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谦找到她的时候,她一身是泥,连脸上头上都溅了些碎泥巴,笑容灿烂,极富感染力,让他也不知不觉地微笑着看着她,而忽略了她身上的泥巴。
墨白看到他来了,冲他一笑,急急走到他的身边,故意拉着他的手说:“公子怎么也过来了?”
周谦笑笑说道:“大半天没看到你,觉得有点闷,就出来逛逛,没想到大老远听到你的笑声,就过来看看。”
墨白见他对自己的满是泥巴的手没什么反应,心里有些惊讶,暗暗心喜,另一只也伸到了他的胳膊上,拉着他走到她刚刚玩泥巴的地方,放开手,蹲下说道:“你也来,挺好玩的。”
周谦笑着退开了两步,仿佛此时才想起来似的皱眉说道:“别玩了,怪脏的,再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喜欢玩这个?”
“童心,要保持一颗童心,这样永远不会老~”墨白脱口而出,说着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话语。
“跟这个有关系吗?”
“玩泥巴是童趣,你小时候没玩过?”
周谦摇摇头,他小时候总是生病,吃的用的,皆是洁净之物,自然和玩泥巴扯不上边。
墨白看了看旁边的小泥潭,恶作剧地走了过去,把黄泥水直往他身上泼。
周谦闪避不及,白衣上到底是沾了不少泥水,墨白见他恼了,又忙走过去,拽着他的胳膊,对他说道:“你看,脏了就脏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会换身衣服洗净双手,也就是了。”
周谦本来想马上回房换干净衣服洗澡的,被她这么一拽,挣了挣,没挣脱,也没有强用力,挑眉,苦笑着说道:“你和他还真像,都是这样惹人讨厌!”
“他,谁呀,谁还让你接触脏东西来着。”墨白立刻对这个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要知道,宰相府的三公子,还是很有权势的。
周谦听她这么一问,面色一变,扭头甩开她的手就走,力道大的让她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她嘿嘿一笑,踩到某人的痛脚了。她快步走着,跟在周谦身后,看到他走到院子里时,唤人打水,然后“砰”地一声关了门,把她拒之门外。
墨白摊开自己满是泥的手,摇摇头,进了自己的房间,细细洗净脸和手后,随手抓了块小点心,细细吃着。没过多久,周谦就站在了敞开的门口,含笑看着她吃点心的样子,只不过,看到她的手时,略皱了一下眉。
墨白没忽略他这么细小的一个小动作,慢慢走到他的面前,把手中的那块点心塞进嘴巴后,将手伸到他的面前,摊开,像幼儿园的小朋友给老师检查时一样,调皮地说道:“你看,洗干净了的哦?”
周谦掏出帕子,下意识地擦净了她嘴巴和手上的点心屑,擦干净了,才发现她在愣愣地看着他,他想到自己做了什么时,扭头就走,再次进了自己的房间,将她关在了门外。
墨白站在门前,想伸手敲门,到底觉得不好意思,刚刚的情景,实在是有点暧昧,她想着也有点不自在起来。突然间就想起了于淡定的吻,温温软软的感觉,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个人静静地想着他发呆。
周谦开门出来的时候,看到发呆的她,柔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相公呢。”墨白无意识地说道,说完,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脸像火一般地烧了起来。
他看着她的样子,脸色微暗,笑着说道:“既然有相公,怎么不好好在夫家待着?”
“我也不知道。”说完,低头,如果他爱的只是她的影子,虽然是她占了别人的身体,不继承她的感情,有点不厚道,可是她对感情,也是真的有种偏执,不纯粹的爱,不要也罢,毕竟人的一生,可遇到、可爱的人,并不是真的只有一个吧,想到这里,她也有点迟疑,毕竟在此之前,她也没有爱过,她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少机会用心去爱……
看着迷茫的她,周谦无奈地笑笑说道:“都过了午饭时间了,我们吃饭吧。”
“好!”墨白丢开那些烦恼,“嗖”地一下站起来,快步往旁边的饭厅走去。
下人们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地上菜摆饭,墨白抢先坐下说道:“快来吃啊,饿死了。”说完率先夹菜吃饭。
周谦看着狼吞虎咽的她,直摇头,以前他一个人吃饭,菜是慢慢上的,尤其是天气冷的时候,现在,因为和她一起吃饭,每次都是将菜一起上齐了才吃,以她吃饭的速度,菜大概没上到五个,就吃完了。
墨白看着他慢慢腾腾吃饭的样子,再看了看他白皙的双手,以及新换的青灰衣裳,突然间说了句:“你看,其实衣服脏了可以洗,手脏了也可以洗干净,能快乐时尽情快乐,老是去想干不干净,也没什么意义,反正脏了可以洗嘛。”
周谦一愣,马上就想明白过来了,她这是在帮他呢,其实和她在一起久了,看到她邋遢的样子多了,他倒觉得对人没那么敏感了,对脏的东西,也不若以前那般讨厌了。
他谦和地一笑,说道:“明天,我们去城外走走,你那么喜欢玩,应该会喜欢的。”
“好!”墨白也有好几天没出去了,前段时间,跟他在一起,四处逛,性子更野了,毕竟,宅,只是无奈之举~
深秋的北方,霜寒露重,大早上的起来时,墨白直呵手。
周谦看到她不耐寒的样子,转头对跟他的小厮说道:“告诉管事的,让她们今晚找人来给小白量体裁衣,明天后天的,先赶制一套厚一点的棉衣出来。”
墨白一听,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用,我穿的就是夹棉的。”听她说完,大家忽略~没人理她。
这次,她一个人坐马车,周谦骑马,到了郊外,看到田间地头,堆着高高的麦杆,她大笑着上前,抽出些,当箭用,横平拿着,描准,一根一根往他身上扔,他也不闲不避,含笑看着她。
地里的白菜,远远的看到有人在收,这和南方是不大相同,南方的白菜是在地里过冬的,毕竟,不会结冰,下雪也就两三天的事。
扔完了手上的麦杆,又蹲下抓土扔他,周谦东闪西避,始终打不到他。
墨白抓了一把土,笑着逼近他,快靠近他时,飞奔着朝他跑去,他本想避开的,又怕她扑空摔跤,正在迟疑,她却踩到一高低不平的一坨土上,朝他摔了过去,他上前一步,将她结结实实地抱进了怀里。
墨白顺势将手上的泥巴全擦在了他的身上。
周谦觉察到她孩子气的动作,也不管,只是抱的更紧了,墨白做完这些,抬头看到他戏谑的脸,才不好意思地挣扎着站起来说道:“那个,我只是……只是不小心,谢谢你了。”
“嗯?”周谦语调上扬,痞笑着说道:“太伤人心了,我还以为小白想通了,对我投怀送抱呢。”
她一听,脸就红了,恼怒地说道:“才不是呢!”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在心里暗暗骂他:“死色鬼,坏小子~”
周谦看了看身上的泥印,竟觉得分外好看,笑着走上前说:“要不要骑马四处看看?”
墨白摇摇头:“我不会。”说完看了看不远处直喷热气的黑马,羡慕极了,其实她也想尝尝策马驰风的感觉,和邹风赶路的时候,他大多数时候是沉默的,再加上对大侠的敬仰,觉得他高高在上,有点不好接近的感觉,所以,那时也就没有骑马的欲望。
“我带你骑好不好?”周谦充满期待地问道。
“呃~”迟疑了一会儿,好奇好胜心占了优势,胸脯一挺,不就是共乘一骑?她是现代人,其实也没什么,高高兴兴地应了句:“好!”
周谦扶她上马后,自己踩着马蹬,姿态潇洒地一跃而上,双手上前,半抱着她,握住缰绳,手一抖,说了句:“驾!”马就飞快地跑了起来。
墨白吓得真往后仰,靠在他怀里,死死地抱住他的左手,一颠一颠的马背,吓得她的冷汗都出来了,大声嚷道:“快停下!”
周谦认命地停下来,她大声说道:“我要下去。”
扶她下来后,她扭头不理他,朝远处的马车方向走去,周谦骑马跟在她身后,见她上了车,便吩咐人赶车往城里走,远处,一骑枣红马飞奔着走在他们的前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如果没有二更;明天会二更的;补昨天没更的~
大家不要霸王我;码字需要动力~
打斗
回到府里,刚走进房间,周谦眼尖地看到了一张纸条张狂地摆在桌子上,上书:“黄昏,城南春秋亭。”他了然地一笑,过后却有些寂寞。
墨白一把抢过去,看完后,才想起来,周谦也是会武功的,这字条,应该是较量、决斗之类的吧,她兴奋地说道:“带我一起去吧,带我一起去吧,我也开开眼界,看看江湖中人打斗是什么样子的。”
周谦平静地解释道:“这是二师兄约我叙旧,你去不方便,明天再带你去玩,好不好?”
“啊,不是较量?也不是决斗?”墨白有些失望,她穿来至今,无趣极了,没有接触到皇亲贵族也就罢了,那些人除了有权有钱,没什么特别的。好不容易接触到会武功的,到现在还没有看到江湖是啥样的,不免有些遗憾。
周谦瞪了她一眼,说道:“脑子里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墨白忙撇清,他越是这样说,她反而越好奇,心里盘算着怎么过去看才不会被发现,抬头看天,日正当午,用过午饭后,她就悄悄地溜出了府,到大街上雇了辆马车,直奔城南春秋亭。
春秋亭依山而建,亭前是官道,一侧傍山,另一侧是一块平坦的草地。榜山的一边有密密的树林和灌木丛,偷听偷看的绝佳场所,只是这个季节,树叶都掉光了,效果难免差了些。
墨白一身暗红色的衣服,蹲在离的稍远些的灌木丛里,黄昏时,光线稍暗,还是有很好的隐蔽效果的。
春秋亭是个送别的场所,自她藏好后,也看到有一拨人在亭子里稍坐话别。
黄昏,周谦仍是上午那身衣服,骑马过来,下马后,就坐进了亭子里。过了一会儿,远远的有两个人骑马过来,一白一红的两匹马,分外好看,看清楚来的两个人,竟然是于淡定和邹风,她大吃一惊,她用牙咬着下唇,直到嘴巴里有血腥味了才放开,而捏着衣角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心空了一大块,还是觉得刺痛,原来,他们三个人就是这样耍她玩的。
周谦站起来,拱手做揖说道:“大师兄、二师兄。”
邹风淡淡一笑,看到他衣服上很明显的泥手印,大笑着说道:“没想到爱洁成癖的周三公子,穿着脏衣服四处逛。”
于淡定一听这句,就有些火大地冲他说道:“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周谦打着哈哈问道。
听到这话,于淡定气得脸都青了,闷声说道:“我明天会到你府上接你二师嫂,我~的~娘~子~回去。”
周谦脸色微变,马上痞笑着说道:“怎么,对自己没信心了?”
“你的学问是我们三个人中最好的,当初只是让你去试试她的才学而已,没让你带她回家。”于淡定暴跳如雷地说道。
“师兄也知道那是你的娘子,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她,还让我来试探,结果她无才无学,好像和你记忆中的娘子不是一个人吧,今天又何必再来接她?”
于淡定一时语塞,她是谁,真的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她,他到底爱不爱~既然爱,又何必计较呢,那事,原就是他错了。今天,看到他们俩抱在一起,他真得气的肺都炸了。他看了周谦一眼,冷静地说道:“我爱她,不会再去纠结她是谁,倒是你,穿着被她摸脏的衣服出来,想干嘛?”
周谦凉凉地说道:“我不觉得脏,我觉得挺好看的。”
邹风一见形势不对,笑着圆场道:“昔日我们师从一人,在玉秀峰练武习文,情同手足,小师弟,你的洁癖源于二师弟,现在被她娘子治好了,不也是挺好的?”
于淡定听了默默无语,当年,他偷来山下尼姑庵内的两块缠脚布放在他的被窝里,让他睡了一个晚上,这事,让素来爱洁的小师弟几成病态,生人勿近,确实做的不对,两相抵消,现在,他虽然真的很在意他抱了他的娘子,他对自己,是真的没多少信心了,为免节外生枝,是真的很想早点带她回家。
他站起来,对着周谦做揖赔罪:“当年的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这段时间,也谢谢你照顾我的娘子!”
“不必,我更想和你公平竞争。”说完,面上有几分玩笑之色,也有几分认真。
于淡定听到这句就激动了:“她是我的娘子,你不觉得太荒谬了?”
“可是你们不是还没有夫妻之实,有什么不可以的?”周谦火上浇油,斯文地说道。
“她告诉你的。”于淡定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很痛,也许,他做了这么多,还是得不到她的真心。
周谦懒懒地说道:“你自己说的,那天大师兄洞房花烛夜,我们在屋顶,喝酒听房,后来,你心情不大好,我们另找个地方,你把自己灌醉了时说的。”
邹风气急败坏地插进来问道:“你们听了多少?”
周谦坏笑着说道:“差不多全套!”
邹风的拳一捏,刚想动手,于淡定的拳头就打了过来,直击周谦的面门,他笑着后退几步,不怕死地大说道:“让小白自己来选不是更好?除非你对自己没信心。”
“小师弟,今天我非要痛痛快快地揍你一顿不可,兄弟妻,岂可戏?”说完,就拳脚招呼,把他逼到了草地上。
周谦见他的打法,如同拼命,也不再大意,闪避地更快了,他的武功是最弱的,可是轻功,是最好的,再加上他时不时地还手,短时间内,谁也占不到半点便宜。
邹风见他们两个人开打,端坐在亭子里观看,这两个人都欠打,连他的房也听,要不是他们自己动手了,他一个人就想单挑这两个不长进的。
墨白在灌木丛里,边听那些话语,边发愣,眼睛是看着那三个人的,可是又好像看不见,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乱哄哄地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凄凉地一笑,慢慢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的落叶和草屑,调整了自己的思绪,笑着走出来,大声说道:“别打了。”
于淡定正对着她,看到她出来就失神了,背对着她的周谦一拳得手,正好打在于淡定的鼻子上,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墨白心一慌,眼泪就出来了,跑上前去,用袖子擦着鼻子流出来的血,边担心地问道:“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周谦凉凉地说道:“不过是出点鼻血,只要鼻梁骨没断,能有什么事?”
墨白听到这句,泪流得更凶了,伸手摸上他的鼻子,于淡定不管有没有人在场,就将她抱了个满怀,柔声说道:“你放心,我没事!”
听到说没事,她才放心了些,却还是止不住地流泪,他欺骗她,而周谦,她当他是朋友,也骗她,他们师兄弟三人,都在逗她玩,当她是玩物吗?越想越伤心,最后才想起,还在于淡定的怀里,她抬头,后退几步,看了看他们三个人,绝决地说道:“你们刚刚不是在讨论我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我要离开这里,离你们都远远的,最好今生今世,不,永生永世,都不要再见面!”
说完,就流着泪往官道上跑,于淡定急忙追了上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