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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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神-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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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逃避!”
路西法抬头,循声望去,说话的是那犽。他果然一直都在旁偷听着。楼梯上的戒走下来,点头道:“她只是一直都不习惯接受别人对她的好罢了。”
——只是一直不习惯接受别人对她的好……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落在路西法心上却激起了万重波浪,震荡得他心头微痛起来。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去守护自己珍惜的人,却不习惯接受别人对她的好。幸福越是在身边就越是不敢相信,害怕幻灭,反而想要逃跑么?
“但是……”戒蹙了蹙眉,终于还是决定将这个疑惑问出来。一直以来,感觉云错宛如那高高在上的神祗,飘渺孤远,不可触摸,唯有路西法,唯有他才能站在和她一样的高度上去为她做他们所不能及的事。戒慎重地开口问道:“大天使长戮卡是怎么回事?还有……路西法,你究竟是什么人?”
*
沙利尔闲来无事就会到以前路西法常去的山坡上坐坐。山坡上那棵被砍掉的凰木已经从树桩周围生出了新苗,嫩叶在风中轻吟低唱着。
记得……这棵凰木是戮卡砍掉的罢?说是它长得太大了,挡了她的太阳。真是任性呢。可是神居然连过问都没有过问一声。
沙利尔也在山坡上躺下来,枕着双臂看着天空中的白云,悠悠地。阳光照在脸上暖暖的,不过久了还是会不舒服,有点晕。想来当初“挡了阳光”这个理由也不过是戮卡随口编的罢?大约只是一时间看着这棵树不顺眼了。那位戮卡大天使长的话,的确是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唉……”沙利尔叹了口气。路西法不在了,真是寂寞呢。
沙利尔坐起来,双手支在身体两侧,双肩懒散地垂着,向后仰过头去,不经意地,在颠倒的视野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宛如无边夜色一般垂至脚踝的长发,出尘不羁,于清丽中透出难言的狷狂……沙利尔站起来就要追上去,却看见米达伦跟在她身后。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沙利尔站起来就要追上去,却被另一个声音叫住。
潘多拉面无表情,神情恭敬,站在他的身后说——“沙利尔阁下,陛下有请。”
沙利尔遗憾地失去了追那两个人的机会,满腹疑惑地随潘多拉上了神殿。更让沙利尔疑惑的是,神召见他却没有在召见天使的正殿,而且,自他来到神殿到现在,神一直都没有给他布置任务,而是一直在说一些无关紧要、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刚才你在神殿外的山坡上么?”神突然这样问,沙利尔忙从自己的猜疑中回过神来,恭敬地回到:“是,陛下。”
神站起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神情间恍然有回忆的沉湎之意。沙利尔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大约能够猜到从神现在的地方看出去,恰好看到方才他所在的神殿外的山坡上。沙利尔满腹不解,望向潘多拉,潘多拉却只是恭恭敬敬地垂首敛手站在一边,隐约之间似有忧伤和无奈。
沙利尔更不解了。
“她以前也喜欢那个山坡,总是闲闲地躺在那里。”神望着窗外笑言道,原本就看起来很是温柔的眉眼越发地柔和了,甚至带出几分含情脉脉来。
她?略一思索,沙利尔就知道神口中的“她”究竟是指谁了。第一任大天使长——戮卡。他是见过戮卡的,那位有着银色长发和银色瞳子的比眼前这位神更像神明的大天使长。后来她叛离了天界,自创了实体,换了黑色的长发和眼眸,被世人称为——夜妖。
“那时候我就站在这里看她躺在那的树荫里,”神这样说着,竟有几分得意在神情之间,“可惜她太敏锐了,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后来就质问我为什么总是看她。”
那时候大天使长戮卡是兼着现在的神官的职位的,戮卡在神殿里的时候神就总是笑嘻嘻地看着她,总是被一个不务正业的神这样看着,饶是感情寡淡的戮卡也会厌烦。就连在神殿之外的休息时间都被神看着,戮卡终于在某一日来问:“为什么总看着我?”
神却纯良无辜地笑着反问:“何时?”
“……我在外面的山坡上的时候。”
神抵赖,说:“我在看那棵凰木。”
于是戮卡就以那棵凰木挡她阳光为由把那么珍贵的凰木砍掉了。
果然……神果然对戮卡存在着执着的态度。沙利尔隐约觉得自己仿佛抓住了什么,这个时候神却将目光从外面收回来,脸上笑着,语气里却不无惋惜地说:“可是到最后,戮卡还是背叛了我呢。”
沙利尔心中“咯噔”一下。
“沙利尔,你呢?你……会背叛我吗?”
沙利尔抬头,看见神望着他笑得明媚纯良,单纯脆弱,仿佛一丁点的伤害就能够让眼前这个紫发白衣的男子支离破碎。






第四十三话  鬼神

“云错一直都是个很慎重的人,看起来散漫随意,其实极为克制,以往从不见她对什么特别热衷,就算偶尔对产生感情了,一旦她自己有所察觉,就必然会自己断开这份恋思,总是生怕跟什么扯上关系一样。难得你能够跟她如此投情,让她不逃避。”当云错推开路西法之后,戒这样对路西法说。
失落之地里,想起戒的话,路西法长叹了一声:毁灭般的决绝……吗?
——说起来,云错她……一直都不知道罢。当初他叛离天界,背叛神明,并不单是因为她的那三个问题。他是为了她才抛弃一切,做到这一步的。
“原来,拥有实体就是这样的感觉。”失落之地外,云错看着自己的身体,活动着自己的手指,这样感慨了一声。守卫失落之地的有着黑色羽翼的堕天使远远地看见她便戒备了起来,朝她大喝道:“何人?!”
黑色长发黑色瞳子黑色风衣的女子笑了笑,似乎察觉到不对,脸色又冷了下来,开口道:“对路西法说,云错来见他。”
黑衣女子在说这话的时候散发出的强大迫压感立马就让守护入口的堕天使感知倒:这不是一般人。于是向路西法通报。
听到这样的消息,路西法很诧异。云错是从来没有来过失落之地的,纵然她知晓现在的失落之地是他的领域,却也从来没有过问过。何以今日会亲自来到这里?这样的疑惑在看到云错手中提着的银牙杖的时候更重了。
戮卡的战斗武器是一柄银牙杖,通身银色,泛着月光一样的光芒,曾经被传说为最美丽的攻击型武器,但是传说毕竟只是传说,戮卡何其强大,几乎从来都不需要亮出武器来,所以从来没有几个人见过她的银牙杖到底什么样,更何况戮卡早在一千年前就叛离天界了。
看着杀气腾腾却又似有矛盾的云错,路西法虽不忍,却还是对这强烈的杀气做出了反应——将手按在了刀柄上。
“云错……”他唤她的名字。
云错垂了垂眼,举起银牙杖就向路西法挥过来,用力十成十,毫不羼水。无论如何,云错可不是路西法随便应付一下就能应付得过去的,一不小心,丢掉性命都有可能。路西法无奈,只得迎战。
“云错……到底……”路西法避开直挥向他的一击,云错的银牙杖反手又凌空劈下来,路西法用刀挡下来,“为什么?”
云错只战不语。带着近乎同归于尽的,毁灭般的决绝。
路西法突然想起了戒的话,想想云错的性格,路西法便一切都明白了。他不是因为困于感情就会变得愚昧的白痴,他是不会白白让云错在这里杀死他的。因为——这样做,云错会后悔。
而且……他在怀疑。
这个女人,真的是云错么?虽然长得一模一样,身上的味道也是一样的,可是……感觉不对。
路西法认真应战,几招之内,云错居然就落了下风,路西法一刀撩过她的左臂,伤了她。云错突然就停了招,神色复杂地望着他,被他这样一望,路西法竟像是中了定术一般动弹不得,看着那道伤口只觉得心头疼痛不堪。
云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就在路西法这一愣的当里,遁去了。路西法正要追出去,却跟失落之地外正要进来通报的守卫堕天使撞到了一起。
“没事罢?路西斐尔阁下?”一声彬彬有礼而不失恭敬的声音传来,路西法抬头,看到来人正是神官桑朵拉。
“刚才从这里出去的那位……是什么人?”桑朵拉疑惑地问。桑朵拉是戮卡叛离天界之后新生的神官,更没有接触过云错,不认识刚才冲出去的云错也是正常。路西法没有在意桑朵拉,急欲去追云错,孰料衣袖却被桑朵拉拉住。
“您的职责已经完成了,陛下召阁下回天界。”桑朵拉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让路西法大惑不解的话。
*
叛离天界的大天使长,神所创造出来的最为理想的天使,接近完美的存在……就是他们身边这个任性、坏心眼、懒散的云错?那犽到现在不敢相信这个消息。“路西法他这回又是在耍我们玩呐,是罢?”那犽如此问身边的戒,戒却不这么觉得,路西法将这些事的时候,是很认真的,没有意思玩笑的意味在里面,纵然认真的态度可以装出来,但是那种从心底里流露出的疼惜却是无法伪装的。
跟在云错身边这么久,头一次从别人口中得知她的身份,戒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感受。那犽也是如此罢,否则便不会用这种神情来问他这种话了。
叛离天界的大天使长,接受了血族始祖该隐之血,传说中的夜妖……听起来多么威风的名号,可是当这个人就在身边的时候,看着她那平静无澜的眼神和脸,那种刻骨的孤寂从她的周身每一分每一寸渗透出来,这个时候才会觉得这个人有多么悲哀,多么可怜。
固执地不跟一切扯上关系,是因为神在等待着她与其他人事产生羁绊,然后将这份羁绊扯断,将她所珍惜的一切毁灭在她面前……
素来温和淡雅的戒禁不住握紧了手中的杯子,瓷杯在他手中破碎,瞬间成尘,粉尘飘落的同时,掌心中鲜红的血代替了眼泪。
突然,一阵戾风袭来,城堡偌大的窗子上的玻璃就碎成了无数碎片。
——又是这招,这些见鬼的吸血鬼还有完没有完?!有过类似经历的那犽怒气腾腾拍案而起,正要迎向那破窗而入的无礼之徒,却在那一瞬间看见了来者身上背负的洁白羽翼。
——天使?!
来者正是米达伦。
即使在看到米达伦的一瞬间那犽有些诧异,也感受到了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可也只是那么一顿而已,那犽仍然选择了冲向他,向他主动发起攻击。
“那犽!”云错突然“嘭”地一声推开了门,大声喝止了他,她对那犽和戒说:“都不要出手,他不是你们能够应对得了的。”
米达伦看到云错,冷笑了一声。
云错打量着米达伦亦轻笑,“神殿里的那位居然赋予了你实体……”天使纵然强大,可是在下界,倘若没有实体,对上云错这样的天使,恐怕毫无胜机。
米达伦不多话,直接裹挟着一身的杀气攻向云错。
米达伦在路西法叛离天界之后便日日勤加修行,他本就是资质不错的天使,加上修行刻苦,现在的米达伦几乎可以说是天界最强大的天使了,与云错交战,电光火石之间,十数招之内竟也未落下风。面对这个诱使自己的憧憬之人叛离天界而成为堕天使的女人,米达伦一直以来郁积心中的不甘、怨愤、嫉妒、悲伤、仇恨全都一股脑地喷薄而出,对云错的攻势也是一招比一招迅疾,一招比一招很准,一招比一招毒辣,一招比一招更充满杀机。云错空手对白刃,凭借的全是那些久远的战斗经验和自己强大的势,面对米达伦越来越不容喘息的密集如雨点般的攻击,云错甚至抽不出召唤武器的空当。
此时,米达伦一边增强攻势,一边咄咄逼人地质问云错。战斗中开口讲话是不明智的,米达伦和云错用的乃是念咒,仅限于对话者之间的精神层面上的直接对话,可以尽可能地避免消耗体力,也能够在最小程度上分散注意力。
米达伦步步紧逼:为什么要诱拐路西斐尔阁下?为什么要将你自己的罪牵连到他人身上?为什么如此利用路西斐尔?为什么如此伤害他……
面对米达伦的至情切意的质问,云错无话可说。
神当初创造路西法并故意让天使“无意”透露给她,无非就是意在传达一个信息:戮卡并非无可替代的,就算她不回去承认自己的罪,神也不会一直等着她。表面上如此,其实却是在某种程度上表达对她的放任。神了解,她表面上对一切漠不关心,其实那不过是她强大的自知与自制。
神知道她是不会冲上天界将路西法打败然后抢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位子的。她是骄傲而倔强的女子,她会让自己过得更好,以此来报复。神就在等她这样做,等她寻找到她想要的、想珍惜的,然后漫不经心地毁灭在她面前。这才是真正的惩罚。
她知道神是了解她的。
偏偏这一回,她不想按着神的意愿走下去,于是她诱拐了路西法。
最初,她是倔强地想从神安排好的路上走开来才利用了路西法;最初,她只是单纯地将他作为一枚用来对抗神的棋子;最初……她是确确实实地利用了他。
但是,或许,最初,她就被那双幽蓝的眼眸俘虏了。
眨眼一瞬,城堡里的那犽和戒看到的只是几乎同时出现在不同地方的交锋产生的光芒,感受到的也只是一波一波几无间歇的攻击余势的冲击。看着这样的战斗,那犽的脸色渐近苍白,之前,云错对他说“想死的话,请便”那句话,他终于明白了。云错和米达伦两人交手太快,即使那犽和戒想要帮她一把都完全没有任何机会。
突然间,正在做战斗的云错感受到了其他的气息。城堡周围众多的……贪婪的吸血鬼的气息。
血族?!怎么会这么快就在此地聚集了如此众多的血族?
云错因为惊疑以及为了确认周围血族的数量和等级而分散了精力,就在此时米达伦抓到破绽,在她臂上留下了一道伤痕。
那犽和戒显然也已经注意到了城堡外那不容忽视的众多血族的存在,震惊不已。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城堡之外,还有另一个云错。
加百列试图将臂上的伤治愈,却发现这具在下界具体存在的实体在某些方面仍然不能使他适应,哪怕已经为了这个任务而以这副形态模仿那个人很久了。加百列重又看了看自己这副躯体,长长地吁了口气。攻击路西法,将他造成的伤口的位置、大小、深浅详细地告之于米达伦,然后引血族来此。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明亮洁净的光穿破夜空照在加百列身上,“云错”渐渐化作了无数光点,此间,加百列又看了看臂上的伤。
——“真是温柔呢,这样都不忍下重手。”细不可闻的感慨同“云错”一起消失在减弱的光芒中。
城堡里的云错似乎因为受伤的疼痛而顿时清醒了。就像唤醒了很久以前的战斗记忆一般,云错空手挥出强劲的空刃直劈米达伦,纵米达伦反应迅捷,但云错这一招着实强悍,空刃打在城堡的墙上,顿时就打出了一个大洞,整座城堡几乎被劈去了五分之一,连外面的依稀星光都照进来。而只不过是被空刃稍微擦到的米达伦也还是受了重伤。
如今天界可称最强的天使居然连一击都受不住?!米达伦不甘,勉强支起身体,意欲再战,可是这时候的云错已经伸展出了巨大的黑色羽翼,停留在空中,右手于身前斜斜空挥,简简单单地,一柄与云错几乎等高的银牙杖已经被召唤了出来,握在她手中。一千多年未曾战斗,加之这些时日身体尚未从千年之罚的疼痛不适中解放出来,又担心那犽鲁莽上前被伤到,方才匆忙应战,云错只顾着招架,甚至都没有想到自己还精于幻术。
真是狼狈。
但是,现在,不同了。
黑色的羽毛从空中飘落,一切妖冶而凄绝,如一场梦境。
眼间一场战斗即将再开,一道光芒突然透穿一切照在米达伦身上。虽然不甘,虽然怨愤,但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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