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兰道:“辛苦父王了,我才看衡儿气色倒还好,您倒是瘦了似的,只怪我们去的不是时候,不该只把衡儿交给您一人。”
德郡王道:“我能有什么,只要他好,我也就好了。”
初兰一笑,又开口问道:“太医可是怎么说的?”
不问还好,这一问德郡王才展了的眉头复又拧紧,只道:“就是这个才让我担心,胡太医这两日来了三回,望闻问切了半天,到最后又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小孩子发热是常有的事儿。我想着衡儿满月那会儿也闹了这么一场,也是倒了都没说出个缘由来,这回竟又是这样!这可不让人揪心吗?我只说这些个太医领着俸禄赏银,怎的这般无用!”
初兰笑着安慰道:“父王这是太疼衡儿了,胡太医医术精湛,她既然说没什么大事,想来也就不甚严重。小孩子偶尔闹个病痛的,怕也是常事。我听大姐说,原元朔小时候也是这样的,我倒也是记得,那会儿也是有一阵儿长公主府里三天两头的请大夫过去。你看元朔如今可是上蹿下跳的小猴子似的,便是这样,这一年到头,也是少不得闹些病痛,您可见他有什么大事儿了?所以说小孩子的病想来都是这样的,来得急去的也急,您别太担心了。”
德郡王听了初兰这一番话,心中稍稍放了些心。初兰又安慰了两句,便就让人伺候德郡王歇着,自己退出了屋子,往元衡屋里去。只说她一边走着,心里也是犯嘀咕。刚刚那些话虽说不假,但还是为了让父王宽心,她自己心里却还是担心的,只觉这病来的这么猛,却又说走就走,怎的也不似寻常,可既是胡太医都说不出什么病由来,只怕也难觅什么神医,她也只盼着真如胡太医所言,元衡这病果真没什么大碍。
话分两头,只说早些时候胡太医为元衡诊完了病便就回了太医院,翻看了些往日的记录,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踏实,越想越觉得事悬,可这事情却又太大,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跟皇帝呈报。待到晚些时候回到家中,亦是坐立不安,可巧,只在她犹豫不定之际,皇帝却是派了人来,向她询问三公主世子的病情如何了。胡太医踌躇半晌,心道哪怕是捕风捉影,这事儿还是早说的好,便就对来人道:“麻烦您通报圣上,下官有事回禀。”
皇帝听了女官回报说是胡太医有事请奏,心下一悬,只怕是元衡当真患了什么大病,便就忙宣胡太医觐见。
养心殿,胡太医叩拜在地。
皇帝不容她说什么参拜的话,便就一脸愁容的问道:“胡卿家漏夜来奏,可是元衡的病势不妙?”
胡太医道:“回皇上,世子这会儿已无大碍。”
皇帝松了一口气,道:“这便好……那卿家所奏何事?”
胡太医微微抬头,看了下皇帝的脸色,便又紧忙将头垂下,有些犹豫不定的道:“回皇上,世子的病情这会儿虽是无碍,只是……只是……老臣觉得……世子这病……好像……”
皇帝眉头复又拧紧,道:“别吞吞突突的,有事快说!这病到底怎么了?”
胡太医叩首在地,道:“回皇上,老臣这两日去给世子诊脉,只觉世子这病情迅猛,说来便来,说走便走,思及前番世子满月之时倒也是有过这番境况。那时老臣并未留心,这回一块儿想来,这病……这病……倒似和皇长孙的病有几分相似……老臣以为……”
“什么!”不容胡太医说完,皇帝忽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脸惊诧。
胡太医一激灵,叩首在地,连声道:“臣有罪,臣有罪!”她知道自己这是说了什么。皇长孙身患奇疾,这事儿只皇帝和她知情。她自以为在医术上有些个造诣,可皇长孙的病她不但治不好,却是连是什么病也诊治不出,也只能勉强让皇长孙每次发病之时不会过于痛苦罢了。好在皇帝宽仁,未因此而治她的罪,只吩咐她万不能让旁人知道,连长公主都瞒了。也因皇长孙发病的时间隔的长,她又渐能控制,故而长公主才未起疑。原以为这只是皇长孙身患奇疾,可不想这会儿眼瞅着三公主的世子竟似也是这个病症。这若是坐实了,却是了不得,皇家子嗣接二连三的生了怪病,若传了出去,弄不好是要出大事的。
胡太医心中忐忑,小心翼翼地抬了头,望向皇帝,但见皇帝仍是一副惊诧的神情,怔了半晌,才是开口问道:“你可看得准,当真是与元朔的病一样?”
胡太医道:“回皇上,老臣学医不精,却也不能断定。臣也是觉得这脉象和病症有些相似。因不敢耽误世子病情,才斗胆向皇上禀奏。”
皇帝听了,眉头愈发的拧紧,似是自言自语的喃喃道:“不会……不会……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胡太医略有些惶恐的道:“这个……臣确实也是不敢妄断。或许真是臣一时糊涂,想差了……”
皇帝却不理他,怔怔的坐在龙椅上好半天,方是叹了一口气道:“朕知道了。元朔和元衡的病不可对任何人讲,包括长公主,三公主,亲王,德郡王,全都不许透露!还有……”皇帝顿了一下,道;“依你看,元衡这病与元朔想比,可又如何?”
胡太医躬身道:“回皇上,若臣猜得不错,两位世子的病果真一样的话。那三公主世子确是要比皇长孙严重。皇长孙三岁发病,发病虽无定期,一年却也超不过两回。可三公主世子如今未满半岁,便就发了两次病了,且比皇长孙病势还要猛上几分。所以……”胡太医小心望着皇帝的脸色,这话是不敢再说下去了。
“行了,知道了,去吧。”皇帝深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胡太医叩首敬退。
胡太医走后,皇帝用手按着太阳穴,吩咐近身女官道:“去请周尚书来。”
女官得命便就下去,走到门口,却又被皇帝叫住。皇帝思量了一下,道:“算了,不用了。”
次日,朝散后,周萍正欲往刑部,却被女官拦下,说是皇帝宣她往南书房说话。周萍未觉不妥,素日里皇帝传她议事,聊天却也是平常。
周萍来至南书房,皇帝只如往日一般问了些刑部近况,又扯了些别的闲事和她聊了几句,聊着聊着忽然开口道:“他是叫璞玉吧?是哪儿的人来着?”
周萍一怔,想了想,答道:“回皇上,臣记得,他好像是穗阳人。”
“哦……穗阳……”皇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周萍望着皇帝的脸色,小心的问道:“这人都死了这么久了,皇上怎么想起他来了?”
皇帝只做随意的道:“哦……也没什么事,只前两日有人跟朕说亲,说初兰府里至今未有侧府,朕这才想起来,好像自那璞玉死后,她倒是真的没了这个心思了。”
“啊……”周萍应声,笑了笑道,“只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倾慕了三公主?”
“啊?啊!”皇帝一怔,心不在焉的随口道,“哪家也没什么所谓,她若没这个心思就算了,再说吧。”
117
117、第一百一十七章 。。。
初兰原是要去看洛飞,可元衡这一病,她是旁的心思全都没了,一点儿不敢松懈的守在身边几日,见果真是大好了,才是放了心。数日后,雅容等人回京,先后派人过来问候,满月则是亲自跑来府上探病,抱着元衡又抱又亲的,逗得元衡咯咯直笑。
初兰从旁看着,不禁笑道:“瞅你们娘儿俩这样子,不知道的只当你才是她娘呢。”
满月道:“那敢情好,一会儿我就把他抱走,姐姐你别舍不得啊。”
初兰道:“我有什么舍不得的,你给我养儿子我欢喜着呢。”
满月笑道:“纵是姐姐舍得,只怕姐夫也舍不得,回头找我算账如何是好?”
初兰一笑,满月这话虽是玩笑,却也是实话,顾倾尧真真是把元衡当做亲生骨肉一般疼爱,冷了热了的,比她还要上心,委实让她心暖。
两人就这么坐着聊天,这话题到底还是说到元朔这病上头,初兰只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只说元朔这还不到半岁就闹了两次大病,太医也没说出个病由来。
满月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或许真是无甚大事呢?”
初兰叹道:“只盼是这样才好。可我心里总也不踏实,想着怕是衡儿有什么奇症她诊不出来的。”
满月也是有些担心,却仍是安慰道:“应该不会吧,即便是她诊不好,也该是明白的说出来,耽误了世子的病情,她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倒也是……”初兰点了点头。
满月见初兰仍是一副忧心的模样,想了想又道:“若你真是怕胡太医瞒了什么,不如去民间找几个有名望,有本事的郎中来给元衡看看,民间的郎中或是没有太医们那般的顾虑,且医术不一定就比太医差到哪儿去。”
初兰一叹,道:“你当我没想到吗?他上次病时我就想到了,去请了和安堂的郎中给诊了脉,说是元衡一点儿事儿没有,康健得很。我想着或真是我想多了,只不过是一时受凉。这不这回又闹了病,这两日又请了两个郎中来看,也都说似是伤了些元气,可从脉象却也看不出什么大病,这才真让人闹心,我这会儿自是盼着他没病没痛的,可若是真说不出个一二来,这心里又放不下……”
满月听初兰这话也是渐渐生了些担忧,沉默了片刻,忽的想到什么,神色一喜,道:“我倒是想起个人来,虽说不是大夫,但比大夫的医术可还高了许多!”
初兰疑道:“是什么人?”
满月道:“姐姐可还记得霍如烟这个人不?”
“霍如烟?”初兰一怔,她虽没见过,可如何能不记得这个人,却不是因传她有如何倾国倾城之容,只因当日满月曾在酒后吐露了对她生的思慕之情。这都过了多久了,她只当这人是过眼云烟,不想满月可还记着呢!初兰不禁脱口道,“怎的你与她走得近?”
满月却不晓初兰为她担心的心思,一提起霍如烟整个人一下子来了精气神儿,只道:“还好。姐姐你不知道,如烟的医术真的比些个大夫郎中还要强上百倍,前些日子我身上不爽利,让府里的医官给诊治,吃了好几副苦汤子也未见如何有效,后来还是亏得如烟。她只一副药下去带上针灸了两次,竟就是大好了!”
初兰见满月提到霍如烟的神情,倒真和降雪说道洛飞时一般无二,不禁更为她担心,男人也便罢了,她喜欢哪个都由她,可对方偏偏是个女人,这要是传了出去或是闹出什么事儿来可如何是好?不由得开口道:“一个风尘女子,哪儿有那么多本事,依我看不定耍了什么江湖巫术糊弄你,你倒是当真了。”
谁知满月听了这话却是有些起急,道:“谁说她是什么风尘女子了,她不过是无处安身,暂住在瑶台罢了,她也没耍什么巫术,她是真有本事的,要我说,她若是开馆行医,定比华佗在世还要厉害!”
初兰见她这光景,也不好再说,只对那霍如烟起了兴趣,倒要看看是个怎样的人物,若是个狐媚害人的,她也好趁早出手打发了才是,便就笑道:“听你这么说,她或真有些本事,那就麻烦你请她来吧,给你侄儿看好了,记你一大功!”
满月嘻嘻笑着应了。
三日后,郜兰公主府。
初兰正看公文,听说满月带人来了,忙让人请去前厅,自己放了公务往去见客,心中不免对那所谓倾国倾城之容生了些好奇与期待。模样。
初兰一进前厅,满月便忙起身相迎,初兰的目光却是越过她,直落在了她身后的霍如烟身上,登时如遭雷击,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居然!居然是她!
当日与客栈和林景皓似有暧昧的女人!
她当日见了他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时怒火攻心,随她后来静下心来,却也觉自己是被当时的愤恨哀凉冲昏了头了,以林景皓对自己的心意定不会与别人有什么奸情。只虽如此,她心里到底还是有这根刺,哪个女子能容得自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有牵连?尤其还是这般妖艳绝世之容!
霍如烟款款地向初兰行了个礼,不卑不亢的对她露了笑容。
在满月看来,霍如烟这是举止得宜,恭顺有礼。
而在初兰眼中,她这是明显的挑衅。
初兰黑着脸,欲要发作,满月却是一时未看出初兰的脸色,只笑着给二人引荐,道:“姐姐,这位就是霍如烟了。如烟,这位正是三公主。”
“见过三公主。”霍如烟面带微笑,复又行了下礼。
经满月一打岔,初兰才要爆发的火气被她生生的按了回去,极力作出一副淡然的神情,点了点头。
霍如烟一笑,道:“听四公主说世子抱恙,草民倒是略动医术,公主若不嫌弃,原尽绵薄之力。”
因林景皓和满月,初兰已是对这霍如烟生了嫌隙,这会儿看她这神色,听她这话音如何也觉得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只怕心坏了什么阴谋诡计,她不敢大意,只道:“姑娘过谦了,四妹可是直把你夸到了天上去,说是华佗在世都不一定有你的本事呢?”
满月听了脸上一红,讪讪的咳了两声。霍如烟却只一笑,未再说什么谦逊之词,倒对这夸奖欣领了。
初兰道:“即使如此,那就请姑娘随本宫去给世子诊脉吧。”说着便就起身引路,满月和霍如烟自然跟上,初兰对满月随口道,“对了,前两日你来时,父王正好入宫了,回来时还与我念叨你呢,说是有些日子没见你怪想你呢,这会儿他正在府里,你不过去看看?”
满月一怔,如何不知初兰这是要故意支开她,可她自幼无父,德郡王确是没少疼她,她也真是许久没过去请安,这会儿自也不好不去,便就含糊着应了,却又不放心,也不知初兰要与霍如烟说什么话非得背着她,难不成她知道自己对这霍如烟有些个别样的感觉?她可不是喝醉酒时说了醉话吧。虽她担心,却也无法,只眼睁睁的看着霍如烟随初兰远去。
离了满月的视线,初兰脸上硬挤出的笑容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却也并不急着与霍如烟对峙,只一路把她带到了书房,关了门,只她二人。
霍如烟一副自在模样进了书房,美目顾盼,明知故问的道:“公主这是带我到哪儿了?不是说给世子诊脉吗?怎的不见世子呀?”说着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半玩笑半严肃的道,“还是说……公主自有隐疾,想要让我先给您看一看?”
初兰黑着脸冷语道:“这儿没旁人,你不必做戏,你就直说你有什么目的吧。”
霍如烟唇角仍是挂着笑容,眸中却是露了些迷茫无辜的神色,道:“公主这是何意?我能有什么目的?可不是您把我请来的给世子看病的吗?怎么到来问我是什么目的?”
初兰被她噎得恼火,厉声道:“少废话!你这一副狐媚子把戏去给别人耍去,少在本宫面前卖乖!本宫今日就把话给你挑明了,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与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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