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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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偶天成-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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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门当户对的纯血战鬼,曾经她都是置之不理,陆千乔变身失败后,她不得不把这事拿出来认真思考了。
  不过……毕竟是她和他的孩子,他终于是没让她失望。
  “不止是你的,还是陆景然的。”
  陆千乔站起来,声音淡漠。
  郦朝央没有发怒,只定定看着他:“你已经知道了,是我杀了陆家上下,你父亲最后一个死,我亲眼看着他在我手中断气。”
  她十七岁遇见陆景然,恋得极苦。十八岁顶住族里一切沉重压力,嫁给他做妻子。二十岁生下陆千乔,一家三口,很团圆,很美好。
  可她始终学不会说那些甜蜜而温暖的话,不会为他缝补鞋袜衣服,不会洗手作羹汤,不会逗自己的孩子玩。在战场与危机中,她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来保护所爱的男人,可是在安逸繁琐的日常生活里,她什么也做不了,不是他心目里的好妻子。
  陆景然一直在怀疑她的爱,正常的女人都不会是她那样,或许,她永远也做不了一个正常女人。
  后来到了二十五岁,她开始变身之劫,却觉醒成了百年难见的完美战鬼之身。
  当她挥舞方天戟,血洗整个陆家之后,陆景然便站在血色的围墙下,对她奇异地笑着。
  那么奇异的笑,又温暖,又伤心,又恍然,又解脱。
  她直到现在都忘不了,甚至杀死他的那种悲伤都快要记不起,唯独忘不了那个笑。
  【没事了,过来。】他说,张开手,像是以前要抱住她的样子,【朝央,给我个痛快,让我解脱。】
  他只想要一个解脱。
  方天戟顺从他的心愿,挑开皮肉,刺穿身体,将他整个人钉在墙上。
  她双手捧着他的脑袋,亲眼看着他在手里断气,心里隐隐约约的疼痛是什么,她不理解。
  他解脱了,她也解脱了,回到族里,凭借完美战鬼强悍的实力,将郦氏一族的地位提升不少。琼国老皇帝耳闻过战鬼的厉害,虽抄了陆景然的家,却始终不敢来寻她,直到新帝即位,为陆景然正名,大约也是有心拉拢,封她做个夫人,还将当时年仅十三岁的陆千乔也收来,封了个车骑将军,十五岁他立战功,再立骠骑将军。
  她杀了所爱的男人,也曾想过要杀掉那男人和自己的儿子——一个混血战鬼,度过变身劫的希望本就不高,何况是蜕变成完美战鬼?
  可她却下不了手,甚至自己也不理解其中的缘故。
  或许是因为千乔的鼻子像那人?他偶尔的神情像那人?她……是不是在后悔杀了他?
  族里长辈时常提出要为她再寻婚配,帖子送来,她一一束之高阁。
  为了振兴战鬼一族,她什么都可以做,婚事按理说也应当答应下来。嫁给一个纯血的战鬼,生几个纯血的孩子,她最该做的就是这个。
  可她不能。
  就是不能,没有原因,没有理由。
  “我曾想过要将那姑娘杀了。”郦朝央背着手转身,缓缓向前走,“可是千乔,你比我强,你没有动手。说实话,我也不想再见到这种事,所以,我不会对她和皇陵出手。”
  杀掉所爱之人的事,一件就够了。她和他的孩子,她不能给他什么至高的幸福,却也不想让他体会自己的孤寂。作为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她能做的也就这些。
  “不过,我不出手,不代表我会默许你任性妄为。”她停下脚步,回过头,双目已然变作血色。
  “我给了你和她,还有那个时常捣乱的有狐僧侣大半月的时间。我不会再给你什么,一天也不行。你必须随我回族里,见不见她是你的事,这段婚事保不保留,也是你的事。但你要回去,有狐一族近来实在可恶,我已无法忍耐,必须想办法灭之。”
  不过是一群毛皮畜生,居然胆敢声称自己是天神后裔,甚至放话出来,战鬼一族自上古便是服侍天神的,所以他们理应归顺,为有狐一族效力。
  战鬼不惧怕任何挑衅,也不会容忍任何挑衅。
  陆千乔始终没有说话,捏紧长鞭的手缓缓松开了。
  他曾想过,或许会战得惊天动地,不是她死便是自己死。也想过,她会对他提起陆景然三个字勃然大怒。
  却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郦朝央的侧脸沐浴在夕阳的红辉里,他看不懂她脸上的表情,是悔恨?是庆幸?还是……别的?
  转过身,静静望着天边渐落的太阳,落日熔金,云层染血,他想起辛湄无忧无虑的笑靥。
  *
  鸭蛋黄似的太阳终于沉下去了,辛湄站在崖边,搓了搓冰凉的手。
  到底是陆千乔今天来迟了,还是她来太早呢?对面悬崖上半个人影也没有。她是怕食盒里的饭菜冷掉,虽然里面铺了一层木炭,但时间过太久也会冷掉的,冷掉的豆腐辛湄可不怎么好吃啊!
  倒是辛苦秋月了,被她一个劲催着往长庚关赶,累得它落地就团成一团睡觉,怎么也叫不醒。
  崖边冷风夹杂着残雪席卷而来,辛湄冷得实在受不了,只好跳来跳去。
  真见鬼了,陆千乔没来,有狐的那个没脸假僧侣也不来,眼看天色越来越暗,长庚关内火光通明,各类饭菜佳肴的香气伴着士兵们谈笑的声音传来,她又冷又饿,实在忍不住,只好把手拢在嘴边,开始古老而实用的战术——大嗓门吼叫。
  “陆千乔——!你怎么又迟到了——?”
  没有人理她,没有人来。
  “陆千乔——!”
  她再叫一声。
  头顶突然响起骏马长嘶的声音,辛湄急忙抬头,便见久违的啸风骊四蹄踏着雷电,高高在上。马背上那个白衣的女人,好像……好像是她那个脾气不大好的婆婆哎!
  她哧溜一下躲进树丛里,比兔子还快。
  她是来杀她?骂她?拆散他俩?还是……还是什么她不知道的别的?
  马上的战鬼夫人并没有看她,也没有下来,更没有说话,只是抛下一块巴掌大小的物事,刚好落在辛湄脚边,发出清脆的响声。
  是一块古老的长满铜绿的青铜牌子,上面雕琢着古老而质朴的花纹。
  辛湄小心翼翼抬头看看她,再低头看看这块牌子,斟酌着拿起来,搞不懂婆婆到底是啥意思。
  “大门钥匙。”
  郦朝央言简意赅地说了四个字,充分说明这块铜牌的作用。
  什么什么大门?辛湄还没来得及问个清楚,啸风骊便长嘶一声,转身跑远了。只留她一头雾水地缩在树丛里,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辛湄。”
  对面崖上,陆千乔的声音终于响起,辛湄一骨碌滚出去,却见他并不像以往,散着长发一派睡前姿态来这里。
  他身上披着漆黑大氅,头发束得整齐,长鞭配在腰间,最重要的是——他居然骑着烈云骅!
  “陆千乔……你、你要走了?”
  她愕然。
  陆千乔深深看着她,今天她穿着浅黄色的罗裙,显得有些单薄。悬崖上寒风阵阵,她双颊被吹得嫣红一片,嘴唇还有些发白。
  默然解下大氅,他扬手抛过去,刚好落在她肩上。
  “……你早些回去。不要受凉。”
  大氅又大又长,带着他身上的温暖和味道,辛湄下意识地裹紧,茫茫然还是问:“你要走?去哪儿?”
  “我回族里。”他看了看她手里的铜牌,犹豫了一下,“那是大门的钥匙……这样你来族里,不会有人拦你伤你。不过……你最好别来。”
  什么大门二门钥匙,她已经不想管了。
  “怎么……怎么突然就要回去?”
  那以后都不能有崖边相会了?她今天还特意做了豆腐辛湄……还穿了新做的罗裙……她到现在还没能摸摸他消瘦的手和脸……
  “族里有些事。”
  他静静凝视她,好熟悉的眼神,那种她看不懂的,令人透不过气的凝视。
  辛湄想了想:“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沉默,他终于开口:“或许……要很久。”
  “很久是多久?一个月?半年?还是一年?”
  “……我不知道。”
  “那你能一个月回来一次吗?我在皇陵等你。”
  他看了她好久好久,比之前所有的沉默时间还要长,久到她以为他不会说话了,他突然说:“……好,我争取。”
  辛湄渐渐笑开,忽然想起什么,从袖子里取出赵官人给的那封皱巴巴的信,朝他晃了晃:“一定要回来!大家都在等着你呢!这是他们让我给你带的信!”
  他面上的神情变得柔软:“替我留着,下次……回家看。”
  “好!那你一定、一定要回来啊!”
  “嗯。”
  烈云骅扬起前蹄,从崖边一跃而起,御风而起。
  郦朝央还在前面等着他,拖得越久,也会越舍不得,离别一向是这样的,唯有速速一刀切之,方不会优柔寡断。
  可,他不想让烈云骅飞那么快,飞一段,他回头看了眼,她还提着食盒,在雪地里追着,使劲朝他挥手。过长的大氅疲软地搭在她肩上,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一串模糊的脚印在积雪上蔓延了很长。
  “陆千乔——!你一定要回来啊——!”
  她用力大叫。
  她总是这样连名带姓叫他,不见缠绵,却又刻骨铭心。
  嘴边的白雾模糊了他的双眼,铁石一般的身体里有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
  没有办法往前,我不可能再往前走一步了。心底的声音轻而坚决。
  烈云骅激烈地嘶叫,转身便往回跑,勘勘落在林边。
  辛湄骤然停下追赶的脚步,睁大眼睛,看着他跳下马背,慢慢地,渐渐又加快,最后变成飞奔。
  寒气夹杂着他身上久违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
  暌违三十个秋天的拥抱。
  “……跟我走!”
  他哑着嗓子,一把将她抱起来,大步流星往崖边走去。 

    大僧侣的目的

  郦朝央没有追来。
  事实上,谁会追来也好,谁会阻拦也好,他已经完全不在乎。
  悬崖对面便是长庚关,十几丈的距离,他轻轻一跃便过去了。跳起的时候,可能太突然,也可能辛湄终于反应过来,“哎”了一声,食盒从手里摔出去,她顿时哀叫:“啊!豆腐的我……”
  长鞭无声无息甩出去,牢牢卷住食盒,再一扯,它便稳稳地落在他手里,然后默默递还给她。
  辛湄愣了一会儿,抬头看看陆千乔,他眉头微微蹙起,带着点儿期盼,还有些犹豫,没有说话,还是那么静静凝视她。
  她是会哭?还是会继续扑上来抱紧他?
  辛湄定定打量他,最后慢慢露出一个笑意,把他的手轻轻拉住,说:“走,吃饭去。”
  主营帐里点了温暖的火堆,没有点灯,光线有些暗。她揭开食盒,用手探了探,还好还好,尚有余温,豆腐之类的素菜这样吃着也成,只是鱼汤和肉菜得再热一下。
  扭头看看火堆,上面架着一只简陋的小铁锅,里面半锅水正在翻泡泡,湿漉漉的温暖水汽让干燥的营帐显得舒适些。
  她把锅里的水倒掉,将鱼汤放在里面重新热。再从火堆里找两根烧透的木炭放在食盒底部,不一会儿,营帐里便飘起饭菜香气。
  她走到哪里,陆千乔便默默跟到哪里,像只无声的尾巴。
  大约是方才在崖边吹了太久冷风,眼下又被营帐里的暖气一熏,辛湄刚把饭菜重新热好,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大喷嚏。
  身后的尾巴终于走到面前来,一只手罩在她额头上。
  “……受凉了,过来。”
  陆千乔打来滚烫的热水,替她脱鞋,用热水浸泡冰凉的双脚。军营里有士兵感染风寒,大多用这个土法子驱寒,若是症状严重,还会往水里丢几块生姜。
  “……冻青了。”他捏着她雪白柔软的脚,皱眉。
  脚趾甲泛出青紫的颜色,摸上去像冰块。抬头看看她身上单薄的浅黄色罗裙,他再皱眉。
  “穿得太少。”
  ……真是半点风情没有的评价啊。
  辛湄嘟起脸:“这是新做的衣服,你就这个评价?”
  陆千乔再抬头看看,捏了捏裙摆,继续皱眉:“料子太薄,冬天不该穿这个。”
  “你除了这些还能再说点别的吗?”
  他终于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打量她,这时才发觉这件新裙子十分漂亮,纤长的腰带坠在床边,上面挂着两颗小银铃,衣角上还绣了十分华丽的牡丹。她虽然未涂脂粉,但原本就天生丽质,肤色又白,这件衣服实在是将她衬得好看之极。
  他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却又为难地说不出来,耳根渐渐红了,只垂头把热水轻轻浇在她脚上。
  一只冰冷的手摸在他发烫的耳朵上,紧跟着几颗豆大的水滴也落下来。
  陆千乔愕然抬眼,却发现她摸着他的耳朵一颗颗掉眼泪。
  “……怎么了?”他有些慌,手足无措地把她的脚放进盆子里,胡乱擦了擦手,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想了半天才有些结巴地说:“衣服……衣服很好看,很漂亮……”
  她大约是因为没得到夸奖所以才哭,他想。
  结果她却“哇”一声大哭起来,哭得更厉害了,一头撞进他怀里,使劲抱住,什么也不说只是大哭。
  他按住她的后脑勺,手指伸进头发里,细细摩挲,隔一会儿,听她含含糊糊哽咽:“耳朵……耳朵还会红……还是原来的……没变太好了……”
  终于可以放肆大哭了。
  他用手指抹去她脸上乱七八糟的眼泪,低头在额上吻了一下。
  想念她的气味,像是隔了几千个秋天那样,情不自禁,吻又落在鼻梁上,湿漉漉的眼皮上。
  陌生而熟悉的感觉,仿佛生平第一次触碰,隐隐约约的冲动,不可自抑。
  她潮湿的眼睫毛扬起来,瞬间又如蝶翅般落下去,陆千乔的胳膊遽然收紧,发烫的嘴唇重重落在她微凉的唇上。
  纠缠,摩擦……他怎么也不能像曾经那样温柔而笨拙的去吻她,且噬且吸吮,探出舌尖近乎凶猛地与她绞在一起。
  辛湄像是被吓到了,吃惊地往后一缩,他顺势压上来,修长的手指深深_插_进她衣服里,衣带随着他有些粗暴的动作一根根断开了。
  她模糊地叫:“别撕!我……就穿了……这一件!”
  撕破了她可没衣服穿了!
  他喉咙里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抱歉……他做不到。滚烫的吻从敞开的领口往下蔓延,他的手滑下去,利落地撕裂那条很漂亮的腰带,上面的银铃叮叮响了两声,落在地上,那只手也从腰间往下探,显得急切而笨拙。
  “等一下……”辛湄僵硬地睁开眼,突然捏住他的肩膀,剧烈喘息,“……我的脚……还在洗脚……”
  他的小腿一勾,她两只湿淋淋的脚便搭在床上,下裙轻飘飘地褪下去了。
  这次她似乎完全没有压倒他的可能,她、她还没把观音坐莲练好,而且……她好饿,根本没力气……饭菜热好了……待会儿可能还得再热一遍……
  她胡思乱想,忽然不知被他触碰到何处,整个身体一颤,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事情瞬间全飞走了。
  撩拨的手指先时生涩,渐渐便熟练了,他的额头抵在她额头上,湿润而灼热的吐息交织,她已经完全准备好……够了,他已不能再等,否则下一刻就是死亡。
  或许是又冷又饿又累,也可能是他不够温柔,进入的时候,她发出有些不适的轻哼,手指一下便掐紧了他的胳膊,近乎迷乱地喃喃:“慢……慢一点……”
  慢不下来……他已经快要沉溺,说不出口的话,没有说的话……无论是誓言还是情话,他都没有给过她,只有身体是真实的,可以让她明白自己内心隐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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