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大千空照镜剧烈颤鸣翻转激飞,与一夜七次郎之间的心灵联系亦如一根被飞速拉长的橡筋,不断地变得细长模糊。
气机牵引之下,一夜七次郎低哼吐血,面色苍白如纸,身躯亦踉跄不定,手中的昼夜长刀刀势消散五成以上,被鹊桥仙霓布成的“风月空围”层层缠绕无法挣脱。
他没想到,自己拼尽全力催发出的“空无之镜”竟然也挡不住紫金龙炎,心下一凛萌生退意。毕竟,他已刺探到了绝金师太和金城公主的绝大秘密,继续纠缠下去已经毫无意义,只要能成功脱身,所有的欠债都能连本带利讨回来。
谁知这念头还没想定,猛感背后一阵阴风横扫。那只癞蛤蟆不知何时窜到了身后,吐出长舌好似殷红的魔鞭一般恶狠狠刺了过来!
“啪!”饶是一夜七次郎功力精湛又有玄功护体,仍教小桃红的这一记“舌灿莲花”打得七荤八素气血翻腾,只感手上一松,昼夜长刀已教金城公主顺势夺过!
没等他反应过来,灵台又是一记刺痛,与大千空照镜彻底失去了联系。
这时才听到高空中一串惊天动地的巨响,那团被空无之镜反射回去的龙炎与紫金魔龙甩出的龙尾轰然对撞,激起一圈圈夺目的流光溢彩。
小桃红要有多得意,就有多得意。上回刁小四为了让它给自己消灾挡难,驱动它跟一夜七次郎硬拼了一记,闹得元气大伤。这次总算找回了场子,看往后谁敢拿蛤蟆不当菜!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换作蛤蟆五天就成!
可是……且慢,貌似本尊从前跟人干架从没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过?这会儿怎地变得如此阴险无耻,狡诈卑鄙起来?
它一面思考过去,一面展望将来,不依不饶肚皮鼓胀如球“呜”地狂喷一蓬色彩斑斓的氤氲寒毒!
这寒毒看似轻若云烟,却蕴藏着诡异的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势迫开狂暴涌动的罡风光澜扑向一夜七次郎。
一夜七次郎倒也不怕小桃红的这手“含血喷人”,奈何前有金城公主虎视眈眈,上有紫金魔龙余威犹存,再加上刁小四也抽空来两下,他着实无心恋战,甩手丢出张风遁符,瞬移五十丈摄住大千空照镜,打算趁势突围远走高飞。
千钧一发之际,微明的天色里突然亮起了一束凌厉剑华,披荆斩棘风驰电掣,铿地脆响将大千空照镜从一夜七次郎的手里挑飞而出!
一夜七次郎大吃一惊,失声叫道:“绝金师叔!”
但见绝金师太杀气凛然,手擎灭妖仙剑点指一夜七次郎,峻声道:“孽障,我没你这样的师侄!”
刁小四想也不想,立刻催动小桃红伸出长舌卷住高飞的大千空照镜,心花怒放道:“我干妈来了!”
第116章 馈赠黑锅(上)
第116章 馈赠黑锅(上)
一夜七次郎定了定神,重新摆开门户道:“师叔,你果然背弃佛门生下孽种!”
刁小四闻言暗骂一夜七次郎白痴,他这么说不就是逼着绝金师太下杀手么?
只见绝金师太神情木然,淡淡道:“阿弥陀佛,妖言惑众,污蔑本门师长——次郎,你又多了桩罪过!”
刁小四脸上笑开了花,第一次感觉到这老贼尼无比可爱。
高人就是高人,虽然自己也能唠叨几句义正词严的东东,可那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那种高高在上手握正义的气场,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装出来的。只能说这套东西早已深入到老贼尼的骨子里了,甚至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是发自内心地坚信自己在秉公裁判,替天行道。
因为,她是佛门神尼,所以必然是正义的一方。任何对她的怀疑和挑衅,就是对峨嵋,对佛门的不敬与冒犯。
一夜七次郎可就惨了,在绝金师太无形的气机震慑之下难以脱逃,只得全神戒备道:“你这样是不对的!”
绝金师太摇摇头道:“贫尼本想看在金鼎师兄的面上苦口婆心劝你回头是岸,哪知你如此执迷不悟,看来我不得不施展霹雳手段清理门户扫荡妖孽了。”一引灭妖仙剑,直刺一夜七次郎咽喉。
她昨日受了重伤,任是邪月真人有妙手回春之能,短短一天一夜里伤势也不可能痊愈,体内多处经脉尚未贯通,更不敢全力运功迸发伤口,只好施展开峨嵋慈恩寺的绝学“三千神劫剑”,以巧破强以灵补虚。
可一夜七次郎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接连吃了紫金魔龙和小桃红的重击,功力大损气血亏虚,更是在心底里对绝金师太有一种潜意识的畏惧,故而根本不敢硬拼,挥袖拂剑抽身飞退。
“唰!”灭妖仙剑在袖袂的扫荡下稍稍走偏,绝金师太揉身欺近左手凝捏成爪当头插落,一招紧似一招根本不给一夜七次郎逃跑的机会。
金城公主见状默不作声飘身而上,鹊桥仙霓如云蒸霞蔚染映长空,配合着绝金师太的剑招不断游击掩袭。
绝金师太见爱女上前助阵,心情大好,呼喝连声强压内伤,一剑剑一爪爪如长江大河气象万千,将一夜七次郎牢牢围困在重重剑光爪影之中。
一夜七次郎顿时陷入绝境。他本就不是绝金师太的对手,如今又有金城公主在旁助攻,登时落入了下风,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他愤怒之极,呼喝道:“师叔,莫非你要杀人灭口?!”
绝金师太宝相庄严,颂道:“善哉,善哉,我佛慈悲……次郎,你还不放下屠刀,更待何时?!”说罢挥剑引开一夜七次郎的攻招,左掌衔枚疾进印向他的胸口。
眼看一夜七次郎在劫难逃,他的脸上猛然涌起一层诡异银光,牙齿咬破舌尖飙射出一道血箭。
那血箭以真元为魂,以精血为魄,霎那间凝铸成形散发出银红色的浓烈阴煞之气,直射绝金师太掌心。
“煞魔血箭!”绝金师太脸色微变,五指蜷曲化掌为爪,“啵”地捏爆血箭,低哼声道:“你怎会修炼月宗魔功?!”
她猝不及防之下,到底还是被箭芒割破手掌,一丝阴寒精血破入经脉,几乎将整只左手冰封,由此可见这门魔功的暴戾厉害。
一夜七次郎趁机飘退,脱出两大高手的合围,面目森冷道:“老尼姑,你该死!”再催真元双手变得赤红透明,劈出两束残月般的邪光。
“邪月极光斩!”绝金师太心下惊骇,认出这又是一门月宗绝学,唯恐金城公主抵挡不住,横身挡在她的身前,冷喝道:“佛祖佑我除魔卫道!”
想到自己所面对的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月宗魔头,她顿感斗志昂扬杀意凛冽,油然升起铲除魔孽造福四海的佛门大慈悲心,从袖口里祭出一座玉石般晶莹剔透的小山雕刻,骤然膨胀数百倍,在空中大放异彩覆盖百丈方圆压向一夜七次郎。
只见那两束邪光拉出一溜溜血红残影,顷刻间无数残月布满天空,和绝金师太祭出的慈恩寺下院镇山之宝“灵台石”迎空激撞。
“砰砰砰!”月影崩碎,血光乱流,巍峨宏大的灵山石以无可抗拒之势碾压一切阻断格挡,轰向一夜七次郎。
一夜七次郎冲着绝金师太一记冷笑,整个身躯像是燃烧起来,瞬时化为一团熊熊血焰没入地下。
绝金师太叫道:“不好,这厮竟舍弃三成精血真元,使出‘血遁’邪术!”
“砰!”灵山石重重砸落,在地上轰出了一个直径超过两百丈的巨大坑洼,更有无数裂痕流动着碧绿色光芒不断切割地面往四面八方延伸铺展,可是一夜七次郎依旧仰仗着血遁之术逃之夭夭。
金城公主峨眉微蹙,对绝金师太道:“我们只有抢先赶到峨嵋,才能截住他。”
绝金师太收住灵山石,身上灰衣已被崩裂的伤口中流出的鲜血染红。她一面封住伤口,一面调息运气道:“恐怕他已有防备,要想截住他怕是不易。”
就听刁小四忽然插嘴道:“干妈,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假如这家伙一心想回峨嵋送死,咱们又何苦拦他?”
绝金师太愕然望去,就见这小子正兴致勃勃地摆弄大千空照镜,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显然是不打算交还慈恩寺了。
金城公主皱眉道:“可他会说出我们的秘密。”
刁小四轻笑道:“怕什么,咱们来个恶人……哦,不,好人先告状!”
绝金师太一省,但她身为慈恩寺下院住持,似这等阴谋诡计岂是佛门弟子所为?当即微凝双目注视刁小四道:“你想做什么?”
刁小四胸有成竹,说道:“方才大伙儿都看到了,一夜七次郎使的是魔门功法,这说明什么?”
金城公主不答,沉静道:“继续,说下去。”
刁小四冲着两人一翻白眼,心道不愧是母女,揣着明白装糊涂,逼着老子当恶人。他嘿然笑道:“一个魔门月宗的弟子隐藏身份混进了峨嵋慈恩寺,还明目张胆地投靠金鼎圣僧成了客座弟子,蒙骗了所有人那么多年!幸亏干妈慧眼如炬,揭穿了这奸细的狼子野心,逼得他身份暴露落荒而逃。”
绝金师太道:“所以,他是决计不敢回峨嵋的。可是他可以四处造谣……”
刁小四笑道:“这样一个居心叵测的丧家之犬,他说的话谁会信?”
他又记起坚永和尚的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接着道:“更可恨的是,坚永大师洞察若明,早已发现一夜七次郎的真面目。可惜被这厮杀人灭口含恨而死,还让咱们替他背黑锅!”
说到这里,刁小四满脸愤慨大义凛然道:“我们要披肝沥胆不畏谣言,坚决为坚永大师报仇雪恨,更要洗刷佛门耻辱杀尽月宗余孽!惟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冤死的坚永大师,对得起黄天后土列祖列宗!”
绝金师太不禁对刁小四刮目相看,冷哼道:“你倒是一把……好手。”
刁小四笑嘻嘻道:“我这不是在为干妈着想么?如此一来,只怕连金鼎圣僧都要找一夜七次郎算账,他哪里还顾得上陷害您和妃儿妹子?”
金城公主只当没听见,问道:“这消息如何才能用最快速度传回峨嵋?”
绝金师太道:“我有办法可以与洞鼎师兄取得联系。没想到,本门竟有月宗魔头潜伏,必须尽快通知寺里,立刻彻查峨嵋上下,难保没有其他的奸细同党。”
她口中的洞鼎师兄,便是峨嵋四大圣僧之一,慈恩寺上院住持。
刁小四心中得意至极,这下绝金师太算是彻底被拖下水了,连带金城公主也都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更让人扬眉吐气的是,一夜七次郎居然会是月宗卧底,金鼎圣僧的老脸算是丢定了。而自己也顺利地金蝉脱壳,摆脱了峨嵋追杀,终于能够舒坦地喘口气。
金城公主挥手将从一夜七次郎那里缴获来的昼夜长刀丢给刁小四道:“我用不上,给你吧。”
刁小四大喜过望,他是识货之人,晓得这柄扶桑宝刀价值连城,至少也是八品货色,加上一早抢到手里的大千空照镜,今天算是赚到了。忽地心头一动道:“咱们得赶紧回去找那对老夫妻!”
绝金师太被他提醒,颔首道:“不错,需得提防一夜七次郎打他们的主意!”
金城公主更是干脆,两人还在说话的时候,她的身影已远在百丈开外,直奔栖霞山下的那片小村落而去。
只要那对老夫妻不落在一夜七次郎手里,绝金师太与人私通生下金城公主的事便是死无对证,任由谁都休想翻出一点儿浪花来。
孰料三人将将行出两里多地,猛见得那座小村落方向火光冲霄,将刚刚露出一片鱼肚白的天宇染得彤红若血。
刁小四跺脚叫道:“哎呦不好,那家伙定然已经得手,在放火烧屋毁灭痕迹!”
绝金师太和金城公主面色微变,双双全力施展御风术如离弦之箭直射火起的地方。刁小四在三人里修为最差,又不敢发力狂奔,只能在后头眼睁睁看着她们消逝在晨曦里,嘴里无奈咕哝道:“砸锅了,这下有麻烦了。”
这把火一烧生米煮成熟饭,这口黑锅是送不成了。
第117章 馈赠黑锅(下)
第117章 馈赠黑锅(下)
当刁小四腿脚酸软全身抽筋气喘吁吁地赶到火场的时候,绝金师太和金城公主已冒着烈焰在火海里仔仔细细搜索了一遍,抱出了两具焦黑的尸体。
刁小四惊讶地发现,着火的不单是那对老夫妻的屋子,周边所有的农舍都未能幸免遇难。烈焰熊熊黑烟滚滚,却不见一个人逃出来,更听不到哭嚎求救的声音。
他的心里升起一股寒意,问道:“全村人……都死了?”
绝金师太面容肃杀,隐露一丝怒意,点点头道:“我佛慈悲,这魔头好生残忍!”
“不对啊,”刁小四望向抱出来的两具尸体,依稀分辨出正是刚才见过的那对老夫妻,诧异道:“他这么干,岂不是在帮咱们的忙?”
金城公主检查过了尸首,道:“在失火前,他们已被人用掌劲震断心脉。这把火,不过是为了消除痕迹而已。很显然,凶手不是一夜七次郎。”
刁小四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环顾四周道:“那会是谁?!”
金城公主摇头,回答道:“看来我们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了那个人的眼里。”
刁小四心下燃起一丝希望道:“可他这么做,是在帮咱们对不?”
金城公主不置可否道:“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好手段。”
绝金师太神情凝重,眉毛倒耸道:“转眼之间十数条性命灰飞烟灭,若教贫尼寻到此人,定要为这些村民讨回公道!”说罢微合双目,手拨念珠轻轻诵读佛经。
须臾之后,三人将找到的所有尸首入土掩埋,立起一块石碑,稍事歇息便回返建康城里的总明观。
回到总明观的时候邪月真人还在呼呼大睡,刁小四浑身疼痛疲惫不堪,爬上床去倒头就睡。
其后十多天他过得异常悠闲,每天除了疗伤运功参悟星阵外,便在屋里捣鼓新得的大千空照镜和昼夜长刀。
他惊喜地发现,假如用昼夜长刀配合自己参悟的那套“大衍四十九式”着实相得益彰,至少能够比幽泉短刀多发挥出三成的威力。
这倒不是说幽泉短刀不如昼夜长刀,而是这套刀式显然更适合长刀施展。
同时,昼夜长刀之中灵气充沛,仿佛微一运劲便能流溢而出,即使像他这样刚刚领悟观微境界的人,也能够借此发动刀芒攻敌。
于是刁小四开始潜心琢磨昼夜长刀,试着将七七四十九大衍星阵化为三千符纹,炼制在了刀身之上,反正老瞎子给他留下了大把大把的珍稀炼材,不用也是浪费。
当然,他还得抽空相帮金城公主破解阵图,然后陪舅舅喝酒,陪干妈聊天,增进骨肉亲情,不定啥时候自己还得靠人家消灾挡难不是?
所以,说是日子悠闲其实也忙得很。忙里抽空,他还得调教小桃红和黑美人,免得这两个不知上进的家伙只知道吃饱喝足睡懒觉。
不几日绝金师太就收到了慈恩寺上院主持洞鼎圣僧的飞简传书,说是已将一夜七次郎的月宗卧底身份通告正道各派。如今各门各派都在加紧自查,已防备有魔门妖孽混入内部兴风作浪。
至于一夜七次郎可就惨了,如今他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只要一露头就会引发正道围剿。
慈恩寺对于此事甚为重视,一个来自扶桑的月宗魔头居然藏身门中十数年不为人知,无疑激起了高层的震怒。
金鼎圣僧尚在闭关,就由洞鼎圣僧代为宣布了将一夜七次郎逐出门墙严加缉拿的决定,同时为刁小四昭雪沉冤,并隆重悼念为了斩妖除魔不幸牺牲的坚永和尚。
事情果然不出刁小四所料,一夜七次郎不敢回转峨嵋自投罗网,自那日一战后便失去了声息,十有是逃回了扶桑。
这天午后趁着邪月真人酒醒,刁小四缠着他拿出积攒收藏的金瓶梅谱把玩观赏。舅甥俩臭味相投,一边喝酒一边品评。邪月真人献宝似地将一只只描金瓷瓶摆到桌上,向刁小四介绍瓶上美女画像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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