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点了点头，起身将苏牧送到了府外，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苏牧不要启动沙子计划，只能祈祷妖狐不要这么快就放弃他，不让苏牧这个拥有启动权的人离开太子府也是个方法，可历史告诉他，与苏牧翻脸是很不明智的，所有试图杀死苏牧的人都失败了，而从苏牧在北疆的表现来看，此时与他动手就是作死，就算这里的锦衣卫每一个都比苏牧强，他那个又黑又诡异的影子也能轻易把李庆杀死在这。
……
回到了陆琪买下的那个院子，也就是青丘族——九卫营的大脑所在地，苏牧把有妖狐、阿秋、陈瑞雪、陆琪、坠儿等人全部召集到了他的房间，开了个非常重要的碰头会。
向大家说明了从李庆那里听来的消息后，他向妖狐说道：“在做决定之前，我还有件事要问你，根据方老头的大秘密，我找到了太一的修炼之路，也找到了太一为自己建的墓穴，不过他的尸首不在墓穴里，现在方老头死了，他的遗愿是葬在太一的空棺里，你对此有什么意见没？”
妖狐摇了摇头，笑道：“太一的葬身之地才是真正的太一墓，他挖出来的墓穴只是个墓穴而已，我自然不会有意见，村里的长老肯定也会同意的，况且没有方老爷子你也不可能找到那里，没人比方老爷子更适合葬在那里呢。”
“啧，不愧是大狐狸妹子，真是通情达礼。”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苏牧松了口气，开始讨论青丘族的未来。
第一六一章 三封信
短暂而重要的碰头会结束了，苏牧知道他又得忙碌起来，这次是为了青丘族人的安全。
妖狐和阿秋都是与会人员，严格来说阿秋已经“毕业”，但作为最出色的情报分析官，她一直在忙碌九卫营的事，妖狐仍打理着族内事务以及替阿秋带徒弟。
按照她的说法，无论是阿秋还是其他族人，都对九卫营投入了太大精力，如果此时执行沙子计划，就算大脑得以保存，身体也残缺不全了，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基本等于从头再来。
“这是检验九卫营的好机会，不是吗？我们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对九卫营是很有信心的，只要能得到足够多的情报，避过这次危机应该没有问题。”
这是妖狐的原话，尽管她还要和长老们商议一下才能做出最后的决定，但苏牧知道，最终的商议结果不会有太大区别，他必须着手开始准备应对危机了。
会议结束后没多久，苏牧写了三封信，分别寄往了坤州、离州和巽州，一封给宋忠、一封给青丘村、一封给青丘族的修炼组。
修炼组已经在地下溶洞呆了两年，几乎成了穴居人，他们与京城的联系从未间断过，妖狐一直掌握着修炼组的消息，据说，虎子的努力让众人欣慰，进步更是让大家惊叹。
据说虎子计划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牧哥打一场，不过这件事得等一等了，修炼组的原本计划是在地底溶洞呆三年，然后再根据需要调整，一部分去京城换情报分析部的人来修炼，另一部分仍有很大潜力的留下来继续修炼，例如族里的孩子们。
计划赶不上变化，三年计划被苏牧的一纸书信打断了，信的内容很简单——十五岁以上的全体族人，立即到京城集合。
让大家集中到京城，主要为了警戒和保护，为了获得更多的情报，分析部肯定会非常忙碌，这时候就需要在院子周围警戒了，免得康王或皇后的人来捣乱，李庆肯定也会派人来护院，但自己人更放心一些，而且一旦遭到强攻，李庆派来的人负责抵抗，青丘族人就可以协助自己人迅速撤离。
寄到青丘村的那封信中，苏牧把太一为自己打造的墓穴位置画在了地图上，让仍住在村里的老人和后备大巫，把储备的粮食搬进去，然后到里面躲一段时间，他担心有人会利用留在村里的族人来威胁京城这些，到时候事情就麻烦了。
给宋忠的信内容最少，简单的说明了情况，希望宋忠和申立雄商议一下，在战争结束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城，加入到李庆的护卫阵营中来，当然，由于形势这么快就出现了这么大的变化，两位将军也可以考虑不来，完全可以理解，但请写信告知，如果怕别人说闲话，也可以等这次危机度过之后如果李庆还活着再来，不算失约。
……
写完信，苏牧不知道该干什么，又逛进了皇宫，妖狐的决定对李庆来说是个极好的消息，他听到后肯定会很高兴。
从安福门进入皇宫，又走永安门来到内宫，苏牧只要再进个门就能到达掖庭宫，他是皇宫的常客，早就从尹公公那里拿到了出入的腰牌，取消通缉之后禁军也没理由阻挠他了，但在掖庭宫的门前，他还是被拦住了。
孙大胜蹲在掖庭宫外，和手舞巨棒头戴金环的那位大圣不同，他看起来懒洋洋的，蹲在墙边晒着春天的太阳，十分惬意，见到苏牧后笑眯眯的招了招手，最苏牧也过去一起晒，像是两个刚从各自地里干活回来的乡亲。
“那天可多谢你了，一直没找到机会当面道谢。”苏牧在孙大胜身旁蹲下来，双手拢进袖子里，“晒姿”比身旁的老人要标准得多。
大胜曾经帮助苏牧逃跑，成功的将苏牧带进了皇宫，无论他那天是出于什么目的、受谁的指示来帮忙的，事实就是事实，苏牧是十分感激的。
“客气啥，你真要谢我，就别把那天的事跟别人说……”孙大胜揉了揉鼻子，略显尴尬。
苏牧立即明白过来，孙大胜说的肯定是那天被打晕在路上的事，老江湖被打晕了确实是件很丢脸的事，连忙笑道：“那是自然，今天有什么事？专程在这里等我的？”
孙大胜点了点头：“皇后想要……”
“不见！”苏牧立即捂住耳朵：“啦啦啦啦……为你好，我什么也没听到，啦啦啦啦……”
孙大胜一巴掌拍在苏牧后脑勺，打断了他的啦啦啦，无奈的说道：“去一趟吧，保证没人会伤害你，要真是什么阴谋诡计，我负责送你出来。”
苏牧猛摇脑袋：“不去，我知道在这个时候，无论是摄政王还是皇后都不会有过激的行动，皇后让我去，只不过是想说些大道理，用最有效的方法杀死我——唠叨，你打算怎么救我？”
孙大胜笑了起来：“那我就没办法救你了，总不能帮你捂着耳朵。”
“所以……”苏牧耸了耸肩站起来：“还有事没？没事我就走了，和李庆聊天可有趣多了。”
孙大胜皱了皱眉，忽然叹了口气，说道：“皇后猜到你不愿去，她让我告诉你，不去的话，谁也不知道青丘族会不会出意外，你曾经和她的人打过很多次交道，知道她的手段。”
苏牧楞了楞，又重新蹲下来，也叹了口气，说道：“真是个愚蠢的女人，你不如换个阵营吧，来跟我们玩，跟着她迟早要被害死。”
孙大胜笑了笑，他刚才的话就已经表明了立场，显然是不赞同皇后这些话的，对苏牧的不敬也没有任何表示，过了一会才说道：“她曾于我有恩，就算不值得送命，至少也得尽份心力。”
“既然是报恩，那我也没什么可劝的了，你记得不要送命就好，有机会的话咱们再来次万里赛跑。”苏牧拍了拍孙大胜的肩，起身说道：“你告诉皇后，我会去拜访她的，但不是以她想要的方法，日期不定、时间不定，让她时刻准备着，睡觉时千万不要把两只眼睛都闭上，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只是在我有空的时候和她聊聊天而已。”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掖庭宫，孙老头起身，脸上带着复杂的微笑走向了东宫，那里本是太子的住处，现在住着皇后和先帝的妃子。
……
在听到沙子行动不会被执行后，李庆乐坏了，除些拉着苏牧跳舞，他的渗透计划确实是针对苏牧的，但并没有恶意，纯粹是担心与占有欲在作祟，沙子计划差点把他吓尿，对苏牧的恐惧又上升了一个层次，真正感觉到了无助，和他几年前面前摄政王时一样。
接下来的十多天，无论是苏牧、陈瑞雪、妖狐，还是李庆、尹公公、齐景安，都是在轻微的焦躁与不安中度过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关于这次进攻的规模、方式、时间，几乎每天都有数个版本，严重增加了情报分析部的负担。
根据阿秋的分析，这应该是康王和皇后的攻击，这些情报中肯定有一部分是真实的，但情报内容过于明确，反而没办法分辨真假。
这让苏牧感叹良多，这可是最原始的数据包攻击，目前已经把九卫营的“网速”拖慢了，持续下去的话倒不至于完全堵塞，却会让分析部失去效率，导致恶性循环。
幸好，增援到了。
秦长老带领着训练组十五岁以上的成员来到了京城，数量不算多，只有十来个，但很大程度的缓解了用人危机，李庆秘密训练了两年的五十个人在五天内加入九卫营，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没被发现的只有三人，而秦长老他们十多人在一分钟内全部加入进来，却没有任何负面影响，因为他们是青丘族人，他们可以信任，归根结底，是苏牧能够信任他们。
苏牧忽然理解了李庆的担心，他对九卫营的影响很大，出乎了他自己的预料，然而这并不难理解，在九卫营建立之前，他就一直在为青丘族的影响力而奋斗着，青丘族影响越大，他的影响就越大，计划显然是十分成功的。
虎子也来了，他的年纪比苏牧离山游历时还要大一些，身子依旧单薄，但比过去精神得多，从赤鱬族梅长老那里赢来的那块离天石应该起到了一些作用，一见到苏牧，这个成熟了很多的少年脸上又露出了几分稚气，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新加入的青丘族人接受了一天的填鸭式教学后，正式开始分析情报，阿秋他们这一批经验丰富的老分析员则接手了与康王和皇后有关的全部情报，这是当务之急，需要全情投入。
又过了几天，一名九卫营的情报人员被人发现死在街头，从他衣领的夹层中取出来一块极小的白绢，上面写着“口十”二字，这份没人看得懂的秘密情报被送到了阿秋手中。
第一六二章 时间点
送到阿秋手里的白绢长宽都和大拇指差不多，上还沾着些血迹，写着“口十”二字，写得一点也不工整，笔划都带着弧线，首尾接不到一起，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照着字帖随意描出来的，但为了这两个字却让一个出色的情报人员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字是用指甲掐出来的，这是九卫营自创的技术，把经过特殊处理白绢放在领子里，只要多加练习，就能在听到重要情报时假装整理头发或衣领，在白绢上掐出字来，这招在情报人员无法确定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才使用，免得重要情报被自己带进棺材里。
“口”字和“十”字都是不分方向的，正看反看都没有区别，而且对得不齐，谁也不知道这位勇敢的情报人员有着什么样的书写习惯，如果横着看，两个字可以组成个“叶”字，正好是他的姓，但掐个自己的姓太过怪异。
换个方向看，口和十可以组成不完整的“呆”字、“呈”字，以此类推，转过来看则是个完整的“古”字，然而口和十分得比较开，不太可能是要拼成一个字，而且用一个字来传递情报也太为难人了，就像搜索引擎的关键字，字节越多得到的搜索结果越少、越精确，用一个字分析出情报来的可能性微乎其乎。
阿秋认为这是两个不完整的字，而且这位叶姓的情报人员经验丰富，他选择的口和十，应该是两个字很重要的部分，有很大机率拼出有意义的词来，同时也有很大可能与康王与皇后的联手攻击有关，毕竟这位情报人员被安插在皇后手下的某支影武族群中。
……
整整两天时间，阿秋坐在桌前不休不眠，破解了“口”与“十”的秘密，在她终于完成时，脚麻得几乎站不起来，双眼满布血丝，但脸上却带着甜美而满足的笑容。
“两个字还是没办法提供太多的信息。”阿秋用指尖捏着那块小小的白绢，用兴奋而沙哑的声音说道：“但两个字却可以提供一个确切的时间，比如时辰，‘十’字可以是‘时’的一部分，与口字和十字有关的时辰有丑时、寅时、巳时、申时和酉时，但只有一个时间点的话，这份情报的意义不大，不值得冒险，我觉得口和十应该是代表日期的。”
“日期的话，组合太多了吧？数字里有四和五是包含‘口’的，但如果是大写，就有壹、肆、伍、捌、拾这五个，组合太多了。”苏牧也充当了一次分析员，尽管他更适合做情报收集员。
“嗯！用来表示数字同样是没有意义的，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用来表示节气的，在春夏两季，带口和十字的节气有惊蛰、谷雨和夏至，如果反过来十字在前的话，还要加上清明和芒种这两个节气，惊蛰已过，后日便是清明，但口字和十字并不是清明二字的重要组成部分，而芒种和夏至至少还有两个月才到，到时候宋将军和申将军很可能已经来到京城了，所以这几个节气中，谷雨的可能性是最高的，也就是说，攻击的发动时间将在十七天后，谷雨时节。”阿秋一板一眼的分析道。
苏牧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咱们的首席分析师，虽说解释起来就几句话的事，但仔细想想，这两天你尝试的组合可能有几百种吧，辛苦辛苦，好好休息吧。”
阿秋兴高采烈的回去休息了，苏牧则立即前往皇宫，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李庆，虽说对进攻的规模、方式都还一无所知，但有了可信的时间点，防卫工作也可以正式展开了。
无数份召集令发出，送给了李庆这些年来秘密招揽的手下，那些厉害的影武族群有的受了朝廷的招安，有的被皇后收买——或先招安后收买，剩下那些不愿意被朝廷利用的则凶多吉少，基于“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原则”，很多圣灵类影武族都被灭了，陈瑞雪的刑天族就是其中之一。
没有朝廷做靠山，李庆想招揽厉害的影武族是不太可能的，但聊胜于无，多一双眼睛也能多看一个方向，战斗实力不能代表一切，九卫营就是最好的例子。
根据阿秋的分析，离联合进攻还剩十七天时间，这意味着离得太远就赶不过来，李庆只能祈祷他的人能尽快、尽量多的赶来。
接下来，九卫营将全部重心都放在了这次的联合攻击上，进攻时间为谷雨时节的可信度很高，但还需要进一步验证，更重要的进攻方式也得尽快弄清楚，知道时间只能提高警戒，知道进攻方式就能做出战术安排，这才是真正的关键。
……
新的情报源源不断的送来，和前段时间一样，难辨真假，但再没什么能振奋人心的东西出现。
这年的谷雨是三月初二，从清明开始就断断续续的下起了小雨，给原本就忧心仲仲的李庆等人增添了些许阴郁，太子的帮手相继到来，可眼看就要到三月了，九卫营仍无法整理出对方的具体行动方案，或者说方案太多，根本弄不清楚哪套是真的，而李庆这边根本没有人力应对所有方案。
九卫营那边没什么消息，但在二月二十五日那天中午，一名久未联系的特殊情报人员带来了一个令所有人都震惊的消息。
这位情报人员是个宦官，主管太监宫女的膳食，由于可以在内宫各处行走，他很快就被九卫营吸收了，在宫中的职责只有一个——监视赵公公。
赵公公要在二十六日下午来太子府找李庆聊聊天，这可是个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