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兰好奇得很,然看床上一叠散着的衣物,怕凌天随时回来,便先把所有衣服都原封不动的叠好放了回去,才又是拿了那块玉佩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了看,忽然觉得这东西怎么有些眼熟,好似在哪儿见过,却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初兰想得出神,未察门外脚步声愈近,直到两下敲门声,才把她惊醒。她做贼似地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不知该把这东西藏哪儿才好,却闻得门外传来了顾卿尧的声音:“初兰?是我,卿尧。”
初兰一松,随手把玉佩放在桌子上起身去开了门。
顾卿尧端着饭菜站在门口,下意识地向屋中看了看,方低声道:“才你没去吃饭,我给你送来了。”
初兰紧忙把他让进屋里,边走便道:“怎么你自己端来了,打发下人过来就好。”
顾卿尧露了些尴尬之色,只道:“听下人说你晚饭都没吃,只怕你饿坏了身子。”他虽知凌天未在院中,可仍觉自己不便来他这儿,只又担心初兰饿着,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叫人备了饭食,亲自端了过来。
初兰道:“难为你想着,我不饿。”
顾卿尧忧心地道:“怎么了?我听说适才父王叫你过去说话……可是训斥你了?”
初兰无奈地点了点头。
顾卿尧不知是何事,只劝慰道:“父王说了什么也都是为了你好,可能有时候话说重些,你只理解他为人父母的心情便是了……”
“我知道……我知道父王是为了心疼我……只是……唉……”初兰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见顾卿尧愈发忧心的神情,便又勉强挤出个笑容,反过去安慰道,“放心,我没事儿,只是刚才没出息地哭红了眼圈儿,不想被下人看了去,才躲起来待会儿……”
“嗯……”顾卿尧应了一声,心里却是委屈地小声嘀咕:那做什么不去我屋里躲着呢……
或是看出了顾卿尧的心思,初兰忙岔开话题,道:“才不觉什么,这儿闻了饭香,到还真是饿了。”说着便就自拿了碗筷,吃了两口菜。
顾卿尧见初兰吃了饭方稍觉安心,又帮她盛了碗汤。忽的,桌边的一个小物件却是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定睛一看,咦了一声,惊道:“这玉佩……怎么在你这儿啊?!”
初兰一愣,下意识地脱口道:“这玉佩你认得?”
顾卿尧将那玉佩拿在手里,直言道:“我姐姐的东西我怎能不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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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卿尧拿着玉佩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只似自言自语地道:“这东西怎么在你这儿?或是她出征之前来咱们这儿落下的?不会啊……这是她的宝贝,这么多年一直贴身带着日日不离……怎么可能弄丢了……”说着抬头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得来的?”
初兰惊若五雷轰顶,哪里还顾得回答,只连声问道:“你可是看仔细了?这果真是你姐姐的东西?你可是认错了吧,这不过是个普通的石头而已,哪能是她的?!或是物有相似……”
顾卿尧却是一笑,道:“就是因为如此我才认得啊。你也看见了,这玉石哪里算是好东西了,偏生她稀罕得很,你看这金饰和穗子,可是请我们宫中最好的师傅做的。”
初兰这会儿只觉脑袋里嗡嗡作响,什么主意都没了。顾卿婵的东西如何会藏在凌天的贴身衣物里?早已被自己淡忘了的一些往
166、第一百六十九章 。。。
事,这会儿猛地跳进了脑子里。若仔细回想,在顾卿婵和凌天少有的几次接触中,似是一直存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顾卿尧道:“她不见了这东西必要急死了,好在掉在咱们府里,我先给她收着吧。”说着便要揣进自己怀里。
初兰见状不假思索地一把抢了过来。
顾卿尧一惊,再看初兰,方看得她一脸惨白之色,不禁疑道:“怎么了?”
初兰只喃喃道:“没……没事儿……”
顾卿尧猜不透初兰因何而惊,因见她着紧这玉佩,便觉得必和此物有关,一时心里也生了忐忑,只怕这其中有何牵碍,或是姐姐和初兰之间生了什么冲突,甚或关系到天启与大颜的局势,便小心地探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真的没事,你先回吧。”初兰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尽可能平静地道,然攥着玉佩的手却仍因不自觉的用力而颤抖着。
顾卿尧这下断定必是有事了,而且必与这玉佩有关,便就极温柔地握了初兰的手,大着胆子地探问道:“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儿?是……和姐姐有关吗?”
初兰突然声色俱厉的喝道:“让你回去你就回去!问这么多做什么!”
顾卿尧吓得一哆嗦,缩回了手又惊又怕地望着初兰,瞬时之后又生了委屈,垂了眸子,眼泪围着眼眶打转,咬了咬嘴唇,含糊的嗯了一声起身便走。
见了顾卿尧一副受了欺负的委屈模样,初兰才是意识到自己适才无意识地迁怒,忙一把抓了他的手,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对不起……”
顾卿尧只觉委屈得很,别着脸使性道:“是我多事。”
初兰无声地一叹,哄道:“我才火气大了,对不住……我这两日是有些烦心事……和你无关,也和……姐姐无关……都是朝中公务,你放心吧……”
顾卿尧知道初兰是在哄他,可听得她言语中尽显疲态,只觉心疼,反过来又恨自己不该使这小性子。心想她身怀六甲,日夜操劳,心里存些火气也是正常。自己非但不能给她疏解安慰,却连让她吼两句发泄发泄也做不到,尽顾着自己委屈使性子,实在不是个好相公。也难怪她在父王那儿受了委屈不去他那儿舒心,反来找凌天了。
顾卿尧越想越自责,柔柔地应道:“是我不好,你心情不好我该顺着你的,不该与你使性子。”
初兰握了握他的手道:“你知我不是对你发脾气就好,回吧。”
顾卿尧仍要说什么,初兰却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回吧,若实在想替我分担,就替我多照看照看父王和衡儿吧,最近事忙,我也没什么心力。”
顾卿尧再不好说什么,也只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
凌天回来的时候,初兰正端端的坐在桌边等他。
“这么晚才回来,又去查谷乔了?”不等凌天走近,初兰便先开口质问道。
凌天没有回答,照旧如往日一般卸了剑放在桌上,只道:“我没想到你今晚会过来。”
初兰冷哼一声:“是,我不该过来,碍着你事了。”
凌天诧异的看了看初兰,回道:“若知道你过来,我就不出去了,白让你在这儿等着。”
“我等多久都不要紧,只怕等到最后寒了心。”初兰说着便把玉佩往桌上意一搁,直直地望着凌天。
凌天见了玉佩,瞬间露了惊诧之色,失了平日里的镇定,愣在那儿好一会儿才是回过神来一般,却只是眉头深拧,沉默不语。
“怎么不说话?”初兰道,“不问我为什么会发现这东西?不问我为什么会翻你的东西?”
凌天眸色闪动,初兰看不懂他那愈发深邃的目光中隐藏或是思量着怎样的心事,便就愈发烦躁,高声道:“好,你不说不问,那换我来问!你是怎么得到的这东西!你和顾卿婵是什么关系!”
凌天无言以对,然神情中难掩的愧色却让初兰如堕深渊,只觉心里似有堤坝被汹涌而来的洪水一道道冲开冲垮。
初兰颓然的闭了眼,内心深处痛苦地呻吟着,许久方是睁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望着凌天苦涩地道:“你和墨云是双胞兄弟,这个你知道吧。”
凌天似是已然料到初兰会问出这话一般,并未露出怎样吃惊的神情,点了点头道:“知道。”埋在心里多年的心事这会儿终于摊了开来,虽然太不是时候,但仍让他觉得如释重负。
而凌天的这份坦然却让初兰心里一阵揪痛。她其实一直怀有一丝希望,希望这一切都是误会,她适才甚至绞尽脑汁地给他找了借口,或者这玉佩就是顾卿婵不慎遗落在这府中,被他无意见中捡到的。她知道这借口蹩脚得可笑,可只要凌天解释,她就愿意相信。然这一会儿,他却是连个自欺欺人的机会都不给她了。
初兰忍着心痛地问道:“知道多久了?”
“很久了。”
“有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从你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就知道?”
“那之前就知道了。”
初兰凝着凌天,一字一顿地道:“那,你是有心接近我的了?”
这一次凌天没有立时回答,而是垂了眸子似忆过往,怔了片刻,低声道:“算是吧……”
又一道壁垒被洪水冲榻,初兰紧紧地攥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刺着手心,她却一定觉不得疼,望着凌天的眸中满是悲愤,直问道:“接近我做什么?想从我这儿的道什么好处!还是探得什么消息!”
凌天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深凝着初兰的眸中夹杂这太多的情感,心酸,痛楚,疼惜,愧疚。
然而这一刻的初兰除了欺骗什么也看不到了,只含着泪地冲凌天吼道:“怎么不回答了!你刚刚不是坦然的很吗!怎么现在变哑巴了?怎么不敢回答我了!怎么不敢承认你是天启人!不敢承认你是天启派来的内应了!”
初兰怒吼着,她多么希望凌天能打断她的话,否认这一切,可凌天依旧只是沉默无言。
心中的堤坝彻底被彻底摧毁了,洪水肆虐着,将她内心深处摧残得一塌糊涂,初兰说不出自己此刻内心是怎样的滋味,这么多年的信赖居然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阴谋,可怒可恨,可悲可笑……她终是颓然的瘫在桌子上,双手捂着脸,不复了刚刚的恼怒,只若一个最脆弱不堪的病人,内心中的痛苦呻吟终是从喉中微弱地传出,慢慢变成了无泪的呜咽。
“都是假的吗……”初兰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凌天的眼神,连声音都是极其微弱的呢喃,“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吗?对我的感情也是……”
“不是。”凌天抢断初兰的话,终是坚定地开口道,“我是真心喜欢你。”
一直含泪的初兰,在听了这句话之后,突然掩面痛哭起来。似一个生命垂危、奄奄一息之人,又见了生的曙光。
凌天默默地走近初兰,跪在她面前,拿开她捂着脸的双手,疼惜地为她抚去泪水。
初兰却是闪开他的手,豁地起身,拿了桌上顾卿婵那块玉佩,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凌天地大步往外走,及至门口忽又站住,却也不回头,只擦了擦泪水,全无半点儿柔情、不容反驳地道:“好,你说是真心喜欢我,那便证明给我看。从此刻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踏出天锦苑半步,一举一动都不能出了我的视线!如此我便信你是真心对我!”语毕并不等凌天回答,扬长而去,徒留凌天默然地跪在原处。
离了天锦苑,双目微红的初兰直去了书房。那几张画像仍在抽屉里好好的放着,初兰草草地看了几眼,见没有缺损方暗出了口气,却也不敢耽搁片刻,紧忙叫来张端,吩咐他立时把这画像送去四公主府上。及又吩咐他选派一队武功最好的侍卫,把天锦苑围起来,不许让凌天踏出一步。
张端听了有些发懵,虽不明公主用意,却也不便明问原由,只道:“敢问公主,若公子执意出去,属下等又该如何。”
初兰果决地道:“那你们就跟他拼命!拼死了也不许他出去!”
167、第一百七十章 。。。
入夜。
张端受命带人严守天锦苑,半点儿不敢怠慢。然对于凌天来说,却也并没有多大的用处。且不论武功身手,单说他在公主府数年,这府中的每一处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对张端和侍卫们的行踪习惯他也了若指掌,不消照面动手,他便能离了公主府,无声无息。
这一会儿,他轻松避开了侍卫的把守巡查,离了天锦苑,却并未径直出府,而是直往云霄阁而来。
夜行潜入之事,他做过太多次了,却从未有现在这般紧张,甚至可以说是害怕。他已经十几年没有过这种害怕的感觉了。只是这一次却与当年不同,他不再是那个稚嫩单纯的少年,让他害怕的也不再是未知的命运甚或死亡。相反,这一次让他感到恐惧的,却是因为可以预见的结果。
如果可以自私的选择,他什么也不会做,安静的待在天锦苑,看着事情一点点的发展,真相一点点的揭开,如她所言以此来证明他的真心。而且他相信,就算没有他,她也能自己解开那个谜底,遏制事态的发展。
可是他做不到,他觉得今日的一切追根究底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既然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就该亲手把这事情解开,尽最大的努力,让所有的人都受到最小的伤害。
至于他自己……或许这是他合该受到的惩罚。
云霄阁外,凌天掐算着时候,在巡视的侍卫第三次绕过回廊之后,他方从树影山石之后闪出,直奔了初兰的房间。
凌天躲在暗处,只见今日初兰房外并没有值夜的婢女,他心生了疑惑,犹豫了一下还是近到门前。屋内初兰的呼吸均匀而平稳,好像已经入睡了。但是他却反而更加紧张,他直觉地认为她并没有入睡,甚至不让人在门口值夜,或也是预料到他回来。并非认为自己在她心里有多么重的分量,只因以他对她的了解,在刚刚经历了那一切之后,她断不会睡得这么安稳。
或者,她已经听到了他的动静,或者她就在屋中等着他。
只是没有时间给他犹豫,巡视的侍卫很快又会过来,他轻轻推开了房门,闪了进去。
初兰平躺在床上,似是并未被细小的动静惊醒。凌天下意识的想要去她床边,已迈出了脚步方是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微微蹙眉下了决心。
他小心翼翼的翻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均无收获,这让他愈发的不安。终于,预料之中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地响起:“找什么呢?”
饶是预料到会是这种状况,凌天仍是心虚的惊了一下,片刻之后,方是转过身来。
初兰从床上和衣坐了起来,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纸打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让她的神情更显肃然。
“这才多久?你对我的真心就连一个晚上都过不了?”初兰凝着凌天,声音有些微弱的颤抖。
凌天无言以对,这个时候大概说什么她都不会信的。
初兰摊开手,质问道:“是来找这东西的?”
凌天看着初兰手中的玉佩,眉头一皱,他早该想到的。
初兰突然恼怒道:“这东西就对你这么重要?!让你什么都不顾半夜里跑我屋里来做贼!?”
凌天知道初兰误会了,可一时间他又很难从头解释,只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初兰怒道:“那是怎样!你告诉我是怎样!”
凌天为难地道:“你把它给我,算我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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