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的酷刑:他们说她长得丑。
哈马祖尔人喜好美容,他们对美的追求就如同塞万提斯所记载的那样,是天生的优越感使然。他们无时无刻不思考着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加美丽,这促进了整容技术和美容理论的发展。哈马祖尔有当时世界最先进的整形中心,有最专业的美发顾问,还有最精密的外科手术技术。对此,19世纪一位专攻美学的波多黎各学者感叹说:“哈马祖尔已经接近完美,如果他们拥有正常的审美观,那么就没有什么缺点了。”
与先进的美容技术相比,哈马祖尔人的审美观十分古怪,他们以肥为美,所以哈马祖尔城里没有纤体俱乐部和吸脂诊所,却有肥肉培养基。而且哈马祖尔城的食品只有三种:水煮土豆、土豆泥和炸薯条。这被后世历史学家称为“90,90,90”文化。
这本来不算什么,世界许多民族也曾经崇尚过这种观念。但是哈马祖尔人除了喜欢肥胖以外,还喜欢纤细的四肢与脖颈。这两种嗜好掺杂在一起,就诞生了极为可怕的人种。他们暴饮暴食,希望自己尽快变胖,同时用铜环箍住自己的四肢和脖子。当一个人的美体行动接近完成时,她的体重和双腿的支撑力之间的矛盾也达到不可调和的地步,本身无法移动,只能靠男性仰慕者们用木板车推着走。
以胖为美,越胖越美的观念最终早就了哈马祖尔城的女王体制,体形最为肥硕的女性将赢得足够多的仰慕者,他们会推举她为城邦的最高统治者。唯一的问题是,女王的体形太过肥大,纤弱(相对而言)的四肢已经退化,她不得不待在宫殿中一动不动,等待着每天有人来给她喂食,把她养得又白又胖。
哈马祖尔人把这些日常生活绘制成了壁画。塞万提斯在考察时也曾经看到过,但是他缺乏第一手材料,错误地认为这是玛雅人对于白蚁窝的观察记录,对他们将白蚁拟人化的艺术想象力大加赞誉。
所以当哈马祖尔人看到体形达到34、24、36的齐时,这些“90,90,90”信徒们简直诧异到无以复加,他们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如此丑陋的女人。
齐不懂玛雅文,但是“你真丑”这句话在全世界的语言里都是通用的,即使是属于混沌语系的玛雅文也不例外。她痛不欲生,这更激起了哈马祖尔人的热情。
他们强迫齐吃大量的青菜与水果——这样可以保证她不会变胖,继续提供谈资——还强迫她进行有氧运动、减肥按摩,等等等等。总之一切哈马祖尔人认为是对爱美女性最大的打击,都毫无保留地施加在齐的身上。
没有人愿意去侵犯齐,哈马祖尔人觉得即使是犯了杀人罪的罪犯,也不该强迫他去与这么丑的女子发生关系。
这种非人的虐待持续了很长时间。当时间推移到共和历205年11月10日的时候,事情发生了转机。
当天早上,一名哈马祖尔守卫来到齐的牢房,隔着窗户丢进去一串香蕉,然后开始例行嘲弄她的丑陋。当嘲弄结束后三秒钟,一枚水晶原矿石呼啸着从天而降,这枚石弹的二氧化硅纯度达到百分之80%,所以守卫的脑子很轻易地被砸了个粉碎。
在哈马祖尔城外围,风尘仆仆的殷商兵团已经做好了攻城的最后准备。
第七章 哈马祖尔攻防战 (中)
中国人为抵御匈奴修建了长城,于是匈奴人便发明了飞机。
——《耶鲁中国史》先秦卷
共和历前205年11月10日,哈马祖尔攻防战正式打响。这是殷商军团踏上美洲大陆后的第一场正式战役。
哈马祖尔遗迹位于今尤坦卡半岛中部,是这一地区最大的玛雅人聚居点。考古学家推测,殷商军团针对哈马祖尔城邦的攻击是决定尤坦卡半岛归属的关键性战役——尽管一直到战役结束,参战双方也没觉察到这一点。
最先发现殷商人的是哈马祖尔城的一些农夫,他们正在城外的田地里做农活。当然,这里“农活”的意思是蹲在一片野生豆荚边,将所有熟的摘下吃掉,然后第二天再过来看看是否还有熟的。事实上,玛雅的“农作物”指的是所有野生可食用并且方便采摘的植物,所以玛雅人的农业只有两道工序:等待成熟,然后采摘。
这些农夫一边闲聊着城里那个出奇的丑女俘虏,一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草丛,希望能再多找出几粒成熟的豆荚。这时他们听到一阵脚步声,连忙抬头去看,结果发现了二十余名穿着怪异的人类。这些农夫从来没见过这种家伙,但他们认出了士兵腰间的短刀,那种充满威胁的锋利刀刃是无需翻译的。
殷商的侦斥侯们也同时发现了这些农夫,带队的军官抬头已经可以望见远处巍峨的金字塔。他知道为了保证战役发动的突然性,这几个人必须要捉住,不能让他们逃回城里报信。于是军官一挥手,二十几名战士立刻散成一个半圆,朝着那些农夫急速前进。
农夫们被突如其来的敌对行动吓呆了,他们做出了玛雅人的标准反应——双手蒙住眼睛,然后朝城里跑去。
殷商士兵们以肉类为主食,天生体质优于以绿色纤维食品为主的玛雅人;但玛雅人对于热带丛林的熟悉程度抵消了这种优势。这些赤脚的玛雅人跑起来像是猿猴,轻车熟路地在山坳和茂密的树林之间穿梭,斥侯们虽然勉强能跟得上,但始终无法超越他们,双方跑了个旗鼓相当。一时间丛林里人影乱闪,到处都是杂乱的脚步声。
斥侯们眼看这些玛雅人要逃走,急忙从腰间摸出各自的回龙镖,扔了出去。这些回龙镖飞出去之后像是长了眼睛,擦着玛雅人的肩头飞到前头,然后突然回转过来,重重地砸在逃跑者的脸上。立刻有四个人惨叫一声被打倒,只有一个幸运的家伙绕到了一棵棕榈树后,躲过了一劫。
这种回龙镖质地为杉木,外形如同字母V,两头都被磨得很圆。这种武器扔出去以后,会自动回转,掌握好了以后是一件相当可畏的武器。“回龙镖”这个名字是攸侯喜指挥官给起的,实际上这却是殷商人在澳大利亚跟当地土人学的。为了熟练掌握投掷技巧,斥侯们杀了许多不幸被当成靶子的考拉与袋鼠。
斥侯们见终于还是被逃掉了一个,只好抬着另外四个昏迷的玛雅农夫回到本队。这时那名唯一逃脱的农夫回到了哈马祖尔城邦,惊恐地把自己看到的情景告诉城邦守卫。
“我看到了!!”农夫歇斯底里地大叫,刚才他差点摔倒,所以不得不伸开双手扶住两边的树干,这使得他不小心又看到了追击的斥侯,再也无法以“没看到的东西就不存在”的借口逃避。
“当你眼球移动的时候,事物已经发生了变化,我们不能在两个时间吃同一个椰子。”守卫队长指出他的错误。
“是敌人,好多敌人!”
“真正的敌人是你自己,我的孩子。”队长和蔼地说,他是整个哈马祖尔城最富哲学思辩的人。
“是纳海姆部落的人来报复了吗?”另外一位守卫好奇地问道,他从来不认为纳海姆那些下等人有资格被称为城邦。
“不知道,是些古怪的人,总之他们快接近城里了。”
“哦,不必惊惶,那些敌人和我们的城邦之间存在着一个距离,他们为了接近我们,就必须经过距离的中点,当他们经过中点后,新的距离又会产生新的中点,他们永远只会徒劳地追逐中点,没什么好担心的……吃椰子吗?”
队长拿出一个切开一半的椰子递给农夫,他表现得很沉稳。
沉稳在玛雅文明中是一种美德。他们认为,如果一件事还没到真正危及的时候,根本没必要焦急;如果一件事已经到了真正危及的地步,那怎么焦急也没用。曾经有人把这种观念简化成八个字:听天由命,随遇而安。
“哦,谢谢。”农夫接过椰子,呼吸缓和起来。眼前的守卫既然都这么镇静,那他刚才看到的情况也许只是幻觉吧,玛雅人相当容易说服自己。
等到恢复平静的农夫走进城里,守卫队长才懒散地叫来自己的一位同伴,用一块贝壳在石头上划出一封简短的汇报,让他送去给负责防务的哈马祖尔贵族。
由于玛雅文语法极端复杂,而且只有祭司阶才掌握着正确的语法规则,所以守卫这种平民在这封信里使用的是古老的象形文字:他画了几只猴子和一座金字塔,还不厌其烦地将猴子脸上那种卑微、猥琐和不自量力的表情勾划出来。这花了守卫很长时间精心雕琢,他对自己把纳海姆部落的人比喻成猴子的创意感觉到很满意。
最后这封信被送到了贵族手中。那名贵族正在观看篮球比赛,为裁判的一次不公正判罚怒火中烧,他顺手把这份艺术品丢到场地,砸死了一名球童。
于是第一次预警就在哈马祖尔人的漫不经心中被忽略了。
就在守卫画猴子的时候,押解着四名俘虏的殷商斥侯们见到了攸侯喜指挥官。攸侯喜指挥官急切地向这四个家伙询问齐的遭遇,听完招供以后他松了一口气,从男人的角度来看,那种酷刑根本算不了什么。而且,他对哈马祖尔城的愤怒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兴奋。
像齐这样的美女都被当成丑八怪,那么哈马祖尔城里的美女该漂亮到什么程度啊,而且还是复数!
这则好消息经过公共关系专家和鹦鹉的努力传播,在很短的时间内传遍了整个军团。士兵们士气大振,行军速度大大提高了,队伍中的同性恋伙伴开始瓦解,那些在同性和异性之间动摇的人也全都坚定地回到正常一侧,大家都充满了无限的幻想:在茂密的丛林深处,一座满是绝色美女的城市,哦耶……这使得队伍中少数控制力较弱、想象力却很丰富的家伙把心理冲动转化为生理冲动,最后被自己弄至双腿发软,不得不退到后面充当预备队。
唯一让攸侯喜指挥官感觉到担心的是,有一名玛雅农夫逃走了,他也许会警告哈马祖尔城邦的防卫力量。对此,他不得不采取谨慎的策略,约束住手下这群已经快陷入另外一种狂热的士兵。攸侯喜指挥官并不是个鲁莽的人,他习惯用经济学原理去思考每一件事:尽量用最小成本换来最高收益。
他甚至考虑过谈判,这么庞大的兵力足够震破哈马祖尔人的胆子,逼迫他们交出齐……以及所有城里的美女,并交出城邦的控制权。
因此,当殷商的大军抵达哈马祖尔城外沿的时候,他们暂时停了下来。
对于哈马祖尔城攻防战的开端,史学界还有争议。一种观点认为殷商兵团和哈马祖尔当局之间曾经进行过谈判,当谈判破裂后,双方才大打出手;还有一种观点认为,殷商兵团根本没有谈判,他们在一开始就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攻击。还有第三种持阴谋论史观的人认为,两者是同时发生的。
一名古文字学者从另外一个角度做出了自己的推测。他认为从技术上来说,殷商兵团和城邦达成协议的可能性极小。第一,玛雅文写起来很复杂,完成书写工作要花了十名艺术家三天的时间;而且这属于正式协议本文,必须要把协议刻在金字塔的墙上才算生效。为此他们必须再建一座金字塔,这得花上两个月到三个月的时间;第二,玛雅文属于象形文字,里面所有的异乡人都画成狗头的样子,高傲的攸侯喜指挥官不会容忍这种侮辱,事实上任何一个文明的人都不会容忍——除了埃及人。
总之,无论哪一种观点最接近事实,在那一天的清晨,和平并没有降临。
攸侯喜指挥官把所有的投石机一字排开,摆放在距离哈马祖尔城墙八百米以外的地方,并在每一台投石机下都安排了一百名护卫,以防备玛雅人的偷袭。后面是石弹输送车,其他的攻城器械和人类则站立在投石机后面,士兵们流着口水望着城墙另外一侧的建筑群和金字塔。
巫师们做了战前最后的占卜,他们按照殷商的习惯一边烧着兽骨一边观察着兽骨上的裂隙。如果裂隙向左,说明殷商军队将大胜对手;如果裂隙向右,则说明殷商军队将大败对手;如果什么裂隙也没有,则说明连老天爷都对殷商军队即将取得的伟大胜利无话可说。以上是公共关系专家告诉他们保住这份工作的秘诀。
“亲爱的士兵们,去年一年你们踏遍了整个南太平洋,让所有的岛国土著都匍匐在我们脚下。前面,就是哈马祖尔的金字塔,去那里洗刷你们战争的躯体吧。”攸侯喜指挥官的战前宣言简短而有力,他从战车上站起身来,挥动了一下手臂。
负责操作投石机的士兵飞快地扯开绷绳,随着砰、砰数声闷响,数十个石块在空中化出数十条弧度不一的抛物线,砸入尚不知道大难临头的哈马祖尔城邦。其中一枚恰好砸死了看守齐的守卫。
《失落的殷地安文明》第一版作者康斯坦丁诺唯奇在撰写这一段历史时,如此写道:“当殷商的投石机将哈马祖尔城邦纳入射程时,玛雅人还对他们即将面临的命运懵懂无知。”这句话后来以不同的方式被多次引用。
殷商投石机的第一次齐射仅仅砸死了一名守卫、数名美容师和十余名政府贵族官员;除了守卫以外,哈马祖尔城没有遭受任何实质性的损失。
但是这一次威慑性的射击在城内造成了极大的混乱,因为其中一枚石弹恰好砸进了篮球场,坐在第一排的几名贵族——包括那位负责防务的贵族——当场被砸成了相片儿。此时比赛正进行了最激烈的时刻,狂热的观众们误以为这是对方球队的支持者干的好事,于是纷纷把手中的东西丢向球场内。
而另外一派的球迷毫不示弱,强硬地用事先准备好的陶罐、浆果混杂着污言秽语进行反击。缺乏逻辑性的玛雅文在脏话上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球场里立刻陷入一片语言和秩序上的混乱,许多人被踩在脚下,更多的人被陶罐或者石块砸倒在地。每一个人都专心致志地寻找可供发泄的对手。
篮球场上的队员们在教练的引导下有策略地大打出手,他们互相用比赛用的石球敲对方的颅骨和大腿,并把落单的对方球员塞入蓝筐。队员们的行为把骚乱推上新的高潮,整个场地唯一能够听清楚的声音就只有在高台上负责解说的玛雅祭司,他的呼喊翻译过来就是:“就是他!拿石头砸,狠狠地砸!”
在这片混乱中,没有一个玛雅人留意那枚砸死贵族的石弹形状与玛雅雕刻造型完全不同,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它是从外面砸进来的。
其他的几枚石弹都砸中了地面,他们所造成的效果仅仅是几个凹陷的坑,掀起了一阵尘土。只有一枚石弹巧妙地越过几栋便宜住宅,重重地冲进了一家美容院,两名正在为一位肥硕美女修剪指甲的美容师当场死亡。那位美女正在用栀子花和朱槿提炼出的植物纤维敷面,这种敷面一次要持续三个小时方才有效,因此尽管她感觉到周围有什么不对,但还是没有动。
事实上,没有一个哈马祖尔人意识到这次突如其来的攻击是来自于外部的敌人。
因此,康斯坦丁诺唯奇在《失落的殷地安文明》第二版修订时,将自己的那句名言改为:“当殷商的投石机将哈马祖尔城邦纳入射程并进行了一次齐射后,玛雅人还对他们即将面临的命运懵懂无知。
攸侯喜指挥官在第一次齐射后发现城邦里传来巨大的骚乱声,他不知道那是玛雅人自己的内乱,以为威慑射击奏效了。他对此很满意,并要求投石机继续工作,射击一直到哈马祖尔城邦派使节出来投降或者午饭开饭时才能停止。
在出发之前,殷商投石车兵们准备了将近十个基数的石弹,这些石弹的来源多种多样,有些是他们采集自东亚山东地区、南太平洋诸小岛的;有些石弹则是挖掘自附近的矿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