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原--乱世英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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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原--乱世英杰传-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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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古廷没想到卜靖如此爽快,躬身欲拜。卜靖一把拉住他,道:“互惠互利的事,老弟不用客气;不管秦国先打仇池还是先打阳平关,祁山一带始终是他们的心腹大患,早晚拔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如果能让西凉张天锡大人出兵陇西,那就更妙了!”
“大人好计!”杨古廷眼中放光,有些激动,“我这便去河西,只要西凉巴蜀仇池联成一片、同心协力,便不怕他秦国蠢蠢欲动!”
“如此,便恭祝老弟马到成功了!”卜靖望着杨古廷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暗暗发笑:你仇池算计我汉中,我汉中亦可借机试探西凉动向,走着瞧吧!
出阳平关,杨古廷留下两批共四人潜伏于关外隐蔽处观察晋军动静,并派余者赶回仇池报信,自己单枪匹马投向西北。


第 八 章 南秦烽火(下)


 
半日后,阳平关送来的加急文书摆在了梁州刺史杨亮的案头。杨亮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文士,看罢,一声不响的把密函交给汉中太守、都护郭宝。郭宝看完,只说了四个字:“唇亡齿寒。”杨亮点点头,郭宝便知其意,一拱手,布置去了。
枹罕城(今甘肃临夏西北),杀声遍野,大批西凉军正在演习,上千披发甲士一个个面涂油彩状若恶鬼,赤身提刀对打搏击。东南大道,一骑飞驰,西凉军典军校尉没有放过这实战的大好机会,令旗一举,高喝:“拿下飞骑,为步军操练!”
“嗨!”一队持盾甲士飞奔出阵,怪叫着冲向飞驰的快马:两人张开绊马索,两人拿长矛刺马,两人手持刀盾准备砍落马的骑士。
“好胆!”马上骑士一声吼,竟不勒马闪躲,俯下身子紧贴马身迎着挺刺的长矛冲去!
“拉绳索!”队长令下,绊马索应声而起,横亘当空!
“起!”马背骑士猛喝,那战马“滴溜溜”一声长啸,腾空而起,夹风带土飞跃过长索。去势未尽,两支长矛迎面刺来。长矛是步兵破骑兵的最佳武器,可那骑士仍不躲闪,抄起弩箭扣动扳机,转眼将那两名长矛手射倒。战马落地,在两名刀盾手跟前稳稳勒定。
“好身手!”甲士阵中响起一声赞,一员黑甲大将徐步而出,喝令甲士归队,抱拳道:“某敦煌阴据,来客何人,何事来此?”那骑士还礼道:“仇池杨古廷,见过将军。”
阴据一点头,吩咐副将继续率众演习,自引杨古廷入城。
杨古廷随阴据来到官署,大碗热腾腾的粗茶下肚,精神好了许多,才把秦军集结秦州天水,欲重兵南侵的消息告诉他。阴据微一错愕,虽然秦国平定燕国后染指西北是早晚的事,但在雨季即将来临时用兵,却是不曾料到的。为了应对强大的秦国,西凉公张天锡特地从敦煌把拱卫西域门户的本部一万铁甲调来枹罕,扼守临洮通往金城黄河渡口的要道,阻断秦军西进通路。
“此乃天赐良机,为西凉计,将军万万不可错过!”杨古廷寻思阴据乃是武人,当需激起其杀性,“秦军今取仇池,可将晋军压制在巴蜀;没有仇池为枢纽,西凉虽为晋臣,却难尽忠也!巴蜀晋军不得出,秦军便可肆意进犯西凉,非但河西不保,就连千里之外的敦煌,亦难幸免也!秦国曾放言,灭得燕国,秦军便是天下最强劲旅,凡挡者,杀!”
阴据狞笑:十年来,自己率领这支披发铁甲军纵横西域无敌手,强横的西域诸国到了敦煌玉门关都得恭恭敬敬,他就不信中原能有一支军队能与之抗衡!杨古廷从他眼中看到了想要的东西,又道:“眼下秦国镇西将军姚苌率部进驻临洮,后方空虚,将军正好绕道秦军背后,一举拿下陇西,为西凉再设一道屏障,也让秦人瞧瞧敦煌军的厉害!”
“陇西——”阴据来回抚摸着刀把,这是一个多么诱人的字眼——攻陷陇西,就等于打开了关中的西大门,往东一马平川、沃野千里,无尽的财货女人……
“打了!”阴据拍拍杨古廷肩头,“只要仇池能拖住秦军十日,我便能拿下陇西,使之首尾不能相顾;我倒要领教领教秦军到底有多厉害!”
秦州·;天水。五万秦军整装待发。这次进兵苻坚王猛谋划已久:早在攻灭燕国之前,太尉吕婆楼等人就主张先取仇池西凉,荡平后方后才全力征讨燕国。但王猛认为燕国外强中干,先取河西也会引起燕国注意,故先灭燕,除去最大对手,方才回师西部。
直到出兵前一天,王猛才由邺都匆匆赶回长安,考虑到祁山一带不利大军展开,所以秦军以擅长攻坚的步兵为主,由一直驻守秦州的西县侯苻雅为帅,副以用兵老道的镇南将军杨安。天水到仇池步兵两日可至,为了牵制驻守武都的杨统,王猛特地派镇西将军姚苌率羌骑南下,迂回侧翼以为奇兵。
两天后,郭宝、卜靖所部五千步骑秘密进入鹫峡东侧,与西侧仇池铁骑遥相呼应。从秦军历来战法看,必是以骑兵冲锋、步兵跟进;鹫峡狭长蜿蜒,正好用弓箭手伏击,再以铁骑截断其退路,聚而歼之。
就在杨古廷说动枹罕阴据出兵的同时,武都太守、杨纂叔父杨统的府中也来了一位神秘客人。杨统没有声张,悄悄把客人请到书房,屏退侍从,拉上窗子。
小雨沥沥,来者拉下斗篷,恭恭敬敬道:“在下慕容文,奉秦王之命,特来拜会杨大人。”说着,取出秦王信物搁在案上,伸出二指推到他面前,打量着满脸大胡子的杨统,肃然端坐。
“鲜卑慕容。”杨统暗暗寻思,秦王苻坚竟如此信任他们。他也是久历风浪之人,虽已大致猜到慕容文的来意,却不道破,将信物推还给慕容文,皱眉道:“恕杨统愚钝,不知慕容大人此来武都,所为何事啊?”
“杨大人与仇池公杨纂,冰炭不同器吧?”慕容文开门见山道,“杨纂继位以来,与大秦交恶,屡屡兴兵扰边;大人却主张臣服大秦,每每拖杨纂后腿——我说得没错吧?”杨统没有否认,目光在慕容文平平无奇的方脸上扫过,沉声道:“秦国动兵了?”
“大人,机不可失啊!”慕容文凑上前,道,“杨纂暴虐,为祸一方;秦王以仁德满天下,我等亡国之人尚能择贤而用,何况大人有同源之亲?”杨统深知,以仇池区区一郡之土对抗强大的秦国只是一卵击石,杨氏历代都与苻秦交好,唯独杨纂为一己私怨与秦反目,实为不智;况且仇池是氐族,西凉巴蜀都是汉人势力,这样的友好关系根本不稳固!
“还请慕容大人教我,如何行事。”杨统素来低调,即使在反对与秦国为敌之事上,也是巧妙的通过种种利害暗中牵制杨纂的行动;在这位强大邻居的宠臣面前,他更是必恭必敬,显示出十足的诚意。
“很简单——”慕容文见他如此“顺从”,戒心大去,一挥手,道,“大人只要在秦军围困仇池山时易帜即可,不需出动一兵一卒。”杨统故作惊讶状,半张着嘴嘀咕道:“这怎么行,我杨统既为大秦臣子,武都理当发兵襄助秦军——”
“不用不用,”慕容文笑道,“仇池都是杨氏子弟,临到阵前,大人下得了手?秦王的意思是——只拔杨纂,力挺大人为杨氏新主,只要杨氏忠于大秦,明白了?”
“明,明白了。”杨统一脸的惶恐,额头竟生出些许冷汗。慕容文拍拍他的手臂,道:“良禽择木而栖,我慕容氏如此,杨氏也如此,哈哈哈……”
“明白了,明白了。”杨统连声应诺,望着慕容文消失在雨幕中,狠狠吐了口唾沫,骂道:“慕容家的狗崽子!”


第 九 章 运筹陇西(上)


 
“啪!”清脆的鞭响,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了蒙佐,多年沙场养成的习惯让他保持着过人的警觉。蒙佐看了眼仍在熟睡的妻子,此刻的她是这般恬静动人,他俯下身,往她脸颊上轻轻一吻。苻青芷微睁开眼,环上他壮实的腰身,道:“不多睡会儿?”
蒙佐拥起身下动人的娇躯,自唇上一路吻下,将脸埋在她胸前,故作沉醉:“好香也!”
苻青芷往他脑门上一戳,道:“昨儿晚上还没闹够呢,也不让人家歇歇……”蒙佐大笑,放开她道:“辛苦夫人了,今夜为夫必定好生伺候,让郡主大人——”话未完,苻青芷已扑进他怀中,柔声道:“又想上阵了?不许你走,这才几天呢!”
“不走不走。”蒙佐像哄孩子般将她拥着,想起了兰陵,“给我生个儿子。”苻青芷粉面飞红,嗔道:“哪是说生就生的,去,给本郡主倒杯水来。”蒙佐“嘿嘿”坏笑,大手顺着她的纤腰往下一抹,朝高翘的粉臀重重拍下。
“啊哟!”苻青芷惊叫起来,一脚踹去,被男人轻松躲过。
蒙佐的府邸坐落在长安西街,是秦王苻坚送给他们的大婚礼物,因为国中提倡节俭,故而占地不多,也不显奢华,正合了苻青芷喜爱清雅的性子。蒙佐已吩咐寸英将前院辟做演武场,从大门入内,便是一片开阔地。
蒙佐披上长衫,来到院外,正碰上巡视归来的寸英:“什么人大清早的在大街上跑马?”寸英道:“从装束看是戍边的斥候,从西门来,往太尉府去了。”
“西边来的——”蒙佐略一沉吟,莫非西部有重大军情,遂道,“再派人去探。”
太尉府外,寸英迎头碰上打马前来的慕容风。两人跃下马,慕容风一把拉过寸英,低声道:“蒙佐起了没?”寸英点点头,慕容风道:“陇西出事了!”两人正说着,太尉府门大开,铁骑开道,吕婆楼的马车隆隆驶上大街,往王宫去。
王宫,偏殿,须发灰白的太尉吕婆楼拖着肥壮的身躯匆匆进殿。秦王苻坚手一挥,两旁内侍宫女尽数离去,只剩下丞相王猛、阳平公苻融、侍中权翼三人。
“这可是吕婆楼今年头一次入朝啊!”权翼暗自掂量着,吕婆楼是氐族贵胄,当年一力举荐王猛、并协助整肃朝局,是苻坚最为倚重的元勋,其子吕光镇守邺都,父子二人在朝中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念其年迈,苻坚特许开府办事,无须上朝,今日破例前来,必有要事!
阳平公苻融掌管京畿防务,陇西斥候飞马传送军情的事已经知晓,如果没有重大军情,吕婆楼是不会亲自来朝的。可他没有主动开口,只是盘算着南征大军开拔后,京畿还有多少可用之军、如何调派大军应对陇西之乱。
王猛在吕婆楼现身的那一刻,便知西凉有变。可他思虑的不是如何应对——凭西凉的实力,纵使秦军主力不在,亦不可能造成多大威胁;他想到的是此举背后,西凉的动向:公然挑衅秦国,以张天锡的胆色魄力,决无可能;借机试探,还是有人暗中串连?
“太尉大人来了,来来,坐下说。”苻坚没有一点君王架子,待吕婆楼入座,才问道,“仇池大捷了?”吕婆楼摇摇头,回道:“老臣一早得到陇西飞报,西凉枹罕太守阴据,率众进犯陇西,太守王统兵微将寡,退保陇西城,天水太守姜宇已率部驰援陇西。然两部人马不满一万,老臣恐西凉大军在后,陇西不保,则关中危矣!”
出乎吕婆楼意料的是,君臣数人都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动容,苻坚起身,双手负背,转身凝望着悬挂在御座后的天下山川图,默然不语。作为一个君王,处变不惊是首要的气度,遇事浮躁,如何驭臣服下?这些年来他以宽仁开明享誉天下,也因此为秦国招来了大批贤才能人;正如汉高帝刘邦,成功的君王要做的不是事必躬亲,而是让将相们充分发挥自己的才智,正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太尉,是何人将兵进犯陇西?”短暂的沉默后,苻坚率先发问。吕婆楼答道:“西域名将阴据,率敦煌甲士一万,直逼陇西。”
“敦煌阴据——”苻坚喃喃念道,“这是个,什么人,你们有谁知道?”苻融权翼相视一眼,都望向王猛。王猛坦然道:“臣对西域之事知之甚少,后将军吕光曾主西域番事,还请太尉指点。”
“臣子吕光自幼醉心西域风土民情,出任关东前曾对老臣言:西凉张天锡虽号称带甲十万,但其号令所能达者,仅河西而已;出玉门关,西域诸国皆未臣服,全赖敦煌勇将阴据把守西陲,河西方得安宁。”吕婆楼侃侃道,“而今张天锡调敦煌甲士东来,又趁我大军南征之计图谋陇西,其心不可不防也!老臣以为,当选良将予以迎头痛击,以绝西凉之妄念!”
苻融一凛,此次南征仇池带兵的是苻雅与杨安、并佐以姚苌羌骑,而国中四大名将:王猛、慕容垂、邓羌,与自己皆未出征。现邓羌于蓝田大营教练新军,自己负责京畿防务,故能选派的大将只有慕容垂;可燕人新附,大哥会放手让他独领一军吗?但一想到王猛刚从关东回来,车马劳顿政务繁忙,便抢先道:“臣弟愿领一军平乱!京畿有丞相坐镇,万无一失。”
“恩,”苻坚颇为赞许,转向权翼,“侍中大人说说,张天锡,为何要把镇守西陲的敦煌军,调来枹罕啊?”
“臣以为,此事大有蹊跷——”权翼从容分析道,“据臣所知,敦煌军虽听西凉节制,但其行动处事甚为自由;阴据所部大多为西域胡兵,多悍勇而少谋略。敦煌军出兵正是我军南征仇池之计,其间必有关联。依臣推断,仇池在得知我军动向后,定会派人前往西凉、汉中求援——西凉、仇池、汉中,唇齿相依,仇池恰恰位于中央,一动则触发全身,敦煌军袭击陇西,正是要我大军收尾不能相顾,自行退兵。” 
“但臣以为,阳平公所部不可轻动——邺都鲜卑四万户迁入长安、关东诸胡云集关中,朝廷虽宽恩待之,可各部族为了土地水源财货车马诸般冲突仍在继续,且关东诸胡对迁居一事多有怨言,肆意生乱者大有人在,非有勇有谋者不可震服调解。况且京畿驻军一动,势必人心惶惶,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请陛下明鉴。”
权翼的话触动了在场的每个人:平定燕国后,秦王苻坚为了加强对鲜卑、羯胡等关东胡族的控制,强令其豪强举族迁入关中,安置在长安周围;而又分派氐族族人前往关东定居。半年间,整个北方大部都处于浩浩荡荡的迁徙中,不但异族国人对此怨声载道,就连氐族大臣平民也颇有微词。但苻坚一如当年惩治豪强般不为所动,终于让迁徙之家赶上了春耕,也将此事大致安定下来。但是安定归安定,隐患终究存在,一旦苻融领军出征,王猛忙于政务,由何人来守卫京畿,的确是个难题。
更深一层说,苻坚不是没有想过用慕容垂担任京兆尹,以夷制夷,凭慕容垂在鲜卑族中无可比拟的威望来震服关东诸胡,可谓妙着。可在任用慕容垂的问题上,丞相王猛虽然没有明确反对,可他的不表态,就说明了一切。王猛代表的是北方汉族清流名士,汉人对鲜卑和羯胡的仇恨远远胜于其它诸胡,苻坚爱才,也敢于用人,可他首先要做的,是摆平各方矛盾,把关东彻底消化、让偌大的北方稳定下来。
再者,西部的几个势力虽然不及燕国、代国强大,可他们都与南方自诩为正统的晋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借助晋国的名义割据一方、威胁秦国侧翼;而秦晋双方目下以“巨野泽—颖水—南阳”为界,保持着较好的关系,如何在打击地方势力的同时不触动晋国,是秦国君臣首先要考虑的。
“权大人所言甚是,”聪明的苻融马上想通了其间关节,“但陇西不可不救,当一战震服西凉,扬我大秦国威!”苻坚微微颔首,心想,若吕光在朝,当是带兵的最佳人选,他又望向王猛——这位不修边幅的大胡子汉人丞相。
王猛十分难得的拉了拉官服,正色道:“臣保举一人,可破敦煌军!”


第 九 章 运筹陇西(下)


 
演武场,蒙佐与慕容风较量了一通拳脚、赤膊上身往台阶上一坐,蒙佐道:“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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