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岩虽然看不见这一幕奇观,但隐隐传来的雷暴般的沉重轰鸣声却提醒他现在的情况已是万分之紧迫,只要龙卷风肆虐的范围稍稍从这里扫过,所掀起的浪涛不知会强大多少,他不但将再无任何机会寻回沙婷曦,连自身亦会陷入危急之中。
焦急,毫无作用,游子岩按下如焚的心潮,将异源力提聚至极致,最大限度地增强听觉系统的感知能力。
谢天谢地,仿若在过了一万年之后,耳中终于传来一丝极细微的异响,游子岩眸中爆出一线精光,猛一凝力摆身,象一条箭鱼般,分开汹涌翻腾的波涛往异响传出的方向直射而去。
沙婷曦在冰寒彻骨,几若癫狂状态的怒涛中无助地挣扎着,连呼救声也无法发出,只要她一张嘴,冰冷苦涩的海水便会无情地灌入。双手徒劳地扑腾着,她感觉气力在飞快消逝,身体渐渐下沉。
自己要死了吗?沙婷曦凄苦地想,就这样死去或许也不错,阿爸阿妈也是在这片海域遇难的,自己死后也许能跟他们重新在一起了,反正这个浮华世间也没有什么真正值得自己去留恋。
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留恋吗?沙婷曦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张清俊刚毅的面庞,又想,他的本事那么大,应该早就脱离险境上岸了罢?
刚刚才经历的那种美妙无比的感觉似乎还停留在体内,沙婷曦无声地叹息着,努力回忆着这种感觉,放弃了挣扎,任由身子缓缓沉下无底的黑暗深渊。
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将她拦腰抱住,带着她升上海面,重返虽然灰暗,但仍存在光明的世界。
在这样紧急的时候,他竟然没有抛下自己独自去逃生沙婷曦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她的心在这一瞬间无比活泼地跳动起来。
就在这短短一刻间的工夫,那道挟着巨量海水的龙卷风已然逼近许多,狂野的吼叫声震耳欲聋,便如一群数以百计的超音速战斗机机群压着海面掠来,声势狂暴得骇人至极。
龙卷风的前方,无数道汹涌澎湃的海浪呼啸追逐着,一浪高过一浪,最终聚集叠合起来,连接成一道灰白色的巨浪山脉,以铺天盖地狂悍绝伦的姿势直扑而至。
距小岛还有数十余米,即便是泅水,这个距离在平时对游子岩来说最多亦仅需十数秒而已,但在此刻,在如此恐怖的大自然威力下,再强大的个人力量也是微不可计,游子岩只能听任它的摆布,死死搂紧沙婷曦随波浮沉翻腾。
陡直的、山一般的可怕巨浪终于呼啸追至,在他们身后高高耸起,带着粉碎一切的力量撞击上来。
游子岩突觉身体陡地一轻,一股庞然至无法想象的巨力涌来,他与沙婷曦便如两枚连体相生的干瘪果壳般,被这道巨力抛掷而起,在空中翻翻滚滚地朝小岛的沙滩上坠去。
将要堕地时,游子岩竭尽全力控制自己的身体调整落点,并将沙婷曦尽量托高。
“蓬”地一声,游子岩的后背重重撞落在沙滩上,只觉眼前一黑,气血猛烈地翻腾起来,四肢百骸仿似摔得要七零八落地迸飞出去,痛得几乎失去了意识,一时无法动弹。还好他是觉悟者,若换作了一个普通人,恐怕这一下胸、腹腔已经当真摔得迸裂,体内肝肠等器官全数爆飞而出了。
滚落在一旁的沙婷曦倒是全然无恙,全身上下连块皮都未蹭破一丁点,她从沙滩上一翻身爬起,见到游子岩一动不动地躺着,慌忙奔扑过来,惶急叫道:“你怎么样了?”
游子岩痛感稍缓,咽下一口略带血腥味的唾沫,坐起来摇摇头,将晕晕沉沉的感觉甩去,笑了笑说:“我没事。”
沙婷曦顿时欢叫一声,扑进他的怀里死死搂住他的腰。
似能摧毁整个天地的龙卷风终于来了,不过,它只是远远地从小岛边上轰轰隆隆地扫了过去,带来一道道更为猛烈的惊涛骇浪冲击着小岛而已。
晃晃悠悠吊在半空,如一条不可思议的神龙般的龙卷风渐渐远去后,肆虐的狂风与磅薄巨浪亦缓下了许多。游子岩回头望向海面,竟发现游艇奇迹般地没有被狂涛倾覆沉没,还在海面上顽强地随波摇摆。
回想起适才惊心动魄的一幕,游子岩不禁微是苦笑,心想早知如此,还不如安安全全地呆在游艇上,差点就累得沙婷曦葬身怒海之中了。
“喀喇喇。”
一道长而曲折的闪电蓦然划过天际,接着是一声似乎连小岛都要震坍的巨雷猛然炸响,再然后,,瓢泼大雨从阴沉的苍穹上气势汹汹地横扫下来,象无数根皮鞭一样使劲抽打着这个天地。
天色完全黑下,迅疾的闪电如地狱之火般一道道不停迸现,一次又一次照亮天空和大海。轰隆隆的巨雷亦一声接一声地炸响,无情地打碎夜空的躯壳,使得整个世界都仿佛陷入了疯狂和残暴交织的绝望深渊,令人不由自主地心惊肉跳。
不过,沙婷曦却感觉不到一丝害怕,因为她现在正躺在一个温暖而宽厚的怀抱中同衾而卧。冬夜原本就极寒冷,沙婷曦全身湿透,更已是冷得无法忍受,为了给她驱寒,游子岩不得已将她和自己的湿衣均统统除下,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
沙婷曦无比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心中充满了平安喜乐,舒舒服服地合上眼帘,小时那个噩梦般的雷雨夜已然在记忆中淡去无痕,取而代之的则是这个有如旋旎天堂的雷雨之夜。
雷阵雨慢慢止歇,满天灰云散去,铅暗的天宇重又泛出些许湛青,奔腾咆哮的大海亦复风平浪静,温婉沉静一如处子,简直让人无法联想到刚才极端暴虐的一幕。
游子岩轻轻掰开沙婷曦藤蔓一般缠绕在自己身上的修长四肢,克制下因与她火热滑腻的娇躯无间摩擦所引起的强烈欲念,起身穿上沙婷曦先前为他找来的干衣,起锚返航。
第40章血洗街头(上)
经过这一番折腾,返回大屿山已是将近午夜时分,沙婷曦下榻的酒店在九龙区,游子岩便领着她先来到高宪伦的住处,准备带走山鸡再将她送回。
出乎意料的是,除了高宪伦和山鸡在之外,日间所见的那个娇俏短发女孩竟然也在,并坐在房间一隅嘤嘤抽泣,样状极是哀苦悲切,而高宪伦和山鸡两个大男人却是面面相觑,在一旁唉声叹气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闷酒。
待见到游子岩和沙婷曦进来,两个人都是喜形于色,连忙起身相迎,那个短发女孩顿时哭得更为大声,泪水开了闸般滚滚而下,表情哀戚之极,令望者愀心。
游子岩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山鸡紧皱着一张丑脸,使劲抓挠脑袋,象有满肚子苦水要倒,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高宪伦搓着手,面色颇有些惭愧,说:“游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您让我招待山鸡兄弟,我却没能办好,唉,您先带山鸡兄弟走好了,这里的事我来处理妈的,老子就不信真治不了这个小丫头片子。”
短发女孩突然跳起来,冲过来用力抓住山鸡,叫道:“不行,他不能走,敢走我就去报警。”
游子岩满头雾水,还未说什么,短发女孩又抽抽噎噎哀哀哭诉:“先生,请您为我主持公道,这个混蛋,这个丑八怪,他故意把我灌醉,然后,然后就强J了我,呜”
“你被他强J了?”游子岩端详了一番短发女孩梨花带雨般的哀怜表情,又转头望向山鸡,神色似笑非笑,慢条斯理地问:“是吗?”
他身后的沙婷曦俏面微微一红,悄悄移步向面前宽阔的后背靠近少许。
“不,不是。”山鸡涨红了脸想分辩,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愁眉苦脸地看看揪着他衣服不肯放手的短发女孩,扯了扯没能扯脱,沮丧着脸说:“游先生,呃,不对,您现在是我老板了老板,您走了之后,高先生很客气,说要找两个妞来好好招待我,这妞听了,就自己说要陪我喝喝酒。这妞挺正点的,比我以前弄过的妞都漂亮,我当然高兴,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上了她,谁知道这妞就闹着说是我强J她他娘的,你不乐意干就说呗,漂亮点又怎么了?以后老子只要忠心跟着老板混,漂亮妞还不是大把大把弄?老子又不好这调调,干嘛要强J你”
山鸡脑子不大灵光,说话也是杂七夹八,说到后来更不成样子,不过游子岩倒是大概听懂了来龙去脉,摆手打断他的话头道:“好了。”
游子岩又望住短发女孩,淡然问道:“你姓什么?”
短发女孩飞快地抬头看他一眼,低声说:“我姓于。”
游子岩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又问:“嗯,于小姐,这的确是一件不怎么愉快的事情,不过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说再多也没有用,你想让我怎么帮你主持公道呢?”
短发女孩又低下头抽泣起来,只是不说话。
高宪伦在一旁气恨恨地说:“妈的,跟山鸡兄弟玩过也就算了,这小妞偏不识抬举,给钱不要,老子承诺以后一定让她出镜也不听,也不说究竟要怎么样,只是赖在这里哭丧,真他妈见鬼了。”
游子岩心里明白了几分,皱起眉来,对短发女孩道:“于小姐,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想怎么样就照直说。”
短发女孩止住哭声,慢慢抬起头来,却又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
游子岩沉下脸,冷冷道:“老高,给她一点钱让她走,她要报警就随她去山鸡,你不是要我教你怎么走路罢?”
山鸡一愣,连忙应了一声是,提起一只大拳恶狠狠地嚷道:“他娘的,再不放手老子可不会客气了。”
武力的震慑通常都要比言语的劝说来得实用,短发女孩一吓,脱口道:“不,我不要钱,也不去报警,只要沙小姐能让我在她的戏里演一个戏份多点的角色就行了。”
高宪伦这才恍然大悟,悻悻道:“妈的,这妞的如意算盘可真是打得噼啪响,老子还以为她是笨妞,原来自己才他妈是傻子不过,这妞的演技还真不赖,说不定真能红。”
沙婷曦从游子岩身后站出来说:“于小姐只是这样的要求吗?没问题,你明天去华莱影视公司找张森导演,他会为你安排一个角色。”
短发女孩欣喜之极,连声道谢。
沙婷曦为游子岩解决了这件事,心中很有些开心,望向他盈盈笑道:“你看这样可以吗?”
游子岩面色平静如水,只是淡然点头道:“当然可以,嗯,我们走罢。”
他不高兴吗?沙婷曦明白无误地感觉出游子岩语气的冷淡,不由一怔,笑容微微凝住。
高宪伦亲自驾车相送,去九龙的一路上,游子岩都在沉默,沙婷曦愈加察觉出他的冷漠。虽然两人单独在一起时他的话原本就很少,态度亦是同样的淡然,但从细微的举动中,沙婷曦可以体会到他无言的关切,而现在,两人之间却象筑起了一座无形的大山,令她极为不安。
到达酒店,游子岩才开口道:“沙小姐,你是一个出名的公众人物,这种时候送你进去恐怕会对你造成不便,所以,很抱歉”
这样一个孤傲且桀骜的男人会在意这些么?沙婷曦知道他在故意疏远自己,心脏如给锐刺狠狠地戳了进去,痛彻入骨,俏面霎时变得苍白,有些绝望地想,难道他真是这么冷酷无情吗?
虽然沙婷曦是以处汝之身与游子岩合体交欢,但当时的情况有些特殊,那种方式甚至可以说并非是出自她本意的半强暴,对他并谈不上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只能说是她生命当中一个比较特别的过客而已,春风一度之后彼此的关系就此结束也是很正常的事,她可能会因此有点难过及怅惘,却不会伤心痛苦。
不过,当游子岩再一次将她从绝境中拯救出来时,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在纽约的那一次,游子岩救她只是举手之劳,记忆虽然深刻,但算不上弥足珍贵,她只有感激之情。而这一次,他却是冒着生命危险,其中蕴含的性质对她而言有着天渊之别。
在那一刻,在漆黑冰冷的海水中,沙婷曦被游子岩坚强有力的大手紧紧搂住时,她就知道,他将是自己此生的唯一了,不管如何,她都将永远依附在他身边
但是现在,他却在拒绝自己靠得更近,沙婷曦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自己年轻、美貌、性感、初解人事,还有非常的富有,对他又是如此的体贴温柔,简直可以说是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都在梦寐以求的完美女人,他对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忍住心中的酸痛,沙婷曦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丝微笑来,轻声说:“没关系的,我今天很开心,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谢谢你。”
她停了停,又以更轻的声音低低地道:“你能跟我吻别吗?”
游子岩幽黑的眸底闪过一丝异芒,迟迟没有动作。
沙婷曦觉得自己仿佛等待了有一千年之久,一颗心渐渐冷凉的时候,却又似乎听见了一声疑为错觉的叹息,接着被一双温暖的臂膀拥进了怀里。
第4卷 第4145章
第41章血洗街头(中)
拥有近百年历史的半岛酒店,设施装潢在香港不算最豪华和最侈靡,但论精典和雅致,却无有能出其右者,便如一位风度礼仪无可挑剔的中世纪英国绅士,处处都透着深入骨髓的英伦贵族之气。
半岛酒店有永远的一个招牌和传统特色,那就是头带白色桶帽,身着一套笔挺白色礼服,每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对所有客人奉上标准的“半岛式微笑”的门僮。
而陈港生就是一个在半岛酒店服务了几十年的门僮,他的一生当中不知迎来送往了多少个达官贵人名流巨贾,所见识过的世界各国大大小小的总统首相之流绝不会下于数十位。
陈港生活到了九十高龄才无疾而终,可以说是阅尽了世相万像,但晚年每当有好奇者问起哪一位名人令他记忆最为深刻的时候,陈港生的表情立刻会变得非常怪异,眼神游移不定,一张皱纹纵横的老脸神经质地抽搐着,象是极为惊惧害怕,又象是极为兴奋刺激,往往要一连喝下几大口烈酒,满怀唏嘘地感叹几声,才摇着头,慢慢地回忆说:“那些什么名人啊显贵啊,他们长什么样子我是通通忘光了,哦,也不是全忘了,有一位女影星的面貌我倒是记得很清楚嗯,小家伙,你说的没错,她是非常非常的美丽高贵,当时还是我心中的偶像呐,呵呵呵呵。不过啊,我之所以事隔几十年后到如今还能记得她的样子,却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因为她身边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好可怕啊,简直就是一个煞神下凡啊唉,说起来,老头子我能活到今天还多亏他踹了我一脚呢,到进棺材的那一天我也忘不了他当时的模样神态”
他说得很慢,也很罗嗦,甚至有的时候还词不达意,近乎一个老得有点糊涂了的老人的梦呓癔语,但听者并不在意,均深深地沉浸入他所讲述的那个惊心动魄残酷血腥的故事中去了。
令陈港生永生难忘的,除了那个男人,还有那个并不是如何寒冷,却森杀恐怖有如地狱噩梦的惊悚之夜。
那时陈港生还很年轻,刚好二十出头,正值大好青春,那件街头血案的发生和经过他记得非常清楚。那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冬夜,自己轮值午夜班,跟往常一样,他侍立在酒店雕刻着两个身着金盔甲胄的门神像的彩雕玻璃大门外,抖擞精神保持着训练有素,不多不少刚好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礼仪笑容,恭恭敬敬地为来来往往衣饰精致的贵宾们热情服务。
那个男人就是在此时出现的,或许称他为年轻人才贴切一些,因为他的年纪比陈港生并没有大上多少。
开始陈港生并未过多去注意年轻人,长时间注视一位客人的面目是被酒店规范明文禁止的不礼貌行为,只是大概觉得年轻人非常高大,皮肤是那种极健康的橄榄色,有一头漆亮的黑发和一张棱角分明刀削般的刚俊面庞,给陈港生的第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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