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域凝道
混混沌沌之中，杨连只觉得精神一晃，周围景色为之一变，竟是回到了少年时的杨家。
抬头一看，破败的家舍，荒芜的庭院，寂寥至极。
杨连屋内屋外绕行一圈，却没有看到任何的人影，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丝慌乱来。
推开院门走上街道，陌生又熟悉的行人穿插来回，却没有一人注意到他。
向前跑了一短路后杨连终于拉住了一人。
“大叔，你看到我爹娘了吗？”
那人转过身，表情怜悯，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脑袋没有说话。
杨连心中那股怪异感觉越发强烈，用力扯着对方胳膊，一个劲的追问“大叔，我爹娘去哪儿了？还有我姐和我弟呢？他们怎么都不在家？”
那人被他问的落荒而逃，自始至终也没有告诉他家人的下落。
杨连呆立原地半晌，接着不气馁的再次拉人询问。
街上的路人几乎被杨连问了个遍，但所有人都一致反应，什么都不肯说。
终于，最后有一人被杨连问的烦了，恼怒之下脱口而出。
“你爹娘都死了，杨家早已从谷澶郡除名，你难道忘了？！”
杨连整个人如遭雷击，一瞬间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片段。
杨家的衰落，姐弟的羸弱，父母的重担……
“杨家已经不复存在了……”
杨连低声自语着，整个人失魂落魄，孤零零站在大街中央。
“轰隆！”
突然间，空中雷声大作，晴朗天空刹那间乌云密布，狂风袭来，轰隆巨响声中，暴雨而至。
街上除了杨连之外空无一人。
雨落下片刻，杨连浑身湿透，雨水冰寒刺骨，令他脸色发白，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明明我改变了一切，救了爹娘他们……难道说，那只是一场梦境吗？”杨连抬起头，喃喃自语。
灰暗天色之下，周围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杨连摇摇晃晃似要摔倒。
就在这时，一声震天动地的惊雷轰的炸响。
一道粗壮雷电自高空直落而下，犹如一把巨剑，将整片苍穹劈成两半。
而这雷电落下的目标，赫然直指杨连！
眼看着惊雷就要击中杨连时，突然，杨连体内传出一阵嗡鸣，浓郁澎湃的紫色光芒自小腹亮起，瞬间冲出体外，悍然迎向惊雷。
刺啦！
刺耳声险些刮破耳膜，但那道惊雷，却被紫光挡了下来。
熟悉的气息，令杨连一下子回过神来，看了看四周，他的眼神立现清明。
“这里是？”
脑海中金光闪过，杨连瞬间回忆起来。
“这穷桑空间竟让我迷失了过往。”说话间，杨连飞身而起，飘浮在半空中俯瞰下方，“这里应该是前世的谷澶郡，爹娘死后，杨家直接从江东三十六姓中除名……不久后大姐和小弟也去世了，只剩下我……”
杨连回忆着前世的一切，目光中有了波动。
这穷桑空间所幻化出的幻境，和他前世一模一样。
“前世这个时候，我已经离家了吧？而后遇到一名阵师，这才接触到阵法。”
“阵法的玄妙、神奇，令我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这是杨连阵道的开始。
显然，穷桑空间探查到杨连心中的最深处，察觉到了他阵道的源头。
阵法原是因战斗而产生，注重变化，但无论如何变化，都无法避开天地规则，只有被天地认可的阵法，才是真正的阵！
每一名阵师都有他的阵道，杨连前世时以杀为道，杀人无数，最后却落得自爆惨死的下场。
若非因缘际会得以重生，杨连恐怕毕生都无法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阵道。
犹记得当年闻于泗大师曾与他探讨过阵法的各种用途，杨连当时只注意那些用作战斗的法阵，其他的并不放在心上。
而正是闻于泗大师，将他带上了一条正式的阵道。
“世间并无完美无缺的法阵，最合适的法阵，便是最强之阵。”
杨连目光清澈，看着头顶压来的厚重乌云，脚下光芒一闪，右手向上一点。
白光顿时收敛成针，顺着杨连一指，射向空中。
无声无息之间，那漫天的乌云，顷刻间散去，露出清澈万里的天空。
“阵意……”
杨连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低头看向脚下的白光。
原本杨连对阵域操控早就十分熟稔，能控制着阵域随心所欲的扩大或缩小，但从未有过如此收敛之状。
这已经不再是“域”的范畴。
杨连若有所悟。
域，是由虚化实。阵域，即阵师对于阵法的感悟所汇聚而成。
而道，则是域的更进一步。
域有形，道却无形。
但道之无形，却并非虚幻不可捉摸。
“阵域凝练，亦虚亦实，只在心念之间。”杨连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这片空间内。
“我的阵道，不为杀戮，只为守护。”
“守护我的家人，守护朋友，守护在意之人。”
清晰的铿锵之语，在这片空间内不断回荡，像是在讲述一个人内心的坚定。
倏地，杨连猛然抬头，七杀阵瞬间激活。
一道道杀意蓬勃的光束，出现在杨连周围，却没有攻击，而是朝杨连自身汇聚而去。
光束收敛，杀意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澈如水般的光芒。
杨连眼中金光闪烁，双手随意向下拍出。
金光闪耀，成为整个空间最耀眼的中心，随着轰然巨响，下方地面瞬间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杨连没有再向下看，而是闭上了眼睛，感受体内的变化。
体内灵力汹涌冲出，游走于四肢百骸。每转一圈，杨连的身体就变得更凝实一分。
同时，杨连脑海中的神念逸散开去，眨眼间化作一片金色海洋。这片神念海洋上雷声涛涛，海浪震荡，逐渐向其他地方渗透。
而体内虚空的芥子树苗，竟是开始疯狂生长，瞬间成为一棵高大古木。古木参天，竟似要捅破这层空间一般，轰轰声不绝于耳。
杨连立即运转起万界虚天功法。
体内虚空中，一颗颗星辰亮了起来，散发这迥然不同的气息。
而这些气息在杨连的操控下，在虚空中心凝聚。
无形波动四散开去，引动了杨连体内三力。
灵力、神念、心力，同时冲入虚空之中。
截然不同的三股力量，仿佛受到了同样的牵引，化为三道流光，涌入虚空中心。
杨连原以为这一步最为困难，需要花费极长的时间。
可让他惊喜且意外的是，在万界虚天之下，三股力量竟没有丝毫阻滞，顺畅无比融合到了一起。
一点星光，自虚空中心亮起。
随着三力的不断涌入，这点星光越来越亮，不过片刻功夫，就已成了整个虚空最为耀眼瞩目的光芒。
而其他星辰响起一道道不同的声音，似在期待。
杨连一直在感悟他的阵道。
随着他的感悟，杨连体内变化翻天覆地。
眼看着那点星光已凝聚成星辰般大，却无法再进一步。
杨连脑海飞速转动，突然闪过一道光芒。
电光火石之间，一枚不起眼的符文，倏地出现在虚空之内。
这枚符文一出现，所有星辰顿时消声。
符文朝着虚空中心的星光飘去，看起来极为缓慢，可它每前进一刻，周围的光芒就更闪亮一分。
终于，当这枚符文没入那一团星光中时，杨连体内，响起前所未有的一声骤然爆响。
“轰！”
一瞬间，杨连体内所有力量，都随着这一爆炸消失无踪，点滴不剩。
灵力、神念、心力，全都没有了。
体内空荡荡的一片，心力所化的芥子树不见踪影，脑海中金灿灿的神念海同样空无。
可就在体内虚空的中心，一枚晶莹剔透的晶石，静静飘浮其中。
这晶石犹如世间最纯净的宝石，没有一丝杂质，不带丝毫颜色，光华内敛，一枚符文，嵌于晶石之中，两者浑然天成。
“这就是神晶么？”
杨连看着晶石，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第四百四十四章神晶
神晶，不同于神金，是只有大道境的修者才有可能炼化而成。
而一名大道境修者在炼化神晶时，需要吸收打量灵气将体内神晶填满，然后再以特殊手段将神晶凝练成实体，送出体外。
每一次神晶的炼化，对于大道境修者来说都是一次极其难得的修炼，有的修者第一次炼化成功甚至花费数年时间。
因而，如此得来的神晶便异常珍贵，一般很少会流落出去。
在一些大势力中，这类神晶甚至被当做了身份的象征，只会传授给最核心的弟子。
所以，之前在争宝会上，杨连拿出了一枚神晶后，引得众人忌惮，纷纷猜测其身份。
其实杨连手中有不止一块的神晶。
神晶对于一般的大道境修者来说自然是最为珍惜之物，但对于成就大道多年的一些强者而言，却并不会太过在意。
在前来太微垣之前，北宸府主就给了杨连一枚神晶。这枚神晶尤其特殊，蕴含了紫微垣最强百座大界气息，代表了北宸府的身份，其中更是存储了北宸府主近一半的力量。
府主将这枚神晶给予杨连，除了让他拥有更多的自保能力外，更是一种默认。
除了这枚神晶外，杨连在进入北落师门后，师诺恪成为剑阁阁主之后，以师徒名义给了杨连三枚神晶。这些神晶却是剑阁的所有物，都是历年来剑阁的成员们炼化而成。
北落师门繁音殿内四阁，大道境成员之多，绝对超乎外界想象，神晶，自然不算什么。
而作为杨连真正领头上官的心阁阁主，自然也不会吝啬。
否则的话，杨连当初在争宝会上又怎会舍得拿出一枚神晶作为交易？
而此刻，看到自己体内终于凝结出一枚神晶，杨连心中喜出望外，更是十分好奇。
他的这枚神晶，与之前所见过的都不同，更加纯粹没有杂质。
不过，如今这神晶还很淡，里面存储的力量还不到十分之一，要想炼化需要不少功夫。
紧接着，杨连开始检查体内其他地方。
原本，杨连体内空间比较混乱，灵力、神念和心力各成体系，在战斗时轮换使用很是麻烦。因此后来杨连将灵力所在的虚空，和心力所化的芥子融合一体，算是暂时解决了这一问题。
但现如今，三力已经完美融合，再也不需要担心了。
杨连尝试着将神晶内的神力释放，顿时面露狂喜。
“以神力运转孤星前三式竟比以前更加顺畅，威力也更强了！”
“一心术和心阵也没有丝毫滞涩，反而多了一丝玄妙。”
而更让杨连惊喜的是，他的本命法阵七杀阵，同样有所变化。
如今七杀阵已经融入他体内，杨连战斗时的一拳一脚，都会带有七杀阵的气息。
他的阵道，不再拘泥于阵图和阵型，心念之间，阵道顿成。
其实，杨连并不知道，他所走的这条道路，与其他修者截然不同。他的大道突破更难，可一旦突破，所得的实力远超其他大道境修者。
此刻的杨连还未意识到这一点。
“终于突破了。”
杨连站起身来，脸上难掩喜色，下意识握紧双拳。
“该出去了，也不知道外界过去多长时间了。”
几乎就在杨连心念一动的同时，一道光芒刷的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年轻人，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句芒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传入杨连耳中。
杨连点点头，一脚迈出，下一刻，人便已离开这穷桑空间，回到无尽虚空之中。
……
神木桑上，夏侯嫣和牧牛郎见杨连乍然出现，不由吓了一跳。
“你不是上去了么？”
“我离开多久了？”杨连有些不确定时间，因此问道。
“还不到半个时辰呢，怎么了？”夏侯嫣见杨连神情有些异样，不由问道。
杨连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我之前上去时，无意中闯入一处神秘空间，经历不少，如今已经顺利突破大道。”
杨连一句话，顿时令二人惊喜不已。
“连哥哥你突破了？正是太好了！”
夏侯嫣挽着他的手臂雀跃无比，杨连的突破，比夏侯嫣自己突破时，还要开心。
牧牛郎却是听出了杨连话中的隐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倒是意外之喜，恭喜你了杨兄弟。”
牧牛郎压下心中的疑惑，真心实意向杨连道喜。
两人询问了几句突破时的细节，彼此交流起来。
夏侯嫣是因继承了神君飞廉的神力而突破，过程时她并不太记得。她突破的实际并非剑道，而是风道。
牧牛郎是三人中最早达到大道境的，但他的成就很大一部分是依仗了神兽青牛，体内神力的来源也与青牛如出一辙。
反倒杨连，才是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走上阵道一途，从而突破。
“阵道？我游历太微垣多年，从未听说过哪个大道境走的是阵道……”牧牛郎眼中一阵奇异。
“怎么会？”夏侯嫣眨巴下眼睛，满脸疑惑，“太微垣大道境如此之多，其中也应该有不少阵师吧？”
“确实，大道境的阵师确实有，据我所知就有八人，但是阵师们在修炼时也并非完全走的阵法一途。以阵法突破大道极为困难，几乎从未有阵师成功过。因而，现如今的大道境阵师，大多是以其他的道突破而成。”
牧牛郎解释的十分详细。
“就像夏侯姑娘原本走的是剑道，却意外以风道突破一样的道理。”
“那难道太微垣历史上，就没有一名阵师以阵道成功过？”
听到这里，杨连也不禁问道。
牧牛郎露出思索之色，片刻后才再次开口道。
“硬要说的话，应该是有一人。”
“谁？”
“北落师门门主北落叶！”
此话一出，杨连和夏侯嫣皆不由一惊，下意识对视一眼。
“如今的北落师门门主是少见的天纵奇才，纵观太微垣历史上恐怕难有一人能超越他。”牧牛郎说话时，眼神闪亮，似乎对这位北落门主极为推崇。
杨连摸了摸鼻子，忍不住提醒道“牧兄，你可是毕宿宫的神官。”
牧牛郎咧嘴，哈哈一笑。
“这有什么？毕宿宫腐朽至极，若不是为了青牛，我也不屑当这神官。”
杨连忍不住再次摸了摸鼻子，心中暗自打算起来。
“牧兄既然对毕宿宫没有留恋，不如随我一同离开算了。”杨连试探说道。
“就是呀！”夏侯嫣也在一旁帮腔，“那毕宿宫既然不喜欢，牧哥哥干嘛还回去？我们北连门虽然势小比不上毕宿宫，但至少大家对同伴都是真心相待。”
牧牛郎被二人说的心动不已。
如今的毕宿宫，对于他来说确实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只是，他当初答应过青牛，要为神兽复仇，尽可能的就回那些神兽残魂，若是就此放任而离开，毕宿宫在方唤云带领下，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牧牛郎犹豫良久，最后还是没有答应。
杨连虽然心中遗憾，但也能够理解，便不再谈论此话题。
随即，三人离开神木桑范围，朝着毕宿宫所在方向疾驶而去。
而就在他们三人身影消失后不久，神木桑前虚空突然一阵波动，紧接着，一道身影自虚空内凭空走出。
“咦？我分明感觉到此地有人突破，虽然气息极弱，却似乎与我同源……”
此人一身星袍，宽大斗篷挡住面容，无法看清样貌，但浑身流露出的气息，却是令天地都为之震慑。
仿佛只要他一出，万物折服，就连虚空都无法掩其锋芒。
哪怕是眼前的神木桑，都尽可能的收敛气息，不敢与之对峙。
第四百四十五章 北连三界
回到毕宿宫势力范围内，杨连三人悄无声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一方小界内，杨连将雪孤星府内的众人放了出来，依照约定放他们自由。
但让杨连意外的是，这些修者在得知牧牛郎身份后，竟一个也不愿离去，都想要追随牧牛郎。
尤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