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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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偶天成-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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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然是血红的眼珠。
  她不敢动,屏住呼吸,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他。
  ……是平常的陆千乔?还是那个拿着刀乱杀人的战鬼?说起来,要是战鬼的话,她现在跑还来得及么?
  陆千乔迷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估计还没完全睡醒,只是张开嘴打个呵欠,手臂紧紧抱了抱她,闭眼呢喃:“辛湄……别闹……睡觉。”
  辛湄激动了,两眼含泪了,嘴唇颤抖了,张开双手要使劲抱住他,诉说一下连日来自己的担忧和希望,她一直相信他会醒过来,她知道的,他真的会醒。
  可是他翻个身,卷起被子,完全无视她,又睡着了。
  伸出去的手顿时变成拳头,狠狠砸在床板上,脆弱的床立即塌下去。
  “不带这样的!都醒了你还睡个屁啊!”

  母亲的忍让

  床板塌了,床上两人毫无意外一起摔进坑里,辛湄的脑袋还撞在床柱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只手忽然轻轻按住她脑袋的那颗包上,辛湄抬头,对上一双血红却温柔的眼。
  “胡闹。”陆千乔低声说着,一把将她从坑里拉起来,掌心替她轻轻按摩脑袋上的肿块。见她抬头傻乎乎地盯着自己,他笑了笑,“疼得厉害?”
  辛湄又激动了,两眼又含泪了,嘴唇又颤抖了。
  气氛,这才是气氛!
  她一头扑进他怀里,脑袋像要钻进去似的使劲蹭,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蹭得他胸前衣襟湿漉漉一大片。
  “你醒了你醒了!”
  曾经想好的,反复预演的,要说的那么多漂亮话,事到临头又全都忘了。除了重复这三个字,她什么也想不起,也不愿再想。
  陆千乔按住她乱动的脑袋。
  这种时候他依然笨拙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一遍遍替她揉着脑袋上的肿块,再用袖子上干净的部分替她擦眼泪鼻涕。
  他做了好长一个梦,娶了辛湄做妻子,过完平凡人的一辈子,圆满而没有遗憾的醒过来,面对的却是她滔滔不绝的眼泪鼻涕。
  梦里那个贤惠而温婉的辛湄,呃,果然……只是一个梦啊……
  可是,这样更好。
  他的手指插_进她柔软的头发里,替她将凌乱的辫子拆开,用手指细细梳理。
  辛湄抬起不输给他的红眼睛,喃喃:“说点什么啦……”
  就她一个人在这边激动荡漾,气氛都没了。
  陆千乔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低声道:“你睡一会儿,醒了再说。”
  “我就不睡,你现在说。”
  他想了想,耳根慢慢红了,别过脑袋,声音更低:“很……想你。”
  “什么?你嘴里又没塞萝卜,我听不清呀!”
  “……”
  手指轻轻敲在她脑袋的肿块上,趁她疼得一跳,陆千乔将她推开,径自走向门口。
  “乖,睡觉去。我在这里,不会跑。”
  “你现在就是在往外跑!”辛湄嘟起脸。
  陆千乔破天荒给了她一个可以称得上“甜蜜宠溺”的微笑,霎时晃花了她的眼。
  “睡醒了,有好事说给你听。”
  ……怎么,好像有种神魂颠倒的感觉?辛湄红着脸看他走出帐篷,好半天才回过神,扭头看看塌了个坑的床,索性把被子铺在地上,唤出秋月,缩在它翅膀下面睡了。
  他说有好事说给她听,到底是什么呢?难道——是下定决心要和她洞房花烛,做真正的夫妻了?辛湄在秋月翅膀下面滚来滚去,春情勃发,在春梦中沉沉睡去。
  陆千乔合上帐帘,一抬眼,便对上郦闵和郦闫先狂喜后复杂的眼神。
  还是红眼睛,证明力量觉醒不成功,比较好的是,他留着命,没死。这种事倒也发生过,可是,心高气傲的夫人要如何接受?她甚至专门空出一天的时间来这里等待结果,以两人对郦朝央的了解,她肯定是宁可自己儿子死了,也不要他一辈子做个不觉醒的废物。
  两只战鬼默默无言地让出一条路,眼睁睁看着他敲响那辆雪白马车的门。
  车门被拉开,一股冷风扑面而来,陆千乔微微一愣,却见这本应狭窄的车厢里,冰雪料峭,寒风刺骨,竟是别有洞天的一个小小院落。
  这种叫做袖里乾坤的法术,陆千乔并不陌生,他的乾坤袋也与这个类似。在狭小的空间内另开辟一个广阔而崭新的洞天,是仙人常用的法术。
  郦朝央并没有像郦闵说得那样在睡觉,非但没睡,手里反而拿着一根巨大的方天戟,额上汗水淋漓,院落的冰雪、树木、亭台楼阁,全部化作了废墟——她是在练功,像她这样强大的战鬼,不会有一刻松懈的机会。
  郦朝央抓起放在一旁的雪白外衣,缓缓披在肩上,转头对着废墟轻轻吹一口气,它们瞬间又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尖而笔直冲向天空的屋顶,那是极西战鬼原族特有的房屋模样。她独自坐在小亭里,开口:“过来,坐。”
  陆千乔坐在她对面,她漆黑的双目在对上他的红眼睛之后,瞬间化作了血腥之色。
  “你失败了。”郦朝央定定看着他,“是觉醒中途被打断的结果,那小丫头坏了事。”
  “与她无关。是我自己的缘故。”
  “无聊的假设我不需要。觉醒失败的战鬼,活着便是耻辱,何况是我郦朝央的儿子。”
  陆千乔静静看着她,无悲无喜,良久,方道:“耻辱是看如何活,而不是如何死。”
  巨大的方天戟呼啸而起,毫不留情向他胸口刺来。陆千乔飞快握住了戟尖,两人的力量在方天戟上互相抗衡。
  “……比先前长进些。”郦朝央冰冷地说着,“但完全不够!”
  她用力一推,他整个人连着方天戟一起狠狠倒飞了出去,砸入厚厚的冰雪里。
  “你空有战鬼之名,却没有战鬼的实力,还要和我说活着不耻辱!你要如何令我感到不耻辱?!”
  她走上前,冷不防方天戟忽然跳起,箭一般反射向自己,来不及让,她秀丽的长发被削去一绺,飘散在冰雪之上。
  陆千乔半蹲在对面,仰头看着她,声音沉稳:“我会活下去。”
  郦朝央冷笑:“你可以活着!从此不再是我郦朝央的儿子!但那小丫头犯得过错太大,战鬼一族不可饶恕她!”
  方天戟划出锐目的光芒,怒涛般呼啸而上。
  *
  陆千乔进去足有小半个时辰都没出来,两只战鬼在外面等得有些心焦,郦闫叹道:“夫人不会真把少爷杀了吧?”
  “我认为夫人会比较想杀掉辛小姐。”
  郦闵回头望一眼帐篷,这种脆弱的帐篷,夫人只要一根手指头就能拆碎,顺便把里面的人弄成碎末……
  “我看少爷好像很喜欢辛小姐,杀掉她,只怕他还是宁可自己死掉吧?”
  他们战鬼耳朵灵得很,帐篷里刚才发生什么事,他们可都是听得一清二楚……咳咳,就算不是故意偷听,反正也还是听到了。
  “夫人嘴上虽然从来不说,但心底还是希望少爷能成功觉醒,为战鬼一族延续强劲的血脉。这次觉醒不成功,主要缘故不在少爷本身,而是辛小姐捣乱……嗯,总之我看她很危险。”
  郦闵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巨响,雪白的马车顷刻间裂成了碎片,两个人影鬼魅般冲了出来,撞在旁边一座帐篷上,那无辜的帐篷瞬间就变成了渣渣。
  “……大哥,你说得对。”郦闫感慨地看着那两只战得惊天动地的战鬼,“夫人果然是想杀辛小姐,我们还是避让的好。”
  他俩找了个比较靠谱的地方,一起蹲下来静候母子相斗的结果。
  半空中响起锐利的呼啸声,方天戟被高高抛起来,散发出夺目的光华,对准了辛湄睡觉的那个帐篷,雷霆万钧地劈下。
  黑色长鞭骤然甩出,硬生生拽住方天戟的去势。陆千乔嘴角流下细细一行血,皱眉唤了一声:“母亲!”
  郦朝央森然道:“你死,她生。她生,你就死!”
  “母亲,迁怒没有意义。”
  “唰”一声,方天戟在帐篷上划了一道,帐篷顶瞬间就飞了,里面一人一鸟睡得依旧不亦乐乎,完全没发现外面战得乱七八糟。
  力量不曾完全觉醒的战鬼无法架住郦朝央愤怒如涛的攻击,长鞭发出响亮的崩断声,陆千乔一把甩了长鞭,落在地上将辛湄紧紧护在身下。
  方天戟停在他背心三寸后的地方,他身上的血滴滴染红了辛湄的衣服。她在做着美梦,不知呢喃着什么,满脸的无忧无虑。
  郦朝央静静望着他,这一次他没有对望,只是垂着头,静静护着身下的沉睡的少女。
  这情景有些熟悉……她忽然想起许多年前,自己也曾因为要不顾一切追随一个男人,被长辈追杀。当年她也曾用身体护住那个人,还没有说过爱他,便已愿意付出生命。
  这一番战鬼说不出口的情意,并不是人人都能够懂得。所有打动人心的、美丽的、甜蜜的话语,他们永远不会说。他们只会付出生命或者鲜血,默默地在后面护着,守着。
  战鬼只有这种笨拙的爱人方式。
  ……当年的那个人,没有能够懂得这些,一直怀疑她的情意,到死都不能释然。
  她又想起那个小姑娘无畏而清澈的眼神,她毫不犹豫地说过:【我陪着他。】
  她是懂的吧?
  郦朝央缓缓收了方天戟。
  “千乔,这是我最后一次忍让你。”她转身便走,“我不想看见她,下次若再见,格杀勿论。”
  雪白的马车被他俩轰成了渣,她跃上啸风骊的背,清叱一声,漆黑的灵兽蹄下生出雷电,声势惊人地飞上云端,眨眼便消失了。
  郦闵郦闫松了一口气,走到陆千乔面前,纷纷叹气:“少爷,你还是继续做骠骑将军吧,立些战功,这样夫人心里也舒服些。这些年有狐一族日渐壮大,时常来挑衅,族人又日渐稀少凋零,夫人整日忧心,这次你觉醒又没成功,她一定很伤心。你有空记得回族里看看……嗯,辛小姐就别带过去了,省得夫人发怒。”
  两人不敢耽误,各自牵了灵兽追随郦朝央而去。
  *
  辛湄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被人抱去了另一个完好的帐篷里,睡在柔软的床上。
  翻个身,陆千乔就坐在自己身边,换了一身衣裳,一只手替她掖着被子,低头静静看着她。
  她嘻嘻一笑,把脑袋钻进他怀里,懒洋洋问他:“陆千乔,你要和我说什么好事?现在我醒了,你尽管放马过来。”
  他眼角漾出一抹笑意,欲要说,却又有些不自在,斟酌半晌,方缓缓说道:“母亲走了,你睡着,没能与她道别。”
  “她肯定不会高兴见到我吧?”辛湄想到那双冰冷而血腥的红眼,尽管她竭力克制,但白痴也能看出她身上的杀气,“我是不被婆婆喜欢的可怜媳妇。”
  他含笑:“还不算媳妇……你还不算嫁给我,天地没有拜,交杯酒没有喝。”
  呃,什么意思?辛湄愕然抬头看他。
  他别过头,有些赧然,耳朵慢慢红了:“我是说……你、要不要……再来一次?”
  辛湄愣了半天,歪头一个字一个字琢磨他的话,忽然灵光一动,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也越张越大,伸出一根颤巍巍的手指指着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愿意么?嫁给我。”他握住她的手,紧了紧。
  她抖了良久,终于严肃且认真地说:“陆千乔,我认为,我们应当洞房花烛。”

  所谓“归宁”

  那天晚上,辛湄被陆千乔用被子裹住,在床上滚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两人脸色都有些发白,精神不济。
  斯兰进来送热水的时候,脸色一阵红一阵绿,表情像是打算把眼睛抠下来似的。
  “将军,白老将军连夜急赶回京,面圣要告老还乡。”
  昨儿一整天他们这边闹得不亦乐乎,没关注嘉平关内其他人的反应,实在不应该。想想看,先是被皇帝强行塞过来一个活死人将军要抢功,后来又被突然发疯的将军折腾得要死不活,那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将军的母亲又强闯嘉平关,旁若无人地和儿子大打出手,关内小半片帐篷都被轰成了渣渣……
  白老将军脆弱的心脏承受不起如此重压,当晚泪流满面卸甲回京面圣,要求告老还乡,绝对是人之常情。
  陆千乔对此表示理解:“知道了。”
  斯兰看他脸色发白地起身,单薄的袍子从肩上滑下,裸_露的胸膛上有一点暧昧的红痕,鼻子和下巴上也有同样暧昧的伤口,更甚者嘴角还有破皮,不由恶狠狠瞥了一眼依旧被被子裹成肉虫的辛湄,她只露出一颗脑袋,两眼无辜地与他对望。
  可恶!他就知道这丫头不是什么好东西!将军的初夜她居然如此狼女!何况……何况将军白天刚醒,又和郦朝央大干一架,她怎么好意思当晚就霸王硬上弓?!
  “……我给您换一桶热水,请安心沐浴。”
  斯兰含泪又把方才端来的一盆热水端出去了。
  陆千乔摇头:“不用。斯兰,你回皇陵,替我办一件事。”
  “将军请吩咐。”
  陆千乔表情有点不自然,带着一丝赧然,暗咳一声方慢慢说道:“你回去……嗯,筹办一下婚事。红纸花轿之类……一样不可少。”
  斯兰愕然抬头,不太能明白。办婚事?谁的婚事?
  陆千乔递过来一张纸:“这是我与辛湄的身段尺寸,去订做喜服凤冠。”
  斯兰瞪圆了眼睛,将军是要和那小魔星再成一次婚?!他们不是被皇帝赐婚,早已成夫妻了么?!难道……难道是因为昨晚那什么,所以将军他觉得对那丫头有愧疚,所以才……
  “去吧。”陆千乔不欲多说,起身披上了外衣。
  斯兰脸色苍白地走了。
  陆千乔挽好头发,回头望一眼床上的辛湄,她一直都没说话,只转着眼珠子看他。
  他想了想,语重心长地开口:“还是……等到婚后。”
  辛湄的脸又嘟起来:“我们已经婚了。”
  “那个不算。”
  “废话少说,你就是不肯。”
  “……辛湄,我是男人,我不想让你委屈。”
  “我现在就很委屈!”
  陆千乔叹一口气,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细嫩绵软的脸颊:“辛湄,别闹。”
  她龇出一口白牙,狰狞地看着他:“明明是你把我捆住,你才别闹!”
  昨晚她不过是啃了他两口,还没动邪念呢,他就迫不及待放出捆妖索,直接把她从头到脚捆了个结实,再用被子卷起来,害她滚了一晚上,好像她是要对楚楚可怜小白兔下手的大灰狼!有没有搞错?!他们两人的位置为什么总是如此错乱?!
  陆千乔丝毫不为所动:“你要是不闹,我就放开你。”
  “哼,我不要跟你拜天地!你一辈子也别想洞房花烛了!”
  明明是一只小白兔,却总喜欢学大灰狼龇牙咧嘴,露出可爱的狰狞模样。陆千乔拍拍她的饱满额头,将捆妖索收了回去,辛湄蠕动着从被子里爬出来,衣服头发乱糟糟,直接跳下床就要穿鞋子。
  “我回娘家了!陆千乔,你不许来找我!”
  她推开窗户,恶狠狠地要跳出去。
  “辛湄,回来。”
  一声带着笑意的温柔呼唤。
  她停下来,倔强地不肯转身,抱着胳膊很拽地仰头看天。
  “听话,回来。”
  ……果然还是乖乖转身走过去。
  他斜倚在床头,眉尖微扬,神色温和含笑,连那两只略显违和的红眼睛看上去都没那么可怕了。以前他像一柄出鞘的绝世宝刀,光华冷冽,浑然不可靠近。如今刀刃为他妥帖收好,再不会对着她,便显得柔和了许多,甚至有一丝秀丽。
  辛湄觉着他的美色实在很不错,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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