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苦恼的,还有冷香。
其实她不知何谓苦恼,只是一直呆坐房里,失神地望着自己紧握的拳头,就连上门的太医都不理睬,让太医只能摸摸鼻子离去。
她感受不到伤口的痛,心里也没有想太多,只是一直问自己:为什么?
应该让那个夺去她贞操的混蛋被砍成八段,为什么要救他?
她从小便是个不哭不笑的女孩,天生比别人少了一点七情六欲,更别说为了什么事苦恼。
六岁因家贫被卖到“驭奴馆”,正是孩子黏着双亲的年纪,她却不哭闹,只是瞪大双眼望着娘亲离去,自此就在“驭奴馆”过着独来独往的日子。
七岁那年, “驭奴馆”主事燕嬷嬷的师父天机老人开始教她武功,自此追求武功精进就是她唯一在乎的事。活了二十年,她从不怀疑,也不恐惧,但此刻,她的心却没由来地陷入慌乱。
认识他以后一切都变了,完全超乎她过往的经验,令她有些不知所措。一见到他陷于危险,就不自觉地出手,不想见他受到伤害!这是她当时唯一的想法。
她到底着了什么魔?还是他暗地下了什么符咒,迷惑了她的心魂?冷香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手,脑中却开始酝酿着不曾有过的风暴。
关长风一进门,便见到冷香这副石头人的模样,本来决定不来的,但听许安来报,说是冷香赶走太医,他终究忍不住来了。
“怎么不让太医疗伤?”关长风难得皱眉,语气显然不悦。
冷香先是抬头露出迷惘的眼神,一见是他,立即冷下脸。 “不劳别人费心。”她起身走到窗边,不理会他,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必须这么做,否则会越来越不懂自己的心。
冷香冷淡的态度让关长风又急又气,他放下手中的小包袱,快步走向水盆,拧干布巾,以不容拒绝的态势抓起她的手。
“放手!”冷香试着缩手,却敌不过他的力气,伤口也因拉扯而隐隐作疼。
关长风知道弄疼了她,跟着放软语调, “你就不能偶尔软弱一下吗?”
他从未如此正经且充满情感地看着她,让冷香有些错愕。
软弱?那是什么感觉?
她努力回想自己是否曾有这样的经验,便任由他牵着手坐下来。关长风趁她没有反抗,取出小布包里头的伤药和包扎用品。
他慢慢扳开她的手指,试着不去牵扯凝固的伤口,接着以布巾拭去掌中干掉的血迹,这才看清伤口有多长,多触目惊心。
他利落地将瓷瓶里的药粉倒在伤口上。一边观察她的反应: “疼吗?”
冷香回过神,望进他写满心疼的眼眸,一时又失了神。她没有回答,只是愣愣地望着他摇头。
“你这女人真是……”他完全想不出任何形容词。
一般女人,好比他那些细皮嫩肉的小妾,刀子还没划到她们,一定早已哭天抢地喊疼,她居然眉也不皱一下,反而露出那副无辜的表情,像是在勾引他……
他没再看她,否则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将她扑倒在床上……关长风强迫自己专注于她的伤口,细心地以棉巾包扎,这是他从武劲那儿学来的。
冷香茫然望着关长风,他的神情像是呵护着什么重要的宝贝,一阵异样的感觉从手掌传向四肢,她反射地抽手起身,还倒退好几步,不管他尚未包扎好。
关长风望着冷香戒慎的脸庞,伸出大掌像哄着孩子般: “来,让我弄好它,否则待会儿松了。”
冷香固执地摇头,还是那句台词, “不劳太子费心。”
“本宫不只费心,还费尽了心思……”关长风却读出她眼底的慌乱,起身朝她逼近。
冷香节节后退,直到抵住墙壁。关长风趁势欺上前,伸出双手扶住墙将她困住。
冷香突然觉得自己好娇小,她低垂着眼眉不愿看他。 “夜深了,请太子回宫就寝。”
两人贴得这么近,视线正巧望向他的胯下,她脑中突然闪过他赤身裸体的样子,一时眼睛不知该飘向何处。
见她脸上竟浮现小女人的娇羞,关长风浑身起了骚动,他再逼近一步,存心看她的反应。
“啧啧,又翻脸不认人?你这女人也太现实了吧?”
两人虽无碰触,但浓烈的男性气息忽然熏得冷香晕陶陶,生怕狂猛的心跳声被他听见。
她身体紧贴着墙,抬起美眸挑衅地反问:“你想怎样?我又没叫你来!”
“本宫只想……”关长风露出暧昧的笑容,低下头在她耳畔挑逗着, “将你剥光,吻遍你全身,包括那儿……”说着还恶意地朝她耳后吹气。
一股热流由背脊窜起,沿着脊骨往下流去,冷香感觉身体变得好奇怪,似乎走在软绵绵的白云之上。
“无耻!”她猛地推开他,身子却被抱住,关长风的唇一下子就印上她的,试着以舌尖撬开她的唇。
“嗯嗯……”冷香试着朝他又捶又踢,身体却被抱得更紧。
关长风将她扣向墙壁,含住顽固的嫩唇猛吸猛舔,直到冷香喘不过气,只能张口喘息。他的舌尖乘机攻入檀口,逗弄着顽强抵抗的丁香小舌。
但她的抗拒持续没多久,关长风便感觉怀中的矫躯渐渐软化,灵舌的逗弄更加卖力,娇吟逐渐取代低鸣。
“嗯……嗯……”
捶打的纤手开始攀附着他胸口,被挑逗的小舌开始有了回应,在彼此的口中缠绕嬉戏。
冷香几乎站不住脚,全靠着壮硕的手臂支撑着身子。
“嗯……”
关长风干脆抱起她往木床走去,决意今晚定要摘下这朵冷梅!
将她放倒床上后,两人依旧吻得缠绵,他同时着手解开她的衣襟,实现方才在她耳畔低喃的承诺。
胸前的凉意却将冷香自意乱情迷中唤醒,凭着仅存的理智将他推开,“不要!”
毫无防备的关长风由床上滚落,坐在地上错愕地看着冷香,她则抓紧衣襟,气喘吁吁地回望着他,眼瞳氤氲着雾气。
“放肆的女人!”亲热到一半竟被踢下床,如果传了出去,他这个太子颜面何存?
冷香不干示弱地回应: “我警告过你——少惹我!”语气却少了当日的狠劲,显得虚张声势。
见她明明动了情,却还是强装冷漠,关长风不觉莞尔。
看来他还得加把劲调教一番,这座冰山比他想氦得还要顽强。
不过,至少今晚偷了个吻…
念头一转,他随即露出偷腥得逞的笑容起身再次走近床沿。
“干什么?”冷香出声斥喝,身子边往后退。
已经无力抵抗,不能再来一次了……她在心中呐喊着。
关长风却只是伸出手,温柔地说着: “伸出你的右手。”
虽不懂他的意图,但冷香这次没有反抗,像被催眠般乖乖照做。
他二话不说地握着她的手,将掌心松落的棉布绑紧,一边叮嘱着:“今天待在房里好好休息,知道吗?”
没等到她的回答,关长风便转身离去。
冷香则是盯着包扎好的掌心,神情比他入房之前更加迷惘。
隔日一早,关长风便被皇帝召唤。
消息传得还真快……前往御书房的途中,关长风一路都在想该如何淡化此事。
一进御书房,朱皇后也在,关长风向双亲请安后,皇帝关元祯便显露急切之情地问: “听闻昨儿夜里“清和宫” 有刺客,皇儿没事吧?”
宫里一向平静,百姓对皇室尊崇有加,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关长风又是皇位继承人,莫怪皇帝会着急。
“儿臣无恙,让父皇母后担心了……”父皇的关怀让关长风心底泛起暖意, “多亏儿臣的护卫冷香相救,这都是母后的恩泽。”
“哦?这怎么说?”关元祯第一次听闻冷香之事,不免感到好奇。关长风便约略说出冷香来到他身边的缘由。
“真是位女中豪杰,原来她也是来自“驭奴馆”呀……”关元祯抚着胡须称许地说,这是他第二次听闻“驭奴馆”的名号了。
前几日,他的小皇儿才上奏想娶一个名为金丝的异族女子,据闻她也是“驭奴馆”的人。
“这“驭奴馆” 还真是个奇特的地方……”关元祯不免对那个卧虎藏龙的地方感到好奇, “皇儿这次安然脱险,真是皇后和冷香的功劳,朕得好好犒赏冷香。”
“臣妾不敢居功。”朱皇后不情愿地回应着。
“冷香那丫头呢?还不叫她上前谢恩……”
她打从心底瞧不起“驭奴馆”那个卑贱的地方,如今出自那地方的金丝即将成为皇妃,冷香那丫头又受到皇上赞赏,让她心里呕得很。
当初将冷香派到“清和宫”,不过是放在太子身边的一颗棋子,也是为了就近掌握太子的行踪,没料到这丫头竟大出风头……
“冷香受了点伤,皇儿让她在房里休息。”关长风轻描淡写地带过,朱皇后却乘机质疑冷香的能力。
“受伤?她的武功不是挺高强的?竟敌不过那名刺客?!依本宫看来,太子身边需要换个武功更高强的护卫,就让冷香回到“宣仪宫”伺候好了……”
“虽然那丫头性子不讨人喜欢,但儿臣已习惯她的保护,母后您可不能反悔召回她。”关长风使出赖皮绝招。一心想将冷香留在身边。
“况且,当时她身上没有配剑。”关长风接着说出冷香空手制白刃的经过, “儿臣对冷香的能力有信心,只要她身上有把能让她的剑术发挥极致的佩剑。”
“嗯……这冷护卫真是尽忠护主啊……”关元祯称许地点头, “念在她护主有功,朕就将“凌云剑”赐她。”
“皇上,这“凌云剑”何其珍贵,怎可随便赠给一个低贱的奴仆?”朱皇后出声制止。
她实在很后悔将冷香送进“清和宫”.尤其近日关一兀祯父子三人老和她唱反调,她心里积怨更深。
“再珍贵的名剑,若只是放在库房,也只是废铁…”心思淳厚的关元祯不以为意地劝着朱皇后, “况且冷护卫教了咱们皇儿,该好好感谢她不是吗?”
“儿臣代冷香谢恩。”为免母亲阻挠,关长风赶紧谢恩,并乘机为冷香争取其它权益。 “还有一事恳请父皇恩准。”
“说吧!”关元祯一向疼爱儿子,是个好沟通的父亲和皇帝。
“请父皇撤销冷香的奴籍,恢复她平民百姓的身分。”冷香的卖身契在朱皇后身上,为免母后以此为由讨回冷香,关长风不得不事先提防。
“太子是怕本宫将冷香卖了是吗?”朱皇后斜睨着儿子,语气略带指责。
之前关长风口口声声不喜欢冷香,如今却又帮她说项,朱皇后不免怀疑他的用心。
“儿臣不敢。只是,太子身边的护卫是个女奴,这对儿臣的名声也不好吧?”关长风嘻皮笑脸地说出道理,朱皇后则冷哼一声。
“皇儿说得有理,就依你所奏,朕就封冷香为二品带刀护卫,御赐“凌云剑”。”
“谢父皇恩典。”关长风再次谢恩,带笑的眼眸同时望向朱皇后,对她拱手致谢。 “儿臣也谢谢母后成全。”
朱皇后紧绷着脸,不发一语。
气呼呼回到“宣仪宫”,朱皇后出手扫落桌上的杯然以发泄心头之气。
反了!最近什么都反了!她紧咬着牙,眼珠子左右翻转,想办法要扳回最近的颓势。
关元祯父子三人像是一鼻孔出气,尽是帮“驭奴馆”那两个贱人撑腰,更令她对“驭奴馆”反感,她必须想法子铲除那个地方……
正当思索之际,陈总管便来通报。
“启禀皇后,“清和宫”的珍夫人请求觐见。”
“她还来做什么?讨打吗?”提到那个小贱人,朱皇后便一肚子气。
“说是有要事禀报,关于昨晚的事……”
“宣吧!”
朱皇后在偏厅接见倪珍儿,倪珍儿一进门先是战战兢兢地请安,朱皇后接着不假辞色地质询她。
“昨晚怎么着?听说你在场,是不是又想使出淫媚的招数勾引太子?”
“臣妾万万不敢!”倪珍儿吓得跪地求饶,生怕再被掌嘴。
“那你来做什么?”朱皇后脸色冷到极点。
“臣妾是来禀告皇后……关于冷香和太子的事。”倪珍儿一脸惶恐,尤其被朱皇后斜眼一瞥,吓得几乎到口的话都说不出来。
“说!”这事果然引起朱皇后的兴趣。
倪珍儿加油添醋说出亲眼所见。“昨夜冷香拒绝太医的治疗,硬要太子去房里探她,还……
在屋里勾引太子……”
昨夜倪珍儿悄悄跟在关长风身后来到冷香住所,瞧见两人在屋里发生的所有事,心生嫉妒的她决定反咬冷香一口,她确信,就是因为冷香的密告,才害自己受到掌嘴的惩罚。
只要让皇后知道冷香和太子有染,必定会将冷香调走,这样冷香往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这是倪珍儿想到的两全之计。
“果然……”朱皇后冷笑着。
见皇后一脸阴沉,显然考虑着要如何对付冷香,倪珍儿立即鼓起勇气谄媚说道: “珍儿对皇后忠心耿耿,也不愿见到太子受低下贱奴所迷惑才会前来禀告皇后?”
“做的很好。”皇后嘴角一扬,算是对倪珍儿的称许, “你继续盯着冷太子和冷香,有任何消息都要向本宫报告。”
“遵命。”倪珍儿欣喜若狂地回答。
皇后国哼一声,脑中开始酝酿清除障碍的计谋。
当日午后,关长风亲自将皇帝的奖赏送到冷香住处,那是位于“清和宫”最偏远的院落。屋里见不着人,他往屋后林间寻去,却发现她正靠坐树上,眺望着远方。
“不是要你好好在屋里休息?”仰望着那张精致的脸蛋,关长风觉得此时的她不太一样。她脸部的线条变得好柔软,身着白衣的她衣袂飘飘,自成一幅恬静的画面。
冷香从树上一跃而下,看了他一眼,径自往屋里走去。
关长风跟进屋里.拿起桌上的宝剑。 “这是皇上所赐的“凌云剑” ,皇上已撤销你的奴籍,敕封为二品带刀护卫以兹奖赏。”
“凌云剑”?皇帝怎么会将这把举世名剑赐给她?冷香没有接过剑,不解地望着关长风。
“你的剑不是掉进镜湖里?”关长风轻描淡写说着, “没有配剑,往后怎么保护本太子?本宫只不过做个顺水人情,向皇上讨来给你。”
冷香真不知该说什么。他怎会知道剑的事?还为她讨来堪称天下剑士梦寐以求的“凌云剑”,他为何对她这么好?
脑海里尽是疑问,胸口盈满心喜,冷香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潮水般袭来的情绪,那双曾如止水般的眼眸,而今盛满了情绪,有感动,也有困惑还有丝丝惊惧……
“还不打开看看?别说你感动得想以身相许哦!”他欣喜那双眼眸开始说话了,如此灵动诱人……
冷香拿起“凌云剑”,长指先是轻轻触摸剑柄上的细致雕花,接着抚向剑鞘上以古体字写着“凌云腾空”四字,眼睛闪动着灵光。
接着她缓缓抽出剑,炫目的白光将她的脸照得明耀。她像是见到心爱的宝物,嘴角不由自主扬起美丽的弧度。
关长风被那绝美的微笑迷住了,跟着露出笑容。
他痴迷地望着她转身飞出屋外,轻盈的身躯如燕般穿梭屋瓦之间。因为手掌受伤无法使力,挥出的剑招像是舞蹈般轻盈优雅,不带任何杀气。
他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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