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整洁,我十分不修边幅;然而我们非常相投,可以说是管鲍之交;用佛家的说法:‘这是缘吧!’”
马寅初一次去拜访黄侃,和他说起《说文》。黄很不客气地说:“你还是去弄经济吧,小学谈何容易,说了你也不懂!”
抗战期间,一次黄琪翔请田汉吃饭,事先说好是一桌客人。届时田汉带着三十来人去赴宴,黄见状哈哈大笑:“我事先就防了你这一手,恰好准备了三桌。”
胡汉民谈到孙科时说:“因为他是中山先生之子,所以有革命脾气;因为他在外国长大,所以有洋人脾气;因为他是独子,所以有大少爷脾气。他有时只发一种脾气,有时两种一同发,有时三种一起发。”
邓散木腕力极强。他年轻时,一次去酒馆,跑堂的见他不像是有钱人,就把他晒在一边,专心去侍奉几个纨绔子弟。邓也没说什么,向店里要了几个核桃,放在桌子上,右手掌一运力,核桃应声而碎。店家及邻座都大吃一惊,以为遇上“绿林”高手了,赶紧过来招待。
邓散木家里挂着这样一张《款客约言》:“去不送,来不迎;烟自爇,茶自斟。寒暄款曲非其伦,去、去,幸勿污吾茵。”他当年的结婚请柬也别具一格:“我们现在定于中华民国十五年(1926)四月十八日——星期日——下午三点钟在南离公学举行结婚仪式,所有繁文俗礼,一概取消,只备茶点,不设酒筵。到那时请驾临参观指教,并请不要照那些可笑而无谓的俗例送什么贺礼;倘蒙先生发表些意见,和指导我们如何向社会的进取途径上前趋,那便是我们比较贺礼要感谢到千万倍的。”
孔祥熙曾请潘光旦调查其家谱,以证明他是孔子之后,潘一口回绝,说:“山西没有一家是孔子之后。”
丰子恺一向蔑视权贵。住在缘缘堂时,家乡的县长慕名求见,事先带话来,丰便在门上贴上“谢客”两字。抗战期间,丰住在贵州遵义,当地豪绅罗某几次上门求画,都被挡了回去,某日罗突然袭击,丰正吃午饭,不及回避,只得倒了杯清茶,敷衍了几句,即起身进卧室了。抗战胜利后,孔祥熙想出高价买丰子恺的西湖套画,杭州市长也曾亲自到家中求画,都被丰拒绝。
王云五说:高(梦旦)先生是一个老少年。
叶公超说:“他(徐志摩)对于任何人、任何事,从未有过绝对的怨恨,甚至于无意中都没有表示过一些憎嫉的神气。”
巴金告诉沈从文,他不喜欢在公众场合讲话。沈从文便说起,他第一次上中国公学的讲台,教室里坐满了学生,他骤然感到那么多年轻的眼睛盯着自己,立时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在黑板上写了五个字:“请等五分钟。”而当时是中国公学学生的罗尔纲的回忆则是另一个版本:“沈从文只读过小学,是胡适把他安排上大学讲座的。选他课的约有二十多人,但当他第一天上课时,教室却坐满人,他在讲坛上站了十多分钟,说不出话来。突然他惊叫了一声说:‘我见你们人多,要哭了!’”
抗战期间,当年上海滩的两个大佬虞洽卿和王晓籁常往返于重庆和昆明之间。两人行事风格迥异。虞洽卿到昆明都借宿友人家,友人嗜烟,不及招待,早饭由虞自理。虞洽卿每天只花一毛钱买四个小馒头,后物价上涨,馒头变成三分一个,有人戏问虞洽卿如何应付,他答:“我改吃三个,反而可省钱一分。”一女戏子曾随虞洽卿从重庆到昆明,有人问她,虞是阔人,路上用什么招待呀?她答:至多吃到蛋炒饭,这就算最丰盛的了。王晓籁则是另一路,每天牛奶面包,听任物价上涨,从不更改。
傅雷多才多艺但性格暴烈急躁,楼适夷说:“我亲眼看见他抓住孩子的头发,提着小脑袋往墙上去撞,好像立时三刻要把孩子处死的神情。”抗战结束后,昆明一家美术学校请傅雷去当教授,傅雷便从上海起兵发马、捆载而去,一路跋山涉水。到昆明的当天,即去参加一个讨论教学计划的会议,因一言不合,他马上扛起尚未打开的行李,回了上海。
林语堂用英文写成《吾国吾民》,并在美国成为畅销书后,决意赴美从事英文写作。这是30年代中期的事情。当时林在上海已经住进花园洋房,过着舒适惬意的生活。但主意一定,便可弃这些如敝屣,可见林为人的有决断。
周扶九本是江西盐商,发迹后在上海置有大量地皮房产,成为巨富。周为省钱,外出从不乘车。有一晚,周从外面提着灯笼回家,见前面一顶轿子前后都挂着玻璃灯,便尾随其后,吹灭手中灯笼里的蜡烛。一直走到家门口,周正为省下的半截蜡烛窃喜时,定睛一看,从轿子上下来的,却是他家的媳妇,周气急之下,差点背过去。
郑超麟早年曾与瞿秋白同事。他晚年回忆说:“我佩服瞿秋白的多才多艺,如鲁迅说的。他政治上很敏感,工作努力,但性格根本上是软弱的。杨之华一次告诉我,她某日与秋白同坐电车,车上一个人瞪目对着秋白看,秋白当时吓得面如土色。”
抗战时期,傅斯年常在国民参政会上“放炮”,蒋介石私下请傅斯年吃饭,说:“你既然信任我,那么就应该信任我所任用的人。”傅斯年答:“委员长我是信任的,至于说因为信任你也就应该信任你所信任的人,那么,砍掉我的脑袋我也不能这样说。”
梅贻琦长期担任清华大学校长。作为一校之长,他平时话不多,很少当众断言拍板。有学生针对其性格写打油诗云:“大概或者也许是,不过我们不敢说,可是学校总认为,恐怕仿佛不见得。”
西南联大毕业生何兆武回忆:“大凡在危急的情况下,很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比如梅(贻琦)校长,那时候五十好几了,可是极有绅士风度,平时总穿得很整齐,永远拿一把张伯伦式的弯把雨伞,走起路来非常稳重,甚至于跑着警报的时候,周围人群乱哄哄,他还是不失仪容,安步当车慢慢地走,同时疏导学生。可是吴晗不这样,有一次拉紧急警报,我看见他连滚带爬地在山坡上跑,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面色都变了。”
傅斯年动辄发怒,但只对事不对人,事后又常常后悔。有个工友开玩笑说:希望傅斯年向他发脾气。因为傅上午发脾气,下午某杂志送来稿费,他便一股脑地送给了工友。
1929年,学者刘文典时任安徽大学校长。蒋介石一次到安庆召见刘,要他提供学校里共产党员名单。刘文典说:“我只知道教书,不知道谁是共产党。”蒋介石说:“你这校长是怎么当的,不把你这学阀撤掉,就对不起总理在天之灵!”刘针锋相对:“提起总理,我跟他在东京闹革命时,还不晓得你的名字哩!”
林语堂点评《语丝》诸同仁道:“达夫潇洒,伏老(孙伏园)静逸,玄同红脸,半农矫健。”“玄同守活鳏,永住孔德学校,不回家,此人实在神经。”
罗尔纲在北大工作时,曾有一些学校想把他挖走,胡适对他说:“你到别个机关去,恐怕人家很难赏识你。”罗后来反省这句话:“好似暮鼓晨钟一般警告我。我这个人,性鲁行方,不会应付人事,不是适之师,谁能同他这样爱护我,体谅我,宽恕我,弃我之短而录我之长呢?”
胡适辞去中国公学校长后,对继任者马君武有一番评说:“马先生是孙中山同盟会的秘书长,地位很高。只是脾气不好,一言不合,就用鞋底打宋教仁的巴掌。他不肯信任人,事事要自己抓,连倒痰盂也不放心,要去看过。不肯信任人,人便不敢负责;事事自己去抓,便行不通。”
徐悲鸿从欧洲回国后,1927年携妻儿回了一趟宜兴老家。徐母大有儿子“衣锦还乡”之喜,摆了好几桌。当日下午两点来钟,大家刚吃完饭,正围坐叙谈家常,突然传来几声枪响和“强盗来啦!”的喊声。徐家一片惊慌,一家人相互照应着逃到屋后的草堆里,唯独不见徐悲鸿的人影。土匪散后,蒋碧薇正着急担心时,只见徐悲鸿进了院子,头发和衣服上粘着许多谷粒。原来徐悲鸿反应极灵,“枪声一响,他跳起来就跑,自家一个人跑到屋后谷仓,打破了气窗的木条,钻进去躲在谷子堆里。”
蒋吟秋与周瘦鹃、范烟桥、程小青并称“吴中四老”。郑逸梅说:“吟秋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出言吐语,不卑不亢,且庄中有谐,直中有婉,任你满怀的不快乐,愁眉苦脸,和他一谈,不自觉地心境舒适,如坐春风。他虽和人绝交,也不出恶声。在家中与子女相处,从无疾言厉色。”
黄炎培曾以“外圆内方”自诩,梁漱溟则称其“外圆内也圆”。
吴湖帆爆得大名后,求画者纷至沓来,以致画债累累,难以清偿,但他并不为此所累,仍客来时谈笑终日,客去后自摆棋谱。有人劝他,如此浪费时间,不是很可惜嘛!何不多画一些?吴答:“人还是人,不能和机器等量齐观。”
沈心海人如其名,心静如水,心宽如海。处境无论顺逆得失,都漠然不很关心,随遇而安罢了。
莎剧的译者朱生豪不仅英文厉害,还精通诗词,被词学名家夏承焘誉为东坡后第一人。朱是典型的书呆子,性情孤僻,对应付人际关系一窍不通。他从学校毕业后,入世界书局当编辑,曾致总编辑一函,上来就称其为“仁兄”,传为笑柄。
韩国钧(紫石)任江苏省长时,一次请萧俊贤画一立轴,嘱手下要萧题紫老上款,萧听后对韩派来办事的属下说:“彼老,予亦老矣!我固不知孰老也?署紫石先生可耳,何喋喋之甚也!”
黄侃任中央大学教授时,学校规定师生出入校门要佩戴校徽。黄侃对此置若罔闻,一次被门卫拦住,要看他的名片,黄说:“我本人就是名片,你把我拿去吧。”直至把校长叫出来调解、道歉,才算了事。
李健吾说:林徽因“缺乏妇女的幽娴的品德。她对于任何问题(都)感到兴趣,特别是文学和艺术,具有本能的、直接的感悟。生长富贵,命运坎坷,修养让她把热情藏在里面,热情却是她生活的支柱。喜好和人辩论——因为她热爱真理,但是孤独、寂寞、抑郁,永远用诗句表达她的哀愁”。
11.起居
袁世凯每天凌晨5点起床,先入办公室批阅文件,然后喝茶及牛肉汁、鸡汁。7点进早餐,通常是包子和鸡丝面。10点进鹿茸一盖碗。11点进人参一杯。12点吃午饭,食谱上常有清蒸鸭子,入冬后几乎每天必吃。下午吃一次西点,并服用自制活络丹、海狗肾。晚7点进晚餐。袁世凯的一天,除正事外,可谓是在大补中度过的。滋补过度,使他强壮身体的梦想最终化为泡影,并且适得其反,仅活了57岁。
袁世凯当政时,徐世昌曾为国务卿。后袁图谋称帝,徐即辞职还乡,隐居于河南辉县老家。
徐世昌的退隐生活大体是这样的:除原配席夫人外,他还有五个姨太太,此时各司其职。徐的一日三餐由大姨太太监制,五姨太太伺候。他每天黎明即起,洗漱后用早餐。饭后由四姨太太陪着在花园闲逛一圈,再入屋睡两小时的回笼觉。徐白天则靠吟诗、写字、画画打发时间,五姨太太为他磨墨铺纸,据说耳濡目染,后来也能涂抹几笔。当时有人说,徐的字不如诗,诗不如画,因而画兴最浓。徐每顿饭由五姨太太陪着吃,席夫人和另几个姨太太一起吃;晚上睡觉则由席夫人照料。徐世昌的卧室有两个铺位,一个是徐本人的,另一个就是席夫人的。这都是席夫人一手所为,但长此以往,也不免让另几个姨太太对其心存恶意。
段祺瑞每天的生活,离不开念经(佛经),午睡,下围棋,打麻将。即便是在他当权的日子,甚而大事频发的当口,也天天如此,以致不少军政要务,不得不假手于人。
吴鼎昌生活很有规律。他任贵州省主席时,无论公务如何繁忙,除特殊情况外,一般节假日、下班后不会客,不谈公事,在家享受天伦之乐。下属也都清楚他的这个习惯,不到家中打搅。逢假日或周末,吴常携妻子去贵阳南郊的花溪风景区度假,在那里读书写作赏景,过闲适清静的家庭生活。其作品《花溪闲事》,即是那几年利用周末和节假日在花溪写成的。
顾维钧每晚11点入寝,第二天上午10点起床,一天近一半的时间是在睡觉。顾是外交家兼政客,大半生满世界奔波,生活并无规律可言,却能享高寿,活了98岁,这多少得益于他良好的睡眠。顾维钧曾说:“有人把睡和醒截然分开,认为‘醒’才是人生,睡着了浑浑噩噩南柯一梦,属于非人生。这实在是不确切。‘睡’也是一种重要的人生,我这一生就非常注意睡。要保证醒时的理性和工作效率,‘睡’可以算得上是人生第一要务。”
《金粉世家》、《啼笑因缘》等作品问世后,张恨水爆得大名,囊中渐鼓。他在北平租了一个大宅子,院里种了不少花木,颇为幽静。但他并未从此歇手赋闲,反而更忙了。
这段时间,张恨水同时给六七家报刊写稿,每天闭门创作。一般是从早上9点一直写到晚上六七点钟,然后搁笔吃晚饭。饭后略事休息,再接着写到半夜12点。登床后,还得看书“加油”一两小时。
张大千的子女回忆说:父亲一生不喝酒,不吸烟,不玩牌。善饮食,爱步行,记忆力超强,长年无休息日,每天工作八小时以上。
上世纪20年代,陕西盐商吴怀琛在上海当寓公,他每日鸡鸣时入睡,下午四五点钟起床。其他时间则大多沉湎于烟榻上。
刘淑静是河北大名人,后入山东曹县“圣家会”修女院。她晚年曾述及“修女的一天”——清苦、单调、有规律、受禁锢:早5点前起床,半小时后一起进堂念经,接着是30分钟的默想,题目出自《默想全书》。然后是望“弥撒”,领“圣体”。8点吃早饭,12点吃午饭,下午6点吃晚饭。早、午饭后,大家各自做活,没一个闲着的。晚饭后有半小时休息,修女们把这段时间称为“散心”,大伙可以自由交谈,但绝不能高声喧哗。然后,又是集体回教堂“念晚课”。30分钟后,开始集体唱圣歌,赞美耶稣和圣母。晚9点半回宿舍休息。当年修女都住集体宿舍,虽说是紧挨在一起睡,也不能随便交谈。
黎元洪第一次下野后,隐退于天津德租界。他每天清晨起床后,必骑着一匹大洋马到海河边“驰骋”一番。
民国初年,第一家庭人丁兴旺——袁世凯有众多妻妾和子女。北京之外,袁在天津也有数处宅子。英租界小白楼袁公馆内有楼房数百间,袁去世后,他的家眷多居于此。那时,袁家抽鸦片的人占了半数。家里厨房的灶火日夜不息,下午三点钟以后哪位起来,就哪时开饭,陆续不断。四点以后,西餐馆的茶役便推车带着各种点心、小吃和荤素菜来袁公馆兜售,生意自然不错。每日三餐,照例准时开饭,但袁家人很少来吃,男女仆人则尽可享用。袁公馆的太太、少爷、小姐们,饭后有抽大烟的,有打麻将的。晚九点左右,又分别去妓院、戏院、舞场等娱乐场所。夜12点仍常在法租界的北安利、显记、紫竹林等南方饭馆吃夜宵。一般玩到后半夜两三点钟才陆续回家睡觉。袁家的人每天出入家门,衣帽鞋袜都是男女仆人给穿戴摘脱,他们仅抬抬胳膊伸伸腿。少爷小姐每人有一个五屉柜盛化妆品。香水的瓶子有伞式的,有人形的、兽形的、虫形的和飞禽形的,千奇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