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炽①红龙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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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炽①红龙的归来-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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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加莱和贝隆迅速地对视一眼,也都觉得不对,西塞罗大主教为什么要召唤阿黛尔为证人呢?阿黛尔显然不会做出对自己哥哥不利的证词,而西塞罗大主教看起来并不想轻易地给西泽尔自由。
  “感谢公主殿下的配合,如果没有别的事,让我们开始吧。”西塞罗大主教说。
  “好的,那我们就开始吧。”阿黛尔表现得非常恭顺。
  “据我们所知,你的哥哥西泽尔·博尔吉亚于三年前被判有罪并逐出翡冷翠,之后并无悔改之意,他心里认定这是枢机会对他的迫害,甚至可能有报复的想法。”西塞罗大主教念诵着早已列好的问题,“是这样么?”
  “哥哥并没有报复的想法,”阿黛尔微微地昂起头,“他说他想当个机械师,有份不错的薪水,娶个不好也不坏的女人,就这样就很幸福了。但他确实不认为自己有罪,他也没想过悔改,他只是厌倦了这里的一切。”
  贝隆心说女孩你说前面半截就好了,后半截可不能算是有利的证词啊。
  西塞罗大主教点了点头,“他的情绪不太稳定,有时候很温和,但也存在着暴力倾向,对么?”
  “凡是他认定为敌人的,他就会不遗余力。他以前也是这样的,各位大人想必都知道。”阿黛尔轻声说。
  “事发当晚,他试图救助那名魔女,并因为魔女的被杀而愤怒,因此袭击普罗米修斯,对么?”
  “是的。”
  “正如你所说,一旦他认定教皇国的士兵为敌人,他就会不遗余力,所以他毁灭了整个突击队,不留一个活口,对么?”
  “是的。”
  阿黛尔每说一个是的,佛朗哥教授就哆嗦一下,李锡尼眉间的寒意就重一分,庞加莱急忙看向贝隆,贝隆则完全懵掉了。他们努力到现在所得的战果被阿黛尔轻而易举的葬送了,形势急转直下。
  在四位证人中,阿黛尔是唯一一个经历了全程的人,她最了解自己的哥哥,她的证词杀伤力也最大。根据她的证词,枢机卿们很容易得出结论说这是个不可控的男孩,他对枢机会抱有怀恨之心,为了魔女杀害教皇国军人。这种罪名成立的话,死刑是必然的。
  最惊恐的还是西泽尔。他并不是为自己担心,而是他意识到情况有什么不对!他绝对信任阿黛尔,阿黛尔不会做出有损他的事情,即使用枪顶着她的额头或者教皇的额头,她都不会让哥哥受丝毫伤害。过去的三年里,对枢机会怀恨在心的人其实并不是他,而是阿黛尔,因为枢机卿们伤害了哥哥,所以阿黛尔是不会原谅他们的。
  可阿黛尔竟说出了对他这么不利的证词,这完全不对!
  “这样的话,情况就明了了。您的哥哥西泽尔·博尔吉亚,他确有才能,但又不服管束。这样的孩子,本不该获得枢机会的特赦。”西塞罗大主教远远地看着阿黛尔,“但他那么优秀,我们也不愿看着他就此断送,我的意思您明白么?凡尔登公主殿下。”
  “明白,”阿黛尔点了点头,“根据旧罗马帝国传下来的法典,亲属能以自己的付出为犯人赎罪。”
  “那么您已经准备好了?”
  阿黛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必有博尔吉亚家的人要为此支付代价,那么这个人应该是我。我,阿黛尔·博尔吉亚,是我哥哥唯一的亲人,我爱他,愿为他赎罪。我愿接受审判长提出的条件,嫁给查理曼王子克莱德曼。”
  女孩清冽的声音回荡在经堂中,枢机卿们彼此交换眼神,贝隆可以想象那些银面具下的老脸上浮现了笑容,连暴躁的格拉古大主教也摆出了释然的姿态。
  这个解决方案虽然不算完美,却解决了国家当前的大问题。阿黛尔答应下嫁查理曼王子,查理曼王国跟教皇国之间的关系就会越发的亲近,两国之间的债务问题也就迎刃而解。而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期,如果查理曼国王宣誓继续效忠教皇国,那么各国多半都会跟进,局面会就此稳定下来。
  同时西泽尔的命得以保全,会对重建炽天使有所帮助,虽然留下这个危险的男孩也许会埋下些隐患,但跟眼下的直接利益相比,又算不得什么了。
  不愧是西塞罗大主教,不愧是枢机卿中的领袖,原来对此早有安排。
  可束缚野兽的铁链猛地绷紧,西泽尔如狂怒的野兽那样往前扑出,经堂中回荡着他的吼声:“西塞罗!你想做什么?”
  那双总是眼帘低垂的紫瞳中,爆出了慑人的凶光。庞加莱简直不敢想象,那个总是安安静静与世界疏离的男孩会暴露出这样的一面,他忽然化身为狂怒的幼狮,如果他有谗毛,那么每一根鬃毛必然都是站着的,钢铁般坚硬。
  也许人人都有这样的一面,当最核心的利益被人触动的时候,内心的狮子便会苏醒……也许这男孩的心里本来就藏着一只狮子,在马斯顿的三年里,他努力地控制着,不令那狮子咆哮。
  “如你所听到的,我和公主殿下达成的协议是。我们尊贵的凡尔登公主将与查理曼王国的继承人克莱德曼订婚。她将前往查理曼王国的首都亚琛,等到十八岁成年的时候,和查理曼王子举行婚礼。”西塞罗大主教的声音仍是那么平静,“这是我们和查理曼王室都乐于看到的结果,今夜亚琛将会举行盛大的庆典,为这场被神祝福的婚姻欢呼。”
  “你是用我妹妹去偿还你那该死的战争借款!她只有十五岁!你却要把她送去地狱!西塞罗你这个疯子!”西泽尔完全忘了自己还被捆在十字架上,刚刚扑出去就失去了平衡,鼻梁几乎撞断,鼻血横流。
  “与其说我是疯子,不如想想她是在为谁赎罪。是你啊,西泽尔,你妹妹刚刚亲口说了,她是爱你的。若是她不爱你,我怎么能说服她嫁给克莱德曼呢?”西塞罗大主教淡淡地说,“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你做错了事,你妹妹为此承担责任。何况这还算是一场完美的婚姻吧,除了新娘太小了一些。”
  也只有他还能保持平静了,其他的枢机卿都有些不安。那个满面流血的男孩狂暴地挣扎着,似乎能把那钢铁的十字架从地上拔起来,然后扑上读经台,锁住西塞罗大主教的喉咙,逼他中止这份婚约。
  从没有人敢在枢机会的决议下如此反抗,卫士们端起火统从四面八方瞄准了西泽尔。
  一直在读书的教皇终于抬赶头来,扭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史宾赛斤长。史宾赛厅长微微欠身,大步走下读经台,站在了西泽尔面前。有史宾赛厅长站在那里,卫士们自然不敢开枪了。但西泽尔对父亲的使者也并不恭顺,仍在嘶声咆哮。
  高瘦的史宾赛厅长纹丝不动地站在西泽尔面前,像是城墙那样挡住了这只幼狮的怒火。
  “你父亲让我给你带口信说……废物!”史宾赛厅长的声音压得很低,这场对话仅限于他和西泽尔之间。他忽然出手,杷藏在衣袖里的针管扎在了西泽尔的后颈上,大剂量的镇定剂随即注入。
  天旋地转的感觉汹涌而来,西泽尔连站都站不稳了,眼前史宾赛厅长那张枯瘦的脸是破碎而寒冷的。他还在吼叫,可吼声越来越嘶哑,最终化为混合着血沫的喘息。
  “你父亲说,你若真是狮子,就该知道何时亮出爪牙。还不是你亮出爪牙的时间,你妹妹还未成年,三年内她都不会和克莱德曼成婚,只不过作为人质居住在亚琛。”史宾赛厅长的声音仿佛从极高处传来,“你父亲说,三年的时间足够他的儿子毁灭一个国家了,就像当年你毁灭锡兰。在那份需要被毁灭的国家的列表上,查理曼列在第一位,迪迪埃必须死,他的儿子克莱德曼也不用即位。没有了新郎的婚礼自然无法举办,那一日我们也会举办盛大的庆典,庆祝查理曼王国被我们吞并!”
  他转身离去,留下精疲力尽的西泽尔倒在十字架下。西泽尔木然地看着经堂的屋顶,眼神渐渐苍白。
  “很高兴事情能够这么解决,为了这孩子可是费了西塞罗大主教您不少心思。”某位枢机卿欣慰地说。其他枢机卿也纷纷起身,用掌声对西塞罗大主教的睿智表示敬意,除了教皇。
  西塞罗大主教正要谦逊,忽然听见女人惊呼说:“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身着长裙的凡尔登公主竟然撑着证人席的木栏一跃而过,像只敏捷的小鹿。女官根本来不及制止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公主殿下踩着银色的高跟鞋,在一层层的读经台之间跳跃,冲向她的哥哥。在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庞加莱也听说过这个女孩的美貌,可直到这一刻,看着那女孩噌噌噌地在枢机卿之间跳跃,白色的裙裾抽打在那些银面具上,他才觉得那女孩真是美得让人神往。
  经堂中一片寂静,人人都被公主殿下这离经叛道的行为惊呆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路跳到哥哥的面前。她默默地站在西泽尔面前,如同一团光,她脚下的男孩穿着黑色的拘束衣,满面鲜血,像是地狱中的鬼魂。可她在男孩身边坐下,把他的头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地梳理他脏得黏在一起的头发。
  她的背后恰恰是那副圣母升天前的画像,圣母把神子抱在怀中,抚摸着他的面颊,恰如这一刻的情景。枢机卿们对视一眼,都保持了沉默。
  她把哥哥的头发梳理好了,脸上的血污也擦去了,眼泪也滴在了哥哥的脸上:“我要走了哥哥,我不想离开你的,可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她轻轻地哭着说,声音在经堂中回荡。
  她想这些哥哥都不会知道了,但她还是要跟哥哥说。在那个暴风雨的夜晚,西泽尔小心翼翼地问她想不想家,其实她确实是想回翡冷翠的,毕竟在翡冷翠她过的是公主的生活,在马斯顿她连吃顿甜食都要盘算半天。她看得出哥哥对自己很歉疚,他觉得是因为他才流落到远方。
  她努力地跟哥哥表示说跟哥哥比起来翡冷翠什么都不是啊,为了待在哥哥你身旁,我可以不要漂亮衣服不要大房子也不要我那匹心爱的小马……可哥哥看起来并不完全相信,哥哥还是觉得女孩子要过富足的好生活吧?哥哥希望自己活得像个公主。
  可她说的都是真的,她的世界只是哥哥身边那么大一圈,跟哥哥比起来,翡冷翠就是狗屁。她是只会自己找食物的小猫,她不怕跟着哥哥去世界上任何遥远的角落……可现在她要离开哥哥了,她很想大声地哭出来,可她不愿让这些枢机卿听到。
  她只想小声点跟哥哥说话,哪怕他全无知觉。
  可她的手忽然被人抓住了,那双紫色的瞳孔仿佛在地狱深处张开。不知是什么力量,让西泽尔扛住了那针能够麻翻一头牛的大剂量镇静剂,他没有昏死过去,仍然残存着最后的意识。
  “查理曼王迪迪埃,”男孩的声音透着浓重的血腥气,“我必将带领军队踏破他的国门!我必将审判他的罪行,把他钉死在十字架上!今夜每个为这个婚约拍手称庆的人……我都要他们追悔莫及!”
  他嘶哑的声音回荡在经堂里,从枢机卿到卫士再到女官,心中都是一震,再是一寒。这种话听起来像是无意义的狠话,却也可以理解为某种誓言或诅咒,这男孩竟然立誓要将查理曼灭国,更要惩罚所有为这场婚姻祝福的人。
  可你怎么毁灭查理曼?那可是西方最强大的国家之一。别以为你是教皇之子你就无所不能,你是个法律不会承认的私生子,你也不复当年的身份,你是被负罪之人,等着被研究,像实验用的动物那样,你何来那支用来踏破查理曼国门的军队?很多人都在心里嘲笑这个男孩的不自量力,偏偏无法驱散那股萦绕不去的寒冷。
  阿黛尔也愣住了,但几秒钟之后她破涕为笑,那沾染了泪痕的笑容美得让人心颤,她说,“好呀,那我在亚琛等哥哥,和哥哥的军队!一定要来啊!我们去过……幸福的生活!”
  她咬破嘴唇,把带血的吻印印在哥哥的额头,“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愿你保佑我的哥哥,加火焰于他的利剑之上,所有欲伤他的人都被灼伤,他所恨的人都被烧为灰烬!带着这个吻印,无论他去往何方,无法抵达之地终将无法抵达,所到之处必将光辉四射!”
  她的声音那么轻柔,那么动听,却又像裹挟着风雷。她以凡尔登公主之名当众祈祷,这祈祷词沉重无比,不是西泽尔的嘶吼能比的。这间经堂里只有妹妹相信了哥哥的狂言,尽管这可能要用她的一生幸福作为赌注。
  几乎就在下一秒钟,她被扑过来的女官拖走,西泽尔也被冲上来的卫兵制服。他在地下爬行,努力地把手伸向远处的妹妹,但沉重的枪托打在他的胸口,让他彻底昏厥过去。
  黑衣军官们拖着西泽尔去往西侧的通道,女官们则紧紧地围拱着阿黛尔,想把她推往东侧的通道。阿黛尔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挣扎,她只是默默地流泪,看着哥哥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尽头。
  “我会自己走!”她擦干了眼泪,冷冷地呵斥那些女官。
  女官们打了个寒战,恢复了恭顺。今时今日这个女孩已经不再只是凡尔登公主那么简单了,她是查理曼王子克莱德曼的婚约者,这意味着她将会成为尊贵的查理曼王后。她们怎么敢要挟持未来的王后殿下呢?
  公主的仪仗在片刻之内恢复了,阿黛尔擦干了眼泪,拎起裙摆,昂首阔步地离开经堂。自始至终她都没看最高处的那个男人,她的父亲,教皇隆·博尔吉亚。
  “这样的结果,圣座满意么?”西塞罗大主教抬头看向教皇,“今天的圣座,格外地安静呢。”
  教皇合上了一直在读的那本书,随手把它丢在桌上,起身离去。
  “可怜啊。”他用那惯常的、冷漠的声音说。
  带着博尔吉亚家玫瑰花徽记的黑色礼车开出了西斯廷大教堂,白衣修士们骑着斯泰因重机随行,他们的白衣在夜风中翻转,露出下面锃亮的铜制枪械。
  教皇坐在礼车后排,跷着腿闭目养神,这个男人脱去了那身教皇礼服后完全没有教皇的味道,更像个军人。史宾赛厅长坐在旁边的座位上,透过玻璃看向外面灯火通明的翡冷翠,这是一座不夜城,晚归的贵族们有些认出了教皇座驾,便急忙从马车或者礼车上下来,站在路旁恭恭敬敬地行礼。
  “难得圣座您也会顾及子女的感受啊。”史宾赛厅长淡淡地说。
  “我有么?”教皇缓缓地睁开眼睛。
  “您有,在经堂中西塞罗大主教问您是否满意的时候,您说自己的子女可怜。”
  “你理解错了,我没说他们可怜。我是说那帮冒犯我儿子的人,真是太可怜了。”教皇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寒冷而坚硬的味道。
  
  第十六章·白橡树女孩
  
  七天之后,黑铁大门隆隆打开,西泽尔刚刚走出门外,大门就在背后合拢。
  这是异端审判局的后门,绝大多数走进这扇门的人都没能走出来,但在枢机会的特赦令送达的当天,他的案卷被销毁,一名陌生的执行官将他从死狱中提出,带到后门释放。
  整个过程中执行官没有说任何话,更没有签字之类的手续,就像贝隆说的那样,大人物的一句话比任何法律都有效,有时候一个人的生死存亡,只取决于有没有那句话。
  整整三年之后,西泽尔再度面对翡冷翠的落曰,落日悬挂在远处教堂的尖顶上。
  他走出隐蔽的小巷,来到繁华的大街,街两侧的高楼屹立如悬崖,成百上千的紫色旗帜在天空中飞舞。城里正在举办庆典,庆祝马斯顿的胜利,官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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