都输掉!”
“你恨我?”郑理问得有点儿乐陶陶的。
“不,我只是后悔,四岁那年,不应该出现在你面前,更后悔这么多年来,把你种在了我的心里。”易江南转过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得清晰、冰冷,绝望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紧地盯住郑理。如期看到郑理脸上的笑容象是被人生生地扒了下来,变成一片死灰色,易江南遍查体内却抓不到一点点愉快的意思,只有痛,牵扯着每一下的心跳,令人心悸的痛袭遍每一条神经。原来事到如今,伤害他,痛的仍然是自己。
深夜一点多,卢永福的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协议仍然有效。”
公告
OH YEA!偶感冒啦!偶头痛啦!偶咽喉发炎啦!偶有借口一个星期不更新啦!LA LA LA LA!
第四十二章
最后,卢永福是在护城河边的一棵大树下捡到易江南的,身体蜷成一圈,心理学上说过,这样睡势的人在梦里也是缺乏安全感的。卢永福发现为了找人奔波了近七个小时的自己居然在心痛这个睡得人事不知的女人,昨天晚上的话应该改为“前方有易江南,有事请绕行。”
不管内心如何鄙视自己,卢永福还是很不识相地蹲了下来,伸手去推易江南:“你最懒,你最懒,醒醒!醒醒!”
待易江南星眸微启(星星旁白:那是因为易江南的眼睛的尺寸就象在地球上用肉眼看到星星这么小),天地色暗(天空旁白:位于东经113°17',北纬23°8'傍晚十九点四十分,天不黑才怪。),吐气如兰(卢永福的鼻子哭了)地问:“大叔,你是谁?”
“好了,姑娘,下次装失忆麻烦你眼睛别这么诚实,一副想杀了我剥皮过水下肚的模样。”卢永福双手轻轻覆在易江南的眼睛上,暗想:“你要是真的失忆了,才是大家的福气。”
易江南没好气地拍开卢永福的手,翻身坐了起来,打量了一眼西装笔挺的卢永福奇怪天气开始变得潮热,这人明明从外面飞车赶来却反而身清气爽得齐整过她这个大梦方觉醒的人,额头甚至连一滴汗油也欠奉。超级怀疑此人天生畸性,没有汗腺。
“我们还是结婚吧。”卢永福趁着易江南楞神的时间突然说。
“你这句话说得太晚了,在订婚那晚你仍然把我当成筹码的那一刻就晚了。”易江南摇摇头,遗憾是真实的。
“可是,你一直就在等那个时刻,对不对?”卢永福阴沉地说,一个个字狠狠地出口,希望在易江南平静的脸上炸出些波澜来。
“不,不是这样的!差一点,你知不知道,只差一点,我就说服自己了。”易江南依然那样坐着,靠着树干,人淡如菊。
“说服?你觉得我只配得到那种面目的感情?”卢永福恨极反笑:“易江南,祝贺你成功地羞辱了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易江南的面上终于现出烦恼的神气,早就知道跟卢永福打口水仗是不智的。她只是一个老实人,只会说老实话,这种时候,老实话会让人发疯。
卢永福缓了缓气:“你见过郑理了?”
易江南扭过头去:“我从不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评论另一个男人,做为一个人见人爱的女人,也是要讲格调的。”
卢永福笑,刚才阴霾的空气淡了许多,沉默关晌,卢永福突然说: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家。”没试讲这种风格的话,心里稍微有些不自在,眼睛却镇定地望着远远的地方。
“奇怪,我没家吗?我们家有老娘,有老易,有易江南,我还要你给我什么家?!”易江南失笑,声调却不太正常地扬了上去,吓得附近树上的鸟儿扇着翅膀飞一般地蹿了。
“你说的那是娘家,我说的是一个真正标志着你长大成人的家,这个家可以包容你所有的情绪,这个家可以让你为所欲为,这个家衣食不忧,这个家在不久的将来还会有一个以上真正与你血脉相连的人……”卢永福不理易江南擦枪走火的怒气,语调平缓,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