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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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清宫)-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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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到。”顿时人群刷拉拉都涌到门口排好,胤莪也拉我跟着站到胤禟身后。只见门口簇拥着进来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青年,面色白净,容貌秀丽,只是微露倦容。他着明黄服饰,和胤禟他们的另是一样,正是太子胤礽。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也跟在他后头。这一院子的人都中规中矩的给太子请安,我也跟着蹲身道万福。胤礽叫了起,上来对胤禟道贺,我瞧着胤禟一本正经应对的样子觉得好笑,竟“扑哧”笑出来。我笑得太大声了些,太子朝我这边看过来,见到我仿佛有些惊奇:“这是……?”胤禟躬身答道:“这是臣弟的妹妹,瓜尔佳氏的兰齐格格。”“妹妹?瓜尔佳?”胤礽疑惑的上下打量我。
  “回太子,这是八弟的姨妹,现在臣弟额娘宫中陪侍。和弟弟们都是熟惯的。”四阿哥在后面接道。“哦。”胤礽没再说话,进屋去坐了。胤禟笑着看我一眼,也跟了进去。
  我这才想起来还没和四阿哥、十三阿哥见礼,赶快上前两步福下去:“给四爷、十三爷请安。”胤祥把我拉起来,笑道:“今儿怎么规矩了?你什么时候见我请过安呢?”臭胤祥,当这么多人面儿揭我的短。我一边暗骂,一边对他做了个哀怨的眼神。
  四阿哥今天的情绪似乎不错,难得的也跟我开起玩笑:“兰齐,你来得好早,是闻到这边的酒菜香了吧?”
  “是。有酒有菜便是神仙日子,兰齐所好唯此尔。”不放过任何机会表明心迹,我就是个明哲保身的庸人,将来的党争可不要牵连我呀。
  我看胤莪脸上已颇为不耐,推了他一下:“后面叫看戏呢,你怎么不去。”胤莪看看我,又看看四阿哥和胤祥,一言不发也进去了。
  四阿哥微笑道:“听说你也喜欢看戏,还能唱呢。”
  “啊?嘿嘿。”我干笑两声。四阿哥怎么打听出来的?是哪个长舌头把这都传出来了?断乎不是胤祯,也决不会是胤禟,更不可能是八阿哥自己,难不成是胤莪这个直肠子?可他那天并不在。难道……
  我还没想完,就听见后面有人叫我:“兰齐儿。”
  是八阿哥。“姐夫!”我高兴得跳起来,根本就忘记了面前正站着八阿哥未来的政敌呢。我直跑到他跟前才站住。八阿哥还是和从前一样,清清亮亮的眼睛,嘴角的笑容温婉柔和,眼神始终带着一点安抚的意味。他瞧见我咋咋呼呼的跑过去,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又长高好些了。怎么在太阳底下晒着不进去呢?”
  “八哥。”胤祥在我身后招呼他。八阿哥拉着我走上去,和四阿哥、胤祥厮见过,又说:“兰齐儿这阵子没有淘气吧?四哥、十三弟,请瞧在我的面子上担待她些才是。”胤祥冲我笑道:“说不上十分淘气。”我在八阿哥背后向他扮个鬼脸。四阿哥却淡淡的说:“兰齐在额娘跟前儿,额娘说好必定是好的了。——后头开戏了,进去吧。”说完自己先走了,胤祥向八阿哥躬了躬身,跟在他后头。
  这四阿哥变脸也太快了吧。我敏感的觉得,八阿哥进来以后他就不太高兴了。难道他和八阿哥现在就结得有梁子,我转头研究起八阿哥。
  八阿哥瞧着我的眼神带着些许宠溺:“听戏吗?不听也找个荫凉地方坐着,瞧热得一头汗。”“哦。”我顺手摸出手绢往额头上抹。八阿哥的目光却滞在手绢上,轻轻“咦”了一声。手绢有古怪,还是我摸出来的其实是只袜子?我把手绢拿到眼前,一下红了脸。手绢的一角,绣着一个醒目的“禛”字。这是四阿哥那天递给我的手绢,一直忘记还他,今天走得匆忙,竟把它带出来了。
  八阿哥不动声色的接过我的手绢,一边给我擦汗一边浅笑道:“怎么又呆呆的?大姑娘了,还是这么毛躁。娉娉婷婷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他给我抹了汗,又把那“禛”字叠进手绢里头去,这才还给我。他端详了我一番,问:“进去吧?”
  “进去吧。”
  吃饭的时候阿哥贝勒们都在外面厅上,我一个人在里间坐着。布菜的时候我才发现胤禟给我的菜是单独一样。全是清爽鲜嫩的口味,也是我平时爱吃的。我看着他在席上轮番劝酒,唤过一个小苏拉太监:“去告诉九爷,叫他悄悄到后边亭子里去,我有话儿说。”小苏拉答应着去了。我看前头没有人注意我,也悄悄起身,吩咐宫女说出去散散,先往亭子里去等着。
  这亭子正临着湖,我坐在栏杆上倚着柱子看水里的鱼,心里想着厅上那一群阿哥们,现在坐在这里觥筹交错,一转眼就要煮豆燃萁了,这样表面上的平静,还能维持多久?十年?二十年?我正想得入神,忽然发现倒影里面我旁边多了一个人影儿。我唬了一跳,身子往前一倾,那人赶快拉住我。
  我这才看清楚,正是胤禟。我掐了他一把,埋怨说:“装鬼么?怎么连个声儿也没有。”他嘻嘻笑道:“在想什么?站你旁边好一会儿了,你都没发觉。”说着挨着我坐下来。我在怀里摸了半天,硬着头皮把我的猪肚儿荷包摸出来递给他:“给你的。”
  他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问我:“你做的?”我点点头。他唇上飞出一个笑容,把荷包系在衣襟内,然后才向我说:“怪不得要把别人都支开才给我呢,你这手艺真真不能轻易示人的。”
  我一听就来了气:“别不识好歹。还想着送你东西就不错了。瞧我的手,被针扎了好些眼儿呢。”“哦?”他拉过我的手,“我瞧瞧,不会就别逞强。还疼不疼?”
  “怎么不疼!”我气呼呼的说。
  他拉着我的手看了一会儿,忽然双手一合,把我的手包在他的手掌中间。他的手温暖柔软,我渐渐觉得脸上发烫,轻轻把手往外抽了抽。胤禟手上加重了力道,我没有抽动。他看着我,脸上没有了平时那股似笑非笑的疲怠样子,眼睛亮得出奇。
  “兰齐儿……”他柔声唤道,说完又顿住了。
  “我……呃……你喝了多少?”我猜自己此时连脖子都红了,赶紧语无伦次的找话题。胤禟不回答我,只握着我的手不说话,我别开头不敢再看他。
  就这么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一声:“九弟。”我吃了一惊,和胤禟一起转过头:胤礽站在月洞门口,身后跟着四阿哥和八阿哥。
  “九弟,我说你这寿星怎么逃席了,原来和兰齐格格跟这儿说体己话儿呢。”
  胤禟脸上恢复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放开我的手:“太子和臣弟玩笑呢。臣弟出来醒醒酒,碰上了兰齐。”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走开去。我跟着站起来。
  “哦?” 胤礽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你只管在这里醒酒,倒把哥哥都撂开了。”说完哈哈大笑。
  胤禟跟着笑道:“是臣弟的不是,这就给哥哥们赔罪去,自己再罚酒三杯。”他说完看了我一眼,便引太子向外走。我还呆立着没吭声儿,只是茫然干笑。一错眼发现八阿哥和四阿哥都瞧着我呢。不知是不是我多心,八阿哥的笑中间透着疑惑,四阿哥的眼神冷得象冰。我的笑冻在脸上了。
  回永和宫的路上,我跟在胤祯身后亦步亦倾。已是月末,天边残月如钩。月光洒在胤祯身上,给他蒙上一层凄清迷离的光辉。
  “小祯子……”
  “唔?”
  能不能不要想当皇帝?能不能让八阿哥不要想当皇帝?能不能让你们不要“结党”?
  可我终究没敢说出来:“我觉得冷。”
  “没几天就是重阳节了。这阵儿太阳一下去就凉了,叫你带斗篷出来你不听。”胤祯站下来,解开外面的衫子披在我身上。
  “这,别,让人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你怕什么,有我呢。”
  胤禟和胤莪的婚事很快就定下来了,栋鄂氏和博尔吉济特氏的两位格格即将成为九福晋和十福晋,婚期都定在下年二月里。打从进了九月,一连两三个月,胤禟胤莪就跟耍猴儿一样,出现在婚前的各项仪式里。胤祥和胤祯常常来和我讲当中趣事,我们三个笑得前仰后合。好奇宝宝的习惯也传染了我,我真想问这两个半大孩子懂不懂“成亲”,我可是上高中才明白的呢,深宫里头,他们又从哪里学去。还好四阿哥指导出来的忍功也不是白练的,关键时刻制止了我荼毒幼苗的想法,我只是指着他们俩说:“别高兴得太早,等轮到你们的时候,我才要看好戏呢。”
  今年御花园里的梅花开得早,宜妃出面请了各宫的主位聚会赏花。德妃没明白说出来,但听她的口气,是宜妃要带栋鄂•;云珊参加,说白了就是秀自己的准儿媳。栋鄂氏听说是个美人儿,人又伶俐,想必很讨宜妃欢心。
  宜妃的主意我也明白,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德妃要叫我和明慧一起去。也想带点儿新鲜血液去挣面子吗?我暗地里不以为然:人家宜妃是炫耀儿媳妇,我和明慧算怎么回事儿?就算明慧以后是她的儿媳,又拉扯上我干什么?
  我的座右铭就是“韬光养晦,明哲保身”。显然明慧想的和我正好相反,她为了这赏花会刻意装扮了一番。平心而论,明慧确实很美,说不上倾国,倾个把城应该没什么问题。我酸溜溜的想,胤祯那傻小子艳福倒是不浅。
  相形之下,我的打扮就显得敷衍了。我的漂亮衣服不可谓不多,首饰装满了几匣子,我只是懒得为这种活动盛装打扮而已。一来没有帅哥可以钓,二来在皇宫里头钓到的帅哥绝对是炸弹:他倒霉你受牵连,他得意你又要防着色衰爱弛,无论如何,你就只是粉身碎骨一条路。其实我也不是全没有一点儿小心眼儿的。兰齐本就生得清丽脱俗,自有一段天然的妩媚。我记得甚至冷面如四阿哥,第一次逼着我学他的字时,写下的竟是“清水出芙蓉”。
  御花园里娘娘们坐一处,我和明慧磕了一圈头,被各位娘娘评头论足了一番之后,便被带到另一处落座。我瞧见栋鄂氏一直站在宜妃身后,言笑宴宴,应对自如。这女子的心思玲珑,只怕不在胤禟之下。明慧今天没来招惹我,连话都很少。我猜她正在气闷呢:辛苦打扮了来亮相,风头却全被栋鄂氏抢去了。那栋鄂氏人不及她漂亮,却沾了“新晋九福晋”这个招牌的光,把主子娘娘们的目光和话题全吸引过去了。
  我装作看不见明慧阴沉的脸,只管据案大嚼。桌上的各种点心明慧几乎动也未曾动,全便宜了我。她目不转睛盯着栋鄂氏的席位,眼里闪着——不是攫取——嫉妒的光。
  这又何必呢,我暗想,反正你不是姓完颜吗,抓紧胤祯就对了。将来你做新嫁娘,有你出风头的时候。只是,胤祯,怕也不是那么好抓得住的。别看他成天一副懵里懵懂的孩童之状,骨子里可硬气儿得很。他认定的,宁死也不回头;他若是不肯,只怕杀了他,也不能叫他点头……
  “兰齐,咱们该去给云珊姐姐敬杯酒吧?”明慧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敬酒?你还是敬杯醋吧。我满嘴的点心,哼了一声:“是呀。”
  栋鄂氏没和我们坐一处。她坐在另一边,离娘娘们最近。
  明慧理了理自己的裙子,这才端起酒杯,迈着优雅的步子往栋鄂氏走过去。我端着酒杯尾随她,哀叹自己不得不在这出抢风头闹剧里演配角。
  “云珊姐姐,请赏脸和妹妹同饮此杯。祝贺你得跃龙门,往后我们轻易也不能和姐姐攀交了。”
  这是什么话,我皱起眉头。明慧不是个糊涂人,怎么今儿就为出个风头,说出这么失礼的话来。
  云珊笑靥如花。她举起杯子:“明慧妹妹取笑了。姐姐也只是感天恩,赖祖德,怎敢自大?”言下之意,不外乎告诫明慧自己是御旨亲封的皇子福晋,门第也高过明慧。这云珊也是个厉害角色,一开口就让明慧吃了个憋。
  我打量着明慧的脸色,真怕她们立时就要吵起来。我再飞快扫视四周,娘娘们都各自在聊天,暂时还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暗斗。
  我咳了一声,轻声说:“两位姐姐,兰齐敬你们两位一杯。托皇上、娘娘们的福,今儿我们能在宫中一见。兰齐才疏质陋,两位姐姐于宫闱礼仪上,要多教导妹妹才是。”我故意在“皇上、娘娘”,“宫中”,“宫闱礼仪”几个字上加重语气。云珊和明慧一起转头看我,我镇定的举杯示意。两人又瞪了对方一眼,这才都举杯干了。
  回到座位上,明慧先是一言不发,接着又拿旁边伺候的几个小宫女出气,一会儿嫌递东西慢了,一会儿嫌酒没温热。我到底看不下去,压低声音提醒她:“明慧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宜主子今儿请了大家来是为了高兴,你这样和人生气,德妃娘娘的面子也不顾了?”听完我的话,明慧的脸刷的变得雪白。她恨恨的拈起一块点心,捏得粉碎。
  晚膳我吃得很少,下午在御花园里吃了一肚皮点心到天黑还没消化完呢。我跟瑞秋和晚翠打了个招呼,出门往宁寿宫花园去逛一圈。那里比别处幽静些。
  我才走进去没多远,忽然听到一阵呜咽声。这回我不怕了,只是纳闷儿:“怪了,难道又是胤祥?”仔细一听,是女子声气,又在说话,居然好象是明慧和琉璃的声音。
  这时我本应该掉头就走,可我竟没有走开,而是站下来侧耳倾听。
  “好格格,你别哭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你说,我哪里比不上她?”
  比不上谁?云珊吗?我摇摇头,不过是后宫娘儿们聚会,明慧何必看得这么认真。
  “格格,这都是皇上的旨意,都是命。”
  “为什么是她的命好,为什么皇上不选我?”
  “快别说。奴婢在宫里伺候了多少人,就只和格格贴心。格格这话可千万不能再往外说,也别叫人看出来。”
  “我不服,是我先见到他的。皇上也说过我好,为什么不选我?”
  这几句话没头没脑,似乎在说皇上。可电光火石间,我的心思却绕到了另一个人身上。明慧几个月来的异常,明慧今天的失态……我忽然觉得全身的血液凝结了,心跳也变得软弱无力。明慧是怀春了,她的意中人是……胤禟。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宁寿花园摸出来的。直到躺到床上我都没从恍惚里回过味儿来。我辗转反侧:明慧喜欢上胤禟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喜欢,在清代,在皇家,这是多么苍白无力的字眼儿。我从明慧想到了胤禟,又想到了胤祯。还有四阿哥,八阿哥,胤莪,胤祥……他们的脸在我眼前漂浮不去,直到我终于朦胧睡着。
  今年冬天的雪下得特别多,也特别大。
  我虽然不是从“江南”来的,但生长在南方。在北京过第一个冬天的时候,我为下雪激动,半夜三更爬起来给朋友打电话报告。这是我在北京的第四个冬天,——第一个在现代的北京,第二第三个都是在清朝的北京,——我对雪的迷恋劲儿还没有过去。
  德妃在瞧明慧做针线。明慧最近瘦了,我好几次撞见她在发呆。我匆匆避了开去,心里也为她难过,又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宜妃宫中的一面之缘,就让明慧对胤禟情根深种了?
  四阿哥也在瞧我写字。现在除了抄书,德妃这里凡是笔头上的东西,一应由我包揽。能者多劳啊……我懒洋洋的写着,心底在盘算八阿哥什么时候接我出去。出了宫就自在了,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还可以和胤禟胤莪胤祯他们堆雪人、打雪仗……其实我还想滑雪,我已经练到了红道水准,正在向黑道冲刺,一来清朝,全荒废了。
  “又在走神儿?”
  “呃,没有。”谎话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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