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挂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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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挂帅-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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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到对韩昌和耶律休哥左右夹攻的担心,六郎大叔点点头,沉吟道:这件事情,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韩昌这一招是很凶险的。他摆了个难以破解的天门阵在这里,让咱们变得很被动。他一天不走,咱们的大军就一天不能移动。韩昌大概认为凭借咱们目前的力量,在他们的战略布署期内,是不能破解他精心布下的天门阵的。所以他用这个阵子牵制着咱们,让咱们明明知道西北线危急却不能抽兵营救。幸好呼王爷已经得到朝廷委派,带兵前去支援了,呼家将骁勇骠悍,呼家军军纪严明,有他们全力抵挡,西北前线短期内应该已无大碍。我更担心的是,耶律休哥在西北线发动的进攻可能不是孤立的,如果他联合西夏人一同发难,那咱们中原的江山就会十分危险了。于今之计,咱们只能尽快想办法破解天门阵,彻底瓦解契丹人在北线的战斗力,让他们知难而退,趁早结束这场战争。——桂英啊,老国师去世前曾说过,要破天门阵,必须找到金、木、水、火、土五个阵眼,他说的话法理深厚、玄机奥妙,军中诸将中除了你,没有人可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现在距离老国师去世已经十数日了,你连日冥想,可曾窥知其中的一二法门了吗?

我红了脸,深感惭愧。破天门的五个阵眼是老国师用尽最后的心力所参详出来的东西,在吐血归天之前,他用苍老的手拉紧我,将破解天门阵的希望殷殷寄托在了我的身上。可是我什么时候才能参破这其中的深意呢?

见我沉默不语,六郎大叔抚慰似的笑了一下。我昂首答道:父帅,我明白破阵的利害关系,现在我正抓紧时间从我研习的全部魔法里去对应天门阵的大小阵势,逐一寻找阵眼之所在。请您再给我一点时间。

在接下来的一个个不能成眠的夜里,我陷入一种亢奋的焦灼之中。我把夜里的大部分时间也都花在冥想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的思考和计算的速度却明显地慢了下来。看来,我的魔力也快到极限了。

有一天夜里,在半醒半寐的恍惚中,我看到了我的妈妈红罗女、爸爸穆大郎和外婆黎山老母。我妈妈轻轻地摸着我的头,微笑地看着我,可是我不记得她说了什么。我爸爸和我外婆也来拉着我的手,围着我、安慰我。

我心情激荡,半年多以来的委屈如同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只有放声大哭才能释放。我本来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跟他们说,可是最后翻来覆去却只说出来这么一句:我还以为,你们真的从此不要我了呢。

醒来之后,我发现自己的枕头象沙袋一样沉重,枕头底下还汪着一摊吸收不了的泪水。而小保在一旁惊惶地看着我。

我揉了揉眼睛,忽然发现自己神志清明,超越了以往任何时候。我的眼前就象打开了一扇闭锁已久的深邃大门,什么阵势啊、结构啊、破解法啊,通通象退潮之后的沙滩一样,从无知的黑暗中清晰地浮现出来了。我披衣走出营帐,霜冻的深夜里,大宋北方的星空是如此奇异而明亮。

我仰观金星,金星隐在一团灿烂的金色云雾中,时日的运转将会令那云雾渐渐散开;我仰观木星,木星洒下清朗的星辉。我抬手向它一指,腰间的香龙木猛然突突跳动起来;我仰观水星,水星绛红如血,似乎要从我的视线中远遁。当我使劲追逐它的轨迹时,我忽然感到腹中一阵剧烈的疼痛。

我仰观火星,火星像一匹不羁的烈马,跳跃着向我跑来;我仰观土星,土星像一叶满载乡愁的归舟,缓缓游过灿烂的星河,游向北斗所在的星宫。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我知道,金、木、水、火、土,这五个阵眼的奥妙之门,不久就会被我一一打开了。

我很快向六郎大叔提交了新的破阵建议。在这份建议里,我详细地阐述了破阵的关键,并顺带表达了自己对于战争的一些看法。

我说,韩昌心思缜密,用兵诡异,法力深厚,不仅可以用魔法保护自己的士兵,并且能对整个战场施加一种扰人心智的迷障。要消除他的魔法的强大力量,我们必须找齐五行阵眼,依靠它们之间的相互关联和作用,来使战斗回到正常的轨道。而五个阵眼的秘密,着落在金、木、水、火、土五星所对应的轨道落在今年的主战星盘上的位置。目前,我已经解开木星阵眼的秘密,那就是我的魔杖香龙木,它必将在未来的战斗中建立卓着的功勋。至于金、水、火、土四星所寓示的阵眼,随着时日的推移,将会逐渐清晰地显现出来。

在排兵布阵方面,我从一个魔法师的角度建议道,战争的关键,不是武器,不是战术,而是人。战争是一些人与另一些人之间的对抗,人的欲望和力量指引着战争的去向。因此,我强调要从每个阵势的特点出发来选择破解该阵的主将,要让这一主将的特点成为克制那个阵势的法宝。这样才能绕过韩昌的魔法防护,为战斗带来有利的结果。

我还进一步把天门阵中各级子阵按照阴阳、五行、色彩、方位和与主将台的距离关系分成了六个类型:晋、遁、观、坎、随、震。晋是攻击,遁是隐退,观是体察,坎是陷阱,随是跟从,震是惊动。我推断,按照韩昌的风格,他一定会为每个阵势配备最契合其本质的将领作为阵首。因此,为了破解它,我必须先明确这些阵势的主将到底是谁。

经过半个多月的打探、摸索和核查,我们终于基本弄清楚了天门阵的人员部署情况。除了已知的太阳阵由南院大王萧天佐率领、一字龟蛇阵由前锋耶律沙率领之外,我们还发现,铁门金锁阵由萧天佐的弟弟萧天佑率领,太阴阵由契丹女将金头马氏率领,四斗星阵和二十八宿则归属番术士土金秀、土金牛兄弟,而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象之阵,则是由契丹皇族如耶律尚、耶律弘等担纲的。我本来想不出谁会替韩昌镇守天门阵核心之外的迷魂阵,可是由于一个让我们大家都深感震惊的情报,我猜出来了。

这个出人意表的情报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契丹王朝里那个最富传奇色彩的萧太后,居然已经来到了韩昌的军中!他的两个女儿铁镜公主和铜镜公主,也携驸马一并前来助阵。

这么一来,铁镜公主和铜镜公主势必加入镇守四象之阵的队列之中,而萧太后将端坐天门阵核心。至于迷魂阵的守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不是别人,将是韩昌自己。

我又把杨家军中的所有将领逐个与天门阵守将对应了一遍。

一字龟蛇阵属晋阵,守将耶律沙尖锐狂放,要由一个坚韧沉稳的主将来破解,岳胜应该能够胜任。铁门金锁阵属遁阵,守将萧天佑周密严谨,当由一个大胆执拗的主将来破解,孟良应该能够胜任。

太阴阵属随阵,由金头马氏率领。金头马氏是西域人,天生一头金发,光彩夺目。传说她能双目放电,只一瞬间就可迷惑对手的心智。这个阵,由性情粗犷、定力极强的孟二叔孟振天带领儿子月龙来破解,是最合适的。太阳阵属晋阵,由勇猛深沉的契丹南院大王萧天佐率领,这个阵由刚直骁健的王怀女担任破阵主将是最合适的。

四斗星阵属于观阵,守将土金秀是个番术士。据说此人性格阴沉,心狠手辣。在杨家军中,郭怀恩、李开仲、钟不吝、焦赞四人脾性、战术水平、谋略思想相辅相成,正好能够克制土金秀的阵势。

四象阵则各不相同。青龙阵属晋阵,由鲁莽张狂的契丹皇族耶律尚镇守,可以用沉静稳重的排风来克制他。朱雀阵属遁阵,守卫者是契丹军中武艺最高超、意志最坚强、风格最多变的大将铁镜公主,纵观杨家军诸将中,只有小保的武功才学足以与之抗衡。玄武阵属观阵,由机警敏感的铜镜公主担任守将,可以派八姐破解。白虎阵属随阵,由雄心勃勃的契丹皇族耶律弘镇守。要破解这个阵,主将最好是一个杨家嫡系的少年将领,可是小保已经被派去攻打朱雀阵了,还有谁足以担当此任呢。我想来想去,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

二十八宿也属观阵,守将土金牛是土金秀的同胞兄弟,也是一个番术士。土金牛擅长向番术的神偶借取力量,尤其擅长念诵经文来扰乱战地的气场。要克制他,必须是一个有着宗教和战术双重修养的人。我翻来覆去想,在我们的营队里找不出符合这个条件的战将。

迷魂阵属坎阵,守将是韩昌,这个阵势的破阵主将,当然要由我自己来担任。我暗暗希望,当我穿过所有的羁绊再次与韩昌面对面的时候,他会为我的本事感到震惊和骄傲。

天门阵属震阵,萧太后势必身驻其中。只有在破解了其它阵势之后,我们才有可能进入天门阵核心。谁先到达,谁就将有幸成为俘捉敌首的幸运儿。

提到萧太后,我们所熟悉的只是契丹民间影绘中那个神采奕奕的女人,谁也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萧太后小名燕燕,是辽景宗耶律贤的皇后,当今辽圣宗皇帝耶律隆绪的母亲。当初,耶律贤的父亲穆宗暴病而亡,在萧燕燕和她的父亲萧思温的极力辅佐下,他战胜了手握重兵、虎视眈眈的皇叔和皇弟,艰难地登上了大辽帝位。萧燕燕也因此被景宗立为皇后。景宗病弱,萧燕燕代理决断军国大事十四年,景宗死后,萧燕燕又扶持幼子圣宗登基,并代行朝政二十余年。今日,萧燕燕虽然已经还政于帝,但整个契丹王朝仍然惟太后马首是瞻。传说中萧燕燕容貌风流、心思深沉、襟怀远大、武功特异,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捉摸不透的女人。整个契丹王朝在萧燕燕统治期间达到了空前的强盛,浩莽的草原再也盛不下这颗旷世的野心,于是,她的铁腕挥向了中原。

萧太后的两个女儿铁镜公主和铜镜公主是契丹王朝两朵最娇艳的花儿。让世人感到惊讶的是,她们俩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中原汉人作自己的驸马。联想到中原魔法师韩昌在契丹王朝里那如日中天的地位,我不得不惊佩萧太后在选人和用人方面的独到眼光。

我把自己设想的破阵将领阵容向六郎大叔做了汇报,我补充说,目前,五个阵眼中有四个尚不明晰,而且,能够破解二十八宿和白虎阵的适当主将也没有找到,因此,不管现阶段情势有多么急迫,我们还是不要冒进的好。

六郎大叔召集全体部属详细研究了我的方案,经过多日的争吵和辩论,大家最终认定我的计划是可行的。于是他一面发了飞火流星向朝廷报告进展,一面派人四处打探,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懂得武艺的高僧老道,或者一个懂得佛道学问的武将,以及一个来自杨氏家族的威猛小将。

于是又两个月过去了。

我们的破阵法操练得更加纯熟,但欠缺的破阵将领还是没有找到。在西北线,耶律休哥的进攻受到呼家军的遏制,战事呈胶着之势。至于韩昌这边,他似乎正在暗中进行新的布署。

一切都在动荡不定之中,包括我腹中孕育已久的孩子。

这场仗,零零碎碎地拖了一整年没有实质性进展。已经十三个月了,我腹中的孩子迟迟没有动静,我的腹部还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区别。我等得不耐烦,懒得再去理会,干脆就当作没有怀孕这回事了。小保一开始还不放心,担心是不是孩子已经没有了,我们就请军医来搭脉。

那个蓄了一部白花花的山羊胡子的老军医谦恭地微笑着,把干瘦的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他闭眼切了半天,最后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唔,恭喜将军,胎情良好。我听了,就对小保笑道:看,我说没关系的嘛,我们魔法师生孩子,大概都是这么稀奇古怪的吧。

听了我们的话,小保终于放了心,长久以来第一次显露出轻松的神情,他笑道:是这样啊,原来你们魔法师爱搞那些稀奇古怪,连生孩子的时候都不放过。

我一直以为,在小保心里对于他不能研习魔法这件事是很介意的,现在看他拿我的魔法开玩笑,我才确信他已经真正接受了自己的基因与我不同的事实。于是我也笑道:哼,我们搞那些稀奇古怪,就是专门为了对付你这种不会搞稀奇古怪的人的。

小保的奶奶佘太君对于这个迟迟不来报到的孩子也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几次三番派排风来问我进展。听了军医的报告,又想想现在险恶的对阵形势,她只得暂且放下一颗焦急的心,重新把精力集中到战事上来。

有一天,我们的探马从五台山地区带回来一封神秘的信函。老太君看了这封信非常激动,大半夜把我从被窝里叫起来,说有要事相商。我暗暗揉着惺忪的睡眼,穿营越寨去迎合老太太突如其来的奇思妙想,就象当初迎合我妈妈的任性一样。

太君一把抓住我的手,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是他,我想了一天,没错,肯定是他。

太君口里的这个他,就是杨五郎。

当年金沙滩战役,大宋太宗皇帝御驾亲征,与契丹的天庆梁王打了个血肉翻飞、骑虎难下。眼看着季节流转,寒冷的不宜杀伐的严冬就要到来,而战事陷入僵持之中无法推进,天庆梁王跟幕僚们灵机一动,设了一个“双龙会”,邀请太宗皇帝赴宴议和。

太宗皇帝接了这个招,不敢去,又不敢不去,就把随军的文臣武将召集了来开会。行军帐篷在秋风里忽忽地抽动,满朝文武心绪难宁,哭喊着劝阻:皇上啊,这分明是契丹人设的鸿门宴,您万万不可上了鞑子的当,这件事情咱们需得另想办法才是。—-说到另想办法,大家就不约而同地拿眼睛偷偷一瞥肃立一旁的杨令公杨继业。

当时杨小保的爷爷金刀杨令公杨继业刚从已经亡国的北汉归降过来,虽然战功卓着,却远远被排斥在皇帝的亲信圈之外,难以获得同僚的亲近和信任。看了大家的表情,杨令公把心一横,淡淡地说,那就让我们父子乔装改扮,替皇上奔赴这席鸿门宴吧。

杨大郎的长相和皇帝很相似,穿上龙袍后愈发地气宇轩昂,让人莫辨真假。皇帝和群臣这才放了心,聚集在营门口送杨家父子上路。在猎猎军旗之下,杨令公默默地松开了妻子佘赛花汗湿的双手,怀着一丝侥幸,率领着号称七郎八虎的儿子们踏上了不归路。当他们杏黄色的车队浩浩荡荡来到契丹大营之外时,太宗皇帝的銮驾刚好撤回河曲。

他们果然在双龙会上中了埋伏,死的死,伤的伤,只有六郎和七郎跟随令公回归本部。有一首传唱至今的谣曲表达了他们当时的悲怆:大郎帐外死,二郎马前亡,三郎单肩扛铁闸,四郎八郎流落在他乡,五郎不知何处去,六郎七郎回家侍奉爹和娘。

多日以后,一个扛着铁棍的中年和尚带着一群扛着铁棍的年轻和尚来到了我们营中。中年和尚见到佘太君,双手合十唱了声佛号,谦恭地叫道:女施主。

这个中年和尚就是杨五郎杨延德。金沙滩战役之后,素有慧根的五郎大叔看破红尘,到五台山剃度做了和尚,法号元德。五郎大叔沉稳内敛,深具土德。当他走进营门的那一刻,我清晰地感到,在我们头顶看不见的星河中游弋的那叶归舟,已经撞开了北斗星宫的宫门。

土星所代表的阵眼打开了。

五郎大叔冷静的执礼让营帐内心情激动的众人暂时张口结舌。只有老太君完全不顾僧俗界限,双目含着热泪,张开双臂颤声叫道:延德,我的儿啊~~五郎大叔的眼圈腾地红了,他急忙前趋几步,嗫嚅着却不能言语。看到这种情形,营帐内众人终于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喊。六郎、八姐和九妹扑上前去与五郎相互搂着哭作一团,岳胜、孟良、焦赞这样的杨家军旧部也裂开了嘴哇哇大哭,一面用肮脏的战袍衣袖擦拭他们眼角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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