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玄青欲言又止。
郭大路道：“娑河闻道五十年，胜过战斗三万场。”
师玄青沉默颔首。
“而且，我至今没搞清楚牛魔王到底代表的是祖地土著巨兽，还是万劫之地的天魔，还是他已将，或者正将二者整合为一体。”
“有什么区别吗？”
“弄清楚这个，就知道他究竟在为谁战斗。”
郭大路沉吟了一会，道：“不说这个了，去看看金仙之间的战斗到底是什么档次。”
……
此时，三界两对最强父子档早已在云空中打得难解难分：
这边混铁棍、火尖枪挥得急，那边斩魔剑、三叉戟舞得强；这边是手中托塔的天王，脚下踩风火轮的太子；那边是大力出奇迹的魔头，能喷三昧真火的圣婴大王。
“你看那两对父子哪边能赢？”师玄青问。
郭大路摇头，回忆起孙悟空三调芭蕉扇的故事，如果没记错，孙悟空最后一次去借芭蕉扇，正是由哪吒三太子出手降服的牛魔王。
想到孙悟空，自然联想到取经小队，不知道他们现在已经到了何方。
郭大路试着给悟空留言，但同样是因为规则排斥，未能成功。
于是他只好根据金角银角大王那一难往后推一波剧情，然后有些意外地发现，取经小队过了乌鸡国，救出那位落井的国王之后，下一站就是枯松涧、火云洞的红孩儿。
郭大路抬头看向正在和哪吒缠斗的红孩儿，心中飞快做着推演，如果取经小队八十一难顺序无误，那红孩儿应何时去往西游世界？
两对父子打到这时，早已动了真火，李天王祭出玲珑宝塔，牛魔王摇身现出白牛法相。
红孩儿怒喷三昧真火，哪吒扔出乾坤圈去打对方。
郭大路站在那云端看得正入神，突然一头黑雕气昂昂地朝他冲去，那锋利的嘴勾如同一柄绝世的利刃，要将郭大路啄出一块血肉。
郭大路看了那黑雕一眼，顺手抛出幌金绳，念动“紧绳咒”，幌金绳如灵蛇一般迎上黑雕缠住它的脖子和双爪，紧紧捆住。
郭大路顺手一扯，轻松生擒黑雕一头。
其它暗中观察、意图伺机而动的飞禽立即折身离去，再不敢打郭大路的主意。
而两对父子的战斗过了一千回合仍旧没有分出胜负，只得暂时以平局收场。
郭大路自言自语道：“红孩儿的三昧真火连哪吒都伤不了，凭什么能烧伤孙悟空？”
红孩儿一难中，孙悟空被三昧真火熏至重伤几乎致命，怎么看都不合情理，而亲眼目睹了红孩儿的手段之后，更加确认悟空那一伤必有隐情。
一件事引起另一件事，郭大路随即想起观音菩萨收红孩儿时，给他下了一个“金箍咒”，给悟空的“紧箍咒”是为了限制他的记忆，阻止他回忆前世今生，那么给红孩儿的呢？
郭大路决定找牛魔王讨个人情，问一问他们父子来此蛮荒祖地的前因后果。
等神魔双方收兵之后，郭大路找到牛魔王和红孩儿，他没有直接询问父子两到此的因由和目的，而是闲聊般从悟空保唐僧取经说起，“从时间上看，唐僧师徒不日就要路过枯松涧，牛道友和红孩儿小友可知道那个地方吗？”
牛魔王摇摇头，“不曾听说”。
红孩儿却没有答话，只是听到“唐僧”两个字的时候，一对明亮的眸子中闪过一道火红的光芒。
郭大路突然愣住，心中掠过一丝疑惑：“他们不知道的啊。”
次日，红孩儿离开蛮荒祖地。
……
天落山。
姜菩提腹中胎儿六识渐成，他通过与母亲连心传意的方式请求母亲念书给他听。
于是，姜菩提开始给尚未出生的孩子念《天书》，将《天经》。
………………………………
第四百八十六章 孙悟空，你是要潜伏进佛门的卧底吗？
自从头上戴了紧箍咒之后，孙悟空就得了偏头疼的毛病，不定期发作，有时候还会做恶梦。
最初，这种情况是源于唐僧的紧箍咒，每一次念起来，都是头痛欲裂，好像脑袋里有无数刀剑在向外砍斫，有时候又像一万只蚂蚁在啃咬。
那种诅咒似的疼痛，类似于一种因果，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和挥之不去的后遗症。
后来，即使唐僧不念咒，头疼也偶尔会发作，大多是在他回忆过去的时刻，每当这个时候，那些潮水般的往事就变成师父唐僧念过的咒语，毫不留情地冲击而来，像裹着无数刀刃的龙卷风，摧枯拉朽、杀气纵横，造成深刻至极的杀伤。
他心里清楚，这件事表面上看怪观音菩萨唐僧，实际却是如来佛祖给他下的套，目的很简单——杀死他的过去，掌控他的未来。
越是如此，他就越觉得他的过去不能轻易丢失，连佛祖都想抹杀的“过去”必不寻常，对自己而言，必然无比重要，他绝不能就那么被抹杀，哪怕他暂时无法反抗，甚至需要虚与委蛇，也不会忘记这一点。
当然，他对自己也不是毫无信心，即使是与佛祖那种站在诸天万界最顶端的人物博弈，他认为自己也不是毫无准备，其中最大的一个变数，也是他心底深处寄予希望的那个人，就是那个奇怪的“通信法器”连接的好友——郭大路。
自从五行山出来之后，他和那个“大路贤弟”有过几次当面背面的交流，感觉非常奇怪，明明对方的修为境界一眼见底，但却仍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尤其是他对取经之事以及对自己前程的预言，几乎无一不中。
几次交流下来，悟空几乎可以肯定，对方就是他的底牌之一，而且在他无法回忆的那段“过往”中，他们肯定有过多次交流。
所以，他暂时不能太过主动依赖“大路贤弟”，不能流露出任何企图和倾向，只把他当做三界诸天中的一位“道友”，就好像其他那些道友一样。
一旦让上界那些大佬们察觉到他和郭大路关系的特别，一些同样无力抗御的“干预”就会出现，会彻底打乱他直觉中隐隐约约可能存在的“布局”或者说“后手”。
离开乌鸡国的时候，悟空还在思考太上老君的那句话：“失去从前的人就不会是同一个人。”
道祖这句话自然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乌鸡国的那位假国王，道祖认为，不论那位假国王扮得如何逼真，只要他没有经历过真国王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就不会毫无破绽，因为一个完整的人就是由从前加现在组成。
对悟空而言，这种提点几乎等于是明示，甚至这次兜率宫之行都是依循因果的自行安排。
他让八戒把乌鸡国真国王从井底背出，八戒就进“谗言”给师父让他设法救活真国王，于是他才上了三十三重天找到老君要金丹，于是老君才顺势给他说了那样一句话。
顺其自然的因果循环，正是道祖的道。
佛祖要杀死他的过去，道祖则提醒他不要忘记过去，似乎也符合佛道两家延续千年的争锋因果。
这么看来，取经背后隐藏着的错综复杂的关系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这使得他对自己的过去越发好奇和重视。
于是，他的头又疼起来，只得暂时搁置去回忆过去。
师徒四人一路西行，翻山过河，一程又一程，这一日又路过一座山林，那老和尚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指着那座山石巍峨的大山问道：“徒儿们，前方是否有妖气？”
悟空纵目望去，的确发现山中有妖气弥漫，其中有一道妖异的红光让他颇为在意，不过从那妖气的气势上判断，妖主的实力一般，不要说自己，恐怕都不是猪八戒和沙僧的对手。
他宽慰师父说：“师父不用担心，即使山中遇到妖怪，左右有俺老孙在，多大的妖怪也能料理清楚，只管前行过山。”
唐僧虽不喜爱他，但对他的本领素来信服，闻言，拍马大胆前行，然后他们便遇到了一位受伤的孩童在喊救命。
“难怪古语说‘说曹操，曹操到’，这曹操比俺老孙还要快？”悟空心中冷笑，正要劝唐僧不要理会，不料那心慈眼拙的和尚已经去到妖怪近前，吩咐徒弟搭救那怪。
悟空想起郭大路的话，金蝉子此世修行，其中一条修得就是“眼障”，于是他也不再多说，任他那位师父踏进妖怪陷阱。
不久之后，师父就不出意料地被妖怪摄走，一阵烟尘中听到沙和尚那道熟悉的声音：“大师兄、二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每每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孙悟空对沙和尚的质疑就会多一成，堂堂卷帘大将，玉帝阶前护卫，岂会如此草包，为何如此草包？是玉帝密旨要求还是另有原因？
脑子里惯性过一遍这些问题，也无暇深思，伸金箍棒将当地土地山神全部敲出来打听那妖怪来历背景。
这才知道那妖怪原来是曾经八拜之交牛魔王的独子。
他去到枯松涧火云洞叫阵，准备走个长辈关系，不战而屈人之兵，救出唐僧，不料那圣婴大王红孩儿对自己竟是敌意十足，言语之间，殊无敬重。
“孙悟空，你原本是桀骜不驯的齐天大圣，是敢正面对抗天庭的美猴王，是整个妖族的骄傲！如今你却甘心被上界招安，做他人手中屠刀，一路打杀摧毁本族，步步决裂、渐行渐远，你还是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美猴王吗？”
“三界诸天万道归一，难道只有西天才有正果？我父亲既不归附西天，也不受天庭招安，一样证了金身道果，难得的是，初心始终不忘，比你高明何止千倍？”
“你自甘堕落，背叛本族，再无资格做我父亲结义兄弟，因此你这个‘叔父’从何说起？”
……
红孩儿对孙悟空的一番怒斥彻底将他激怒，正要奋起千钧棒，准备代他父亲牛魔王教他做人，被他随后一句话生生遏断：
“孙悟空，你是要潜伏进佛门的卧底吗？”
一些混乱的记忆如同潜藏水底的巨怪，轰然动身，牵一发而动全体，整片海底世界顿时进入混乱状态。
孙悟空的偏头疼再次发作，这次比以前明显都更加猛烈，好像三灾利害同时降临。
齐天大圣就此晕厥过去。
红孩儿趁机喷出三昧真火，想要造成凭自己本领赢下齐天大圣的假象，不料一把芭蕉扇凭空出现，将火势扇回，然后一道白影闪过，救走孙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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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七章 我是猴子请来的救兵！
暮色降临，河边吹过一阵清风。
孙悟空悠悠醒来，钻心的疼痛仍留有余韵，令他一阵后怕。
“醒了？”站在旁边的那道身影问道。
孙悟空坐起来，目光中神采渐复，他转头看了那道白影一眼，有些勉强地出声叫道：“郭兄弟……”
白衣人转过身，正是郭大路。
“我一直以为你怕三昧真火。”郭大路直言心中疑惑，“当然，也有另外一个猜测，比如你的眼睛，固然是能明辨妖魔鬼怪的火眼金睛，但也是一种红眼病，最怕火中烟雾。”
孙悟空面无表情，沉默良久，道：“老君的八卦炉都炼不坏俺老孙，那小子的三昧真火又算得了什么？”
郭大路一直持这个观点，没有接话。
悟空突然问道：“你可认识牛魔王？”
郭大路点点头。
“那你可知道他属于哪一家？”悟空盯着郭大路。
郭大路想了一会，和盘托出自己的猜测：“根脚在万劫之地，后入娑婆世界被佛祖点化，以蹈红尘的名义离开西天之后，寻求自己的大道，然后碰到自己的第一位道侣罗刹女……”
说到这里，悟空问道：“那罗刹女就是红孩儿的生母？”
“是的。”
“什么来历？”
郭大路仍是没有保留，道：“如果我猜得不差，她应当是从地府中逃出，或者由地府某些大佬有意放出的‘鬼灵’。”
悟空点头赞同，“难怪那红孩儿模样很小，看着倒像只南瓜。”
郭大路顿了顿，“这鬼灵‘缠’上牛魔王之后，因果难断，牛魔王也是无计可施，修行之路被阻，寸步难行，恰巧在此时，一个机缘巧合，让他遇见了太上老君……”
孙悟空道：“这么说，那个鬼灵就是有人有意放出，为的是逼他回归某地？”
“我也是这么猜的……不过，蹈红尘嘛，总要有点波折，不然怎么锤炼道心。”
悟空不语。
郭大路继续自己的推理：“老君遇到被鬼灵缠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牛魔王之后，出手帮他解了厄难，而且为了了却这段因果，亲自做媒，成全了他与那鬼灵的姻缘。”
孙悟空冷笑道：“所以那红孩儿才身负三昧真火天赋。”
郭大路默认。
孙悟空道：“这么说，老牛现在属于道门？”
郭大路摇头，“牛魔王修炼天赋异禀，自信能够凭自身证得大道，道祖替他了了与那鬼灵的因果之后，他继续去寻找证道机缘，后来果然机缘巧合，他得了金仙正果，如今到底是佛是魔还是道，很难断言，我个人倾向他不归任何一家。”
孙悟空回忆起曾与牛魔王等几人谈文论武的往事，再次赞同了郭大路推测，“当年我与他结义时，他曾言道，天生自由身，要做自由人，如今看来，倒是有迹可循。”
郭大路没来由笑了笑，随即敛起笑容，道：“那也没什么错，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与悟空你所求的是同一样东西。”
悟空伸拳头捶了捶脑袋。
郭大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笑着说道：“其实，红孩儿一直把你当成他自己的榜样，对你大闹蟠桃会、大闹天宫等事迹推崇备至，很小的时候就立下大闹天宫的远大志向。”
这话倒不是郭大路乱编的，而是他在蛮荒祖地五十年观察得来，那红孩儿对孙悟空的感情其实有点像龙小云对李寻欢，郭大路正是顺着个思路，再结合人间世的各种解析做的头脑风暴。
孙悟空回头朝火云洞的方向看了看。
郭大路看着孙悟空欲言又止，后者明显察觉，道：“郭兄弟有事不妨直言。”
“嗯……我有个大胆的猜测，那如今贵为铁扇公主、享受一方香火供奉的鬼灵最初选择的附体对象并不是牛魔王，而是悟空你。”
孙悟空看着郭大路道：“你莫耍俺老孙，老孙自出生来，从不沾那事，不通不通。”
郭大路一笑，“只是我的一个猜测罢了，做不得准，毕竟上界大佬对弈，每一步都走得意味深长。”
两人又闲聊一会，悟空这才回到正题，提到搭救唐僧的事情：“老孙现在心神受损，无力再去面对那怪，猪八戒和沙僧藏着掖着，显露出来的本领不足以对抗红孩儿的三昧真火，因此老孙想请郭兄弟出手救出那老和尚。”
郭大路正要说去请观音菩萨，忽然心里一动，想要做个不一样的尝试，于是他随即答应了悟空的请求，决定再走一趟火云洞。
筋斗云迅速，从河边到火云洞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红孩儿看到郭大路时，神情颇为诧异，旋即释然，道：“你也来分唐僧肉吃？”
郭大路道：“吃唐僧一块肉可以长生不老，但圣婴大王天生的圣人，又是牛魔王和铁扇公主之子，更曾得道祖点化，得三昧真火神通，还在意长生不老？”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红孩儿语气坦诚，“我之所以要截唐僧，并不是要吃他的肉求长生不老，或者是藉此提升境界，我之所以抓唐僧就是存心要破坏取经。”
郭大路做“我洗耳恭听您继续”状。
“关于这个取经小队的组成不用我多做介绍了吧？一个佛门圣子，一个妖族大圣，一个天庭元帅，一个瑶池大将，看似齐心协力，其实各怀鬼胎，所谋之事也不外如是，归根结底就是‘香火气运’四字罢了……老祖们谋事，任意取他人为棋子，这本来就是不对的。唐僧、猪八戒和沙和尚三个就算了，堂堂齐天大圣……”
郭大路打断道：“这事是你想得太简单了……”
“我想得简单？”红孩儿像受了激将法的孩子，大笑道：“我想得简单，我告诉你，我在娘胎里就听过很多天大的秘密，你听过‘诛仙剑阵’吗？你听过‘万佛大阵’吗？你听过‘杀妖令’吗？”
红孩儿说出这几句话时，天地随之变色，蕴含天威的雷声隐隐作响。
郭大路抬头看了一眼，最终目光落到红孩儿身上，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