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嘿笑道:“九盏莲雾,云水夜围——徐懋功啊徐懋功,啥时候你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杂毛老道也干起杀人越货的勾当了?”
“徐懋功?”耿少华凛然一惊。他尽管多年僻居巴蜀,对中原正魔两道人物知之甚少,但这“云水夜围”徐懋功的名头着实响亮,想不晓得也难。
秦琼沉吟片刻,问刁小四道:“刁总镖头,徐懋功和我是相识多年的结义兄弟,可要在下表露身份让他收起莲雾灯?”
这大半夜下来刁小四处处吃瘪,被云水夜围阵搞得焦头烂额,如今好不容易闹清楚了对方的来头,哪有如此轻巧就放过门的道理?
他哼了声道:“别急,等老子灭了他的破灯再说!”回头对易柏低语了几句。
易柏点了点头道:“四爷,你就等着看好戏吧!”略作收拾提起龙筋神鞭纵身跃入渭水,竟是连一点浪花都没溅起,无形中展露出一手极为上乘水功,亦不愧“百变蛟龙”的美名。
他一入水中便似换了个人,倏忽往来风驰电掣朝着水下深潜。
不一刻,前方依稀亮起一蓬光芒,却是一朵巴掌大小的莲叶倒扣在水中。在莲叶下方,一朵粉白色的荷花绽放开来,一边散发出雾华一边往外喷吐云气。
易柏一喜道:“阳虚阴实——果不出四爷所料,河面上看到的不过是道虚影,真正的莲雾灯其实深藏水中!”
只见莲雾灯悬浮不动越来越近,易柏振臂甩出龙筋神鞭向它卷去。
就在龙筋神鞭即将触及莲雾灯的霎那,猛听背后有人滚雷般的嗓音吼道:“劈脑门!”水路一开,冒出个上身精赤的黑面大汉,手舞宣花魔斧朝易柏后脑斩落。
易柏大吃一惊,急忙翻身闪躲,宣花魔斧翻江倒海落在空处。
未等他转身,来人一声呼吼道:“扎眼仁!”双手拧转宣花魔斧排开一道水浪朝着易柏的左侧面颊横削而至。
易柏暗自凛然,极力舒展身躯向后翻滚,“呼”地狂浪翻卷斧锋森寒贴着面门有惊无险地疾掠而过。
黑面大汉接连两招未能伤到易柏,又是一记大吼道:“掏耳朵!”
易柏刚欲直起身形,猛感脑后生风宣花魔斧陡地去而复返。他心叫不好,拼命侧身闪躲,终究慢了半拍被魔斧划伤了左臂,顿时血如泉涌痛彻心肺。
易柏惊怒交集,对黑面大汉的神功鬼斧甚为忌惮,赶忙运气封闭伤口一路急退。
黑面大汉威风凛凛乘胜追击,抡起宣花魔斧又叫道:“劈脑门!”“扎眼仁!”“掏耳朵!”从头到尾就是这么三招。
十多个照面下来,易柏稳住心神慢慢摸清了黑面大汉的招式套路,不由哑然失笑道:“黑面鬼,你就只会这三板斧么?”挥动龙筋神鞭转守为攻。
黑面大汉立时不敌,叫道:“哎哟不好,你家程爷爷尿急,咱们不玩儿了!”倒拎宣花魔斧转身就遁。
易柏憋了满肚子的火,哪里容得这黑面大汉轻易脱逃,龙筋神鞭如臂使指挥展开来,“啪”地缠住对方左腿往回一带。
黑面大汉也晓得自己那三板斧用在易柏身上已经不怎么灵光,情急之下鼓气大叫道:“单老二、牛鼻子——快来救我,你家程爷爷要归西啦!”
“哗——”金芒电闪如霹雳般斩落,浑浊的水浪向两边如潮排开,瞬间崭露出一条通道。一名身穿枣红袍服的赤发男子手擎金鼎枣阳槊如神兵天降踏开水道,转瞬之间便迫至易柏身前。
“赤发灵官单二员外!”易柏常年行走江湖,对黑道人物了若指掌,立时认出这赤发男子正是秦岭十八寨的总寨主,聚贤庄庄主单雄信!
他不敢怠慢,放开黑面汉子的大腿振鞭反卷金鼎枣阳槊。
单雄信冷哼一声,任由龙筋神鞭缠住金鼎枣阳槊,双臂运劲往前一送。
易柏浑身巨震,顿感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如山洪暴发澎湃涌到,不由骇然松开金鼎枣阳槊策动身形冲天而起。
单雄信冷喝道:“朋友,既然来了就别着急走!”金鼎枣阳槊华光万丈后发先至拍向易柏背心。
生死一发间,上方水面骤然掀起一团狂飙,如山如岳势不可挡朝单雄信头顶轰落。
单雄信暗吃一惊,金鼎枣阳槊化拍为扫横向掠出,只见金芒如虹贯穿狂飙,“轰”的巨响浊浪滔天。
野马般奔腾的水浪之中,一名身材魁梧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手持一对虎头锫棱金装锏乘风破浪从天而降,双锏顺势下沉“铿”地压住金鼎枣阳槊,沉声叫道:“单二弟,是我!”
单雄信身躯一震凝定金鼎枣阳槊,双目炯炯有神注视来人道:“秦二哥?!”
秦琼收住虎头锫棱金装锏,从他身后又飘落两人,正是刁小四和侯君集。
易柏惊出一身冷汗,退到秦琼身后嘿然道:“单员外,好本事!”
单雄信一收金鼎枣阳槊,道:“莫非阁下便是百变蛟龙易柏易老兄?”
易柏余怒未消,鼻子里重重哼了声道:“不敢当!”
这些人俱都是魔门高手,在水下运气传声收放自如,和陆地上几乎没有差别。
秦琼介绍道:“单二弟,这里还有两位朋友——会通镖局长安分局的刁总镖头和京城佛慈堂的侯君集侯老板。”
那黑面大汉叫道:“秦二哥,你还认得我么?我是程咬金啊,当年在济南府卖过私盐,亏你帮忙才没教官府抓进大牢。”
单雄信愕然道:“秦二哥,你……怎么会跟会通镖局的人在一块儿?”
秦琼笑道:“我被宇文成都打伤,多亏刁总镖头仗义,掩护我逃出长安前往华山。”
单雄信一省道:“原来如此!”朝着刁小四抱拳道:“刁兄弟,刚才实在对不起!”又向侯君集招呼道:“你这猴子,十多年没见怎地转性儿做了老板?”
侯君集嘻嘻一笑道:“我这是小本经营,可比不得你单员外财大气粗。”
刁小四听这几人聊得熟络,不由暗暗嘀咕道:“好家伙,这可不是一窝贼么?”想到自己也算是挖坟盗墓的高手,不禁大感投缘,说道:“今天幸亏有秦二哥在,不然咱们这十条船上的人和货全都得教单二哥包了饺子。”
单雄信哈哈一笑道:“实不相瞒,我也是受人之托才找上你们的。”
易柏眼中寒光一闪而逝,问道:“可是关洛镖局的段震天?”
程咬金回答道:“不错,这姓段的几天前派了个徒弟来给单二哥送信。”
刁小四气道:“仙人板板的,一定是镖局里被段老狗安插了奸细,把咱们的行踪全透露了出去。”
易柏狞笑道:“好个段震天,都说同行是冤家,可也没见无耻到这份上的。”
刁小四问道:“单二哥,那送信来的家伙还在不在?”
单雄信颔首道:“他还在船上听信。不过刁兄弟……”
刁小四明白他的意思,说道:“单二哥,你若当我是朋友,就把段老狗的那封信交给兄弟。我保证不会令你为难!”
单雄信看向秦琼。秦琼摇头道:“二弟,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人你还护着他干什么?”
当下易柏回船报讯,以免耿少华等人等得焦急。其他人跟随单雄信分波踏浪向西直行,不一刻前方河面上出现了一艘楼船。
程咬金率先冲出水面,大叫道:“牛鼻子,你瞧瞧是谁来了?”
只见楼船二层的甲板上,一名羽扇黄冠身披七星黑袍的中年道士悠然闲坐,面前桌案上摆放着一张九弦古琴,正是程咬金口中所叫的“牛鼻子”徐懋功。
在徐懋功的身旁,还站着一人,居然便是段震天的弟子马朝天。
话音未落,单雄信、秦琼、刁小四和侯君集纷纷跃出水面,飘落到甲板上。
马朝天一时不明状况,大喜道:“单员外,您抓到刁小四了?”
程咬金飞起一脚将这家伙踹倒在甲板上,怒骂道:“抓你娘的大头鬼!”
这时徐懋功已认出秦琼,欣喜起身道:“秦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琼笑着将原委说来,徐懋功微讶道:“我当是何方高人差点破了贫道摆下的云水夜围阵,却原来是刁总镖头!听闻你虎戈寨斗法,大破卜算子的百虎千戈阵,果然是名不虚传!”
马朝天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道:“单、单员外,你、你们……”
刁小四笑吟吟走过去,猛然一记白虎拳恶狠狠揍在马朝天惨白如纸的脸颊上,骂道:“凭你,也想抓老子?!”
马朝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侯君集低声道:“刁兄弟,这小子知道了秦二哥的身份,是个祸患不能留!”
此言大合刁小四的心意,他冲侯君集眨眨眼道:“侯老板,你是东家,看着办。”
侯君集心领神会,踏步上前一记冷笑运掌拍碎马朝天的天灵盖,再一脚将他的尸首踢落渭水。
刁小四望着沉入河里的马朝天尸首摇摇头,叹息道:“要怪就怪你名字起的不好——马超天,可不是立马超度升天么?”
第74章 不能说的秘密(上)
第74章 不能说的秘密(上)
天明时分,徐懋功收了云水夜围阵,放还俘虏的镖局众人,悄然驾船而去。
单雄信、程咬金、秦琼同舟而行,一齐前往华山准备参加本月二十二的会盟。
刁小四和侯君集回到自家船上的时候,一切都已恢复正常。
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渭水上波光粼粼白帆点点,豪放的渔歌响彻苍穹,任谁也想不到昨晚就在这河面上,曾经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甚至有人沉尸水底成为鱼虾口粮。
耿少华等人问起刁小四和侯君集昨晚的经历。刁小四眉飞色舞一通胡吹,只说自己如何大显神威以德服人,七擒七纵威名赫赫的赤发灵官单雄信,令得一众盗匪心悦诚服,自愿放了俘虏,恭送自己凯旋而归,却有意不提段震天的事。
婉儿素知刁小四向来吹牛不打草稿,自是一千一万个不信,便问侯君集道:“侯老板,他说的可是实话?”
侯君集淡淡看了刁小四一眼,面容一肃道:“刁总镖头委实太谦虚太低调了!那单雄信被他打得满地找牙嗷嗷直叫,若非刁总镖头宅心仁厚手下留情,早就将他踹进渭水喂王八了。”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耿夫人将信将疑道:“小四叔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了?”
饶是刁小四脸皮比城墙后,仍不禁两颊微微发烫,干咳声道:“过奖,过奖,一不留神小露了一手。”
侯君集差点笑出声,急忙扭过头佯装咳嗽才瞒哄过去,说道:“刁总镖头,单雄信不是送了你一面十八飞龙旗么?”
刁小四一省,从束龙腰带里取出一面绣有十八条团龙的杏黄小旗,炫耀道:“看见没,侯老板是人证,这面旗是物证,这下你们总该相信了吧?”
婉儿再无话可说,倒是耿夫人心细如发,问道:“秦二呢,为何不见他回来?”
刁小四不以为意道:“那家伙贪生怕死,趁乱泅水溜了。侯老板,你也瞧见了吧?”
侯君集肚里大骂,但也只能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可不是嘛,我叫都叫不应。”
当下众人稍事休整扬帆,有了单雄信的十八飞龙旗,关洛一带千山万水通行无阻,沿途再未遇上盗匪劫杀。
这日船队经黄河进汾河,一路北上抵达了太原城。
在码头卸完了货,侯君集满面春风邀请众人道:“各位路上辛苦,既然来了太原都别急着回去。由我作东,请大伙儿玩上几天。”
耿少华看了眼舟车劳顿风尘仆仆的镖局众人,颔首道:“我们便在太原歇息一日,明天再回返长安。”
婉儿一阵雀跃,问道:“侯老板,太原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
侯君集笑着道:“好吃的东西可太多了——猫耳朵,刀削面、凉皮、托叶儿、剔尖、刀拔面、灌肠……”
耿夫人笑道:“侯老板这般如数家珍,差点让我以为你是太原人呢。”
侯君集道:“哪里哪里,咱们做生意的走南闯北,哪里赚钱往哪里走,对不对?”
众人说说笑笑离开码头,那些镖师、趟子手也三五成群上街闲逛去了。
侯君集老马识途,引着大伙儿来到太原城里最著名的晋阳酒楼要了一间包房。不一会儿酒菜上齐,众人开怀畅饮大快朵颐。
侯君集不愧是买卖人,能说会道,三言两语就将饭局的气氛搞得异常热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刁小四半醉不醉地走出包房招手叫来伙计,询问茅厕在哪里。
那伙计甚是殷勤,领着刁小四下了楼穿过后堂,来到一座古色古香的跨院里,手指左侧的厢房道:“公子,那就是了。”
刁小四嘿嘿一笑道:“到底是全太原最好的酒楼,连茅房都建得如此讲究。”
他打个酒嗝走过去,推开虚掩的房门迫不及待解腰带褪裤子道:“兄弟别急,哥这就放你出来透透……”
突然刁小四一动不动地拎着裤子,望了望光溜溜的下身,又瞅了瞅屋里,眨了眨眼,猛然爆发出记撕心裂肺的惨叫道:“哈巴,你说这是茅房吗——”
只见屋子里没有一个出恭用的土坑,却摆放着几张整整齐齐的几案座椅。两个一身便衣的年轻人和一位貌美如花英姿飒爽的秀美少妇,正惊愕地瞪大眼睛齐齐盯着刁小四,脸上的表情要说有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那少妇双颊飞霞扭过脸去,娇嗔道:“刁小四,你要干什么?”正是唐国公李渊的掌上明珠李秀宁。
在她身旁坐着的,自然就是郡马柴绍。另外一名年轻男子相貌与李秀宁有几分相似,却显得更为干练内敛,不慌不忙地微笑道:“刁总镖头,在下李世民,没想到,咱们第一次见面便能如此开诚布公。”
刁小四回过神来,一把提起裤子酒醒了大半,尴尬道:“谁知道你们会坐在茅房里?你个龟儿的伙计,居然敢耍老子。”
以柴绍持重木讷的心性,也忍不住好笑,摇摇头抱歉道:“小四,那个伙计是我叫他请你来这里的。只是没想到……”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也有些窘迫,苦笑道:“你那么急。”
刁小四自认倒霉,偷瞧了眼李秀宁,心道:“老子这次也不算吃亏到底。小柴自作自受,可也怪不得我。”
忽然,他想起坐在柴绍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刚才好像自报过家门,不由讶异道:“你就是李二哥?”
李世民在座椅里微微欠身道:“刁兄弟,请恕我冒昧了。”
刁小四心头凛然道:“无事献殷勤,他娘的非奸即盗。他们三个在这儿专等老子,准定没好事。”
念及于此,苦笑声道:“不冒昧不冒昧,就是在下实在憋得慌。”
李世民愣了愣,旋即摇头失笑,对柴绍道:“你先带刁兄弟去一下吧。”
柴绍点点头,偕着刁小四走出西厢房,绕过一片假山,找到了院角的茅厕。
刁小四一边尽情地开闸放水,一边脑筋急转猜测李世民等人拐弯抹角密会自己的意图。
他寻思半晌仍猜不出这位唐国公府的二世子,太原城的三把手,有什么道理要神神秘秘在酒楼里和自己碰面。再一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娘的那么多作甚?
于是浑身轻松走出茅厕,柴绍始终默不作声地在旁相陪。
刁小四忍不住笑道:“小柴,你不是怕我开溜吧?”
柴绍摇摇头,徐徐道:“我和秀宁不会害你。”
刁小四心头一松,不晓得为何他就相信柴绍不会骗自己,嘿然道:“我若担心这个,就不来太原了。”
话虽这么说,心里还是有点发虚。就算柴绍和李秀宁没事儿,西厢房里还坐着个李老二,他总不见得就是专程为了瞧一眼自家老二而来吧。
走进跨院,李秀宁已在门外等候,对柴绍说道:“二哥要和小四兄弟单独谈,你和我就在屋外守一会儿,不准闲杂人等靠近。”
柴绍一怔,拍了拍刁小四的肩膀道:“放心,没事的。”
刁小四心怀鬼胎回到屋里,在李世民的下首坐下。
李世民开门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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