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熟悉的玄妙异感再次降临,充斥在体内每一根肌肉、每一丝神经、每一颗细胞中,整个世界的运作频率又开始变缓变慢。
仿佛置身于一帧一帧播放的慢动作影片中,游子岩甚至能清晰地看见那几颗子弹急旋而来,划破空气时所带起的长长气流轨迹,他的大脑神经中枢更如一台精密的超级计算机般迅速自动运行起来,飞快地计算出弹道这一路即将通过的具体方位以及后续落点。
游子岩试着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亦发现自己如慢动作影片中的人物一般,动作相应地慢了下来,无复前一刻的快捷流畅。这种感觉相当的怪异,不过游子岩已经有了经验,明白是神经中枢系统的反应功能又增快了,而肉体机能的反应效率却未能随之增强的原因所至,所以并不以为奇,只是加强精神意念对肌肉的精微控制,使之与神经系统配合得更为协调,让自己的动作反应机制尽量达到高效完美、无懈可击的境界。
“飕。”
耳膜一震,一颗子弹几乎是贴着耳廓划过,射入后座的椅背中,游子岩清楚地感觉到它所带来的那种蕴含着强烈死亡气息的灼炽,全身的血液如地底涌出的火山熔岩般疯狂地奔腾起来,已接近沸腾顶点的昂然斗志霎那间飙升到最高峰。
悍马似乎亦能感受到他悍不可挡的战意,引擎轰鸣声愈发强劲暴烈,无情地震撼着西那瓦庄园的夜空,若择人而噬的出柙戾兽般,穷凶极恶地掠扑而上。
“砰砰砰砰”
悍马咆哮着,霸气十足地飙至别墅前,游子岩岿然迎着纵横呼啸的枪弹,用单发装置,以令人无法置信的射击频率将曲尺手枪匣中的十余颗子弹倾泻一空,仅凭着一把手枪,便将前方分散几处的火力死死地压制下去。
“天,这家伙还是人吗”别墅中有人惊恐地狂叫起来,这样的距离已经足可以使得他们看清楚来犯者仅仅只有一个人,而且使用的并非是火力强大密集的重威力枪械。
眼见悍马以一往无前的凶猛气势冲至,几个来不及逃入房中的男女骇得尖呼狂叫,不要命地仆倒在地,往一旁滚开。悍马在别墅台阶前倏然一个大弧度的横向甩尾,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般轻松自如地急刹在别墅一侧的空地上。
游子岩从车窗中凌空跃出,姿势极之优美,就若一头乘风翱翔、于夜空中迅猛捕食的猛禽,疾往别墅掠滑而去,其速快绝无伦。
“战化”
别墅中接连响起几声怒吼,两道身影从里面离弦之矢般扑出,迅急望身在半空中的游子岩迎去。
“蓬、蓬。”
游子岩身子微微一扭,猝然出腿,扫出一片腿影,三人击出的拳脚激烈地对撞在一处,爆出两声沉闷的轰响来。
气浪狂涌,三人的身形均狠狠倒撞而回。
游子岩舒展开手臂,腰腹微挺,身子倏地一折,兔起鹘落般投进别墅旁的花木丛中,没入之后声息杳然,不复再见其影踪。
那两道身影倒撞落地,稳不住身体,跌跌撞撞一连退了好几步,相顾骇然,异口同声急问:“看清他是什么属性的觉悟者没有?”
话一出口,两人又都同时摇头,戒惧地巡视着周边的花木丛,紧张地喝叫道:“注意,敌人极度危险,是一个战斗型的觉悟者,实力非常强大。”
很简单的一个常识,没有哪个普通人能在两个觉悟者的联手合击下毫无损伤地硬拼一击,尔后还能从容遁隐。
这两个化身为完全战斗体的觉悟者外貌特征非常明显,属性一看便知。一个宽头宽脸,耳廓短且圆,额骨扁平,中部隆起少许,外露的棕褐色体毛厚密而粗糙,异化后的攻击武器爪趾粗短锋利,可以肯定是一个犬科豺属觉悟者。
而另一个觉悟者的形象很是狰狞丑陋,看上去极之凶恶,长脸、长嘴,全身长满斑驳不平的灰白角质鳞片,异变后四肢仿似缩短了不少,毫无疑问,他的异变基因来自一头鳄鱼。
他们的喝叫让其余的人更加的惊惧起来,在一个战斗型基因觉悟者的窥伺之下,比赤身裸体处在一头凶猛野兽的锋锐爪牙下更要危险,只须丝毫的松懈便足以致命。
立刻有人用通讯器高声呼叫大量的人手前来保护。
尖利的警报鸣响已然停止,但静谧详和早已不复,西那瓦庄园就象一个被捅开的马蜂窝般混乱,持操各种武器的守卫们大声呼喝着,从四周的明处或暗处大批蜂涌而来。
两个觉悟者还在紧张地巡视着周边花木丛中每个可能藏匿着敌人的阴影处,不过,花木丛中一切都很正常,毫无异动异响,只是当夜风掠过时,叶片簌簌随风翻动,反射出微弱的黯光,梦魇一般闪烁着瞬间的邪诡,令人从心底悚然生出一股寒意。
什么样的敌人最危险?
答案是看不见的敌人。
无形的危机,通过夜风传遍西那瓦庄园的每一个角落,迅速赶来增援的守卫们很快了解到目前的境况,纷纷停止呼喝,保持静默,小心谨慎地向别墅群围抄搜索过来。
没有人知道敌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视警戒森严的西那瓦庄园如无人之境,单枪匹马桀骜无忌地悍然闯入,在枪林弹雨中毫发无损,以霹雳般的手段连毙超过十个的全副武装的守卫,更在两个觉悟者的合手倾力攻击下全身而遁,他的可怕之处简直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这样的一个敌人隐在暗处,会是什么滋味?当然是恐惧。
恐惧的心理,不仅会传染,而且还会呈几何迅速增长。
在此刻,西那瓦庄园似乎变成了处处充满致命陷井的狩猎场,所有的守卫都感觉到自己亦似乎变成了任人宰割的弱小猎物,手中紧持的武器丝毫产生不出一丁点的安全感,只觉身边随时会出现一头凶狞恶魔,将自己生生攫入地狱深渊,不禁战战兢兢地相互靠近,放缓了前进的步伐。
“八嘎。”一个矮小的八字胡男子突然从藏身的别墅中闪出,英勇无畏地站到台阶上,厉声怒喝道:“你们这些胆小的猪猡,立刻无差别射击,给我把花丛扫平。”
“哒哒哒哒”
“突突突突”
是西那瓦大人的贵宾藤原先生在亲自发布命令,所有的守卫闻声均如逢大仑,马上提起手中的冲锋枪或卡宾枪疯狂地朝着花木丛扫射起来。
闪闪狂吐的火舌中,子弹如暴雨般尖啸着倾泻而出,花木枝条在激烈的弹雨中狂乱地颤抖着,纷折激迸,那些叶片更是有如黑夜冥蝶,漫天飞洒,连泥土都给打得“噗噗”溅起,四下横飞。在火力如此狂烈的强密集攻击下,就算是一只老鼠藏在其中恐怕也无法存活下去。
枪声渐渐歇止,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硝烟气息,沉寂象是一具灵柩般笼罩在庄园上空,四处皆阒迹无声。
没有人说话,因为,在这轮猛烈至极的扫射中,花木丛中根本就未传出任何的异样声息,来袭者绝不可能就这样被无声无息地消灭,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敌人已经藏到了他们想象不到的地方,也或许,他本来就是一个可以隐形的魔鬼。
情形太过诡谲了,所有人都呆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不敢随便移动,也不敢轻易发出声响来。
这时,庄园前面隐隐地响起了凄厉的警笛声,同时,庄园更深处的一个角落也突然远远地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发动声,跟着又传来几声沉闷的枪响。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敌人究竟是人还是鬼,竟然在如此之短促的时间内就潜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去了么?
第7章孤胆悍战(上)
侧耳听去,庄园外面的警笛声越来越近,而庄园深处角落的汽车则已然启动,迅往大门处驰去。
鳄鱼属性的觉悟者脸色突然蓦地一变,急喝道:“不对,那是我们关押重要人犯的地方该死,现在那里已经没有几个人守着了。”
“八嘎牙路。”那个矮小的八字胡男子藤原也怒叫起来:“他们是想救走那个国际刑警伽祜上尉,通知赶来的警察把车拦下大冈,你也快去阻止他们,这里不用你管。”
“是,藤原先生。”别墅中一个男人惶然应了一声。
“嗨伊。”豺属觉悟者大冈亦大声应令,转身正要快速离开,忽然神色一紧,扭头迅急向一处阴影中扑去,厉喝道:“小心,敌人还在这里。”
几乎是同时,鳄鱼属觉悟者和藤原亦察觉出那处散发出的浓烈杀气。
“战化。”藤原狂喝一声,瞬间化身,肩后急撑出两扇长翅,羽翼正面布着黑色和褐色相间排列的横斑,展开时两翼下方各露出一块椭圆形的大白斑。异变的利爪又尖又长,犹如坚锐的钢勾,泛着黄绿色的黝黯光泽,从特征上看不问可知,他是属于猛禽类的鸢属觉悟者。
基因觉悟者的感官果然无比敏锐,游子岩刚将内敛的杀意释放出来,形踪便告曝露。
仿佛一尊从幽冥中突然闪现的魔神,游子岩的身影乍然显现在众人眼前,一双黑眸在夜空中闪烁着幽幽的光芒,若黑宝石般清亮夺目,却亦又森然而冷酷,不带半分多余的情感,整个人便如一柄冰寒到极点的终极人形凶刃,涌出的肃煞之气铺天盖地。
没有人去关心他是如何样安然无恙地避过那一轮暴风骤雨般的枪击,在如此沛然强绝的杀气逼压下,每个人都是下意识惊惶地举起手中的武器。
急扑而出的大冈慢了一步。
一道青色寒芒乍现,就若自地狱之中迸发出来的闪电般冷冽、快绝,距游子岩最近的两名守卫还来不及发出惨叫,便已然被这道青芒夺去了生命。
藤原展翅掠起,厉吼着与那个鳄鱼属觉悟者一上一下往游子岩迅急扑去。
游子岩身形掠动,快得带起一片幻影,根本看不清他的真身,在分散于别墅群四周的守卫人群中急掠,就如游走在黑暗与光明边缘的死神,手中不停地绽放出代表死亡的清冷寒芒,每一道寒芒放出,必然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嚎。
惨嚎一声接着一声,骤然响起又骤然落下。鲜艳的血花,亦一朵接着一朵,在夜色中急剧盛开,又快速凋零,几乎将整个黑夜都染得鲜红起来。
浓烈的死亡气息,恣意在西那瓦庄园的上空飘荡,似欲将此处化为真正的杀戮地狱。
藤原、大冈以及鳄鱼属觉悟者竭尽全力追逐着前方这个死神的身影,却总是差了一线,无法将之拦截下来。
无可就药的绝望与恐慌浪潮充斥了每个护卫的脑海,且愈来愈浓,象夜色一样在身体里迅速滋长蔓延。一个守卫终于抗拒不住内心的极度恐惧,发狂地嚎叫起来,毫无目的地扣动了手中卡宾枪的扳掣。
“哒哒哒哒”
巨大的恐惧一旦失控,就象大规模的瘟疫爆发一样无法竭止,立刻传染至每个守卫的心灵,令得他们尽皆疯狂地扣动扳机望四周胡乱扫射。
混乱,在此时达到了极致,悲惨的号叫声霎时四处响起,横飞的血肉中,守卫们象被镰刀收割的稻草般纷纷倒下,倒在自己人的枪口下面。
“该死的白痴”紧追在游子岩身后的藤原等三人都狠狠地咆哮起来,狼狈不堪地闪避着交错横飞的流弹,再顾不上去追赶敌人。
不过,游子岩的行动也因此受到了一定的限制,他停止追杀那些基本上不堪一击的武装守卫,重又没入了黑暗中。
枪声渐渐缓歇,到最后完全歇止时,别墅群旁边的空地上已经没有几个守卫能好端端地站住了,大部分人都躺在遍地流淌的血泊中痛苦地呻吟着,撕心裂肺的哀叫悲嚎声更是不绝于耳,整个场面凄惨得有如经过了一场血腥残酷的阵地争夺战。
这是由一个人发起的战争。
藤原等人呆立着,如同被人狠狠地掴打了无数个大嘴巴,脸色比地上的死人还要难看。
整个西那瓦庄园中不下百余名武装守卫,如此充足的防卫人手,只要指挥得当,要防御住区区一个敌人根本就不在话下。即便再来几个实力超强的觉悟者,就算无法将他们全数消灭,但要将他们拒之门外亦非难事,而现在的结局是,对方仅仅只是一个人,就使得已方的防守力量几近全军覆灭。
耻辱,比死亡的阴影更要浓重,死死地压迫在这几个自诩为强者的觉悟者心头,永远也将无法洗刷干净。
不过,危险,还没有解除,战争,也并未就此终结。这个夜晚,对情色之都芭堤雅来说,将是一个不同往日的漫漫长夜。
“大冈。”藤原阴沉沉地喝令:“把那个国际刑警追回来,或者,把他送上天堂。”
敌人袭击的目的是营救出那个国际刑警,只要及时阻止,使其不能达成最终目的,这场战斗就不会结束。
“嗨伊。”大冈再次恭声应令,一边观测着四周的情况,一边保持高度警惕向一旁的车库掠去。
藤原和鳄鱼属觉悟者也提高警觉,不停地扫视周边,但直到大冈进入车库,那个幽灵般神出鬼没的袭击者也未现身拦阻。
也许,袭击者已经功成身退悄然遁离,大家都这样猜测,如一层乌云般压抑在庄园上空的危机感稍有淡薄。
尖厉的警笛声此时响至庄园中的椰林道上,已隐有灯光透过椰林照射过来。
藤原回头凶狠地怒喝:“伽祜上尉,这是怎么回事?你没有通知警方拦截吗?”
一个脸色苍白得看不出血色的尖脸男人从别墅的窗口中探出头来,结结巴巴道:“对不起,藤原先生,我马上就通知他们。”
“这些白痴泰国佬,全都是一些该死的蠢货,猪猡”藤原在肚内狠狠地诅咒起来,戾声喝道:“立即调动你所有能调动的人手,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截住西那瓦大人。”
一个眉毛稀疏,面色比伽祜上尉更白,约五十来岁的泰国人颤颤巍巍地在窗口露出半个脑袋,哆嗦着说:“啊,藤原先生,您有什么事?”
“西那瓦大人。”藤原加重语气道:“也请您,动用您能动用的一切关系,务必要追回或杀死那个国际刑警及现在跟他在一起的人,他的手上一定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
“啊,好好好。”西那瓦大人连声惶然应着,厉声叫嚷:“马上给我联系芭堤雅反恐部门的最高长官,快快快可恶,这些该死的恐怖分子,这些狗娘养的混蛋,我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藤原的眼角有些古怪地微微抽搐了一下,要是国际刑警组织的人都成了恐怖分子,那么,自己这些摩玛真理教的人又算什么?不过,今天晚上袭击西那瓦庄园的这个家伙的手段,简直比正宗的恐怖分子更要凶狠毒辣,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两辆警车呜呜尖鸣着从椰林中疾驶出来,这时大冈也已经从车库中开出一辆三菱跑车,驶上空地准备加速前进。
“轰轰轰”
原本静静蹲踞在别墅一侧的悍马突然咆哮起来,遍布弹痕的车体剧烈地颤抖着,若一头身负重创作殊死一搏的狞厉凶兽,仰天怒吼着,狂悍无俦地飙出。
来袭者竟然藏身在车内,就藏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但急切的混乱之中,却没有谁对如此显眼的目标去瞧上一眼。
藤原猛然醒悟,厉吼一声,展翼急掠而前,但身形刚刚掠起,心中警兆突生,心知不妙,怪叫着拼力闪开。
“砰砰砰。”
数声枪响,藤原虽然已经拼命闪躲,却亦未能完全避开,只觉一阵疼痛彻骨,左翅已然被一弹击中,羽翎急飞,爆出一团血花来。一头栽跌在地之后,藤原不敢稍顿,万分狼狈地急急滚开,亦不敢再展翅掠空给人当活靶子打。
游子岩刀削般的唇角闪过一抹冷酷的讥嘲,反臂又往另一方开了几枪,正怒叫着追上来的鳄鱼属觉悟者骇然往地上一仆,滚地葫芦般一骨碌滚了开去,险险避过。
悍马轰轰狂吼,直对着大冈所驾的三菱跑车迅猛扑撞而去。
第8章孤胆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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