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二憋着嘴说:“有什么好听的,无聊得很,全是瞎扯淡。”少年歪着头看他半天,方说道:“那好吧,他们太无聊了,居然侮辱引圣师,得给他们一点教训。”说完蹲下在地上画出一个圆,拉住雨二站了进去。
雨二很是奇怪:“这是干什么?”少年诡谲地一笑:“这是魔法禁区,看着吧。”
本来炎热的天气却突然有了凉爽的感觉,哗啦啦一阵风过,吹来几大朵乌黑的雨云,大地便阴暗下来,眨眼间天空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那群人哇哇地叫着四散开去,那“唱嘴儿”也拧着袍子向板棚跑去,可怜他一个光啷头,被巨大的雨点打得噼啪响。
这场疾雨虽然很大,却没有一滴雨水落入少年画的圆内。不多时,雨就止住了,乌云飞快散去,天空又晴朗了。少年对雨二笑道:“哈哈,很有意思吧。”
雨二惊诧得话也结巴了:“这,这雨,是你搞的?你会法术!你在哪学的,对了,你是谁呀,好像以前没见过你。”
少年得意地说:“叫我云散羽好了,这可是长老亲封的名呀。”云散羽蓦地想起什么,说道:“哎呀,我还有事,得先走。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迅速地跑掉了。
“真是个怪人。”雨二这么想着,抱住坛子找到一家收粮米的,说道:“我来卖腌豆。”一个面皮发青的汉子光个膀子走近,拿眼将雨二上下打量,一声不响地接过坛子,打开掏出几粒送嘴里尝,越嚼脸色越青,问道:“怎的有股子酸味?”
雨二心里叫苦:“惨了,又没腌出正宗的味来。这腌豆子爷爷教了我好几年,还是没学会。”
汉子掷下一句:“既然是劣货,就二十五个钱吧。”雨二赔笑道:“再多给点吧。”“你这味道不对,我拿去还不知道有人要不。嫌少呀,那找别家吧。”“哎,那我卖好了,拿去吧。”一坛腌豆换回二十五个铜钱。
雨二思索着:“拿这么点钱回去,少不了又是一顿骂。得买点爷爷喜欢的东西才行。”这么想着便在集市里乱逛。
黄衫少年云散羽从土坝集市跑出后,径直穿过一片麦田,沿小路上了凰山。一名白袍老人正等在那里。
“怎样,见着没有?”老人关切地问道。“见是见着了,可是他一个傻乎乎的样。师傅,真的是找他吗?”老人摇着头说道:“已经十年了,有的债也该还了,既然是过去注定的现在,就由它去吧。这孩子我早就见过,不会看错的。走,我们回去吧。”云散羽扶着老人进了凰山的树林。他的黄衣衫闪动几下,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第二章 相会
接连几天闷热的天气,这日仍没有转凉的迹象,大清早日光已是金灿灿的。随着一位老农吆喝着骡子缓缓走过山口,谷里渐渐热闹起来。妇女端着瓦盆出门汲水,男人则懒洋洋的踱到院子里伸个懒腰,抬头看看太阳,嘟哝几句,将木门推开却不去管它,门吱呀响着自己合上了。几条狗在院子里绕着主人的脚蹦来跳去,兴奋地叫上两声。屋内传出被吵醒的小孩的哭闹声。
然而所有这些蕴含着无限生机的喧闹声并不能把睡在地上的雨二唤醒。爷爷不得不杵着拐棍下床踢他屁股:“喂,嘿,还睡!”
刚睁开眼的雨二看见一根棍子悬在空中即将劈打下来,急忙一个翻身起来了。老人就着身边的凳子坐下,数落道:“你可算是醒了。一天到晚啥事不好干,就只晓得倒头睡觉。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雨二傻里傻气地反问道。回答他的是抽在头上的一棍子。“你脑袋叫猪拱走了?”爷爷大发雷霆:“今天得去城里缴租!你做梦娶媳妇啦?现在还没清醒。”
“哦,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雨二恍然大悟:“那马上就去,十个银币是吧。”他打开钱匣,找到九个银币,又加了五十铜币凑数,合拢捆作一包揣身上。从食篮里操起一张饼,咬上一口,上路了。进城在契主家缴了租已过晌午。雨二饿得头昏眼花,在摊子上花三个钱买了六张油饼,走到一家牌楼外斜着身子蹲下大嚼起来。
楼内靠近门的一张桌子坐有三个汉子,都自顾自地聊着天。其中一个方脸的说道:“是有不如意之处,但大家都是忙着过自己的日子,你我现在不也相安无事嘛,只要还能有口吃的就行了。”另一个留着大胡子的显然不赞同他的同伙,有板有眼地说:“话可不能这么讲,长老早就老得神志不清管不了事了,什么都交于手下一批神职负责。开头几年还没什么变化,这些年管土地的就连续加租,说是要钱整修礼堂。修了他妈的几年一丁点变化都没见着,鬼知道那钱飞哪去了。”第三个满脸淌汗的插嘴道:“不光如此,神职的权利都用到别的地方去了。就说这次选亲节,有个神职的儿子就强迫人家姑娘选他,你看看,这成什么话。”
雨二暗笑一声,不再理会这些发牢骚的人,自己几大口把饼吃完。正好就有两人走到他面前停住,抬头望去,原来是倚慕月和一个不认识的白衣青年,那青年穿着古怪的扎脚裤,套一件宽松的白丝长衫,背缚一把长剑。
雨二站起身,睁大眼睛,还未出声反被倚慕月抢白道:“你好像很有空闲嘛。”
雨二笑道:“哪里哪里。这人是谁呀?”
倚慕月回头看那青年一眼,说道:“他呀,是外地来的。要去凰山找人,既然你无事可做,就由你带他去好了。”
雨二拍手道:“好呀,我正想回去哩,正好同路,那么就走吧。”“哎,你等一下。明天我家要上易物园买矿石,现在还缺人手,你就来一趟吧。”
雨二眼珠一转,笑道:“行呀,工钱我不要,但这管的饭怎么也得多些菜你看行不。上次就两碗青菜叶子,七八个人怎生够吃。”
“好啦,少不得吃死你。”倚慕月笑骂道,然后转身对白衣青年行个礼:“你就跟他去吧,他很熟路的。”青年忙不迭地还礼,倚慕月向雨二眨眨眼,甩着手离开了。雨二上前一步,细细打量青年,心道:这么热的天你还象孵蛋一样穿这么多,就不怕一会热昏了。说来也怪,那青年却说道:“你一定在奇怪我为什么穿这么多,可是我一点也不热呀。”果然,他脸上没有一滴汗珠。
雨二问道:“不知,该如何称呼?”青年答道:“我叫琼幻,从欧罗巴剑庄来的。”
雨二一惊,心道:欧罗巴剑庄,那可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从那么热的地方而来,难怪在我们这里不觉得热。
琼幻似乎听到他的心声,笑着说道:“你想错了,太阳并不是从我们那升起的。”
雨二惊讶得眼珠差点滚出来,嘴都合不拢:“你,可以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哇呀,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哇,真是一样米食百样人呀。”
琼幻不得不让雨二平静一下,否则后者非当街大叫起来,他问道:“这位兄弟,我看你倒有几分眼熟,不知你的名字是?”
“我么,我是没有名字的,大家都叫我雨二。你要去凰山是吧,我熟着哩,跟我走吧。”
顺着大路进入末路谷,沿途是无尽的庄稼,黄黄绿绿一块块地分割着大地。有时从田地里站直一位农夫,一面擦汗一面注视着这两人。
雨二在路上碰见一位邻居,便高声地打着招呼:“哎!老伯,今天可真精神呀!”“是雨二呀,别整天闲逛了,你爷爷还盼着你带个姑娘回家呢。”
“哈哈,老伯说笑了,我可不急哩,喜欢我的姑娘多着了。”雨二又对琼幻打趣道:“我说,你们欧罗巴剑庄的人是不是每人都背把剑,不重吗?”
“哪会呢?这是身份的象征,不可以随便去掉的。”“哈哈,开玩笑的。”
他们穿过齐人高的玉米地,来到凰山脚。一身素装的云散羽正站在一块山石上,对他们笑道:“师傅说今日将有客致,我在此已等候多时了。”雨二扭头问琼幻:“你找的人该不会就是他吧?”琼幻应道:“算是吧,跟他还是有关系的。”雨二点头道:“既然如此,你要找的人也找到了,那我就该走了。”说着转身要走,散羽喊住他:“你等等,师傅也要见你。”
“见我?见我干什么?你师傅是谁我都不知道,和我有什么干系?”琼幻对雨二说道:“你去看看也好,我知道你很想去。你应该见见他的。”“他,他到底是谁呀?和我有关系吗?”散羽说道:“我的师傅就是十年前的引圣师,这么多年他可一直念着你呢。请跟我来吧。”
雨二莫名其妙,但十足的好奇给了他无畏的勇气,隧尾随其后进了树林。林中的感觉明显不同于林外,最舒服的就是凉爽了许多。曾经耀眼的太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空隙撒下来,变成不规则的斑斑点点,一阵风过,这些炫目的斑点竟微微晃动,合着地面的枯叶青草,有如梦境里的迷幻地带。走了许久都是一动不动的树木,当一群被惊起的鸟雀扑啦啦地扇动翅膀从隐藏着的地点飞起时,方觉出林子里的盎然生意。偶尔一只不知名的鸟发出喳的一声,却被广阔的树林无限延长,久久萦绕于耳旁,最后才缓缓淡去。他们眼前渐渐展现开一块开阔地,先是几块用篱笆圈着的菜地,种着卷心菜和小南瓜,然后是一条花木栅栏,里面盖有一间草堂。
雨二甚是惊讶:想不到这树林后面还有这么个好去处,亏自己对人家吹嘘路熟,竟然完全不知道凰山上别有洞天。
刚走近篱笆,屋内传出声音:“既然来了,就别停在外面,进来吧。”言毕门吱的一声打开了。
散羽说道:“师傅就在里面,两位请吧。”雨二赶上几步,紧跟着琼幻走进草堂。本来他还指望着瞧瞧引圣师的模样,但一进门就失望了。室内光线极其昏暗,只看见上座有一老人,满头白发银须,望不见脸来,就连那大袍子也分不出是白是灰。老人脚下一张四脚矮桌,桌上放着一根老粗的木杖。桌前地上摆着两个草蒲团。
“请坐。”老人的声音十分无力。雨二和琼幻就着蒲团跪坐下去,等待着下文。隔了好一会,老人缓缓地问道:“来者可是琼幻?令尊近来可好?”
琼幻答道:“老父亲依然是老样子,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内,也不肯说话,整日就呆坐着。”
老人抬手止住他的话:“行了,那是他自己作孽,神在惩罚他。”琼幻说道:“可是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想通,当年的战争,真的是因继母引起的吗?”老人淡淡地说道:“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什么过去了,你自己心里不也没放下吗!为什么要把责任推到继母身上,这就是你们这些自称是神的子民作的蠢事!”
老人平静地说:“以前不告诉你是因为你还小,没想到现在你还是如此糊涂。战争是迟早的事,你以为涂姆人真的是为圣女开战的吗?哼,是否祭祀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他们看到的,只有圣石谷的矿石,静谧城的田庄和伊青族的女人。圣女一事,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既然你知晓一切,为什么还要逼她自杀!你知道这对我家有什么样的伤害吗!你,还有你们的长老,都是一群糊涂虫!”
“既然她是圣女,就应该为伊青族有所付出。为了族人,她的选择是对的。”“一派胡言,哼!”琼幻怒喝一声,起身径直走出草堂,留下雨二一人。
琼幻走后,老人沉默半日没有说话。雨二在下面不敢吱声,时不时抬头看看老人,又回头看看门,希望谁能走进来,只要弄出点响来就行了,这无声的寂静实在令人心悸。
老人忽然说话把他吓一跳:“你就是雨二吧,我等了你十年了。”雨二奇怪地问道:“我好像根本不认识你,怎会与你有约定,又何谈等我十年?”老人抛出一个闪亮的小东西,坠在雨二身旁,说道:“你不用奇怪,这些都是由过去决定的。这个戒指是你的,现在该还给你了。另外还有一些属于你的东西,但是并不在我这里,要想拿回去就得靠你自己。”
雨二拾起戒指,那是一枚小巧纯银的戒指,放在手上居然冰冷寒骨。他问道:“这个该很值钱吧,真的就给我了,你不后悔?”
“拿去吧,你本来就是她的主人。”雨二喜得快笑出声,心里说:哎呀呀,这老头还真大方,一定是个老财主吧,八成看我长得帅气,想认我作孙子。
老人说道:“雨二,你得好好努力呀。去吧,把散羽叫进来。”雨二谢过之后走出草堂,唤进散羽。
散羽快步走进老人,应道:“师傅。”老人问道:“琼幻现在怎样?”“我已经劝过他了,现在已经安静下来了。”“那好吧,本来我想亲自做些事,不过现在似乎不行了。现在我把这根法杖赐给你,是时候让你去做些事了。过几日你跟琼幻去欧罗巴剑庄,好好地劝慰一下庄主。”散羽答应后接过了法杖。
散羽和琼幻把雨二送出树林,琼幻对他说:“我还有事,这些天可能没机会再见了。以后你到欧罗巴剑庄来,我会好好款待你的。”雨二与二人道别后离去。二人目送着雨二远去,琼幻问散羽:“你有给他说明一切吗?”
“当然不会,你呢?”“我也没有,他甚至不知道我是欧罗巴剑庄的少庄主。”
散羽说道:“那就由他去吧,不过我倒开始喜欢这小子了。加油吧,怜雨寒。”
第三章 短暂的平静
雨二回到家时天色已慕,被爷爷数落一顿。他也懒得说干啥去了,只是讲明天一早就会上静谧城给铁匠做工。“哼哼,每次去给人家做工都不拿钱回来。是他们欺负你吗,如果是就要请神职给评理,要不就是你自己把钱用到哪个姑娘身上了。现在我也管不了你了,你呀,自己小心点,给人家做工就是人家的人了,当心别给卖了。我说什么来着,还是老实地种地好,你呀,是八月的兔子关不住了。”爷爷发了一通脾气,进内屋了。
雨二在堂屋可怎么也睡不着,不知怎的,爷爷刚才那番话压在心上十分沉重。他躺了一会,翻身起来,走到院子里。
四周没有人声,只有甲虫在草丛里用鸣叫为星星的闪烁伴奏。雨二渐渐快乐起来,拿出戒指细细把玩,心里欢喜得不得了:哈哈,真是好东西,少说也能卖一百个银币。等有了这笔钱,一定要干一些让爷爷高兴的事。先买两块好地,就不用受契主的气了,再给加盖几间房,对了,一定要给爷爷买一大坛好酒,他一定会以我为豪的。
他把戒指戴上,奇怪的事发生了。只觉四周温度骤降,戒指化作白色烟雾从指间穿过,然后聚集成一团,逐渐变为人形,最后化为一个穿着白色短裙的长发女孩。女孩好像睡了一个长觉,缓缓睁开眼睛,那是一双令人魂迁梦动的眼睛,颤动的眼神透露出十足的魅气,足可以迷倒任何男子。
女孩一瞧见惊呆在原地的雨二,便扑了上去,惊喜地叫着:“主人!”雨二吓得疾退几步,躲过了她的拥抱,慌忙举手止住她的其他动作,问道:“你等等,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女孩睁大一双眼睛,微笑着说:“主人,我是夜妖冰小蜻呀。你别想甩掉我,我一看就知道是你,不会错的,就是再过十年,你还是我的主人。”
雨二疑惑地问:“你是夜妖!为什么认定我是你的主人?”冰小蜻上前一步,捧住他的手亲吻着说:“在你还未记事时就已注定我要缠你一辈子了。”
“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哈哈,主人真幽默,没想到现在一点也没变。主人,这次说什么也不会离开你了。”雨二心想:呵呵,原来夜妖是认第一人做主人的。既然这小妖精这么傻,非捉弄她不可,该怎么做呢?
他心生一计,坏坏地笑道:“好呀,既然我是你的主人,那就得听我的话咯。现在,把衣服脱光我看看,如果不干就别再来烦我。嘿嘿……”话还没说完,小蜻已是**着身子站在他面前。
一看见小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