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心里想着人的身体也像家畜一样,一部分一部分的被野兽肆意撕咬,鲜血从野兽的锋利的牙齿间溢出,骨头被吐出来,手臂,脖颈,头颅被撕下整块的人皮,面目全非,这种念头在脑袋中挥之不去,他的腹中逐渐痉挛起来,并且开始大口的呕吐。
平时被漠视的各种野兽,它们被人类以各种方式残忍杀死,被烹饪成各种美食,耳中听着他们的哀嚎,心中不会兴起半点涟漪,这原本就是它们的宿命?原本就应该作为人类的事物而存在?弱肉强食,因为他们的弱小而任意加以宰割。
可是,当有一天人类的身体被摆上了餐桌,成为一道美食,最后会化为粪便,人类就受不了,看着同类的下场,心里想着人类原本并不是那么强大,也会落得个尸骨无存。
这里就是这么个世界,这里遵循丛林法则,没有法律禁止杀戮,如果有一天人类也遵循这样的法则,人类应该距离灭亡不远了,或者说人已经不能被不是“人”了,变成了野兽,人类最原始的状态,这是退化,应该很快被淘汰。
南诺停止了呕吐,挖开一个洞穴将这个人的尸体掩埋,以免他残余不多的身体继续被糟蹋,而且,他开始思考自己的选择。
“当你开始思考自己的行为时,则证明你在进步!”
南诺曾经在家乡教堂聆听过神父查理的教诲,查理神父是一位信仰殷诚的教士,同时是一位富有哲学思想的人物,也许神明给不了他恩赐,不过他的信仰让他自由,他的思想常常能够给人很深刻的启迪。
南诺在思考自己能否接受佣兵这个职业,能否接受同伴的死亡,能否接受佣兵的野性,从心底去接受。
现在可以选择,南诺知道这路上可能会有很多少年会经历考验,如果放弃可以直接原路返回,如果确实没有在这里生存的能力,这也是个明智的选择。
这样,虽然成不了佣兵,不过总比死了的好多了。
最终,南诺知道自己根本想不通,于是他也就停止这样思考,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他必须继续前行。
南诺心情沉重的离开,对于娜斯洛森林残存的好奇逐渐消失,取代的是警觉的意识,谨慎的行动。
三个小时以后,一个天然水潭形成的沼泽地。
南诺阴沉的凝视着潭水,阳光照射,令他的眼睛发红,这一路上森林中的路越加难走,植物太过于密集,很难辨别方位,如不是提前做好了标记,他早就迷失方向了。
野兽也是活动频繁,各种捕食性的野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随时都有可能遭遇到致命地袭击。
南诺一路行来,不断躲避、隐藏、逃跑、猎杀,而最危险的一次就是在这个沼泽地,一条巨蟒隐藏在泥沼中,等待猎物经过将其吞噬,辛亏南诺早有警觉,不然很难躲过,最终,巨蟒见到无法捕食猎物,也就缩进了泥沼之中去了。
南诺铺开地图,标记好自己所在的位置,抬头看着前面逐渐凸显出来的山地密林,偶尔会传来猛兽的吼叫声,以及被惊飞的鸟类鸣叫的声音。
按照地图指示,前面应该是森林中的一处山脉,过了山脉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不过,山脉里面的危险性会更高,必须做好足够的心里准备才行。
“咔嚓!”
突然,一阵树枝断裂的声音传来,接着急促的奔跑声不断接近,南诺站起身来,就看到一个少年快速的向这里跑过来,身后面一个三米长的巨大蜥蜴在不停的追赶。
“救命!”
少年突然看到南诺的身影,眼中闪过兴奋之色,口中不停地大声的呼救,拼命的向这里奔跑,想要甩开紧紧跟在身后的巨蜥,不过,他只顾得呼救,完全没有注意到追赶的巨蜥已经停止行动,站在这沼泽区域的边缘之外。
“不要过来!”
南诺猛然大声喊道,不过少年只是疑惑了一下,想到紧跟在身后的巨蜥,奔跑速度一点没有减少。
“噗!”
下一刻,一个水桶粗的巨蟒冲出泥潭,嘴巴张开到最大限度,快速精准的袭击向少年,少年只是感觉眼前一黑,瞬间就被拖入了泥潭,甚至都没来的及呼叫。
巨蟒将身体缩回泥潭中,只露出巨大的头颅,朝向泥沼之外的巨蜥吞吐着腥红的舌头,两个庞大的野兽对持了一会,巨蜥晃动着庞大的身体离开,巨蟒也将头颅缩回泥潭,只留下一圈圈荡漾的水纹,其他什么也没有留下,这里恢复了死寂,好像一直如此平静,什么都没曾发生过。
不过,南诺确实清醒的记得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刚刚,就在这个平静的泥潭,变成了一个野兽的食物,而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到,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被巨蟒吞掉。
这么做值得吗?如果他没有梦想当佣兵,如果他没有来这个危险的森林,如果没有这该死的考验,如果他能够及时的退出去,他就不会死,他原本还有大好的青春,还有足够的时间享受生活,现在却死在了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死在了一个野兽的腹中。
南诺现在完全没有了新奇的感觉,真正见识到死亡的残酷,没有一个人再会有这种感觉,有的只是沉重的心情。
越过前面的山地就是目的地,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走到底,南诺绕开这个危险的沼泽,沿着正确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踏上更加茂密的丛林。
森林中的树木长的苍翠又鲜妍,雨水聚集的谷地,留下很多动物的足迹,长满杂草的空地上,一只野兔站立起双脚,另一只野兔靠近水边慢慢的饮水,这场景显得很宁静。
忽然,站立起来的兔子发出了声音,两只兔子悄悄地躲了起来,一个人影走了出来,靠近水边警惕了一会,就开始清理身上的伤口,照着清澈的水面,倒映出南诺有些疲惫的神情。
南诺清理好感觉隐隐作疼伤口,心里想着那头被自己杀死的巨熊,那头巨熊实在太大,力量更是不可思议,他亲眼看到巨熊将一只四米长的豪猪杀死,又怒冲冲的向自己冲来。
“不要下去!”
忽然,南诺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接着一阵掉入水中的声音,南诺循着声音的方向,绕开一个深潭,就看到一个非常大的湖泊,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显得有些异样,而南诺却是更关注在这里的两个少年,并且他认得这两个少年。
'(第十八章 组队)'
森林中水源是十分宝贵的,而密林一般地形复杂很难出现大的湖泊,在这山脉里不知道什么原因,出现了一个地势低洼的区域,四面的雨水全部聚集这里,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天然湖泊。
对于不能缺水的动物来说,这里成为一个必须来的地方,成群的野牛,麋鹿,各种伺机捕食的野兽,都会窥探这里,而在这湖泊的一个角落却很少有动物过来。
“奈威特快上来,你个笨蛋不要被它咬到。”
库图睁着他那一对不协调的眼睛,愤怒的冲着跳进湖里去的大个子奈威特喊道,奈威特笨拙的扑腾的划了两下,硕大的身体就像一头狗熊在挣扎一样,一会儿就沉下去水面不断冒出水泡。
“库图,你别生气了,我这就上来了。”
一会儿,奈威特将他那硕大的脑袋露出来,憨厚的柔声说道,这时,他的双手还在水里不停抓着东西。
当他站起身子,库图就看到他两只粗壮的手臂用力夹着一个怪物的脑袋,张开长满锋利牙齿的嘴巴剧烈的挣扎,竟然是一只两米多长的鳄鱼。
“奈威特**是个混蛋,赶快把它扔进水里去!”
库图像发疯了一样,气愤的双眼发红,奈威特这个蠢蛋,在哪里都会干出令他发狂的事情。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抓到它。”
奈威特就像找到了一个玩具,露出恳求的神色看着库图说道,鳄鱼挣扎的更加厉害,奈威特有些生气,一只手臂更加用力的夹着鳄鱼的脑袋,另一只手重重的一拳直接砸在鳄鱼的脑袋上,直接把它砸晕过去。
“**这不是你的玩具,赶快把它扔掉!”
库图阴沉的凝视着奈威特,一双眼睛似乎要冒出火来,气愤的喊道。
“库图你别生气,好吗。”
奈威特迫不得已有些不舍的将鳄鱼扔回了水里,发出‘咚’地一声,溅起一阵水花,显得很难过地说道。
“奈威特,你要知道我们不是来玩的,这一路上你不断惹麻烦,要是我们不能按时赶到地方,我们就不能成为佣兵,不能成为佣兵,我们就没地方可去了,杰尼那帮可恶的家伙一定会嘲笑我们,我们再也不可能与那些家伙在一起!”
库图沉着气说道,双手铺平了一块草地向后一躺,然后交叉着枕在头下面,睡在草地上。奈威特从水里爬出来,学着库图的样子,躺下去后又把头抬起来看着库图,看学得像不像。
一阵窸窸窣窣枝叶摆动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两人抬起头就看到南诺从密林里面穿了出来。
“奈威特,有人来了!”
库图突然起身说道,奈威特立刻站在库图的身后,两只巨大的手掌握在一起,眼睛和库图一样盯着南诺。
“放下,奈威特!”
库图低喝一声,奈威特立刻老实的放开了手掌,库图转而冲着接近的南诺说道。
“你好,我叫库图,我身后面的大个子是奈威特,你是叫南诺吧,我们应该在哈伯特公会测试的时候见过!”
“你好,我是南诺,你们来这里很久了吗!”
“上帝啊,你在开玩笑吗,这一路上简直就是地狱,各种野兽到处都是,你不知道好几次我都差一点被吃掉!我身边这个大个子是一个比野兽还要麻烦的家伙!你不知道他的脑袋有问题,每一次我们隐藏地好好的,都是这个家伙非要弄出点声音,到最后都会被发现,而且更麻烦的是他非要跟野兽比力气,虽然他的力气很大,可是那些野兽的牙齿也是很锋利的,这个家伙就是一个死脑袋。”
“嘿嘿!”
奈威特挠着头呆呆的笑着,好像不是挨骂,而是正在被库图表扬一样。
“你看吧,他就是这个样子!”
库图露出无奈的表情,他的神情配合着他摊开的手掌,完美的演绎着他无奈的心情。
“我们组队怎么样,前面的路很麻烦,老实说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南诺突然说道,看着奈威特特别高大的身躯,组队总比自己一个人要好很多。
“嘿,伙计,你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老实说我好久就想找一个人组队,不过你知道奈威特的脑袋有问题,他们都不愿意和我们组队,可是他们不知道,我们也看不起他们,我们比他们强多了,你不知道我亲眼看到一个家伙被野兽咬死了,虽然我也想救他,不过我无能为力,奈威特那个家伙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办,愣愣的站着,就像吓傻了一样,不过我知道他一点也不怕,在我们家乡,所有的野兽都怕他,他能用一双大手将它们活活闷死,奥,上帝,真是太好了!”
当夜幕降临,灰暗的夜色笼罩了深林,一阵一瞬既消逝的疾风吹过,树枝的枝桠飕飕的摇晃起来,显得有些恐怖。
黑暗中一团红色的火焰,干柴在烈火中噼噼啪啪的响动,南诺与库图围着火堆坐着,几个小时的时间,两人已经熟悉的好像很长时间的好朋友,高大的奈威特站在一旁做着警戒。
“嗨!南诺你不知道我们在家乡多倒霉,我们在贵族老爷家做着无聊的工作,工头经常嫌弃奈威特笨手笨脚,要不是看奈威特那个身材,他一定会用鞭子抽他。我们租一间廉价简陋的房间,房东太太非常刻薄,房间里就放着一张床,我的天,奈威特那么个人物,居然让我和他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库图说到这里,看着跳动的火焰,脸色极为愤怒,就好似眼前就是那个讨厌可恶的房东太太一样。
“你知道奈威特是这么个人,我是说他的脑袋有些迟钝,他就爱惹麻烦,如果没有他我一定过得很舒服,至少比现在舒服多了!”
库图看着隐没在黑暗中的奈威特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脸,不过他知道奈威特一定不会介意别人谈论他的事情,他脑袋一定在想着一些无聊的东西。
库图的话显然是要引起南诺的兴趣,让他发问,不过没等对方开口,他就自己不停地说个没完没了。
“不过,奈威特是个可怜的孩子,如果让我离开他,他肯定会活不了的。”
库图现在又变得有些怜悯的神色,那神色就像一位怜悯可怜孩子的神父,南诺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人居然有如此丰富的表情,就好像他所有的情绪都是通过他脸上的表情表现出来一样。
“你不知道他是一个孤儿,从小就被收养了,他有一个妹妹叫菲琳,她是一个可爱又活泼的小姑娘,可惜,几年前就病死了,当时,奈威特哭的很可怜,你知道他那个呆呆的脑袋,想事情根本就转不过来弯,整天趴在没人的地方流眼泪。”
“现在他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他就好像我的亲人,”
“他就像一个孩子,”南诺仔细听着,沉默一阵接口说道,虽然自己也是孤儿,但是与奈威特相比,他似乎幸运了许多。
“他真像一个孩子,只是他力气非常大,简直就是一个怪物,不过,只要别人不去主动招惹他,他就不会伤害别人,他是一个好孩子。”
'(第十九章 最后一天)'
当夜幕在阳光下消散,白昼如约而至,清晨金色的阳光,洒遍碧绿苍茫的大森林,湿湿的水汽凝结成露珠,挂满树尖、草尖,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泽,恍如恩泽。
南诺三人一早离开了,留下一堆树枝燃烧的痕迹,今天是规定的最后一天,经过一个夜晚的休息,他们已经回复了精力,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到达目的地。
“按照地图的指示,沿着这个方向,穿过这个丛林就应该到了。”
南诺将地图放在一块裸露的石头上面,用树枝画着行走路线,库图沿着南诺所指的方向抬头望着被高大树木遮住的天空,奈威特硕大的脑袋靠近地图,脸上全是茫然的神色。
“大概还有二十里的路程,不过,这最后的路估计不好走。”
男诺神色凝重,不远处将会出现山壁挡住去路,只有一条绕开山壁的路线可以走,这条路在地图上却是标志了一个危险的符号,代表这里是危险的区域,南诺心里明白哈伯特公会考核的人员不会不知道,想要到达目的地必须经过这条道路,也就是说真正的考验,是在这最后一条路上。
“库图,我们什么时候到地方啊!”
奈威特抬起头看着库图询问,南诺将地图收起来,库图瞪了奈威特一眼表示不满。
“我们上路吧!”
库图答应一声,三人站起身子准备跨越这最后一条路。
“奈威特,你要注意不要被蛇咬到,我们藏起来的时候不要发出声音,见到野猪向我们冲过来也不要动,它看不见我们,明白吗?”
库图边走边对奈威特说道,因为他一直犯同样的错误,也记不住很多东西,只有不断的提醒让他注意。
“我知道的,库图!”
奈威特紧紧跟在库图的身后,一双手臂随着身体摆动,就像一头笨拙的狗熊。
“我们藏起来的时候要怎么样?”
“不要发出声音!”
“如果野猪向你冲过来怎么办?”
“那我就跑,或者一拳打死它!”
“你个饭桶,又给你忘掉了,是不是?”
“我没有忘记,我记得的,库图!”奈威特柔声说道。
“那看见野猪你为什么要跑!”
“因为我怕它咬我,库图!”
“蠢蛋!它是看不到我们的!”
“可是,库图!。。。。。。”
“**的要说什么?”
“野猪,它们看见我们了!”突然,奈威特指着左边一个灌木丛,接近十只强壮的野猪正向着他们发出呼呼的声音,两个鼻孔里喷出白汽,这正是攻击的预兆。
“妈的,真倒霉,快跑!”
“我记得的库图!不要发出声音,要趴着不动它就看不到我们!”
“见鬼!**的真是蠢得要命!”
库图和南诺立马拉起躺下去的奈威特夺路而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