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象,但很快他就发觉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那成千上万的小光点在翠玉盘中熠熠生辉,完全不受水波荡漾的影响,自成天地浑然一体。
刁小四模模糊糊感觉到,这些像萤火虫般漂浮的小光点之间仿佛存在着某种神秘奇异的联系,可究竟是什么样的联系,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也不晓得傻呆呆盯着翠玉盘望了多少时候,直看得刁小四头昏脑胀眼睛生疼,还是没能找出这些光点的奥妙所在,却听到婉儿幽幽唤道:“小……四叔公,这是什么地方?”
刁小四如梦初醒,急忙将水倒了把翠玉盘藏进怀里,回答道:“咱们还在山里。”
婉儿“哦”了声,慢慢想起先前的事情,但觉全身滚烫犹如火烧,唯独左股下方有些许麻痒,伤口上不晓得有什么东西,凉津津地甚是舒服。
她突然“啊”地一声叫道:“你、你干了什么,你在我的大腿上抹了什么?”
刁小四心道:“老子干什么了?小娘皮真是奇怪,醒过来也不关心自己的毒伤怎么好的,只晓得追问老子一些无聊事体。”
他懒洋洋道:“你放心,我不过就是给你上了点药,还隔着两层衣衫呢!”
婉儿见自己衣衫完整芳心稍定,玉颊仿如霞烧,恶狠狠道:“那最好。告诉你,今天这事不准说出去,否则本姑娘杀了你!”
话一出口忽然惊疑道:“这小子怎会知道我穿了几件?”但身为女儿家,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只能恨恨地瞪视刁小四。
刁小四看了眼天光,站起身道:“我给你抹了点兰草根,应该能延缓毒性发作。咱们得赶紧回城找耿老爷子,想办法彻底拔除你体内的毒性。”
婉儿道:“不,我要去望江楼。”
在她想来刁小四急于回城,肯定不会答应。谁晓得这小子居然很爽快地点头道:“好,我带你去望江楼。”
原来刁小四忽地想到,时间已过去将近两个时辰,耿少华和余飙等人再能打,也早该完场了。从江州城到南山路程并不远,会通镖局的人多半已得到消息,赶来了望江楼。
婉儿一怔,伸手想将娇躯撑坐起来,可是周身酥软形同虚脱,连试几次都未成功。
她眼波一转,正看见刁小四双手抱胸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一幅幸灾乐祸的小人模样,不由羞恼道:“看什么看,还不扶我起来?”
刁小四慢条斯理道:“不急,咱们有笔账得算一算。先前是谁一路提着老子连拖带拽的?”
婉儿哼道:“谁让你慢得像乌龟爬?”
刁小四摇摇头道:“臭丫头,你也让老子倒拎着试试?”
婉儿吃了惊,色厉内荏地叫道:“刁小四,你敢!”
刁小四笑道:“没错,老子的确不敢。我先走一步,你啥时候能动了,就自己爬去望江楼吧。”说罢转身施施然地迈步而去。
婉儿不由害怕起来,没想到这小子竟是要将自己丢在深山老林里不管。她此刻手无缚鸡之力,一想到天黑后这密林里的可怕情形顿时不寒而栗,急忙叫道:“喂,你到底想怎么样?”
刁小四回过头悠然道:“你若不想留下来跟山精野鬼打交道,就乖乖认错,再叫声哥哥好。”
婉儿脸一红,怒道:“你有多远滚多远,本姑娘不要你管!”
刁小四道:“真的?那我可就走啦,说不定那几个虎戈寨的家伙比老子好说话,肯带你去大巴山逛逛。”
婉儿明明晓得刁小四是在威胁自己,奈何一想到那些匪盗的模样芳心仍不由自主慌乱起来。
刁小四不耐烦地催促道:“怎样,你肯不肯认错?”
婉儿羞愤欲死,老半天才声如蚊讷地道:“我错了,好不好?”
谁料想刁小四这小人得意便张狂,大声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婉儿知道自己今天算是落到恶棍手里了,羞急之下泪珠不争气地流淌下来,嘴唇动了几动再也发不出声音。
刁小四见婉儿哭得梨花带雨,心道:“老子还得在镖局住一阵,若是把她欺负得太狠了,往后这小娘皮见面就跟老子拔刀子,这日子还怎么混?”
当下他叹了口气道:“不叫算啦,谁教我心肠软?”抬步上前拦腰抱起婉儿。
婉儿一声娇呼,却不敢斥骂挣扎,身躯僵直任由刁小四一路抱着去了。
第9章 吸星大法(下)
第9章 吸星大法(下)
两人回到望江楼时天色已近黄昏。果然不出刁小四所料,会通镖局的人马早已经闻讯赶到,带队的正是楚烈。
婉儿看到楚烈犹如见着亲人,一下扑入他的怀中泣不成声,问道:“楚爷爷,我爹……爹呢?”
楚烈一边爱怜地轻抚婉儿的秀发,一边回答道:“他的胸口捱了余飙一刀,已被你爷爷接回城里救治,能否挺过这关还需看老天爷的意思。”
婉儿心一沉,叫道:“我要回城去见爹爹!”
楚烈点点头,叫来一辆马车让婉儿躺下,亲自驾车往山下行去。
刁小四坐在楚烈身边,将两人的遭遇讲了。婉儿一直不时地拿眼斜瞟他一记,那眼光跟刀子似的要人命,刁小四倒也不过分添油加醋吹嘘自己,以免牛皮吹爆横死当场。
饶是如此楚烈亦甚为感激,拍拍刁小四的肩膀道:“小四兄弟,这回幸亏有你救了婉儿一命。从今往后,不管你遇到什么事,只要招呼一声,我们江州分局两百多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婉儿在一旁听得咬牙切齿,一想到自己受到的折辱就恨不得一脚将那无耻小人踹到道旁的山谷里摔死,却又怕这小子不知羞耻将事情统统说出,只得忍气吞声在心里诅咒刁小四。
刁小四笑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楚老爷子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对啦,那个姓余的小子死了没有?”
楚烈哼了声道:“他被少华一剑刺透了小腹,教虎戈寨的喽罗救走。耿大哥已派人追杀下去,这事肯定没完!”
刁小四拍手赞同道:“没错,小小虎戈寨居然敢杀到咱们会通镖局的门上来,着实欺人太甚。干脆咱们点齐人马杀上大巴山,把贼窝一锅端了!”
楚烈心里盘算的也正是这事,他嫉恶如仇又十分护短,颔首道:“虎戈寨实力不弱,余飙又是北邙山玄鹰老妖的弟子,怕是会有一场恶斗。但咱们会通镖局也不是泥巴捏的,再请几位江湖上的朋友助阵,端掉贼窝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刁小四拍着胸脯自告奋勇道:“楚老爷子,你们若去大巴山为民除害为少华贤侄出气,我也算一个!”
楚烈慨然允诺,犹豫了下又道:“小四兄弟,你侠肝义胆令人钦佩,只是修为上仍需努力提升。咱们修炼之人有神通九境之说,从窥径开始,分为登堂、入室,观微、知著,通幽、坐照,忘情、大乘诸般境界。每一层境界都有不同的心法奥妙,由易而难有若登山。惟有参悟大乘至境,方有可能生道合一羽化升天。”
他顿了顿又道:“但修道之路凶险无比,每晋升一层境界都会遭遇不同劫数,更需看各人的根骨悟性。似老夫这般苦修了五十多年,也不过堪堪领悟了知著之境,怕是终生止步于此了。”言下之意,颇有几分唏嘘。
刁小四安慰道:“楚老爷子何必泄气,你老当益壮来日方长,没准明天就成功度劫突破到通幽境界。”
楚烈哈哈一笑道:“真正来日方长的应该是你。小四兄弟,你生性聪颖根骨也不差,只要肯刻苦用功,将来的成就必定在老夫之上。”
他不晓得,刁小四平生虽有三不怕,但也有三怕,那便是怕死怕疼怕辛苦。
不过楚烈的一番夸赞,刁小四听起来仍觉得十分顺耳,开心道:“老爷子,你觉得我要修炼多久才能赶上婉儿姑娘?”
楚烈略作沉吟道:“婉儿在去年突破了入室境界,假如小四兄弟能得名师指点发奋图强,最多五年也就成了。”
“五年?”刁小四倒吸一口冷气,潜心修炼的念头立时烟消云散,说道:“这才到入室之境,等我修炼到知著境界,那岂不是胡子跟你一样白?”
楚烈笑道:“五年已是极短了,似咱们镖局里的许多趟子手,修炼了十数年也才将将参悟了登堂境界。”
刁小四闻言更是下定决心不上楚烈的当,将来自己修炼到哪儿算哪儿,反正境界高低不影响人生目标,自己既不想成仙更不想成佛,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他好奇问道:“老爷子,赤大哥的修为有多高?”
楚烈摇摇头,脸上露出由衷的敬佩之色道:“赤老弟天纵奇才,四年前白沙滩大战时我猜他的修为就已臻至通幽之境,如今自然更加了不得。”
两人言谈甚欢,掌灯时分车马抵达会通镖局门前。
耿南翼迎了出来,稍作寒暄了解了各自的情况便将婉儿送入府中医治解毒。
耿少华用了一根耿家珍藏的长白山千年野山参,总算保住了性命,大伙儿都大松了口气,耿南翼对刁小四一番感谢后又详细询问其中经过。
刁小四不敢说自己扒了婉儿的裤子吸毒的事,只说采来兰草根须,由婉儿自剜银弹腐肉,清洗敷药。
此时镖局之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明显加强了戒备。刁小四看望过兀自昏迷不醒的耿少华后,由楚烈作陪饱餐了一顿,沐浴更衣后回返自己的屋里歇息。
他折腾了一整日,又累又倦却并不想上床睡觉,将门用铁栓反锁上,又关紧了窗户,在灯前坐下取出了翠玉盘。
刁小四拿起桌上的茶壶,将凉水缓缓注入盘中,借着灯火仔细观瞧。
不一刻,翠玉盘徐徐亮了起来,在水中浮现出无数的银色小光点,忽闪忽灭宛若满天的繁星闪烁不定。
刁小四蹲坐在椅子上,双眼一眨不眨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翠玉盘里的动静。
他试图捕捉住其中的一粒小光点,视线紧追着它的漂浮轨迹,希望从中寻找到破解谜题的蛛丝马迹。然而那小光点恰似调皮的小顽童,一闪一灭间便隐没在成千上万的同伴之中寻不见踪影。
几次尝试下来,刁小四眼睛都看花了,依旧毫无头绪。
他把翠玉盘往外一推,懊恼道:“什么玩意儿,破盘子,简直就是坑爹!”
“哗——”盘里的水一阵晃荡,有些许洒溅了出来,流淌到了桌面上。
刁小四蓦地“咦”了声,直勾勾地盯着翠玉盘。
翠玉盘里的水还在不停地摇晃起伏,千万点银星却依然故我各行其是,自然也就没有一粒会随着洒溅的凉水流溢出来。
刁小四拿起茶壶,将翠玉盘再次注满,盘里不停地有水溢出,他恍若未觉,如着魔般凝视着一颗颗小光点,低数道:“一、二、三、四、五……”
“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壶里的水渐渐倒空,刁小四猛然将茶壶重重往桌上一敲,从椅子里兴奋地站起身道:“你个哈巴,这里头不就是藏了一座用二十八宿方位衍化出来的奇门遁甲阵,也没啥子了不起嘛!”
话音未落,他的脑海莫名地“嗡”一声轰响,眼前浮现出一座无边无际的星海迷宫。那一粒粒小光点幻化而成的繁星森罗密布,在浩瀚寂寥的虚空中运转萦绕,景象之壮观瑰丽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
刁小四不由得心驰神摇,浑然不知自己置身何处,所处之境究竟是真是幻,抑或是一场清秋大梦?
距离最近的二十八颗银白色星群层次布列,似缓实快地围绕着他静静运行,每一点轨迹的改变,都衍生出数不胜数的奇妙变化。
“青龙冲雀,玄武犯虎……”刁小四看得眼花缭乱,不知不觉迷失在了二十八宿星阵千变万化妙不可言的神秘世界里。
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从死老头那儿学到的三脚猫奇门遁甲之术不够用了,许许多多的星宿变化自己不仅看不出其中的名堂,甚至没法叫出它们的名字。
再往远一点的地方看去,三十六天罡星阵、四十九大衍星阵、六十四河图星阵、七十二地煞星阵……
一层层,一座座,交相辉映朝着无尽虚空里铺展开去,相形之下这座二十八宿星阵最多只算入门级。
刁小四的脑袋一下子炸了,惊疑不定道:“老子不是在做梦吧?”伸手在自己的大腿根上用力一掐,险些疼得叫出声来。
“唿——”脑海中所有的景象在顷刻间消逝一空,刁小四一边揉着大腿一边定睛察看,发现自己依然站在那张椅子上。
屋里静悄悄的,桌上的烛火还在哔啵燃烧,翠玉盘也一动不动地摆放在桌面上。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仿佛刚才真的只是做了场奇怪而美妙的梦。
刁小四定了定神,努力在脑海里回忆方才看到的情形,有些记得极为清晰,而有些则显得模糊,更多的则是杂乱无章的片段。
这些星阵究竟意味着什么?刁小四有点搞不明白,但那些千奇百怪的阵法衍化,已经高高吊起他的胃口。
它们便似一道道亟待破解的谜题,在刁小四的脑海里晃来晃去,其诱惑力甚至胜过婉儿半遮半掩玉光莹莹的翘臀。
隐隐约约地,他还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预感——这些星阵的秘密,一定跟自己体内的寒流有联系。
突然刁小四一拍脑袋,想通了二十八宿星阵中的一处变化奥妙。他跳下椅子,连滚带爬奔到书桌前,扯出一卷画纸在桌面上铺开,研磨提笔就在纸上画了起来。
第10章 结阵(上)
第10章 结阵(上)
雄鸡三啼,东方的天空慢慢露出几丝鱼肚白,过了会儿一轮旭日冉冉升起,金色的霞光将笼罩在江州城上空的云雾渲染得绚烂多姿。
耿南翼彻夜未眠,稍事打坐休息便来到刁小四屋外,敲门道:“小四兄弟——”
可连喊了几声,刁小四都没有答应。
耿南翼一凛,他耳目敏锐,分明听到刁小四的呼吸声就在书桌后面,且绝不似睡着的样子,为何这么久还不应声?难道房里藏有高手劫持了他——
耿南翼双目精光迸射,左掌贴住门板运劲一吐,“铿”的脆响铁门栓应声断裂。
耿南翼猛地推开房门,身形不进反退跃开数丈,以防里面埋伏的敌人用暗器封门。
但是等了片刻,屋子里依旧毫无动静。
耿南翼皱了皱眉,抬手抓起院里的一张花架,喝道:“小四兄弟,我来了!”振臂将那花架甩入屋中,紧跟着身躯一纵双掌护身,全身戒备地闯了进去。
“喀喇喇”花架砸在墙角,耿南翼在屋中站定身形朝书桌方向望去,不禁呆了。
只见刁小四全身精光只穿了条短裤叉一屁股坐在椅背上,手里拿着支羊毫笔正愕然抬头看着自己。
他的身上到处都是墨迹,耳根后、裤腰上、嘴巴里各插了一支毛笔,更有七八支画得开花的羊毫笔、狼毫笔横七竖八丢得满地都是。
一张张涂鸦过的画纸被丢弃在桌上、地上,有的干脆被刁小四贴在了窗户上,屋里的情形就像刚刚遭遇过一场龙卷风。
耿南翼又是惊讶又是好笑,问道:“小四兄弟,你在画什么……咦?”
他的目光无意扫过一张掉在脚边的画纸。那纸上画的密密麻麻,全是一个个不知所云的小黑点和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线条。有些黑点和线条边上,还会注上几个数字,甚或一排排经过周密计算的算式以及奇门遁甲中并不常用的若干术语。
耿南翼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明显的讶异之情。
他刚想弯腰捡起那张画纸仔细观瞧,刁小四已一阵风地扑了过来,将画纸抢到手里,这才来得及从嘴里拔出那支画笔,笑嘻嘻道:“都是些我随便画着玩儿的东西,没啥看头。耿老爷子,你找我?”
耿南翼摇头道:“小四兄弟,你何必过谦?老夫也曾钻研过几年奇门遁甲之术,但方才看到你在纸上所画的那些变化推演,委实汗颜得无地自容。昨日你在林中布下大阵,困住虎戈寨的匪盗,才救下了婉儿的性命。在那么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