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铁裳鼻子一擦,立即笑逐颜开道:“好哎,我也要玩!喂,你做妈妈,我做宝宝……容嬷嬷,你来扮小燕子好不好?”
黑衣老妇哼了声没有说话,全身戒备地押着浑然不知命如危卵的唐铁裳一步步走进灵堂。
宁无奇看着黑衣老妇道:“你是羽田曜的女儿?”
黑衣老妇目露怨毒之色,回答道:“不错,我就是羽田容!宗主,快到我身边来。谁敢乱动一下,我就杀了这白痴!”
唐太君怒道:“好得很,敢情你在十年前就记挂上了我!”
松岛菜子微笑道:“姐姐何必生气?你大难不死可喜可贺。可惜我一番苦心十年筹谋,到头来居然让一个小无赖坏了事,才真教人欲哭无泪呢。”
刁小四“啪啪”敲打唐太君的灵牌,笑道:“松岛宗主,我看你是扶桑大米吃多了,脑瓜里塞得一团浆糊。你以为绑架了唐大少今晚就可以全身而退?是否也该问问青城剑派的诸位仙长道爷们答不答应?”
他心里明白,要是今晚让松岛菜子跑了,转回头第一个遭殃的人肯定是自己。这也怨不得松岛菜子,一夜七次郎、武藤兰子、王玄恕……哪一个不是被他整死的?再加上唐门的这桩事,自己俨然就是秘月魔宗未来非杀不可的头号公敌。
为了今后的美好生活,他只能痛打落水狗,说啥也不能让松岛菜子活着离开。
果然,长孙晟没有令他失望,沉声喝道:“列阵!”
“铿!”又是七柄耀眼生花的仙剑出鞘,齐刷刷地围住羽田容和唐铁裳。
唐铁裳不明所以地望着身边一柄柄指着自己和羽田容的仙剑,嘴巴咧了咧“哇”地一声又哭出来了。
刁小四见他刚哭了一声,眼里的热泪就如同长江大河奔流而下,简直是说有就有比八百里加急还快,不由得大是佩服,自愧弗如。
羽田容见状一记狞笑道:“真当我不敢杀这白痴?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微微运劲将魔刀“月缺梧桐”往前一推,锋利的刀锋瞬时割破了唐铁裳的脖颈,立时鲜血长流。
唐铁裳疼得哇哇大哭,却被羽田容牢牢按住无法动弹。
唐太君怒不可遏,厉声道:“你敢再动一下,看老娘不把你剁成杂碎!”
羽田容回道:“那也是我死了以后的事。现在,你得听我的……”说罢猛地翻转手腕,刀锋划过唐铁裳厚实的肩膀,又在他胸口拉开一条触目惊心的血口。
唐铁裳声嘶力竭地哭叫哀求道:“别割我,我怕疼……爹,救我,呜呜呜——”
唐博鹄没吭声,别过头不看儿子的惨状。
松岛菜子环顾众人,说道:“博鹄,我们走!”素手轻点,将身周的仙剑一一推开,往羽田容和唐铁裳走去。
包括散淡真人在内的七大青城剑派高手因未得到长孙晟的命令,只能强压怒火眼睁睁看着松岛菜子走出剑阵。
唐博鹄跟在松岛菜子的身后,对周遭的怒斥喝骂声充耳不闻。
突然唐雪裳身形一闪,拦住他的去路,叫道:“唐博鹄,你今日若走出这座灵堂,就再也不是我爹!”
唐博鹄身躯微震,看了眼面色苍白的唐雪裳,漠然道:“滚开!”
唐雪裳掣出通天碧玉柱,铿然竖在唐博鹄面前道:“想走,你先一棒打死我!”
唐博鹄一言不发,猛地从地上拔出通天碧玉柱朝唐雪裳拍去!
第222章 那张风花雪月的符(上)
第222章 那张风花雪月的符(上)
“啪!”通天碧玉柱击打在唐雪裳的纤腰上,娇躯横飞而出刚好落入李靖的怀中。
唐博鹄振臂将通天碧玉柱掷出,铿的声斜李靖身前的地砖里,冷然道:“从今日起,我与你们姐弟再无瓜葛!”
罗成怒发冲冠,五钩神飞亮银枪一指道:“唐博鹄,你还是人吗?”
长孙晟一声清啸,问道:“唐太君,你怎么说?!”
唐太君面色难看,望了望鲜血淋漓的唐铁裳,深吸口气道:“动手吧!”
羽田容心头一凛,叫道:“好,我先杀了这白痴!”手起刀落作势欲斩。
不料就在月缺梧桐即将劈落的霎那,羽田容猛感怀里一空,唐博鹄出手如电将唐铁裳夺了过去,以身相替挡住了刀锋。
“噗!”魔刀劈入唐博鹄的胸膛血花迸溅,他振臂抛出嚎哭不止的唐铁裳,大喝道:“走!”全身上下猛然迸射出无数道金色神芒,犹如孔雀开屏绚烂之极。
羽田容近在咫尺根本无从闪躲,一声惨叫身躯抛跌而出,在空中“砰砰”爆响,从体内飙射出一道道殷红血箭,整个身子千疮百孔被唐博鹄的“金装神功”打成了筛子。
这一番兔起鹘落事出突然,连松岛菜子都没想到唐博鹄会这么做。等她发觉不对,唐铁裳已经脱离了羽田容的控制,朝着唐太君飞了过去。
她又惊又怒,隐约察觉四周的空间依稀有一丝微妙波动,顿知不好,一记厉啸娇躯内爆开一团浓烈精血,硬生生破开虚空遁逃。
无奇道天略慢半拍,未能将她锁住。宁无奇低哼了声,意念微动凭空生出一蓬若有若无的黑烟,化作“负阴抱阳手”,竟似水银泻地穿透虚空直摄松岛菜子,五指戟张抓住了她的肩头,猛往外拉。
松岛菜子不假思索,咬牙燃动真元“砰”的声整条右臂爆裂成一团血雾,脱出负阴抱阳手的掌握,遁入虚空深处。
“唿——”虚空缝隙迅速弥合,只剩下丝丝缕缕的黑气和迷离的血雾兀自在荡漾。
那边羽田容拼命提了一口真元,还想困兽犹斗逃出灵堂。猛听耳边一声怒喝,唐太君揽住唐铁裳,犹如神兵天降劈手夺过月缺梧桐刀。
“呜——”魔刀呼啸寒光如炽,一团团血肉横飞迸溅像是鲜红的冰雹倾盆而下。
待最后一刀劈出后,唐太君振腕吐劲“啪”的脆响月缺梧桐寸寸碎裂,眼前红茫茫一片,羽田容的尸骨荡然无存。
众人看得倒吸一口冷气,刁小四更是觉得浑身的肉都在发麻。
“爹!”唐雪裳抱住摇摇欲坠的唐博鹄,却见他已经气绝身亡。
李靖没有说话,缓缓跪倒在唐博鹄的身前,深深地低头叩拜。
“砰、砰、砰……”额头敲击在地面上如雷声隆隆,很快就溅出了血珠。
他知道父亲在出手的时候,已经心存死志。否则,凭他的修为完全可以在出其不意击杀羽田容之后,躲过月缺梧桐的斩杀。
这点唐雪裳也想到了,她抱着唐博鹄血淋淋的尸体,叫道:“你为什么不躲?!”
唐博鹄无法回答女儿的问题了,答案也就随着他的死成为了一个永久的谜团。
当然,每个人都会对他的死产生各种不同的理解和猜测,至少他如儿女们期望的那样留在了灵堂里,只是选择的方式有些出人意料。
下一刻,鬼国神宫中的所有法阵禁制统统启动,数以千计的唐门弟子漫山遍野展开地毯式的搜查追杀。然而忙到翌日天明,终究没能找到松岛菜子的踪迹。
对此结果,刁小四虽然已经料到,但仍不禁大感懊恼,更肉疼李渊许诺的一座大城封邑就这么没了。
他一整晚都在重新布置成的唐博鹄的灵堂里陪李靖喝酒,喝着喝着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就不太记得了。
——好像李靖说了很多关于他小时候的事,又好像说着说着两人便抱住唐博鹄的灵牌大哭了起来。
然后他们就为谁哭得更男人而吵了起来,继而大打出手在地上扭做一团。
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等到刁小四昏沉沉睡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脑袋瓜像是被人开瓢了一样锥心刺骨的疼。
不过他已经不是睡在地上,而是不知被谁抱上了床榻,身上盖了层雪白的薄被。
记忆里上回像这样酣畅淋漓的大醉已经不晓得是啥时候的事了,一时浑身慵懒地躺在床上不想起来。
玫红色的夕阳透过窗户照射进屋里,拉出一条长长的身影,那是李靖。
他洗过了澡,换了一身孝服倚靠在窗口,手里拿着形影不离的酒杯,对着窗外的一株银杏树发呆。
刁小四摸了摸生疼的后脑,问道:“小三,这是你从前住过的房间?”
“从四岁开始,大多数时候我都会跟在老太君的身边,很少会回来住。”李靖回答道:“窗外这棵银杏树,是七岁那年老爷子和我一起种的。”
他拎起脚边的酒坛,倒满了酒杯,徐徐道:“我现在很想找谁干一架,可又不知道该找谁。”
刁小四情不自禁地一哆嗦道:“咱们昨晚已经干过一架了,你忘了?”
李靖笑了笑,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说道:“小四,谢过!”
“谢我?”刁小四怔了怔,疑惑道:“是不是因为我昨晚暴揍了你一顿?”
“昨晚应该是你被我压着打吧?”李靖悠然一笑,却无法抹去眉宇间的抑郁与寂寞,轻轻道:“多谢你给了老爷子一个赎罪的机会。幸亏老太君大难不死,否则我和二姐……”
他没有再往下说,但话里的意思刁小四已经懂了。
“你已经很幸运了好不好?一生下来嘴里就含着金汤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又有老太君手把手地教你修炼。嗯,她脾气是臭了点儿,可再怎么着也是隐辰魔宗的宗主,天下魔门数得着的绝顶高手吧?”
刁小四痛诉悲催家史道:“可老子呢,到现在还不晓得自个儿的亲爹到底是谁?还没学会走路,就跟着死老头刨坟挖墓,天天抱着死人骨头睡觉。好不容易长大了,又被和尚尼姑大小妖女满世界的追杀,害得老子打呼噜的时候都得睁着一只眼睛,到临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连老婆都没娶上。”
李靖莞尔道:“我看你过得不也有滋有味么?”
刁小四两眼一翻道:“滋味是自己尝出来的,懂不懂兄弟?这就叫苦中作乐。就算有人送给老子一大碗黄连,我也得喝出蜜糖的滋味来,那才叫一个爽。”
李靖凝视刁小四若有所思,须臾后点了点头道:“懂了!”
刁小四笑道:“真懂了?干嘛不给我个红包?”
李靖笑了起来,说道:“红包是没有的,好消息倒有一个。”
刁小四精神一振道:“是啥好消息?”
李靖道:“老太君和迦南大祭司已经诊断过金城公主的伤情,假如治疗顺利,不用一个月她就可以苏醒。”
“太好了!”刁小四用力一拍床榻,兴奋地坐起身道:“老子终于不用再赶大车啦!”
李靖道:“还有一个消息,我也想让你第一个知道——我和老太君谈过了,决定出任辰宗的玄门护法,未来宗主的位置会由二姐接任。”
刁小四讶异道:“你终于决定回唐门了?”
李靖微笑道:“我曾经以为只要走出了鬼国神宫,就算离开了唐门。现在才明白,我错了。其实我从未离开过,也不可能离开——我身体里流淌的,始终是唐门的血,如今不过是不想再自欺欺人而已。”
这时候猛听唐雪裳在外头叫道:“小三,刁小四是不是在里面?”
她推开虚掩的房门冲了进来,一眼就看到坐在床上的刁小四,嘿然道:“小子,你睡醒了?”
刁小四见唐雪裳神色不善,却也想不起自己啥时候又惹了这暴戾女。他悄悄朝站在唐雪裳身后的罗成投去问询的目光,后者则报之以悲天悯人爱莫能助的祝福。
刁小四隐隐约约猜到了点儿唐雪裳的来意,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急忙跳下床往李靖身边躲道:“小三,水房在哪儿?我想先去洗个澡。”
唐雪裳冷笑道:“是你跟老太君说小三打赌输了,要我嫁给你做老婆?”
“什么?”刁小四装糊涂道:“这故事是从那里听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搞不好是老太君耳朵不好听岔了。”
“那你赌咒发誓要入赘唐门,从此改名唐老鸭——”唐雪裳道:“这话也是老太君听岔了?”
罗成面色古怪望着刁小四道:“你……真要入赘改名?”
刁小四有苦说不出,他哪里想得到唐梵妾居然把这事放在了心上,还真找来唐雪裳仔细盘问?
唐雪裳猛地抡开通天碧玉柱,哼道:“你个哈巴埋汰自个儿不算,居然还敢拿老太君开涮——什么叫‘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你倒是自告奋勇替散淡真人做起月老来了!”
“噗——”李靖一口酒喷出,连连咳嗽道:“小四,这回哥真心帮不了你……”
话音未落,就看到散淡真人就站在了门口,一脸义愤道:“不像话,太不象话了——你怎么可以说贫道喝的是洗脚水?!”
第223章 那张风花雪月的符(下)
第223章 那张风花雪月的符(下)
一通鸡飞狗跳后,散淡真人告辞离去。他是代长孙晟来向刁小四道谢和辞行的。
比起李靖的一声“懂了”,青城剑派显然实惠得多。虽然大城封邑泡汤了,却暗中塞给刁小四一张顶级道符。
这张“花天伴雪符”攻守兼备,号称青城剑派九大极品道符之首,比金鼎神僧送给王玄恕的那张“摩诃般若波罗蜜符”更强,其价值根本无法用银子来衡量——事实上即使再有钱,也不可能从任何渠道买到这种顶级道符。
整张道符洁白无瑕薄如蝉翼,放在灯火下可以隔着符纸清晰看到自己的手指。
道符的正面是一个用云篆体写下的黑色“道”字,每一笔都入木三分别具一格。
道符的反面空白一片,就像刚刚下过一场大雪的原野寂寥无痕。
刁小四将它拿在手里,暗暗奇怪丝毫感受不到从道符中飘溢出来的灵气,好似这玩意儿跟张普通的白纸没啥两样。
但刁小四却知道,就算把全天下的纸都堆起来,也堆不出半张“花天伴雪符”。
他凝起一缕灵识试着透入花天伴雪符中。谁知灵识甫一接触到道符,脑海猛地一寒,全身就像掉进了一座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冰海里,一根根神经痛到极致,偏又不会麻木,那感觉比死了还要难受。
“唿——”刁小四的丹田蓦然搏动,金丹大道鼎冉冉升腾吞罡吐炁散发璀璨的神彩,在身周汇聚成一团波澜壮阔的银色星云,瞬时使得彻骨的可怖寒意消褪三分。
刁小四神智一省,赶忙散去灵识切断了与道符的心灵联系,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足足过了半炷香的工夫才慢慢恢复了知觉。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花天伴雪符,要不是有吞星噬空神功护体,刚才那一下说不定就教自己魂飞魄散呜呼哀哉,直接送进灵堂里跟唐博鹄作伴。
很显然,这是为了阻止别人利用灵识窥探“花天伴雪符”的炼制法门,从而有意设下的一道保密禁制。
要是换作旁人,多半会知难而退偃旗息鼓。可惜这次碰到如刁小四这般财迷心窍的极品,区区禁制,即便强大到极点仍然显得不够威慑力。
——要是能完全解密,批量生产个百八十张出来,那能赚多少?再留下十张八张手上用,往后还怕搞不定金鼎老僧、松岛菜子?
刁小四默运吞星噬空神功游走周天,很快又变得神采奕奕,连脑瓜儿也变得灵活。
但这回他不敢再贸然试探,而是将目光重新落在了“花天伴雪符”正面的那个“道”字上,这里面总该有点儿什么名堂才对!
那一笔一画天马行空,看似兴致所至随意挥洒,却首尾相应浑然一体,宛若一座用云篆勾勒而出的顶级法阵。
刁小四不由得有了想哭的冲动。一个字,一座阵——这样的情形他还是头遭遇到。
“自然为法,天地入阵。”这是卜算子在《未明笔札》最后一页上留下的仅有的八个字,却道尽了他对符阵之学的毕生领悟。
刁小四将一卷《未明笔札》翻来覆去不晓得看过了多少遍,对卷尾的这句话过目难忘记忆犹新。每一次读到,都会多那么一点点心得。
天地,就是一座大阵;自然,便是运转这座大阵的至高法则。
惟有“道”能够超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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