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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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神-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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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犽从沙发上跳下来。存放蛋糕的柜子已经解开了封印,那犽打开柜子取出一块蛋糕,重新坐回去,想了想,又把双腿收回到沙发上,整个人蜷缩着。
才吸过云错的血,他还不饥饿,只是觉得偌大的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太寂寞了,如果不做点什么,他就会被潜伏在四周的空虚所吞噬。一块蛋糕很快就被那犽吃光了,他抱着双膝在沙发上学着不倒翁前后晃着自己的身体,脑袋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窗外的月渐渐升起,那犽朝外面看了一眼。
月在血族的眼中始终都是血红色的,云错说过,在人类眼中,月亮其实是白色的,有着皎洁的光辉。
那时他问她:“那么真实的月究竟是什么颜色的呢?”她对他说:“你所看到的就是真实。”但是顿了顿之后,她又说:“真实这种东西,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他不懂。
活了究竟有多久了呢?他忘记了,但是在他的生命里,他从来没有认真去思考过什么东西。认真地去想什么是很麻烦的事情,那些想法到最后都会变成无形的绳索,将那个思考的束缚起来,那是很头痛的事情。
那犽把手中沾着鲜奶的碟子和叉子放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跳下沙发,回到房间里穿上鞋子。
夜晚是血族活动的时间。
那犽的身上有着纯血种的气息,走到外面来的那犽的鲜血诱惑着暗夜里其他的血族,他们觊觎着他美味的鲜血和他的血液中蕴藏的力量。在元老院统治血族的表面体制之下,血族里的纯血种们一方面是血族金字塔的顶端,有着强大的力量,是王者,另一方面,他们的能力和鲜血被时刻觊觎着,又是其他血族们的食物。
这是纯血种的悲哀。纯血,聚集了血族最多的诅咒。
那犽因为云错奇怪的爱好而一直保持着天真的少年形象,虽然他一个人外出已经全然不见了跟云错在一起时的单纯,但仍然有不自量力的愚蠢之徒受到鲜血的诱惑而对他发起攻击。
杀害同族是大罪,但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仅限于同种等级和下级对上级。那犽瞪着血红的双眼将锐利的指甲插入他们的心脏,风过,就只有尘土被吹散。
血红双眼的那犽手中握着一颗心脏,对面的吸血鬼惊恐绝望地匍匐在地,圆睁的眼里深刻地流露出恐惧,他颤抖着身体,一只手脆弱地伸向那犽手中那颗颤抖着的他的心脏。
从那犽的角度俯视下去,这只奄奄一息的吸血鬼竟然呈现出乞求救赎的姿态。
“哼。”他嘲笑着,毫无怜悯地捏碎了手掌中的心脏。跪伏在地的吸血鬼绝望的脸孔化作尘埃消散风中。
这个时候,那犽却听到了惨叫声。
似欲隐忍却又不看堪苦的男子的惨叫从那高耸威严的建筑深处传来。即使是在这寂静的夜里,以人类的听觉也是听不到的罢,只因吸血鬼对罪恶、痛苦、仇恨、嫉妒这样的感情极为敏感那犽才能听到——与其说是听到,不如说是感觉到。
那犽看着那座建筑——那个地方,印象中是帝国的什么机构,为什么会有如此凄厉的悲鸣?
好奇的那犽歪了歪头,耳上的银色铃铛发出月光一样的清鸣,一瞬间,原地已经不见了他少年的身影。
那犽出现在这座感觉上很像元老院的建筑的内部。压抑的、痛苦的低吟越来越清晰,那犽在一间房间门前停下,那痛呼正是从里面传来的。
“嗯————”那犽站在门口,眉头微锁,托着下巴紧抿着唇,仿佛沉思。突然熟悉的气息出现,那犽脸上难得出现的“沉思表情”瞬间消失得不见踪影,他张着水蓝色的大眼睛惊奇地四下寻望,于是就看见了走廊尽头的云错。
“你怎么会跑来这种地方?”走过来的云错摸了摸那犽的头。
“想偷看。”这样的回答从那犽口中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云错轻轻笑了笑。那犽这才想起什么似的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错没有回答他,反而淡笑着问了他一句:“这是什么地方,那犽知道吗?”
“啊~~”那犽的声音软绵绵懒洋洋的,语末音调高高挑起,带着他一贯的满不在乎。“帝国的地方。”
——就知道他会这样回答。“王立教廷13课。”云错说着,看似很轻地推了一下门。强大的势被反弹了一部分,几乎让那犽站立不稳,在如此强大的势的冲击之下,面前厚重的门整个掉了下来,“轰”地一声倒进房间里,残余的势冲击进房间,里面几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手套的人均不支倒地。
在那些人的中间,一张床上,一个被固定在床上的男子痛苦地低吟着,已经奄奄一息。
床上的男子赤(和谐)裸着上身,身体优雅而强壮,肌理隐约,没有一丝多余的地方,虽然因为挣扎和药物的作用已经出现了淤青,却依旧是极为斯文的漂亮。墨绿色的短发被汗濡湿了,有些贴着额上,他的面孔因为过分痛苦和隐忍而扭曲,却仍能够让人感受得到:这是个极俊美的男子。
刺耳的警报声中,大批武装朝着这个方向涌来,云错却无视一切地朝着床上的男子走去。地上的几个白衣人试图阻止她,却惊愕地发觉自己已经动弹不得。
云错身后,门口站着的那犽微微眯着眼,安静地看着,那张干净纯粹的脸上已经不见了刚才在门外时的稚气天真。
地上那些人无比惊愕地看着眼前女子风姿沉静地走到窗前。她有着绝世的容颜,眉目之间有着神袛般的高贵,那凉薄的眼神里略带慵懒,仿佛神一般俯视众生,只轻轻一瞥,众人便都卑微成了尘埃。
云错看着床上的男子,唇边似有笑意,若隐若无地,说不出那是仁慈,是救赎,还是——嘲讽。
身体里的一切好像都在膨胀,几乎要将身体撑暴,突然之间又好像一切都在收缩,就连骨骼都承受了无法承受的压力,全身的血液沸腾了一般,血液涌动对于他来说成了一种折磨。意识在逐渐模糊,他只看到床边站了一个仿佛远离了尘世喧嚣的女子,一头墨色长发披在身后,黑色的长风衣衬托着她修长的身材。
“我要死了吗?”他的声音极其微弱,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
“啊。要死了呢。”云错云淡风轻地说着。
“救我……”他拼命地发出声音。
云错唇边的弧度几乎不可见地挑起,脸上的表情却有了微妙的变化,仿佛某种轻笑。
“你,不会后悔吗?”
男子努力地摇了摇头。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仿佛觉得她夜色般的瞳子中有着深沉的悲伤,然而她确确地又是笑着的,虽然只是极为轻淡的笑容。
“——无论发生任何事吗?”
“嗯。”他的声音虚弱却坚决。
云错笑着,仿佛一世的繁华,而那双深沉子夜般的眸子却越发清冷。
束缚着男子的桎梏在瞬间打开,在场的任何人类都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云错已经倾身上前,并扶起了床上虚弱的男子。
外面的警卫已经抵达了,喧嚣甚上,地上的那些人一面充满希望地期待着外面的救援,一面又生怕屋子里这两个侵入者做出什么影响他们的实验甚至生命的事情来。
那些警卫都携带着武器,有人喊着:“快快!”有人在喊:“注意里面的人质安全!重复一遍……”
那犽猛地回过头去,耳钉上的铃铛发出干脆的声响。在他的怒目之下,外面的人愣了一瞬间,很快变得比之前更喧哗。那犽袖底白皙细嫩的手在一瞬间变化成了利爪,他只那么一挥,外面的人便都飞了出去,鲜血飞溅在空中,那犽的眼变成血红。
墙上数道那犽留下的深刻的爪印。
另一边,在男子模糊的神志里,云错缓缓地靠近他,接着,从他颈间的肌肤上传来她微凉的细腻的触感——是云错的唇。一瞬间的疼痛之后紧随而来的是无可比拟的欢愉,那种从未有过的愉悦感甚至掩盖了之前承受的无比的疼痛,叫他沉沦。
云错从他颈间抬起头来。她的唇上有他的鲜血,妖娆,鲜艳。看在他的眼里,头一次让他无比兴奋。
那是一种自由堕落般的愉悦,放纵而猖狂,极度的自由。
云错沉静的眼里隐约带上了某种水色,她沾着鲜血的唇覆在他的唇上。她哺给他的,是她的血。
他是那犽之后的第二个获得她的鲜血的人。
云错直起身来,舐去唇角的鲜血,冷眼看着床上坐着的男子从迷醉之中突然变得痛苦起来。这一瞬间的疼痛,是一种腐蚀灵魂的痛,比起肉体上的疼痛要严重得多。
人类们无比惊愕地看着云错和床上嘶喊着扯破了床单的男子。
“吸……吸……吸……”瘫倒在地上的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惊恐而兴奋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本能的畏惧和激动的心情让他说不成话,“吸血鬼”这个词在他口中颤抖着,却说不出来。
渐渐地,床上坐着的男子发生了变化,之前被药物作用留下的淤青不见了,皮肤也更加白皙,甚至接近于苍白,原本就斯文的男子现在看上去更多了写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柔美,然而细看起来,却又仍旧是原来的那副样貌。
欲望的指使下,他从床上站起来。赤着脚,只穿着一条裤子的男子比站在床边的云错高半头。云错没有动,男子低下头,搂着她的肩,攀上她优雅的脖颈。
他的舌尖在她的动脉上勾勒着,云错闭上了染了欲望的眼。
第一次吸血的孩子通常都不懂节制,才变成血族一员的男子沉醉在血香里,紧紧地将云错禁锢在自己怀里,贪婪地吸血。
“够了。”云错轻轻地说,没有唤回他的理智,她又重复了一边,像哄一只咬着她的手指的小狗一样慢慢地,温柔地诱导着他。已经处理掉了外面那群蚊子的那犽挑高了眉看着云错哄那个新的血族松口。
——会不会在他松口之后痛扁他一顿呢?云错的话,是有可能的。那个女人一向残忍,倘若被狗咬了手指,她会温柔和善地哄着那只狗,仿佛一点都不痛的样子,仿佛安慰那只小狗的样子,但是,一旦那只狗松开口,她绝对有可能用势将那只狗震碎,一拳把它的脑浆揍出来也是有可能的。那犽这样想。
男子轻轻松开了口,血红的眼睛恢复了正常的眸色,他愧疚地望着云错。
“你已经死了。”她说。
那犽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等着男子血溅当场。
男子谦和恭敬地在云错的面前弯下腰去——“是,主人。”他已经成为了一名吸血鬼,而给他施予初拥的这个女人,则是他的主人,血之盟约,不可毁灭。
云错眸色深沉地望着他,良久,“跟我回去罢。”
瘫倒在地上仍旧不能行动的那几个以人类作为实验体的人类突然间身体爆裂,数蓬鲜血飞溅在空中。狼籍的房间里,闯入者两名和医用实验体一名均已不见。
一道通缉令迅速地在帝国的大陆上散播着,而通缉令中暧昧的描述和被刻意隐瞒了的定罪原因以及高得惊人的赏额也勾起了无数人的兴趣。
只可惜,即使过了二十七年也没有人能够拿走那道通缉令上让人口水不止的赏金。






第四话  访客

没错,二十七年。
从那天起,已经过了二十七年。对于有着漫长生命的血族而言,二十七年不过弹指一瞬。
在戒身为人类的十九年里,他每天所做的便是无止尽地学习,接受测试和考验,准备为帝国贡献一生。自从有记忆以来他就和许多像他一样的孩子们一起在那栋白色的建筑里接受种种教育,他知道人类是由男女结合繁衍出来的,却不知道在世间,孩子们由父母抚养长大才是正常的。直到他十六岁成年被送出那栋白色建筑去往普通的人间,准备接手这个帝国使长的职责。
在外面,他看到了在教廷和王的绝对权利下帝国人民的困苦,看到了上层社会所谓名流们的腐化堕落。于是他带着对帝国的质疑回到他原来的地方,向那些人报告他的思想。
他们给了他警告,他没有接受。他们让他回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发觉自己已经被脱光了上衣固定在了一张床上,几个医生模样的人围着他,为他注射药物,记录反应。
一瞬间,他明白了。
从小到大,常常会有和他一起的孩子消失,再也不回去。留下来的孩子被禁止询问那些消失的人的去向,谁都不知道消失的人究竟是怎么了。原来,淘汰者和叛逆者们都被送来了这里,被用来作药物试验。
这算是废物利用?他这么想。
那些医生模样的人或平静或兴奋地观察、记录着他的痛苦反应。到最后,他想:“我要死了罢。”那些人都变得失望。依稀能够听见那当中有人说:“真遗憾,到最后还是失败了。看来这个实验体也无法承受药物反应。”另有一个以悲悯人类的口气说道:“难道人类就只能这样了吗?人类真的无法突破身体上的局限了吗?”
他能够感觉得到,意识开始涣散了,五感都在模糊。“会死的……很快了。”他想。
这个时候,他却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强大的迫压感袭来,床边的那些人纷纷不支倒地,一个黑眸长发的女子如神降临。
——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无忆。
这一天,他结束了作为人类的生命。
后来,云错告诉他,他的最先所在叫做王立教廷11课,后来的地方则是13课。13课选择优秀的精子和卵子创造出被选择了的他们,然后他们被送往11课以帝国精英为目标被培养,其中的“劣质品”和叛逆者被淘汰出来送回13课作为医用试验体被用来研究人类身体极限。
虽然在帝国里教会与王并没有谁隶属于谁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此二者甚至是相互独立的,但是在利益相同的方面,王和教会也会相互合作。
云错和那犽“大闹王立教廷某课”,这让包括戒在内的三人一夜之间成了一级重大罪犯。通缉令被迅速在帝国范围内发布,众人对这件事的猜测和谈论一时间喧嚣不已。
然而就在教会和王下武装全力搜捕三名犯下了弥天大罪的重犯的时候,云错他们正在边境一个王权和教会不屑顾及的小村庄里过着悠然的日子。
那以后的二十七年来,戒和云错还有那犽一起换了三处住处。血族戒律之一为避世,他们只能隐藏在人群中,但是因为不老的容颜和强大的能力,他们不可以在一处久留。这是血族的悲哀,云错问过变成了吸血鬼的戒,她问他时候后悔,他微笑着看着她说从来没有。
云错却只是说:“也许将来你会改变态度。”
他问她:“那个时候,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里?不是命运吗?”
“命运?”云错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只不过是想跟你道谢,同时道歉罢了——把你的风衣弄坏了,很抱歉。”她这么对他说。戒这才突然想起来,云错就是那个在大雨中赤着脚走路的女子。那个时候他惊艳地看到她,却因为有要事在身只能把自己用来挡雨的风衣给她。
自从成为血族一员之后,戒就如同管家一样照料着那犽和云错的生活,在王立教廷11课学到的东西倒也并非无用功。即使住不了太久就会离开,戒也总是要把住的地方精心收拾装扮一番。
因为得到了云错特殊的血液,那犽和戒都不惧怕日光,这样对他们的活动来说方便了许多,那犽又是个喜欢热闹的家伙,虽然一直都不曾改变过夜间活动的习性,但是刚换了地方的前几天,他总是会跟着戒一起出门采购。
白天活动的人类们在日光下把这个世界改造得缤纷喧闹。
“听说了吗?城外面那栋城堡里有新的主人了。”
“诶?是吗?听说自从上一位主人死掉以后就成了鬼堡了,连留下的看守城堡的人都搬走了,是什么人敢住进那种地方?”
“好像是一对夫妇呢,带着个孩子。啧啧,你没见过罢,那一家人真是……简直太美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的人呢。”
“对对,我也见过。”一个正在买菜的妇女也插话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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