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身子的劝阻,下令班师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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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内外双重打击,加之旧伤复发,车马劳顿,真武皇帝回京之后便以圣体欠安为由免了一切的排场,然而事实上,皇帝并非知一个“欠安”,而是重病昏迷了。
皇宫,皇帝寝宫外殿,除被禁的昭辰,大颜的五位公主全部心焦地候着太医的诊断。
174、第一百七十七章 。。。
未几,胡太医面色凝重的从内殿出来,几位公主连忙上前,雅容开口道:“皇上龙体如何?”
胡太医躬身道:“公主放心,皇上乃真龙天子,上苍庇佑,只要细心调养便是。”
初兰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胡太医这话当真是没说一样,莫不是母皇当真病重了?她偷偷用余光打量旁人,见雅容等人也是沉默不语,心道大家怕是想的一样。
不待众人开口,胡太医又道:“皇上才已经醒了,令微臣传口谕,几位公主的孝心皇上知道,只都在这儿站着于病情也无甚帮助,让几位公主各自回府歇着。”
几人有些忧郁的望向雅容,雅容向内殿望了望,随即向里面行了礼,轻声道:“母皇歇着,儿臣们告退。”说完便给初兰几人使了眼色,带着众人退下了。
直至出宫,几个姐妹谁也没有说话,待雅容和降雪各自走了,满月才忧心忡忡地拉着初兰道:“我才听胡太医那意思……别不是……”
初兰打断道:“别胡说,母皇有上天庇佑。”
满月道:“咱们自是这么盼着,可……”她话未说完,便被初兰捏了手使了个眼色,拦下了。满月看着初兰的眼神有些紧张,想是有人在远处监视着她们,也没敢回头看。
初兰道:“这时候咱们还是听母皇的话各自回府的好……”
满月会意,未再多言,上轿离开了。
只说初兰上了轿子回府,一路上知道有人在跟踪监视着她,但是她不能确定是什么人,雅容,昭辰,还是皇上……又或是其他的什么人……
待回了府,她先去见了德郡王,纵皇帝对他并非最情深,但到底是二十多年的夫妻,初兰陪他坐了好久,宽心的话说了一大车,又陪着劝着吃了晚饭,才回了自己的云霄阁,她想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可她前脚进屋,顾倾尧后脚便跟了进来。
顾倾尧没带下人,亲自端了热水进来,道:“我试好了的,冷热正好,你热热脚,舒服舒服。”
初兰看着他把水盆放到自己脚下,又挽了袖子欲要蹲下给她洗脚。
“来,抬脚……”顾倾尧蹲身俯头,她看不见他的神情。
初兰没有动作,凝着他低声道:“你何必这样呢。”
顾倾尧只低着头有些答非所问地道:“热热脚身上会舒服些。”
初兰叹了口气,道:“你说……要是让你姐姐,当今的天启皇帝知道你给我洗脚,她会是个什么神情?”
顾倾尧手上一滞,极力保持着镇静,道:“这是什么话,咱们是夫妻,做相公的给娘子洗脚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初兰道:“原来你还知道咱们是夫妻……那你又何必做这些?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顾倾尧松开初兰的脚腕,却没有起身,只把头垂得更低了。
初兰凝了他片刻,复又叹了口气,道:“适才胡太医并未说母皇病况如何,只说需要调养一段时日。”
顾倾尧垂着头终是开了口,声音微颤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初兰道:“我知道……你姐姐要做什么定是不会告诉你的……在她那个身份处境,也没做错什么,甚至可说是干得漂亮……”说着又轻轻拨弄他的头发,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怕什么……我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才能让你彻底的安心……其实从咱们成亲那日起就应该知道会有今日的,只是咱们谁都不愿说,如今也好,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咱们逃避了,既是逃不掉就索性迎着他往前走……这是我这几年看明白学会了的……往后的浪头还大着呢,这点事儿真的不算什么……”
顾倾尧点了点头,帮初兰脱了鞋子,这一回初兰没拦着他,由着他帮自己洗了脚擦干净。
初兰道:“这些日子我怕是脱不开身了,你多陪陪父王吧。”
“嗯。”顾倾尧道,“我只怕父王看见我会不舒服……”
初兰道:“父王是明白人,也是真心把你当一家人,没那么多心思,放心吧。”
顾倾尧略宽了心,给初兰脱了衣裳,扶着她靠在床上,坐在床边踌躇了好半晌,小心翼翼地试开口道:“初兰……你想当皇上吗?”
初兰愣了一下,回道:“怎么问这个,我不是说了吗,母皇龙体无碍,多休息就好,还不到说这个的时候。”
顾倾尧捏着她的腿,垂眸幽幽地道:“我知道有些事你不跟我说是为了我好,你不说我往后也不问了。我只跟你说一句:你别忘了你还有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呢……万事小心……”
“嗯,知道了。”初兰淡淡的笑了笑。
接下来的数日,初兰同雅容等人一样,每日都到皇帝寝宫请安,可是皇上仍以疲累为由,除了胡太医进去诊脉伺候吃药由谁都不见。
朝中气氛表面波澜不惊,底下却是暗潮汹涌。初兰知道有人时刻监视着她,这个紧要的时候她不敢有半分马虎。看管昭辰的人都是她安排好的,有一点儿的动静就会有人给她递消息,只是这些日子非但皇上没有提起昭辰,只连亲王也从未去探视过她。初兰知道亲王绝不会弃了自己的女儿不理,想来他是怕去了惹人话柄,却不好向皇帝求情了。
数日后,皇帝屏退了所有的人,单独召见了亲王,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当晚亲王没有离开,据说是与皇帝说了一夜的话。
次日,皇帝对尚辰公主谋逆一案下了一道圣旨,参与谋逆的贺年秋等人全遭抄家问斩,而对于昭辰本人皇帝却是异常的宽容,只说她遭邪魔障目,受奸佞所蔽才有如此反常逆举,封号爵位一概未消,只将其幽禁于皇宫南角的怡心阁,设佛堂供其念经参佛,修身养性。
这样的结局虽让初兰有些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昭辰到底是母皇的女儿,纵她有不臣之心,母皇却仍顾念着母女的情分。况初兰也不忍心讲昭辰置于死地,她这样的结局或是最好的,她多年辛苦积累的派系势力只这一次便被连根拔起,在这一点上母皇没有半分的留情,明明白白的示以天下,昭辰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但是让初兰感到忐忑的是,谋逆这么大的事,母皇连问都没问就草草结了案,且这一个月来除了见了亲王,似乎只静心养病,不仅对包括内阁在内朝的重臣一概不见,只她们这几个女儿及父王、荣郡王、康郡王这几位夫婿也是几乎不见的。以母皇的性情,此事绝不会就此作罢,初兰觉得母皇心中必已是有了什么盘算,怕是有更大的风浪要袭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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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初兰忐忑不安的跟着宫女一路去往皇帝寝宫。这是皇帝回京之后第一次见她,她知道绝不简单,母皇必是查到了什么,却不知于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待进了皇帝寝宫,初兰见皇帝正躺在龙塌上闭目养神,也不敢打扰,只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站好,没有吱声。
皇帝似是睡过去了,好半天才稍稍动了动身子,沉声道:“三公主还没来?”
身后捏肩的宫女俯身小声道:“回皇上,三公主早来了,在这儿站半天了。”
皇帝睁开眼,隔着纱帘看见初兰,蹙眉嗔怪道:“怎么不早叫醒朕,没见三公主身怀六甲,怎么还敢让她在那儿站那么久,快让她进来歇着。”
宫女们忙把初兰让了进来,初兰道:“不怨她们,这段日子母皇身子不爽,儿臣怕惊扰了您休息。”
皇帝叹口气道:“没什么大事,年岁大了精神头不好,到底是岁月不饶人,不服老不行。”
初兰极少从皇帝口中听到这些颓唐泄气之言,再看母亲头上这两个月来陡增的白发,以及明显苍白憔悴的脸色,一时间有些心酸,只道:“母皇哪儿老了,母皇现在是正当年呢。”
皇帝笑着摆了摆手道:“不行了,你这话说的是十年前,如今只看你们一个个都紧着给朕添皇孙,朕还不服老吗?”说着又一脸慈祥的望着初兰的肚子,道,“八个多月了吧,可知道是男是女了吗?”
初兰笑道:“是,请御医给摸了脉,都说十有八九是个女孩儿。”
皇帝很开心的点头笑道:“好,那就好,你是该有个女儿的,你大姐和满月都有了女儿了,你也不能落在她们后头。”
初兰听得皇帝刻意没提昭辰,也只假装没留意的微微颔首笑了笑。
皇帝沉默了一刻,长叹一声,道:“这孩子来的是时候,这几个月也只这么一件好事足慰朕心了。”
初兰提了小心,道:“母皇别太过忧心操劳,休养龙体要紧。”
皇帝叹道:“是……朕也该是卸下肩头重担的时候了。”
初兰紧道:“不,是儿臣说错话了,儿臣万不是这个意思,母皇是大颜天子,朝廷百姓一日都离不开母皇!”
皇帝却别有深意地道:“朕在这位子太久……没注意你们一个个都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主意……”
初兰吓得心里咯噔一下,饶是挺着个大肚子,还是立时起身一下子跪了下来,诚惶诚恐地道:“母皇说这话可是让儿臣去死了!儿臣对天起誓绝无半分不臣之心!若母皇不信,儿臣愿交出吏部之权,朝堂之事再不过问一句,只本本分分的给母皇做女儿!只要能在母皇身边尽孝,兰儿再无他求了!”话一说完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皇帝见了连忙把她搀起来,道:“赶紧起来,别伤了身子。”
初兰起身抹了把眼泪,面上一副胆颤委屈的神情。
皇帝道:“你多想了,母皇知道你的秉性,你二姐若能有你一半儿的性情,也不会有今日。”
初兰小心地试探道:“二姐是受奸人蛊惑了,她对母皇还是存了孝心的……”
“哼!莫说是孝心,她若只存了点儿做人的良心就不会作出这种事!”皇帝冷了脸打断初兰的话,只道,“朕知道你心软,可也该分得出是非善恶,休要再给她那种大逆不道之人说话!”
初兰怔了一下,她想母皇对昭辰的裁度宽容,心中必也对她存了分宽宏之心,这才想这顺着皇上的意思给昭辰说些好话,却未料竟是她相差了,只讪讪的点了头。
皇帝道:“朕听说这次昭辰谋逆,你受苦了,险被诬谋逆弑君之罪。”
初兰道:“都是旧事了,如今母皇龙体康健就是上天对儿臣最大的眷顾。”
皇帝道:“不能这么说,这次若非你随机应变,处理得当,只怕难有今日之宁。单凭这个,你该记头一功。”
初兰道:“这个儿臣却是受之又亏,当日儿臣被软禁在宫中,心里只是委屈着慌,还亏得荣郡父和降雪涉险来看儿臣,儿臣这才定了些心思,及后也是降雪不顾安危的出城求援,至于后来却也是有了几位内阁大臣从旁帮衬,再有满月降雪她们商量着,儿臣才擅主做了些事,如若有什么处理不当的地方,还请母皇降罪。”
皇帝道:“你过谦了,这么大的事儿能安然度过,稳住朝堂已算是你的功绩本事。”
初兰谦卑的颔首不语。
皇帝换了个姿势歪在榻上,道:“朕听你说着,降雪这次倒也出力不少,可见也是长大了。”
初兰抿着嘴笑道:“是啊,这一次得亏有她,原儿臣还把她当小姑娘,她说的话都没往心里去,还好最后没误了大事。”
皇帝怔了一下似有些疑问,只眉头微蹙却是欲言又止。
初兰也假作不察,既是话已点到也不再多说,只佯作闲谈的变了话题,接着道:“算来降雪今年及笄,可不是大姑娘了吗?回头得给她准备及笄的贺礼了,只也没个主意,要不母皇帮儿臣拿个主意?”
皇帝回了神,笑道:“礼物不在贵重,她知道你这个姐姐疼她就行。”
初兰随笑:“母皇说得是。”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皇帝便以身子乏累为由,遣她回去了。
初兰恭敬的退了出去,一路面色无波的出了宫,待上了轿子,放了轿帘,额头上的冷汗才刷的一下掉了下来,她扶着轿壁,只觉四肢冰凉,心里突突跳得厉害。她觉得刚刚母皇似是在暗示她什么,好像是知道她暗中做的手脚,又好像不知道,她的那些话都似含着深意,听得她似懂非懂,心里直个发颤。
皇帝寝宫。
皇帝遣退了所有的宫女,仰在龙塌之上,眉头深拧,长叹了一口气。
自她身子稍微好了些,便暗中让人去调查昭辰谋逆一事。这两日终于得了消息,固然昭辰自己存了背德忤逆之心,然真让她起了谋逆之心的,却是源自于几分伪造的前线战报和那个已然畏罪自杀的孙玉的挑唆。
在她看来,昭辰大抵是猜得她有意在踏平天启一日便立雅容为储,这才破釜沉舟起了谋逆之心。可若前方捷报频传,她也绝不会有这个胆子,只有前方战事不利损兵折将,她才有机会趁乱成事,此乃其一。
其二,在抄斩谋逆叛党之前,她曾派人四下暗审过几人,发现其中有数人口径一致,均是之前受了那孙玉蛊惑,挑唆他们煽动昭辰谋反。这孙玉不过是个户部侍郎,若无人授意,万没有胆子行此逆天之事。
这种种的迹象均表明昭辰谋逆的背后还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这一切,昭辰不过是中了他人的计谋,自寻死路了。
这幕后黑手,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刘子安,她明白他的心思,知道他绝对有理由去害昭辰。可是他虽然有动机有计谋,却没这个能力,他不可能逃过她在他身边布下的众多眼线去做这么多的小动作,他或能收买孙玉,但已然远离朝堂的他,想要插手拦截前线战报而不出纰漏绝非易事。他唯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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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到,大抵就是在昭辰犹豫不觉之际,推了她最后一把。事实上,据她所知,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不是刘子安,那会是谁?这两天,她脑子里一直徘徊着这个疑问。其实这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她只是不愿往下去想,这念头只要在她脑中一过,就疼得她心肝俱裂,她不愿承认自己的女儿们为了一个皇位而无所不用其极的骨肉相残。但是她又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有理由、有能力干出这件事的只有雅容和初兰。
雅容跟着她在前线,往后方发的战报全经她手,她甚至不用想方设法的拦截造假,她想让后方收到怎样的战报后方就会收到怎样的战报。而初兰人在京师同昭辰一般手握重权,想要在半路拦截战报瞒天过海并非难事。而与伪造战报来比,收买那个孙玉却是件简单的事了。
是雅容,还是初兰……这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