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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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偶天成-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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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不下来……他已经快要沉溺,说不出口的话,没有说的话……无论是誓言还是情话,他都没有给过她,只有身体是真实的,可以让她明白自己内心隐藏的东西。
  他一直都这样笨拙且固执,还未曾给她什么甜蜜,便一而再再而三的离开。
  为何追逐他?
  为何等待他?
  为何……爱上他?
  豆腐将军,豆腐辛湄……在他盲眼的那个夜晚……它们的滋味他是一生都不会忘记的。
  “辛湄……”
  他本能地唤她的名字,激烈而不可停止的动作里,贴上她的脸颊,紧紧圈住她。
  他再也不能失去她,再也不能。
  *
  郦朝央不是没想过陆千乔会忍不住回去,她只是没想到,他掉头回去得那么坚决,像是完全忘记了她还在后面等着。
  也可能,他就是记起,也不会在乎。
  漆黑的双眸瞬间变红,她说过,一天时间也不会再给他,甚至还将大门钥匙给了那姑娘,默许她他日前往战鬼族。
  她从来不会一句话说两遍。
  高举手里的方天戟,她作势要抛出,忽听后面一个轻浮却又冰冷的声音说:“你是郦朝央?”
  想也不想,方天戟在空中飞舞,瞬间便向后扎去。
  没有听见痛呼,也没有听见身体被刺穿的声音——对她来说,这实在罕见。
  郦朝央猛然转身,只觉眼前人影一花,紧跟着又有一抹怪异而刺眼的红光正对着她闪烁,方天戟顺着人影横扫过去——依然没有听见击中的声音,对方溜得比老鼠还快。
  抬手召回方天戟,定睛再看,对面夜色苍茫,寒风凛凛,哪里有半个人影?风中不过残留些许令战鬼一族厌恶不已的气息,是有狐一族的人。
  她鄙夷地冷哼一声,双腿一夹,驱使啸风骊便要顺着味道追去,谁知平日里温顺的灵马却浮在半空一动不动。
  她眉头皱起:“走!”
  还是不动。
  郦朝央低头,骇然望见啸风骊四只腿已经变成了晶莹剔透的冰块!它发出痛苦而恐惧的嘶声,双眼流下泪来,无助地看着背上主人。
  冰块还在往上蔓延,不过一瞬间,它的腹部,胸口,脖子……全部凝结成了坚实莹润的冰!
  郦朝央反应极快,当即脱身而出,在空中一翻,直直往下坠去。不过啸风骊比她坠得更快,它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只冰雕,狠狠砸在地上,发出沉重的碎裂声。
  她生平第一次感到震撼,落地后飞奔过去,刚跑了几步,忽觉不对,低头一看,这才发觉自己的双足已经同样变作冰块,牢牢钉在地上,接下来又是膝盖,大腿……她还未来得及发出愤怒的吼声,冰雪早已覆顶。
  大僧侣缓缓从林中走出,左手上的黑丝手套不知何时取下,右臂断了半截,断臂就被他夹在腋下。到底还是没能躲过完美战鬼的第一击,右臂被斩断。他脸色苍白,忽而将左手抬起,对着身旁一株巨树,掌心有鲜艳的红光闪烁,下一刻,那株巨树也变作了晶莹美丽的冰。
  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缓缓戴上手套,再缓缓走到郦朝央身边,他细细观摩这尊战鬼的冰雕。
  这是真正死透了。
  接近辛湄,频繁送她在皇陵与长庚关之间往来,等了大半个月,果然是把她激了出来。不过,要不是所有事情刚巧凑到一块儿,让他等来她独处的这片刻工夫,平日里这位身边总跟着一两个战鬼的夫人还真难杀。他这个本领,人一多就不能发挥。
  天意如此。
  从腰后的皮囊里取出纸笔,蘸着断臂的伤口,用血匆匆写一行字:【诛杀郦朝央,任务已成。】
  早有一只通体漆黑的喜鹊落在臂上,将纸条一叼,拍翅飞走了。

    大家的心

  郦朝央封在冰中的尸首,是在深夜被郦闵送来长庚关的。
  那时候辛湄正在熟睡,对周遭一切细微的动静完全无知觉。战鬼之间的感觉极其灵敏,当帐外响起不属于关内士兵的踏雪声时,尚无睡意的陆千乔睁开了眼。
  轻轻揭开帐帘,寒风夹杂着细细的雪花扑面而来,陆千乔微微眯起眼,立即望见了伫立不远处的郦闵。他怀里抱着一只巨大的通体幽蓝的冰块,面无表情地对望过来。
  “少爷……”他声音嘶哑,甚至充满了绝望,“你为什么要抛下夫人不管?”
  陆千乔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紧紧盯着他怀里的冰块——冰块里,是不是有个人?他,好像看见了熟悉的方天戟,还有一截雪白的衣角。
  “……我还是悄悄跟去了,我听到了你和夫人的对话。你已经答应回族里!为什么事情又会变成这样?!”
  巨大的冰块沉重地飞来,陆千乔一把抱住,正对上冰中人的脸。
  郦朝央……她的时间仿佛停顿在被冰封的那个瞬间,双眼还愤怒地睁大,嘴唇微微张开,像是即将要痛吼出声。
  他僵住。
  “少爷,对你来说,少夫人和我们一族的兴亡,到底哪个更重要?”
  极度震惊后,陆千乔终于渐渐回神,看了郦闵一眼,对他挑衅的神情和言语视而不见。
  “……她还没死。”陆千乔抱着冰块,抬脚往旁边另一座营帐走去,“完美的战鬼不会那么容易死。这冰很有些古怪……破冰之后再说。”
  包裹在郦朝央身体外面的那些,与其说是冰,倒不如说是一种极狠厉的剧毒咒法,就算放在三伏天的太阳下暴晒,它也不会融化一丝一毫。若不是这咒法瞬间封闭她的五感,那么即使是世上最坚硬的寒冰,也困不住郦朝央一时半刻,她早早便可以脱身而出。
  天底下擅长咒法的仙人太多,可若是轮到这种阴毒狠厉的,唯有有狐一族最擅长。
  完美战鬼的存在,对战鬼一族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而这个近乎神明与领袖般的人物被弄到这种地步,无疑是个极沉重的打击。
  有狐一族,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个吗?
  冰块放在营帐正中,陆千乔解下长鞭,轻轻一抛,长鞭仿佛有生命一般一圈圈将冰块裹住,“咔咔”数声,巨大的冰块瞬间裂开,郦朝央软绵绵地摔下去,被郦闵抱住,轻轻放在榻上。
  “……为什么夫人不醒?”他这晚受的刺激太多,简直是一惊一乍。她眼睛闭上了,嘴也合上了,身体是软的,可是没有呼吸,身体冷得像冰。
  “冰不过是假象,她是中了咒。”
  陆千乔在帐里点了火堆,平静地往里面加木炭。
  郦闵受不了他这种冷静,厉声道:“少爷!无论如何,夫人都是你的母亲!”
  他没有说话。
  他对这个女人……一直是没有很多感情的,不像尘世间普通母子。她没有把他养大,没有为他做饭洗衣,没有与他说笑抚慰,甚至……他们连面也没见过几次,说过的话更是屈指可数。
  到了现在,他快要接近完美战鬼,对她更无所谓什么感情。
  他是有些茫然,她真不该是这个样子……郦朝央应当是高山般的存在,不可打倒,不可磨灭,没有任何脆弱的感情——她是战鬼里最完美的存在。
  郦朝央一直是个强者,他不需要对她交代什么,解释什么,因为她是没有感情也不会理解的。他们之间一向如此相处,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动手似乎还简单些。谁也不愿打破这个常规,否则两人都会尴尬。
  他原本的打算是,至少要亲自把辛湄送回皇陵,再随她回族里。
  对方却找准了这个瞬间的空隙,成功对她下手。
  他想起那天在骊山顶,对着皑皑积雪和似血的夕阳,她脸上第一次有了细微的表情,不是高兴也不是欣慰,而是回忆往事浮现的深深的那种空洞,她连自己在后悔都不能体会么?
  若是,若是她没有露出那样的神情,他也不会答应回族里一同处理有狐一族的事。
  那是第一次他们两人相见后没有动手,可她若不醒来,那便是最后一次了。
  陆千乔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一口气。
  “你把她送回族里。”他吩咐,“马上就走。”
  郦闵还是不能接受:“少爷,莫非你还打算留在这里,替那个蠢猪皇帝打仗?就为了少夫人?!”
  长鞭无声无息捶中他胸口,郦闵跌飞出去,撕裂了帐门。他惊恐地爬起来,嘴角还流着血,却不敢再说一个字。
  “郦闵,一来,你没资格这样质问我。”陆千乔收起长鞭,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看着他,“二来,你若是再用敌对的口气称呼辛湄,我会杀了你。”
  郦闵骇然望着他的眼睛,那只漆黑的眼珠,如今正慢慢变红,血一般红,里面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他下意识地俯下身体,表示臣服。
  “送她回去,我很快就到。”
  陆千乔回到主营帐的时候,辛湄已经醒了,抱着被子瞪圆眼睛发呆,听见他的脚步声,她急忙扭头,怪叫:“陆千乔!大半夜的你居然玩失踪!”
  他把身上的雪花掸掉,这才带着一身寒气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不在旁边,睡不好?”
  辛湄翻个白眼:“我是饿醒了!衣服都被你撕破,也不好下床热饭!”
  他笑笑:“我来热,你睡着。”
  正月初一的这顿饭,真是多灾多难。当陆千乔把饭菜从滚烫的食盒里端出来,布好碗勺准备正式开吃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辛湄蜷缩在被子里,闭着眼只是虚弱地喃喃:“好了没?”
  她饿得头晕眼花,感觉自己死去多年的娘亲在黑暗深处朝自己招手。
  陆千乔把饭菜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舀起一块鸡腿肉:“张嘴。”
  她的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从里面到外面。没衣服穿,只好一直赖在床上不起来,享受一下被将军大人亲手服侍的滋味。
  一勺白菜、一勺鱼汤、一勺鸡肉——辛湄一面嚼一面含糊不清地问他:“豆腐呢?”
  陆千乔为难地看了看那碗碎得看不出任何形状的豆腐,它碎得太壮烈了,经过长途跋涉,又摔下悬崖,再被反复重温,终于在他手上裂成了渣渣。
  “呃,怎么碎成这样了……”辛湄万分惋惜。
  他神情严肃:“没事,我会全吃掉。”
  她裹着被子起身,用筷子在碗里一顿折腾,终于眼明手快夹起一颗看似是脑袋形状的豆腐,眉开眼笑地送到他嘴边:“头还在,给你吃!”
  ……为什么这个场景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陆千乔木然吞下那颗头,她的豆腐,永远如此销魂。
  “陆千乔,你还是要回战鬼一族吗?”
  轻松愉快的吃饭时间,她突然随口问了一句。
  他喂饭的动作停下,过一会儿,才低声答:“嗯……有些事总要了结。太危险,所以不能带你去。”
  “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
  “是说天亮?天亮就要走了?”
  “嗯。”
  一只温暖而柔软的手忽然抚在脸颊上,陆千乔望着她浅浅一笑:“怎么了?已经饱了?”
  辛湄盯着他看了半天,胳膊收紧,环住他的脖子,被子也跟着从胸前滑落。那个……春光乍泄。陆千乔顿时觉得自己端着饭碗的胳膊僵硬了。
  “你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她凑过来,低声问。
  她有时候真是出乎意料的敏锐。
  他拽高被子,把她裹紧,春光乍泄是小事,再受凉问题就大了。
  “只是有些舍不得你。”他说。
  辛湄惊讶地张大嘴,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再探头看看外面的天色,喃喃:“没发烧……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呀……”
  “……”
  难得坦诚心迹,说一些甜蜜的话,她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趁着天还没亮,你吃饭,我把大家写给你的信念给你听。”
  辛湄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在乱七八糟的床上翻了半天,好容易才找到那封和梅干菜一样皱巴巴的信,裹着被子开始念:“斯兰说,将军我对不起你!我居然怀疑你!我真是罪该万死啊!不!死一万次也不能弥补我对将军犯下的滔天罪行……”
  后面还有一长串,那么多妖怪,就他的话最多,占了小半张纸。斯兰最近越发得了赵官人的真传。
  继续念:“赵官人说,将军你快回来,我一人在皇陵承受不来。”
  他成日好吃懒做,没事就写写风花雪月,到底要承受什么?
  “映莲姐姐说,我住皇陵内,君住皇陵外,日日思君不见君,唯有泪千行。”
  这诗一点也不押韵……
  桃果果和他弟弟不会写字,只按了个手印在纸上,弟弟那只肥硕的手印在黑暗中隐隐发光,用手指摸上去,手印上立即浮现出一行意识锁进去的闪光字:【千乔大哥!记得带好吃的回来!】
  他们就记着吃。
  ……
  长长的信终于念完,天已经亮了。辛湄把信折好,回过头,陆千乔面上的神情难得温柔,好像在出神。
  “大家都等着你回来。”她捧住他的脸,用手揪了两下,一本正经,“陆千乔,你要记得时常回家。” 

    番外一章

  那是新婚第三日,辛湄第一次没有起个大早去洗手作羹汤,等陆千乔去高台上例行锤炼筋骨完毕,回到卧房,便见她依然维持原本的姿势,拢着被子发呆。
  满心期待吃到妻子亲手烹饪热情四射之早点的将军有点失落,他走过去摸了摸她乱蓬蓬的头发,柔声问:“怎么了?不舒服?”
  辛湄发愣的眼神茫然转了一圈,终于落在他脸上,紧跟着眉毛就扭了起来。
  “陆千乔,”她嘟着脸,“你骗人!”
  他愕然。
  “洞房花烛那天,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陆千乔摸了一把发烫的耳朵,那天……那天他说了很多话,只是、只是都发生在某种很特殊、很迷乱的环境下,那时候她就是说要他上天摘月亮,可能他想也不想都会答应下来。现在她这么问……他要怎么回答呢?
  “你答应我,第二天让我在上面!可你食言了!”
  昨天晚上她兴冲冲地等不及他履行诺言,洗完澡就直接扑上去,推之倒之,骑之爬之,啃之摸之……顺便还没忘了把兰麝娇蕊集打开在观音坐莲那一页,摊在床头,就地观摩实践。
  就在她磨并且蹭,激情澎湃,热血沸腾,准备进行最紧要的下一个动作时,他突然难耐地伸手抱住她的腰,一转,再一翻,她就这么不甘不愿地变成了在下的那个。
  “你、你不能这样!你食言!骗子!你……你再过来,我就要叫人了!”
  辛湄奋力挣扎,为了护卫贞洁而宁死不屈。
  陆千乔一把扫掉那本碍事的兰麝娇蕊集,它落在地上,泪流满面地听着床上那没剩什么理智的男人说着千篇一律的谎话:“下次……下次一定……”
  它活到现在,已经过了几百年,几百年的岁月里,见过不知多少风月中男女。凭着丰富的经验与老辣的眼光,兰麝娇蕊集断定,这位冷面的俊俏将军虽然看上去矜持而内敛,但绝对是个不甘居于“女人之下”的那类。可怜的观音坐莲啊……你就是个摆设……
  “我真的要叫人了!”某姑娘还在垂死挣扎。
  “别闹,别闹……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救你。”将军彻底没了理智。
  “破喉咙!破喉咙……”
  唔,果然没人救她,一朵纯洁无暇的小野花悄悄凋零了。
  辛湄凋零了一夜,白日醒来继续凋零并愤怒着,眼下终于等到陆千乔回来,她那凋零的愤怒再也压抑不住。
  “你说话不算话!”
  陆千乔再摸摸发烫的脸,为难至极,这个……这个到底他要怎么解释呢?
  “辛湄,你每次都……我忍不住……”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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