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李元霸被天罚之雷劈中过,命受仙气灵智如洗,根本不惧魔意侵蚀。”
在突利的身边,亭亭玉立着一位面蒙轻纱的少女,轻声回答道:“武藤兰子的情况稍有不同,她是被楚魅歌女勾魂夺魄,七窍闭塞心神混沌,也不会感知到魔意的侵袭。”
突利恍然大悟,油然一笑道:“今晚秘月魔宗的人十有要葬身荒野,只怕松岛菜子也难逃劫数。可惜,我只能躲得远远地观望,不然真想下去好好过把瘾。”
他在说话时,秘月魔宗的情势已经岌岌可危败亡在即。新任血月法王被钟山壮一掌打得吐血飞跌死于非命,魅月法王浑身浴血像发疯似地扑来,却被叶法善死死缠住无法脱身,心情激荡之下招式逐渐散乱,眼看不能持久。
三十余名秘月魔宗的精锐高手已经战死了十多个,剩下的人人带伤疲于奔命。巨大的人数劣势使得他们根本看不到胜利的可能,甚至连突围逃命都是奢望。
长孙晟和松岛菜子激斗了五十余个照面,暂时还分不出输赢。但这只是两人之间的局面,如果从整个战局来看,只要长孙晟不败,便能稳稳成为最后的赢家。
玄机真人在一旁为长孙晟压阵,毕竟是有头有脸的正道耆宿,没有上前联手夹击。但只要他站在那里,对松岛菜子就是一种无形中极大的牵制和压力,迫使她不得不至少分出三分心神暗自防备。
也许是觉得这场正魔间的恶战已经失去了悬念,再加上自己只能在远处瞧得心痒痒,突利转首向蒙面少女建议道:“要不我们去白马寺?”
蒙面少女刚要回答,蓦地眸中掠过一抹冷光,娇躯在一瞬间进入到临战状态。
突利几乎也在同时察觉到了灵台的异样,那感觉非常模糊细微,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口上轻轻拂过,如风如雾难以捉摸,来得突然去得更快。
他的左手不由自主按住刀柄,身形宛若一头静伺猎物的雄狮,目光灼灼盯视西方漆黑一片的夜空,沉声道:“刚才有绝顶高手用灵识扫视过我们。”
夜空中,偶有飞鸟掠过天际,寂寥深远看不到任何人影。
蒙面少女淡淡道:“他不是冲我们来的。”
突利点点头,赞同蒙面少女的见解。问题是既然这个神秘的绝顶高手并非冲着他们而来,却又会将目标锁定在哪里?
一霎那,突利的心里便有了答案。素来沉稳持重的他,失声叫道:“王世充!”
九霄云天之上,一个相貌古奇身披龙袍的中年男子毫无征兆地从虚空里步出。
苍茫的夜幕仿佛成为了他手中弱不禁风的帘幕,所有的剑气宝光在他的脚下顿时黯然失色,甚至连背后的那轮弯月亦被遽然攒聚的浓云遮蔽。
仿佛,他不仅仅是人间的君王,更要做天上的主宰,高立于云霄之上,用一种让人说不出是什么意味的目光静静俯瞰着地面战场。好像在他的视野里,交战的不是一位位叱咤风云睥睨四海的正魔两道顶尖高手,而仅只是两群搏命的蝼蚁。
怎么会让人有这种感觉?
蒙面少女眉如远山,轻轻地向上扬起,又缓缓地回落,远眺高高在上的王世充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真的是王世充?”突利低低地絮语,与其说是在问身旁的蒙面少女,不如说是在吐露内心的震撼。
作为突厥使团的全权代表,他不止一次和王世充面对面近距离接触过。虽然早就得到情报,知晓王世充是个高手,但也仅此而已。
然而眼前的景象一下子颠覆了他之前对王世充所有的印象,甚而内心深处不由自主发出一阵轻微的悸动。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王世充,一次次扪心自问,假如站在这位大郑皇帝的面前,是否还有斗志有勇气拔刀一战?
这时候不论是终南、青城两派的正道高手,还是秘月魔宗的门人弟子,都情不自禁地抬起眼望向夜空中的王世充。
尽管激战仍旧在如火如荼的继续,但打斗的节奏明显缓慢下来,更多时候是一种近乎本能地反应。
所有人的心神都被夜空中的那个人引动,仿似这一刻他就是大地的中心。
蓦然,王世充的身影一晃在众人的视线里消失。
“小心!”玄机真人纵声大喝,体内喷薄出一团青光笼罩全身,掣剑升空接二连三打出一串道符,试图截下王世充。
“唿——”王世充的身影重现,距离玄机真人不过三丈。
“嘭嘭嘭!”一团团姹紫嫣红的道符光火崩爆,从四面八方轰向王世充。
玄机真人鼓气清啸,手中仙剑幻动出层层云霞叠叠云霞旋踵而至。
王世充悬立在玄机真人的面前岿然不动,丝毫没有伸手招架或者纵身闪躲的意思。他只是站着,连目光都不朝玄机真人的脸上落一下,对这位正道泰斗级人物的轻视与不屑展露无遗。
在他的身周,忽然出现了一抹抹诡谲的暗芒,无声无息若隐若现犹如虚空的碎痕。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所有轰向他的道符光火,骤然间先被纵向切成了无数均匀透明薄片,继而又被横向分割为丝缕,最后泯灭在虚空中。
“铿铿铿!”几声颤鸣响起,玄机真人手中的仙剑如同被一把锋利而无形的魔刀从前往后,以肉眼清晰可见地速度一寸一寸削断。
当最后一寸剑刃也消失了,从他握剑的右手上便剥落下了第一片殷红的血肉。
第二片、第三片、第四片……明明是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的事,不知什么原因却教人感觉无比漫长,长得足以让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逐渐老去走完一生。
“啊!”直至此刻,众人才听到玄机真人发出了一声痛苦而愤怒的呼吼。
他的身形往后暴退,速度已经施展到了极致。然而他的右手已经彻底消失不见,那道看不见的恐怖刀芒正在沿着右腕一寸寸向胳膊上削落。
目睹此景,众人的心底里冒出丝丝寒意,实在难以想象玄机真人所承受的痛苦。
王世充依然悬立不动,但是在他身边此起彼伏的暗芒却似一张天罗地网在不停地往外膨胀发散,而且速度显然快过了玄机真人。
“魔头看剑!”“师兄,快退!”两位青城剑派的长老睚眦欲裂,奋不顾身地纵剑冲上。双剑光华大盛如同黑夜里点燃的两盏明烛,奋尽全力刺入暗芒之中。
出人意料之外,两人的仙剑没有遭遇到任何阻力,轻而易举地了暗芒组成的鬼怖道天里,并且长驱直入朝王世充的胸口和咽喉刺去。
猛地,两大长老莫名其妙地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就像中了定身咒一样直挺挺地凝定在半空,双目中透出恐惧、惊讶、不解、愤怒……
像是看花了眼,他们的身躯宛若花瓣一般一片片地剥离脱落,在瞬间消散在风中。
“师弟!”玄机真人悲愤交集,眼看自己挣脱不去道天的束缚,一股决绝之念涌上心头,惊天动地的吼声中元神出窍,不顾一切地御剑冲杀王世充。
王世充仍然没有看玄机真人一眼,就当这位青城剑派长老并不存在,身形闪了闪赫然出现在了战场中央。
“啵啵啵!”方圆十丈内的五名青城、终南两派高手的身体像爆竹一样粉碎,而与他们缠斗的两个秘月魔宗门人却毫发无伤。
王世充看也不看这些死去的正道高手,移步迈向长孙晟。
“保护掌门!”也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十几个在长孙晟周围的青城剑派高手不约而同挡在了他的身前,其中就包括长孙无忌。
长孙晟一改往日儒雅形象,飞脚连踢将一个个挡在身前的门下弟子远远踹飞,怒喝道:“滚,你们想让我没脸见祖师爷吗?”
“嘭嘭嘭!”没有等他的话说完,伫立在最前方的一排青城剑派弟子的身形在夜色里犹如水汽般蒸发。
钟山壮猛然大吼道:“小师弟,快走!”随即像玄机真人一样祭出了元神,御动仙剑视死如归地撞向王世充。
“师兄!”叶法善热泪盈眶,却知道现在不是比谁更不怕死的时候。
有时候,选择活着要比慷慨赴死需要更多的勇敢。
他毫不迟疑地舒展拂尘卷住拼死挡在长孙晟身前的长孙无忌,向所有在场的青城、终南两派弟子不容置疑地喝令道:“撤!”
长孙晟向叶法善投去感谢的一瞥,头顶光雾奔涌元神乍现。
他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也是己方唯一的一位大乘级高手,唯一有实力能够在短时间内与王世充的道天相抗衡的人。
所以,他必须留下,虽然留下必须死。
如此,才能换得更多人的生,换得青城、终南两派侠气不亡、血脉绵延。
第332章 极霸道天(上)
第332章 极霸道天(上)
白马寺的血战已经落下帷幕,唐门大获全胜,连洞鼎神僧都成了罗成五钩神飞亮银枪的枪下之鬼。
但唐门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所有的峨嵋慈恩寺僧人都战斗到了最后一刻,除了十余名由于身负重伤无力抵抗而成为俘虏的,没有一个人选择投降求生。
或许这可以归结为信仰的力量,对佛门的虔诚使得他们并不畏惧生死,反而将这样的一种死亡方式视为为佛祖献身的光荣。
唐雪裳稍稍缓过一口气,与几名唐门家老聚在一起有条不紊地安排救死扶伤等善后事宜。但她的脸色依旧十分苍白,时不时要皱一下眉头,转过脸去用手绢接住从嘴里吐出的深红色血沫。
罗成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旁,虽然很担心,但因为知道她的倔犟她的骄傲,所以没有伸手搀扶。
白马寺中的大火越少越旺,许多珍贵的古建筑都在火海里付诸一炬。
唐雪裳静静听着一位唐门家老在向她汇报初步统计出的伤亡数字,比起原先预想中的要高出不少。尤其是唐博励的战死始料未及。毕竟谁都没有料到,王玄应会修成死灵,而且刚巧隐藏在齐云塔底的地牢里。
幸好原本负责缠住洞鼎神僧的刁小四阴差阳错地和王玄应干了起来,否则今夜的伤亡人数很可能再翻一倍。
事实上,对于今晚的行动唐门内部是有不同意见的。许多老人早已习惯了僻居天南的平静安逸的生活,并不怎么愿意卷入到天下乱战中去。何况,即使唐门不出手,青城、终南乃至龙虎山、昆仑瑶台宫等正道大派,一样会跟秘月魔宗拼个鱼死网破,大伙儿坐收渔利不是更好么?
出人意料之外,唐雪裳对这些不同政见者并未像以往那样用棍棒伺候,只是把他们带到了唐博鹄的墓前。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唐博鹄死后并没有安葬在唐门的祖陵里,而是埋在了一个少有人知的僻静山脚下。
一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唐雪裳的意思,于是反对声基本自动消失。
唐门的人都是很会记仇的。他们或许可以忘记自己今天出门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却绝不会忘记走在路上时被谁在靴子上踩了一脚泥巴。
唐博鹄死了,有关于他生前的种种大伙儿都会不约而同地选择性忘记。但绝不会忘记他是受了一个名叫松岛菜子的妖妇蛊惑,而那个妖妇正是秘月魔宗的宗主。
正道六鼎素来喜欢对外吹嘘自己是同气连枝肝胆相照,哪怕台底下打成一片,台上面依然要笑眯眯保持一团和气。
魔门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甚至在他们眼里最大的敌人未必是那些名门正派,而是与自己同根同源的其他宗门。因为不管是日宗、月宗、辰宗,还是已经被灭门的星宗,都无比固执地认为只有自己才是最正宗的魔门传人,其他流派宗门早就误入歧途犯了主义上的错误。
所以,干翻秘月魔宗这桩事对唐门的叔伯兄弟们来说,没有一点儿心理压力——这伙儿扶桑鬼子,连祖宗都不要了,还痴心妄想重返中原?
于是为了除魔卫道并且不伤了正道同门的和气,青城、终南两派毅然决然地投入到对秘月魔宗的血战中。以隐辰魔宗为主干的唐门则担负起除道卫魔的历史重任,把峨嵋慈恩寺驻守的白马寺砸了个稀巴烂。
当然,唐门事先是不会知道青城、终南两派今晚会对秘月魔宗动手的消息,反之亦然。而且事后十有终南、青城等名门正派还会就白马寺惨遭血洗一事发表严正声明,强烈谴责隐辰魔宗惨无人道的战争行为,并诚挚地向峨嵋慈恩寺表示亲切的慰问和沉痛的悼念。
因此今晚在洛阳城外差不多同时发生的两场正魔大战纯属巧合,而伟大的历史便是在无数类似的巧合中滚滚向前继往开来。
可惜还没有等到继往开来的历史揭开崭新的一页,有一声提神醒脑的惨叫便响彻在了白马寺的上空:“谁偷了老子的黄金面具!”
在众人困惑的目光注视中,满脸泥巴的刁小四义愤填膺站立在齐云塔前,脚下的地像是被犁了一遍又一遍,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太卑鄙了,太无耻了!老子在前头玩命,却有人在后头偷鸡摸狗趁火打劫。”他愤怒地控诉道:“不管是谁偷了老子的黄金面具,扪心自问你还是人嘛?你晚上不怕做噩梦吗?”
他义正词严滔滔不绝,心尖儿疼得直抽抽。假如仅仅是张普普通通的黄金打造的面具也就算了,可那玩意儿分明就是王玄应的克星,往后小四爷还想靠着它保命呢。
虽然事发时距离现场最近的是王玄应,但最不可能的嫌疑人也正是他。
所以,偷黄金面具的嫌犯一定就在自己人当中,必须将这害群之马揪出来,弄他个人赃并获绳之以法。
这真是不怕鬼一样的对手,就怕白眼狼一样的队友。
也难怪刁小四痛心疾首,为了对付王玄应他几乎把家底扔光,好不容易才把这死鬼赶跑。幸好最后抢到了二十四天道节气剑和指南车,不然可真要血本无归了。
然而还来不及高兴一小会儿,黄金面具失踪案便发生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等刁小四发飙完了,众人“哄”地声继续忙活手里的事——不就是一张金子做的面具嘛,能值几个钱?乡下来的穷小子就是没见识,今晚死在这儿的任何一条人命都比那破面具宝贵一百倍。
褚遂良和罗成面面相觑,心想这种事儿小四兄从前没少干过吧?贼喊捉贼也是有的。千万不要上当,这家伙就是想借题发挥趁机讹银子。
刁小四呆呆地望着重新忙碌起来的人群,一瞬间尝遍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为什么,为什么没人理睬老子?难道他们都忘了,刚才是谁英勇神武锐身挡难?
正当他倍感孤独愤懑之际,忽然看到终于有一个人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
只是等她袅袅婷婷渐行渐近的时候,刁小四那颗饱受创伤的心非但没有得到丝毫的温暖,反而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突突”地要往外冒。
“花妖娘?!”刁小四的记性一向不差,他和这老妖婆之间的梁子那是结得不能再结,就差把大明宫给盖起来了。
这是……鸡给黄鼠狼拜年,肯定没安好心!
刁小四全神戒备地望着花妖娘,随时准备召唤三小妖救驾。至于旁边的罗成和褚遂良,恐怕都在偷偷地捡石头准备往井里砸。
“刁公子,我有一事相求,请您一定要答应。”
花妖娘细声细语的开场白让刁小四将警备级别骤然提升到了最高级,因为当女人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人尤其当她是在娇滴滴地开口央求自己时,就预示着肯定有个男人离倒霉不远了。
说话间花妖娘朝刁小四盈盈拜倒道:“求您收了我作丫鬟罢!”
“什嘛?”刁小四全身一哆嗦差点趴下。
花妖娘自顾自地说道:“刚才我在齐云塔下,看到刁公子舍生忘死与王玄应隔空大战,豪情冲天威武无敌,不由得心生仰慕,自愿从今服侍在您的身边,哪怕只是做个端茶送水的小丫鬟,也心甘情愿快活似神仙。”
刁小四彻底听傻了,不知道是自己的耳朵进水了还是这个老妖婆的脑袋进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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