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算子暗自庆幸眼盲不必去看这小子此时的嘴脸,冷然道:“你若有本事炼制出一张七品道符,叫价五万也有人买!”
“不会吧?”刁小四瞠目结舌,惊叹道:“七品道符就能卖五万,那品的还不得雇船去运银子?”
卜算子道:“大凡坐照之境以上的人物,已然是人间的顶尖高手,能够御剑千里祭出元神。只是他们等闲不愿涉足尘世纷争,大多都会择地隐居潜心修炼,你要是能碰上一个便是运气。”
刁小四讶异道:“为什么,这些人是傻瓜么?换作老子有这等神功,说啥也要搞个衣锦还乡。”
卜算子哼道:“一来坐照境界之后的劫数愈演愈烈,不得不远离尘世闭关苦修;二来这些人已参悟到天道真谛,于寻常恩怨名利渐渐看淡,也懒得插手。更要紧的是,能够晋升坐照之境的,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他们视冲击天道巅峰羽化登仙为惟一天命,其他的可有可无都不重要。”
刁小四恍然大悟,问道:“你说赤大哥这么久不来找我,是不是也因为这缘故?”
卜算子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昆仑瑶台宫是比终南山和龙虎山更神秘飘渺的仙道门派,他们的所作所为已非常理可以揣测。”
刁小四沉默须臾,忽地一笑道:“老子的所作所为他们也一样猜不着。”
卜算子这次没嘲讽他,木然道:“我要去炼符了。”
刁小四故态复萌,穿上鞋道:“一起去,那可是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第46章 去长安(上)
第46章 去长安(上)
大年三十晚上耿南翼在花厅摆下六桌酒宴,请了刁小四、卜算子和楚烈、易柏等人的家眷共聚一堂欢度除夕。
易柏已绝了离开会通镖局的念头,虽说当副总镖头的收入远不如做十二连环坞的坞主那么多,可凭着多年积蓄丰衣足食绝无问题。更重要的是,他生怕一离开镖局,就会有人对自己发出追杀令,连带着妻儿老小一块儿遭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耿南翼拿出红包向众人一一派发。刁小四也领到了一个,打开来一瞧里面装的居然是张银票,钱虽不多但总算有人还惦记着,也不枉自己辛苦一场了。
这时就听耿南翼道:“小四兄弟,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刁小四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攥紧了还没捂热的红包道:“哪里又遭灾了?”
他和耿南翼、楚烈等人相交日深,深刻体会到这些正道人士有时候比邪魔外道还要让人心烦。他们若是开口要和你“商量”点什么,通常就意味着没得商量,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江湖大义,当众含泪自宫也在所不辞。
耿南翼微微一笑道:“拜托各位同道的帮忙,咱们打下了虎戈寨,从此前往汉中和关陇的通道已是一马平川。因而总局决定年后要在长安城新开一家分局,打算请小四兄弟做长安分局的副总镖头。”
“去长安……当副总镖头?”刁小四差点以为外面鞭炮太吵,自己的耳朵听岔了。
耿南翼颔首道:“这是我和玲珑一同向玉总镖头力荐的结果。就怕咱们会通镖局庙小,委屈了小四兄弟。”
刁小四忍不住偷眼瞟向婉儿,哪知这丫头装聋作哑低头只顾吃菜根本不看自己。
他心里暗骂道:“小娘皮,老子要去长安居然一点反应也不带,还有心思吃!”
就听楚烈笑道:“小四兄弟,你不要推辞,如今的长安是咱们大隋的京师,达官显贵多如牛毛,高手如云藏龙卧虎。新镖局要想站稳脚跟不容易,还要多多借助你的机智和才学。”
刁小四心道:“老子有什么机智才学了?怕他们是想拖老瞎子下水才是真的。”
他想了想问道:“耿大哥,我能不去么?”
闻听此言婉儿蓦地抬起头,秋水盈盈地望着刁小四,满面讶异却没有说话。
耿南翼一怔道:“小四兄弟莫非是担心赤大侠回来找不到你?”
刁小四瞅着婉儿直朝自己偷偷摇头的样子心下大恨,叹了口气道:“我是舍不得这里,舍不得和耿大哥、楚大哥分开。”
楚烈不虞有他,感动道:“好兄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老哥敬你一碗!”
刁小四和楚烈一碰碗将酒干了,心情激荡地拍打对方肩膀道:“老楚,等过完年咱们一起去走镖,只要你不嫌弃,兄弟我愿意跟随你鞍前马后,一块杀敌流血,喝酒吃肉!”
楚烈一点头道:“不去长安也好,那地方水太深,人太坏,不适合咱们这种直肠子。”
耿南翼苦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好请总局另派人选了。实不相瞒,我原本还想请小四兄弟去了长安后,多多照顾少华和婉儿。”
“嗯?”刁小四登时发觉不妙,却见婉儿正气鼓鼓拿眼瞪着自己。
耿南翼接茬道:“这次少华有幸被总局看中,要出任长安分局的副总镖头,另外易副总镖头亦会一同前往。”
刁小四此刻肠子里的酒都化作了苦水在晃荡,难怪那丫头刚才淡定得很,敢情早得了消息,知道会跟自己一起去长安。偏偏自己脑子被炸过了,居然义正词严拒绝了耿南翼,这下弄巧成拙教人情何以堪?
他这边郁闷,那头的婉儿却恨不得一口咬死这笨蛋,故意道:“听说表哥在禁军里干得不错,这回咱们去长安正可探望他。”
这下轮到刁小四想一口咬死这臭丫头了,权当没听见婉儿的话,瞅着耿少华道:“少华贤侄,你可是任重道远啊。”
耿少华谦逊道:“多谢小四叔关怀,我会努力做好,不给咱们江州分局丢脸。”
刁小四一言不发盯了他半晌,忽然咬咬牙猛拍桌子道:“也罢,谁让大伙儿待我恩重如山,小弟不入长安谁入长安?耿大哥,你放心,少华贤侄的安危就包在我身上。只要我刁小四有三分气在,就不会让人欺负他们父女!”
话还没说完,那边的婉儿但却差点笑出声来,赶紧偷偷碰丢筷子,装作弯腰去捡。
耿南翼、耿少华父子大是感动,却不晓得这番话刁小四多少也有点发自肺腑,但要把爹换作女儿才对。
耿南翼捧着酒碗起身道:“小四兄弟,老哥承让了!”
两人一饮而尽,刁小四问道:“耿大哥,长安分局的总镖头是谁?”
耿南翼回答道:“说起此人你也不会陌生,他便是咱们会通镖局玉总镖头的女婿,有‘刀断沱江’美誉的夏培恒夏副总镖头。”
刁小四愣了愣问道:“姓夏的是总局的人?可这次剿灭虎戈寨打通关陇要道,有一大半靠的是你和老楚。这姓夏的家伙一没出血二没拼命,轻轻松松就摘了果子,摆明了是沾他老丈人的光。”
这句话直说到在座许多人的心坎里,楚烈心直口快道:“小四兄弟,你不晓得咱们总局的事儿。玉总镖头年事渐高,三五年里就会封刀隐退。让夏培恒去长安担当新镖局总镖头历练几年,回头接手的事情也好办了。”
婉儿娇哼道:“他想当总镖头原也不关咱们的事。可这回江州分局几乎抽了一半的人去长安,咱们卖命流血到头来却是帮着人家平步青云升官发财,玉爷爷也太偏心眼了!”
耿少华忙道:“婉儿不可胡说,玉总镖头德高望重威震巴蜀,绝非你说的那种人。”
刁小四寻思道:“老玉派了女婿去长安,耿大哥便让儿子也跟去。将来一个接掌总局,一个接管江州抑或长安的分局,倒也皆大欢喜。”
想想人家舔犊情深,早早为子女绸缪好了未来,自己的老爹却不知死到哪里去了,连带着死老头都没了踪影,想拼爹靠爷的却没这个资源,不由心中怅然。
因为是除夕之夜,大伙儿吃完饭后并未散去,三三两两围着火炉聊天守岁。
刁小四左边是易柏右边是楚烈,他抱着胳膊坐在当中听两人津津有味大摆龙门阵比拼战斗史,三分无聊夹杂四分无奈。
忽然他发觉婉儿远远地向自己眨了几下眼,然后转身出了花厅。
刁小四心头一动跟着溜了出来,在门口左右张望寻找婉儿。
忽听到有个声音轻轻道:“傻瓜,我在爷爷的书房等你。”身影一闪已进了后院。
刁小四装模作样去了趟茅厕,见左右没人注意,一溜烟进到内宅。
书房里没点灯,伸手不见五指,刁小四推开虚掩的房门,低声唤道:“婉儿,你在吗……”
话音未落,一个火热的身子猛地扑入了他的怀中,阵阵芬芳如兰似麝醉人心脾。
刁小四用力把门顶住,双手一紧搂住婉儿的娇躯,功凝双目这才看清她近在咫尺的娇俏容颜。
那张刚喝过酒的俏脸红扑扑粉嫩嫩分外诱人,刁小四忍不住就想咬一口。
婉儿的身子被他抱住无法动弹,便将螓首左躲右藏,偏不肯让他轻易得手。
刁小四几次没能亲着,越加的心猿意马,恶狠狠抬手捏住她的下颌,俯头就吻。
婉儿闪躲不成,终于就范,双唇如胶似漆热情如火。
刁小四只觉得身子要炸了开来,整个人也飞上了云端,用力吮吸着她娇艳的樱唇,舌头也随之滑了过去。
婉儿立时惊觉,紧闭门户又重重在他后腰上拧了一把。
刁小四疼得要掉泪,却怕被人听见只能生生忍住,他忍住剧痛强势突破,两人压抑着兴奋而火热的喘息声,在黑暗中几番攻防酣战如荼,终还是刁小四占得上风,打开了通向胜利的大门。
婉儿嘤咛一声,渐渐在刁小四的怀中迷失了自己,由得他拥抱揉搓,感受他如火如荼的气息与热吻,娇躯酥软浑不知天地为何物。
黑夜如火,再也没有比这封闭的书房更为刺激的诱惑了。忘情、忘形、忘我,两颗心如饥似渴的碰撞,在如潮激情里迸溅出绚烂永恒的火花。
东风夜放花千树,屋外爆竹连声,一朵朵璀璨的烟花怒放在清冷的夜空,照亮了今夜这大地上的每一个人,每一颗心。
让孤独的不再孤独,让悲伤的不再悲伤。此时此刻,已是一年里的最后一天,最后一刻,所有的忧伤与不快都将抛离,尘封于去年的黄历里。
刁小四纵情地纠缠着婉儿,双臂越抱越紧直要将怀里的丫头揉碎了,完完全全融进自己的身体。
他一次次地发起侵略,让她不甘而又甜蜜地节节败退,被征服被点燃。
一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从去岁到今宵,从巴蜀到长安。
蓦然,外面响起了无数的欢呼声与喜庆的鞭炮,正是子时,新年已到。
婉儿喘息着分开双唇,黑夜里双眸闪烁着醉人的星芒,柔情似水嫣然一笑,伏在他的怀里轻轻道:“新年快乐!”
第47章 去长安(下)
第47章 去长安(下)
过了正月十五,吃了元宵看了花灯,刁小四、耿少华等人启程奔赴长安。
除了刁小四、耿少华和易柏这三位即将赴任的副总镖头外,江州分局还抽调了四名镖头、八名镖师一同前往长安。其他人则由总局从各处调配,而趟子手对修为没有特别要求,只要身强力壮肯听话能干活即可,所以准备直接在当地雇佣。
耿南翼和楚烈一直送到江州城北三十多里才依依惜别,一行二十余人打马扬鞭往长安而去。因刚刚过好年,一路车马稀少甚为冷清。积雪在初春的阳光照耀下逐渐融化,马蹄踩踏上去泥浆四溅噼啪作响。
刁小四骑在马上和卜算子并肩而行,婉儿正走在他的前头,刚好可以看见这丫头娇美的背影,火红的衣裳在白茫茫的天地间,宛若一朵盛开的雪中红莲,异常的醒目娇艳。
许是天气太冷的缘故,众人不怎么愿意开口说话,免得一张嘴就被灌进彻骨的寒风。偶尔交头接耳几句,便是除了清脆的马蹄声和呼啸的北风外,在这群山旷野间惟一能够听到的声音。
刁小四把脖子缩在领口里打瞌睡,忽听一阵蹄声响起,易柏从后面赶了上来,低声说道:“二先生,后面那辆马车自过江以后就一直跟着我们。”
“有人跟踪?”刁小四闻言立刻醒了,双眼闪亮偷偷朝后观瞧,果然看见数十丈外有一辆马车不急不徐地迤逦而行。
赶车的是个身材瘦弱相貌儒雅身着白衣的中年男子,衣着朴素干净却不似身怀绝技之人。
刁小四好奇道:“老易,你怎么晓得他是在跟踪咱们,或许人家是顺路呢?”
易柏“嘿”了声道:“方才我故意放缓坐骑堕在了后头,那家伙也将车速减慢,保持着三十六七丈的距离,既不靠近也不落下。行出一段后,我又故意突然加快速度赶了上来,再看这马车还是在身后四十来丈远的地方。”
刁小四恍然大悟,他虽聪明机智,但论及行走江湖的经验却远不及易柏等人。
想了想他又问道:“那会不会是书生孤身一人,害怕被贼打劫,这才有意跟在咱们后头也好安心走路?”
易柏摇头道:“那家伙挥鞭打马的时候手腕松驰,不像是个练家子,却也猜不透他的路数。”
两人正低声交流的工夫,身后那辆马车忽然提速赶了上来。
卜算子听到动静,淡然道:“停下等他。”
易柏讶异道:“二先生,你猜到他是来找咱们的?”
卜算子闭口不言惜字如金,刁小四笑道:“这还不好猜么?肯定是这书生已察觉到咱们发现了他,又见你追上来和我们说话,怕会对他不利,干脆就上来表明身份以免引起误会。徒弟,师傅说得可对?”
卜算子道:“通常半瓶子水晃起来是最响的。”
刁小四哼了声道:“那也得看瓶子的大小。”
易柏听这师徒俩你来我往无有尊卑,心中暗笑却也不敢露在面上,装着回头观望,便见那辆马车已追到了近前。
驾车的白面书生勒住缰绳,作揖施礼有些神色紧张地问道:“诸位可是会通镖局的英雄好汉?”
刁小四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以如此郑重的语气称为“英雄好汉”,禁不住换了笑脸回道:“不错,咱们都是会通镖局的人。你是谁,为什么跟着咱们?”
白面书生彬彬有礼地回答道:“小生房玄龄,前些时云游大巴山,偶遇了一位落难女子。因听她说起要前往江州,寻找一位寄居在会通镖局的故友卜二先生,因此先前在江边码头等渡船时,小生看到你们打着会通镖局的镖旗便想追上来询问。可是又担心素昧平生多有唐突,才举棋不定一路尾随。”
易柏见白面书生说话的神态语气不似作伪,愕然道:“落难女子找卜二先生?”
房玄龄道:“正是,敢问各位好汉可认识卜二先生?”
卜算子冷冷道:“我就是!”
房玄龄将信将疑,打量着他道:“您……就是卜二先生?”
原来在他想来,这落难女子千里迢迢前往找寻求助的卜二先生怎也不可能是个又老又丑的瞎子才对。但又旋即一省道:“子曰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房玄龄啊房玄龄,你自诩为有王佐之才的不世奇男子,怎可看轻了人家?”
念及与此他面容一肃,下了马车躬身一礼道:“卜二先生,小生有礼了!”
卜算子漠然道:“房先生何以对老朽前倨而后恭?”
房玄龄微露尴尬之色,老老实实道:“起初小生见您是位双目不能视物的老人家,心里颇觉失望。但又想到即有人愿意千里求助,则先生必有惊人之处。何况人不可以貌相,豫让荆轲皆乃真勇士也!”
卜算子的脸上挤出一丝干巴巴的笑容,问道:“那女子可在先生的马车里?”
房玄龄微讶道:“原来老先生早已猜到了。”
刁小四的好奇心已然按捺不住,他听到车里传出的粗重呼吸声,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但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竟跟老瞎子有过一腿?
当下他也不迟疑,跳下马大步流星走到车前,说道:“老房,让我看看她是谁,你不介意吧?”
房玄龄稍作迟疑便颔首道:“公子请看。”伸手徐徐掀开了车帘。
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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