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就好好揣着它。等瓜熟蒂落了,自有你小子想不到的好处。”
“瓜熟蒂落?罢罢罢,没曾想小四爷也有被人坑的一天。小牛哥……能不能帮忙给上边的老大们传句话,就说老……小子情愿不受赏赐,换点儿别的,譬如王母娘娘讨厌哪个仙女了,到时候也可以考虑下我?”
“你当真?这个真可以考虑。如今天庭有不少大龄仙女还找不到出路。假如你愿意,给你一两个名额也不是不可以。”
“我愿意,别说一两个,三四个、五六个我都愿意。敢问小牛哥,你说的大龄仙女大概芳龄几何?二十、二十五……三十?也罢,四十以下的我都可以考虑,权当是为天庭排忧解难。”
“四十以下?”程铁牛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那能算大龄么?在我们上面,没活过一百岁的,都不算成年!”
“那她们到底多少岁?”
“很简单,以三千年为标准,往上的叫少女,往下的叫童女。大龄仙女么……再加七八千年就够了,有几位活过一万五六千岁的,看在咱们是兄弟的份上,就不介绍给你了。”
“滚!一万五也能算大龄?你给老子找个五万年的,不许打折!”
第499章 谁能不朽(下)
第499章 谁能不朽(下)
天地静止,月寒星冷。
天诛古剑仿佛千年万年亘古不动地横亘在空月真人的胸前,剑华如一泓秋水映照在他微微苍白的脸庞上。
当最后一缕幽光隐退进了死寂的黑暗里,才听见“啪”的轻响,有一颗血珠顺着手背滴落了下来。
龙法真人、紫阳真人、张天师和南雨巷相互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说话。
一个照面的短兵相接,即令空月真人负伤,王世充的修为之惊人无疑远远超出了众人的预料之外。
或许,真的只有宁无奇才能和这盖世魔尊分庭抗礼一较高下。
可什么时候除魔卫道的责任要依靠魔门的人来完成,莫非这是道消魔涨的前奏?
空月真人淡淡地望了眼手背上的伤口,说道:“我还可以出七剑。”
王世充道:“你有这个机会么?”
空月真人并未被王世充的狂妄自大激怒,微微地笑了笑道:“我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能够发出几剑?可惜……”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了遥远的夜空,接着道:“宁老先生到了……我猜他早就到了,却直到现在才故意显形。那自是不希望贫道再插手今日之事。”
王世充冷笑道:“你终于醒悟到自己只是一步臭棋。”
空月真人心平气和道:“还好,贫道醒悟得不算太晚。且让我送陛下一程,就当是为方才的杯葛聊表歉意。”
“铿!”天诛古剑像裁纸般划破夜幕,数十里外的龙门顿时呈现在人们的眼前。
就见在那夜幕之后,龙门、香山两峰对立,伊河冰封如玉带妖娆自山脚下蜿蜒而过,一切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好一手咫尺天涯!”王世充的脸上露出一丝颇有玩味的神情,“如果没有宁无奇,我的对手就应该是你。”
“荣幸之至。”空月真人不惊不怒不卑不亢,稽首道:“请!”
王世充哼了声,一步跨出便是伊河上空。
此际天色将明,正是一日之中最黑暗的时辰,放眼四顾天地苍茫风起云涌。
王世充立于云天之上,脚下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大块大块的浮冰在夜色中熠熠生辉,宁无奇便悠然自得地坐在一叶扁舟里,随波逐流引竿垂钓。
王世充凝视宁无奇许久,似乎想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一点儿什么来,最终出人意料之外地说道:“我要谢谢你!”
“不必。”宁无奇放下钓竿,缓缓地站起了身,脚边七八条活蹦乱跳的河鱼像是长了翅膀跃出船舱,争先恐后钻进了冰冷的水中。
适才王世充连番激斗雅兰黛和正道五大宗师,表面看来好像损耗了不少功力,但实际上他却藉此将自己的战意与信心刺激到沸点。
此刻的王世充犹如一柄刚刚磨砺锻淬过的宝刀,锋芒毕露气势正盛。
正因为醒悟到这一点,空月真人才立即罢战,不愿再给王世充添柴加火。
这道理王世充明白,宁无奇不可能不晓得。
所以王世充挑衅般地对他说了声谢,而宁无奇泰然受之。
只是如此一来,王世充亦感受到了对方强大的自信与斗志——若非对自身的实力有着十足的把握,又岂会选择在他风头最盛的时候驾舟横江直撄其锋?
一语道破,两人便不再说话,遥遥地隔空默立,欣赏起今宵的山色水景。
龙门决战,一触即发!
但在王世充和宁无奇的心中,这场决斗早已打响,直可追溯到洛阳城外白马寺的那一夜冲天大火。
小船在河水里徐徐漂流,宁无奇的身上已看不出一丝一毫当日与空鼎大师长江一战留下的伤患,目光眺望龙门山上一座座星罗密布参差不齐的石窟,说道:“上次来游,还是四十多年前的事。光阴如箭,逝者如斯,唯有这山、这江、这石窟佛像还在,料来千年之后世上已无你我,此山此江此窟此佛依然故我。”
王世充自然听得懂宁无奇的弦外之音,说道:“宁老先生即有雅兴,朕便与你夜游龙门如何?”
宁无奇颔首道:“甚好。”
王世充道:“随我来。”
小舟乘风破浪靠到岸上,王世充已在伊水河边负手等候。
两人并肩漫步,仿似多年相交的老友,踏着星月江涛登上龙门。
龙门山清水秀,景色宜人,温泉增辉。自古以来,龙门山色被列入洛阳八大景之冠,后世曾有诗人由衷赞叹道:“洛都四郊,山水之胜,龙门首焉。”
龙门石窟就开凿于山水相依的峭壁间经历东魏、西魏、北齐、北周、隋等朝,业已蔚然成型颇是壮观。
须臾的工夫,两人信马由缰来到了一座石窟前,王世充驻足手指石窟道:“这宾阳洞开凿于北魏,据传是北魏的宣武帝为他父亲孝文帝做功德而建。后因为发生宫廷政变以及此间主持刘腾病故等原因,计划中的三所洞窟仅完成了一所即宾阳中洞,未免有些遗憾。”
宁无奇点点头道:“这里我曾来过。”
只见宾阳中洞内为马蹄形平面,穹窿顶,中央雕刻重瓣大莲花构成的莲花宝盖,莲花周围是八个伎乐天和两个供养天人衣带飘扬,迎风翱翔在莲花宝盖周围,姿态优美动人。
主佛释迦牟尼面颊清瘦,脖颈细长,体态修长。衣纹密集,雕刻手法采用的是北魏经典的平直刀法。佛像旁侍立着二弟子、二菩萨。
左右壁还各有造像一铺,都是一佛、二菩萨,着褒衣博带袈裟,立于覆莲座上。
洞中前壁南北两侧,自上而下有四层精美的浮雕。第一层是以《维摩诘经》故事为题材的浮雕,叫做“维摩变”。第二层是两则佛本生故事。第三层为著名的帝后礼佛图。第四层为“十神王”浮雕像。
无论是佛祖、菩萨抑或帝王将相芸芸众生,石雕栩栩如生炉火纯青,即使是不谙佛经不礼佛祖之人置身其中,亦不由得要击节赞叹心生宁和。
这时刁小四等人已赶到了龙门,和前一刻刚到的雅兰黛汇合在了一处。
众人站在香山上隔水遥望,看见王世充和宁无奇正游览石窟,不禁大感错愕。
李逸风小声问道:“刁哥,宁老先生这是在干嘛?”
刁小四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沉吟片刻回答道:“我干爹行事高深莫测,只可意会不能言传。你慢慢观察揣摩,若能领会一二终生受益无穷。”
李元霸撇撇嘴道:“拉倒吧,我看你是不懂。”
刁小四被揭穿老底,怒目相向道:“你懂?”
李元霸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慕容小白道:“我猜王世充这是在先礼后兵。”
雅兰黛忽然轻轻叹息道:“王世充不愧是一代枭雄,虽然行事狠辣不择手段,骨子里却也不失宗师气魄。他方才挟连胜之威驾临龙门,本是出手决战的最佳时机,却偏偏不愿占这便宜,所以借由石窟佛雕以消弭心中杀气。”
张无极讶异道:“这道理想必宁老爷子也是明白的,为何还要陪他闲逛?”
“笨,”程铁牛不知从哪儿又掏出根棒棒糖塞进嘴里,“宁无奇是要让王世充恢复功力,等过一会儿打起来才够味儿。嗯,其实人间的好东西也不少,好玩的事儿更多。”
刁小四呸道:“一个个都喜欢打肿脸充胖子。按我的意思,大家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放倒王世充,除了这最后一个祸害,既省力又保险,往后也都消停了。”
唐雪裳不屑道:“你是想让宁老爷子跟你比无耻?”
“啥叫无耻?这叫上兵伐谋。再说了,刚才是谁两个打一个,把松岛菜子拍成灰的?”
“咄!”他的后脑勺上狠狠捱了一个爆栗,是唐梵妾打的。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还有,今晚抄一万遍《小戴礼记》,好好学习做人的道理!”
刁小四登时噤若寒蝉,就看见孙思邈、高山松、耿南翼等人也都来了。
唯独不见孙紫苏,她留在了山庄里陪伴萧紫萱。
这时宁无奇与王世充又看过了莲花洞、古阳洞,一路上行来到了龙门山巅。
东方的天际隐约露出了一抹鱼肚白,眼见就快亮了。
黎明的冷风吹拂过山顶,寒意袭人草木凝霜。
王世充瞟了眼伊水对岸黑沉沉兀立的香山,说道:“今天注定会是一个崭新的开始。乱世,出英雄。”
宁无奇悠悠道:“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是非成败转头空。”
王世充不以为意地一笑道:“我没有你那么豁达,你什么都不要,无欲无求自成道天。但是朕,什么都想要,万古长存与天不朽!”
宁无奇点起烟锅,深深地吸了口,写意地闭上眼睛享受着烟丝萦绕的感觉,说道:“在下定决心来龙门之前,我始终犹豫要不要踏出这一步,因为身有羁绊心怀记挂。待最终来到这里,却发现自然而然这一切都放下了。你知道是为什么?”
他并不期待王世充会给出答案,轻吐出一团青烟,说道:“因为从来就没有什么不朽。”
第500章 天斗(上)
第500章 天斗(上)
日出地平,光彩重生。
王世充面迎冉冉升起的旭日,身上的龙袍金光灿灿仿佛融入了瑰丽的朝霞中。
无边的威势大气磅礴以逐鹿四海定鼎天下的不世气概向着朝阳奔腾而来。
一团团绚烂多姿的云霞鼓荡喷薄,在风中奏响杀伐之音,不断向宁道奇发起冲击。
脚下的地在抖,身边的水在流。惟这日出月落亘古不变,却又是否真能不朽?
一遍又一遍,王世充运用灵觉无孔不入地冲刷宁无奇,试图从对方的身上寻找到破绽,哪怕一丝一缕,哪怕转瞬即逝。
然而时间如龙门山下的伊河水汩汩流逝,他依然伫立在这里一动不能动。
明明存在于视线中,王世充的灵觉自始至终却感应不到宁无奇丝毫的气机。
那是空的存在,那是无的道义。于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于是就这样继续对峙。
渐渐地,王世充体内的功力积聚到满盈,澎湃的气势犹如钱塘江潮一波连起一波,遮天蔽日冲向宁无奇,却又不可思议地呼啸而过石沉大海。
王世充眼眸深处神光一闪,情知继续这样试探下去徒劳无益。但自己的气势已经达到顶点,倘若再不出手势必会由盛转衰陷入被动。
这就像铁匠手里的大锤,既然抡圆了无论如何都必须砸下去!
“呜——”云霞爆绽,幻生出九九八十一条王世充的虚影直迫宁无奇。
香山之上,众人的心也随之猛一下揪紧,屏气凝神双目须臾不离地注视战场。
宁无奇抽了口旱烟,“唿”地两条青龙从鼻中喷吐而出,继而飞速衍生,二化四、四化八,八分十六……电光石火的工夫里,但见漫天龙舞青云横空!
“嘭嘭嘭……”金影云龙迎空击撞短兵相接,流光溢彩目不暇接。
“你到底还是出招了!”王世充冷然低哼,抬手掣出一柄青色魔刀,刀身九龙环绕满布符纹,魔意冲霄杀气四溢,脚下踏前半步振臂劈出!
一刹那,金色的虚影青色的云龙犹如风卷残云荡然无存!
“求魔刀!”唐梵妾勃然变色,二话不说反手就给刁小四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刁小四正聚精会神地观战,冷不丁捱了一巴掌,顿时眼冒金星一个趔趄,火冒三丈道:“干嘛打我?!”
唐梵妾宛若凶神恶煞,气咻咻道:“谁叫你在秦皇陵里偷懒,让王世充抢先下手拿到了求魔刀?”
“这也怨我?”刁小四愤懑到了极点,可瞪着濒临暴走边缘的唐梵妾,终究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乖乖地没吭声。
“嗤!”求魔刀洞穿虚空,仿佛完全摆脱掉距离的桎梏,斩向宁无奇胸膛。
宁无奇不躲不闪,握着旱烟杆的手在自己的身前慢条斯理画了个圆。
众人的眼前立时出现了一副奇异的画面。一边是王世充的求魔刀风驰电掣快到巅毫;一边是宁无奇的旱烟杆举重若轻慢到极致。
偏偏,一快一慢丝丝入扣没有半点违和感。
“叮!”求魔刀犹如飞鸟入林被旱烟杆一引一带向左偏移,王世充阔步欺近埋身沉肩撞向宁无奇。
宁无奇退后半步侧身让过,左掌平推向王世充的胸口。
两人的修为都已到了不着一念不拘一格的大圆满境界,任何虚招变化非但难逃对方的法眼,反而是画蛇添足徒增累赘。
因此一招一式朴实无华,攻就是攻,守就是守,大开大合直来直往。
唯因如此,才愈发地扣人心弦间不容发。
“铿铿铿!”王世充的攻招仿似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将积蓄已久的战意杀气无所顾忌地倾泻出来,毫不顾忌这般猛打猛冲之下会后继乏力油尽灯枯。
他的每一刀都简单清晰到了极点,却充满不可阻挡的锋芒与无所不在威势。
对岸的香山上,人人看得直抽冷气,手心里不知不觉捏出一把汗。
长孙无忌试着想将宁无奇换成自己,好看看能在王世充的求魔刀下走几招。
身为青城剑派掌门人的嫡子,且是位热爱生命的大好青年,他当然不是个冒失鬼。所以小心翼翼地做足了功课,先去念存思抱元守一,然后运功护体全神戒备,再慢慢将自己代入到战场中。
哪知他的灵台上刚刚浮现起王世充一刀劈来的景象,顿感道心剧痛欲裂,全身像是裂成两半,眼前发黑胸口有种被洞穿的感觉,面色如土“哇”地喷出口血箭,不由自主往后便倒。
幸亏长孙无忌身后站着的就是高山松,眼疾手快将他抱住,左掌抵住后心将雄浑的魔气源源不断注入进去,护持心脉稳住伤势。
长孙无忌就像死过一回似的,身躯剧烈颤抖痛苦地睁开眼睛,魂还没回来声先出来:“呜呼呀,救命……”
“闭嘴,不然你会死得更快!”孙思邈冷哼声,将一颗药丸塞进这家伙的嘴里。
这边刚刚稳定,猛听一旁“噗”、“噗”、“噗”李元霸、罗成、张无极仨人前仆后继往外喷血,一边喷还一边争道:“我喷得比你远,哎哟!”
长孙无忌顿感心情舒畅,幸灾乐祸道:“好像吐得都比我多。”
“废话,那是因为爷比你能撑!”李元霸闻言勃然大怒,扑过来要打长孙无忌。
众人见状又好笑又惊骇,所幸四人均无大碍,休养几日便可康复。
这时候王世充和宁无奇翻翻滚滚恶斗了六十余个回合。王世充的刀势愈来愈盛,前式未尽后招已生,层层叠加一气呵成,渐渐汇聚成一团激荡咆哮的青色雷暴,排山倒海压向宁无奇。
宁无奇竟是越打越从容,衣袂飘飘闲庭信步,身形以无间入有间,花不沾衣刀不萦心,只是偶尔用旱烟杆或点或敲引动刀锋,便又能屡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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