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兆元一惊回头,就看见一道身影从屋檐上翻飞下来,如鬼魅般掠入屋内探爪插向他的咽喉。
龙兆元暗自一凛道:“好快的身法!”他来不及拔剑,拧腰侧身避开爪锋,左掌拍出一记“大浪淘沙”对方胸口,口中喝斥道:“大胆狂徒,吃我一掌!”
不料对方变招奇快,右臂匪夷所思地向外扭转,正扣住龙兆元的左掌。
龙兆元尚未反应过来,耳听“喀吧”脆响,掌骨已被折断。
他一声痛哼,奋力反手掣出仙剑“果毅”,斜劈而出。
剑光一闪,他这才看清来人是个三十余岁的白衣男子,面目粗犷神色凶恶,背后斜插一对鹰翅魔刃,不由惊道:“你是鹰扬老妖的弟子?!”
白衣男子用右爪一带龙兆元的左掌,顺势凌空转身,犹如陀螺般避过果毅仙剑,贴到他的背后,蔑然低哼道:“龙在天的孙子,也不过尔尔!”左手迸指一点,将龙兆元经脉封禁,戳倒在地。
这一番兔起鹘落迅疾如电,从白衣男子现身到龙兆元被擒也就是呼吸间的工夫。
刁小四看得心头骇然,此际正道群豪俱都云集在前厅用宴,就算闻声赶至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脑筋飞转道:“这家伙分明是想将婉儿和姓龙的小子扣作人质要挟耿老爷子,他们的小命一时半刻不会有事,可老子却大大的不妙。”当下冲着白衣男子叫道:“这丫头给你,我只求保命!你若不答应,我就跟她同归于尽,教你鸡飞蛋打!”
白衣男子一愣,喝道:“你先把她丢过来!”
“丢过来也可以,但你得写份保证书给我!”刁小四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口中不停说道:“这年头人心不古,空口白话傻瓜才信。”
白衣男子不耐烦道:“少废话,阴某答应过的事从不翻悔!还不将那丫头丢过来,惹恼了我便将你们两个一并杀了,再用姓龙的草包去换耿少华的人头!”
原来此人便是鹰扬老祖的独子阴盛阳,亦是余飙的师兄。
大约一个多月前余飙寻仇不成,反教耿少华一剑贯穿小腹刺成重伤,被送回了虎戈寨。虎戈寨大寨主成仙虎又闻悉耿南翼广邀同道要踏平大巴山的音讯,也是暴跳如雷欲与会通镖局拼个鱼死网破。
他当即派遣二寨主凌英戈前往北邙山邀请鹰扬老祖出马为弟子报仇。不曾想鹰扬老祖正在闭关修炼血域神功无意出山,当即给凌英戈吃了个闭门羹。
倒是阴盛阳素日与余飙交情不错,被凌英戈三言两语连吹带捧地说动,便来了江州欲寻耿南翼父子的晦气。
刁小四自不知这段原委,他叹了口气道:“好吧,不写就不写,我将这张纸烧了就是!”取出火折子迎风一晃,点燃了手中的那张纸。
“唿——”纸张迅速燃烧,喷吐出一团刺目的金红色焰苗。
刁小四鼓气猛吹一口,焰苗登时如雨点般四散开来,竟是一张符纸。
阴盛阳顿知中计,怒喝道:“小畜生,你敢耍我?”身如鹰隼直扑床榻。
第14章 偏向虎山行(上)
第14章 偏向虎山行(上)
刁小四迅速拍开婉儿的穴道禁制,低声道:“咱们的事慢慢说,先打退这个恶人要紧!”
婉儿一声不吭握住仙剑,不管不顾阴盛阳袭来的鹰爪,合身纵剑猛刺对方,竟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
阴盛阳乃是鹰扬老祖门下第一高徒,修为臻至知著之境,自然不会将婉儿的这点身手放在眼里。他鹰爪反扣抓住仙剑,运劲一夺道:“撒手!”
婉儿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涌到,震得手臂酸麻胸口窒闷,手中仙剑应声抛飞,“咄”的脆响钉在了房梁上。
她的娇躯刹势不住往前一冲,直朝阴盛阳的怀里撞去。
刁小四眼疾手快,张开双臂从后抱住婉儿的娇躯使劲往回拽道:“回来!”
“噗通!”两人如同滚地葫芦般重又倒在了床上。
阴盛阳不屑冷笑往前踏上一步,便欲生擒活捉婉儿和刁小四。
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当他抬脚迈出时,周遭的空间竟似涟漪般微微波荡,这一步不知何故就踏偏了,非但没能靠近床边,反而离着刁小四和婉儿越来越远。
“奇门遁甲阵?!”阴盛阳凛然微惊,连忙舒展灵觉探察四周阵法符纹波动的痕迹,双臂一振飞腾而起再次扑向床边。
但这一次的景状变得愈加离奇。看上去分明不到丈许的距离,恰似咫尺天涯怎也跨越不过,仿佛他的身躯已被无形的空间牢牢禁锢。
刁小四看着阴盛阳在空中张牙舞爪的模样哈哈笑道:“在老子的一亩三分地上,是条龙得盘着,是只虎得趴着,是只癞蛤蟆就得给我蹲着!”
他正自鸣得意之际,就听婉儿满脸通红低叱道:“快放手!”
刁小四一怔,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不知怎地正交错在婉儿的胸前。他也不敢看婉儿此时什么表情,赶紧撒手。
就在两人纠缠不清的当口,耳畔响起“砰”的一声,阴盛阳接连冲了几次,终于在墙上硬生生撞开一个大洞纵身跃出。
这时庭院外警讯四起,阴盛阳再是狂妄也不敢以一己之力独挡四方豪杰,回头望了眼刁小四道:“小畜生,暂寄下你的人头,等我来日摘取!”言罢不敢再作逗留,施展出“鹰扬万里”的家传身法御风飞遁。
刁小四压根就没把阴盛阳的威吓当回事,反正一两个月里赤尊侠一定会回来,带着自己前往江南寻找他的师叔邪月真人。阴盛阳若不介意来次江南有去无回游,刁小四自会将他隆重推荐给赤尊侠和邪月真人。
他跳下床来收取了法阵,远远就听到楚烈的呼喝声道:“小贼往哪里走?”紧跟着又有几声或雄壮或激越的啸音响起,显然群雄已发现了阴盛阳的行踪,正在组织围追堵截。
“小四兄弟,你没事吧?”随着焦灼关切的话音,耿南翼率先赶到,在他身后除了耿少华夫妇外,还有位须发皆白威风凛凛的老者,正是卧龙山庄庄主龙在天。
刁小四看了眼地上躺着的龙兆元,笑着道:“有劳老爷子关心,我一切安好,倒是这位龙公子的情形有点不妙。”
耿南翼一惊,抢在龙在天之前运掌在龙兆元胸前轻轻拍了两掌,劲力一透解了他身上的经脉禁制。
耿少华望着婉儿诧异道:“你和兆元怎会在小四叔的房里?”
刁小四表面轻松,心里却多少有些紧张,抢着道:“婉儿姑娘是来请我去前厅喝酒来着,至于这位龙公子嘛——”
“爷爷,快杀了这小贼!”龙兆元面色铁青怒视刁小四,不等他的话说完便叫道:“我亲眼看见他将婉儿表妹压在床上,动手动脚欲以轻薄,还、还用刀架在她的脖颈上,逼我离开!”
龙在天白眉一扬,目光如电直射刁小四的脸上,沉声问道:“此事当真?!”
刁小四被这老头子犀利的目光盯着心底一寒,旋即懊悔道:“刚才怎么没提醒那姓阴的家伙将这小白脸带走?”
他晓得双方对质最关键的莫过于在场第三人的口供。自己说一万句,也顶不上婉儿的一句,如今自己是仗义救人还是霸王欲上弓,就全看这丫头的良心好坏了。
他转头朝着婉儿说道:“婉儿姑娘,这事是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婉儿沉默须臾,轻声道:“你说吧。”目光垂地,却是谁也看不明白她的神色。
刁小四精神一振,知道自己有救了。别人不知其中玄机,他却知道婉儿的回答等于是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了自己来处理,而自己也不必再担心她的立场问题。
刁小四不由得佩服起死老头那句“有些事,做得说不得”的经典名言。
他瞥了眼龙兆元,慢悠悠道:“龙公子,你这就不对了。我和婉儿姑娘拼死从那魔头手里将你救下,公子不感恩图报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含血喷人呢?你口口声声骂我淫,我身为长辈大人不计小人过,笑笑就算了。可婉儿还是个待字闺中玉洁冰清的小姑娘,你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你教她如何做人?”
他啧啧摇头道:“你和婉儿真是姑表至亲么,连我这外人都看不下去听不下去了。”
龙兆元气得七窍生烟,手指刁小四道:“你胡说!”
耿南翼低咳声道:“兆元,等小四兄弟说完了,你再开口也不迟。”
他性情稳重,又碍于龙在天的颜面,不便多说,但心里却对龙兆元很是不喜。
莫说耿南翼根本不信刁小四会胆大妄为到在自己的府上公然凌辱婉儿,退一万步讲即便真有此事,事关女儿家的名声,又焉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无忌惮毫不避讳?
“刚才龙公子突然冲了进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对着我和婉儿姑娘破口大骂,说什么孤男寡女不知羞耻……唉,那难听的话我也不必多讲,总之他不知怎地就误会了我和婉儿姑娘。”
“我向龙公子表明了身份,苦口婆心地解释说明,奈何他压根不听拔出剑来就要剁我。就在这时,北邙山鹰扬老妖的弟子就杀了进来,只用了两招便放倒了龙公子。我和婉儿姑娘奋不顾身上前解救……”
龙在天打断道:“小四兄弟,你说来人只用了两招就制服了兆元?”
刁小四何等聪明,立刻猜到了龙在天话里的意思,嘿然道:“龙老爷子,你可听说过大丈夫斗智不斗力?我早在屋里布下了一座‘四象乱空阵’,借助阵势威力和婉儿姑娘家传的精妙剑法,顿时打得那魔头不辨东西南北,心慌意乱之下撞开墙壁狼狈逃窜。”
龙在天早看到了墙上的大洞,点点头道:“这么说倒有几分可能。”
龙兆元急道:“爷爷,这小贼满口胡言乱语,你千万别信他。表妹,你怎么不说话?”
婉儿低垂螓首,轻轻道:“表哥,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龙兆元呆了呆,怒道:“他分明有意轻薄,若非我及时赶到,只怕你清白不保。这事怎可就此作罢,表妹你这是在姑息养奸!”
耿夫人皱了皱眉,觉得自己的这个侄儿闹得有些不成话。刁小四的为人,她是清楚的。那日婉儿要他在屋里独处片刻,这少年都不愿答应,到后来又特意请自己守在门外,怎么可能是贪图美色的登徒子?
何况,婉儿都已给他留了颜面,龙兆元却兀自不知进退无事生非,委实丢尽了龙家的脸面。
她虽是龙兆元的姑母,可毕竟心里偏向女儿更多些,叹了口气道:“兆元,这位小四叔是昆仑瑶台宫掌门弟子赤大侠的结义兄弟,也曾舍生忘死救过你婉儿表妹的性命。这些事你并不晓得,也难怪会有所误会。如今事情都已说清楚,你就向小四叔赔个不是吧。”
“什么,要我向这小贼赔不是?”龙兆元愤怒叫道:“姑母,你为何帮他不帮我?”
刁小四心下大爽,寻思道:“老子还是见好就收为妙,再闹下去不定会如何收场。再说那姓龙的老头话虽不多,人却极是厉害,比他的草包孙子强太多,谁晓得他是否已对老子记了仇?”
于是他哈哈一笑道:“算啦,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为了点小误会搞得鸡飞狗跳?”
龙兆元见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当真是气炸了胸膛,纵身冲上前去怒吼道:“小淫贼,我与你誓不两立!”
耿少华跨上一步,抓住龙兆元胳膊道:“贤侄,你口口声声指责小四叔是淫贼,欲置婉儿于何地?我劝你先冷静下来,此事往后休要再提!”
龙在天点点头,道:“兆元,我先陪你回屋歇息。”又朝耿南翼和刁小四一抱拳道:“耿兄,小四兄弟,是兆元一时鲁莽,老夫代他向诸位赔礼了。”
这时楚烈站在门外道:“老龙,都是小孩子斗气,你也不必当真。但对小四兄弟,我敢用脑袋担保,他绝不是那种人!”
耿南翼回头看见楚烈身上有一道血痕,惊讶道:“你受伤了?”
楚烈满不在乎地笑道:“被那小子的鹰翅刀带了下。不过他也捱了我一刀,滋味更不好受。”
耿南翼暗自一凛,没想到鹰扬老祖的一个门人弟子会如此厉害,不禁感叹道:“若非小四兄弟智勇双全,今夜我们恐怕要吃大亏。”
众人闻言无不深以为然,试想假如婉儿和龙兆元都落在了那魔头手里,今夜还不知该如何收场。
惟这位小四兄不居功不自傲,又不计前嫌舍命救下龙兆元,有此胸襟义气,不愧是赤尊侠的结义二弟。
第15章 偏向虎山行(下)
第15章 偏向虎山行(下)
经过这一场风波后,会通镖局江州分局进一步加强了夜间的戒备。刁小四难得的自告奋勇,花了三天时间在镖局里布下了一座二十八宿大阵,辅以他设计制造的各种机关消息,陷坑埋伏,将镖局里里外外护卫得固若金汤风雨不透。
众人不禁对刁小四愈加刮目相看,也就更没谁愿意相信龙兆元的说辞。只当这年轻人妒火中烧,吃醋过头将刁小四当作了情敌。
但偏偏这是最不可能的事,试想那刁小四和赤尊侠、耿南翼、楚烈等人以平辈论交,怎么可能跟婉儿卿卿我我?
虽然顾及龙在天的面子大伙儿不便多说什么,可私下里总也免不了对龙兆元调笑讥嘲一番。
而自从刁小四布下了二十八宿大阵后,镖局里就再也没有出过事,反倒抓住了几个想偷偷潜入府中刺探消息的大巴山虎戈寨的探子。
这一下,刁小四在镖局的地位扶摇直升,大家都感激他任劳任怨布置阵法保得镖局的平安。可刁小四这么做其实另有自个儿的盘算。
一来他的脑袋已被阴盛阳惦记上了,为小命计也绝不能让人半夜里轻轻松松摸到床边来;二来他对二十八宿星阵的各种妙用也还在摸索阶段,正可借此机会操演一遍,反正由镖局出钱出人出力,自己只管发号施令,何乐而不为?
捣鼓完二十八宿大阵,他又一头钻进了对三十六天罡星阵的参研中。为了躲开婉儿和龙兆元的报复,刁小四更是刻意地深居简出不敢生事。于是乎不知情的各路豪杰见此情景,无不在心里赞叹一句:高人,就是低调!
这日耿南翼忙里偷闲,来探望刁小四。两人在书房里寒暄一阵,耿南翼道:“小四兄弟,这两日我将你布下的二十八宿大阵潜心参研了一番,不由得即喜且愧。喜的是你在奇门遁甲上的天赋如此之高,当真是我平生仅见。愧的是老夫已才疏学浅,已无能指点你什么,再往下的路只能靠兄弟你自己摸索。”
刁小四笑道:“耿老爷子,你又在捧我不是?俗话说姜是老的辣,你趟过的河比小弟走过的路还多,我还差得远呢。”
耿南翼笑道:“小四兄弟,你有没有想过制作符阵?”
“符阵?”刁小四想了想道:“你是说将法阵的符纹镌刻到符纸上,这样就能随身携带,随时随地因地制宜布阵拒敌?”
“不错,但限于符纸质地,这还只是相对较为粗浅的一种符阵。事实上,江湖中常用的那些道符,归根结底也是符阵的一种。”
耿南翼耐心讲解道:“阵乃道之形,所谓无物不可入道,则无物不可入阵。所以制作符阵的材料远不止于普通的符纸,各种魔宝仙器乃至寻常的花草树木,山石流水,甚至日用的器皿农具,亦皆可用来制作符阵。”
刁小四点头道:“对啊,就像我体内——嗯,体内的真气运转未始不可以看作一种阵法的变化!”
耿南翼道:“小四兄弟,你能举一反三联想到真气运行之理,如此悟性着实令人惊羡。看来老夫已不必献丑,其实你心里全已明白。”
刁小四笑着道:“那是耿老爷子教得好,我就学得快。”
两人相顾大笑,刁小四心道:“这老爷子是看出我修为低微,所以才指点我利用符阵防身攻敌,免得哪天被人一刀砍了。”
耿南翼转开话题道:“小四兄弟,后天我们就要分批启程前往大巴山,你是留在镖局等候赤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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