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大错特错,错上加错!”火根老祖炯炯火眼中,闪烁着一道丰硕无比的剑魂。这隐隐闪烁的剑魂,正在缓缓生长。看这势态,似乎比当年那个英姿飒爽的“他”,还要风风火火!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玄风的授业恩师。
“他”错了,当年就不该留下这些余孽!这些余孽又怎会改过自新?妖就是妖,不折不扣的妖!可是,“妖”也错了!它们不该掐算“他”的坐化时辰,更不该伺机卷土重来,它们应该乖乖的改过自新!因为,跨越一万个轮回纪元,又一个“他”诞生了!
错了,他们都错了!大错特错!
“没有错!”谛听这时却斩钉截铁的说道。
“没有错?”火根老祖一怔,回过神色,道:“上天不是已经做好了选择吗?”
“不错。”谛听道。
“难道选择的人,不是他?”火根老祖的这个“他”,自然指的就是他的宝贝“风儿”。
“是他!却又不是他,所以说没有错!”谛听这个“他”,指的也正是玄风。但是谛听此话的深意,却叫人十分费解了!
尤其是火根老祖这样性急之人,他更想确切知道其中缘由,天机深意。断不想听这种不明不白,含含糊糊只言片语,故而问道:“何解?”
“再往下问,就是天机了!”谛听诚然。天机不可泄露,纵然是五大护法神尊之首的火根老祖,也无法越权洞悉天机。这天机或许真的很神秘,也很诡异。只怕说将出来,火根老祖也不一定能够理解,或者认同。
天机就是天机,玄奥而又神秘,就像一个人——玄风的授业恩师。宁可坐化,也不升仙。“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玄风为什么又偏偏成了他的选择?
当然不能忘记灵儿!灵儿又将是一个怎样的人物?她为何偏偏也成了上天的选择?巧合?偶然?还是注定?
没有人知道。尤其是玄风这样的人,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任何人都要轮回,所以,任何人都有过去。但是,玄风却没有。因为,玄风不属于任何人。他灵台空明,空的就像浩渺苍穹,明的好似日月繁星。听了火根老祖与谛听之间不明不白的对话,玄风的心里,反倒更是糊涂了。
糊涂,索性不想——这就是玄风的性情。
第一百二十八章 残魂食鬼
隔墙有耳,鬼魅缠影。
众人正自谈话,一股阴阴暗暗,幽幽怨怨的至阴之气,铺天盖地,弥漫而来。瞬间,所有人开始觉得胸闷,不安,烦躁,心慌。这股外来的阴气,自然是一种力量,一种极其邪恶的力量。
这股力量的强大,已经压迫的灵火十三俊开始恶心作呕。他们一个个昏昏沉沉,似乎要站立不稳了。火根老祖、谛听、玄风却依旧屹立不倒,稳如泰山!
凝香小手瑟瑟,已经深深爬进了玄风的怀里。她倒不是被这股幽幽怨气压迫到了,而是被怨气之中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吓到了!这惨叫声,恍如置身于煞血古阵。然而,煞血古阵已破,黑蝎白蛇已死,难不成黑蝎白蛇还能复活不成?
当然不能!玄风已经清楚感应到,这股外来的邪恶力量虽然与那煞血古阵的暗势力极为相似。但是,隐隐之中感到这股力量只怕比那煞血古阵更为厉害,更为庞大!
这是一股铺天盖地的力量,这力量并非来自一两个妖术劲霸的妖物。而是来自许许多多不明妖物,这些妖物或许个个魔道高深,又不知将摆出一个怎样的幽魔古阵来。
“风哥哥,你听到了?”凝香直直望着玄风坚毅的脸庞,目光中闪烁着几分安稳,又有几分惊惧。这矛盾的眼神,在玄风看来实在令人爱怜。玄风轻轻的把自己的脸庞,在凝香幼稚的小脸上蹭了蹭,安慰道:“莫怕。”
“又是摄魂咒!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来这里死了这么多灵猫,想必已经被这些妖物知晓了!”火根老祖一边说,一边回头望着十三爱徒,道:“《安心诀》已经入定与否?”
唯见十三弟子满面文火之气,似乎正在强行逼迫周身的黢黑妖气,远离自己的身子。然,这些妖气,在摄魂咒语的幽怨驱使之下,魔力缓绵。宛如一条条黑练一般,似要牢牢把这十三弟子的心神束缚紧锁。
六合法印结于十三弟子指诀间,阴阳离火,犹似两个互不相容的黑白火球,正自飞旋于六合指诀之上。双眉紧锁的十三弟子,毕竟都是凡胎俗骨,哪里受得住如斯强大的幽魔鬼咒?火红色的霞光,在脸上时隐时现,一团团黑气已经层层逼近。
眼看之间,这十三弟子又要被摄魂咒困住,谛听实在不忍,道:“怕是难以支撑,你还是施法吧!”玄风对于摄魂咒的了解,简直干净的就像一碗清水,当然看不出什么端倪。此时,听得谛听如此一说,方才知道,这十三个师兄弟,已经到了抗御摄魂咒的关键时期。
“不肖徒儿,连这摄魂咒都抗拒不了,日后岂不又要中招?多动动脑筋,为何不把《静神诀》一同用上?”火根老祖在这成败抗御的关键时刻,冷不丁的一提醒。众弟子陡感雪中送炭,双手六合的法印,迅速转换方位,顿时祭出一张张八卦祥和法印来。
原本这八卦祥和法印,只生于双手指诀之上。时下,《安心诀》与《静神诀》两大法咒同时催逼,八卦祥和法印火光闪烁,金影浮动,瞬间笼罩在了施法真身周围。
有了《安心诀》《静神诀》两大法咒护体,层层如纱的妖气,赫然荡开,再难接近这一十三位护法真身。
玄风看着十三位师兄弟,忽然灵台闪金光,火霞环身罩。恍如天神下凡,仙幻绝伦。玄风不得不由衷佩服,佩服这些师兄弟的超凡修为。更加佩服的是,火根老祖为人师表的神仙气度!没有神仙般的老师,又怎能得来神仙般的学生?
看着十三爱徒一一定神,火根老祖才微有赞许,默默点头,道:“好!现在就出殿看看,来头不小的妖物,究竟是个怎生不怕死的模样!跟上我!”
得意的师父,总想教出得意的门生。出色的师父,更想教出出色的徒儿。尤其是火根老祖这样得意又出色的师父,天生火性,极爱张扬。眼下正是降妖除魔的绝佳时机,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教出的徒儿,到底能不能令他老人家骄傲?
“龙火十三剑”,火根老祖毕生所创的独一无二的灵火剑阵。经过与玄风、谛听那误打误撞的一战,火根老祖已经对“龙火十三剑”的威势饶有信心。时下,这些爱徒,的确需要真正神魔大战的历练,方能更为深入的理解“龙火十三剑”的精髓。唯有领略精髓,方能融会贯通,使出剑法、剑阵中的菁华。
走出殿门的时候,火根老祖并没有回头去看这十三个英姿飒爽的爱徒,而是昂首自信的驭火飘出。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这一个个爱徒,能给他这老脸上多贴一些金光就好。
“将昂——”一阵惊天苍啸。仿佛一条条巨龙显威,张口嘶咆。这嘶咆声,震天掣野,好似祥龙对黑白正邪发出的一道正义的审判。审判之后,一场刑法再所难免。接受刑法的是神?还是魔?
当然是魔!
循声而望,十三道火龙蜿蜒冲天,赫然竟是从十三把利剑圣器上腾飞而出的!玄风乍眼一看,那一道道龙火之光,晃晃耀眼,神火灿灿。不战,已经造成了一股风靡不挡的雄风盛威。
玄风看得两眼发直,发直的瞳孔中,一团团焰火灼灼烧裂。或许,这些火焰只是十三道火光在玄风眼睛中的倒影。又或许,这一团团火光,已经勾起了玄风身体中的那股神火,并且已经在暗暗涌动。
那将会是一团什么样的火?真正的龙火!
火,要爆发,爆发,爆发!
已经爆发的十三道龙火剑影,巍然成势,只把弥漫于九幽天地之间的一团团妖影鬼气,远远逼退。望眼九幽天幕,乌黑滚滚的黑气之中,血光冷冷的一双双眼睛,好似一道网。一道血冷眼错落,幽鬼气弥天的魔鬼之网。
这张网的威势,当然不会亚于煞血古阵里的那些幽幽恶鬼。因为,那一对对寒星般的血光瞳孔,焕发出的森冷异芒,直叫人心惊毛悚。一只只白骨魔爪,悠悠荡荡,飘忽于层层黑雾妖幕之中,“嗤嗤”弹射出一根根死白死白的死尸断指。
一根根断指,好似漫天白芒,好似漫天寒星,好似漫天箭雨,好似漫天利剑白痕……犀利!妖异!森然!惊心!
“莎莎”声,破空雨啸。幽怨声,鬼哭狼嚎。
“食鬼狂魅的残魂食鬼阵?”火根老祖火眼沧桑,已经看出了这层妖异的阵法。
“不错!残魂食鬼阵!”谛听恍若冷眼旁观,似乎并未打算出手。在谛听看来,残魂食鬼阵,不过是食鬼狂魅的首座魅公,当年创下的一套鬼阵而已。没有什么新鲜。
更何况,食鬼狂魅一宗,当年只是魔鬼宗的一个小小分支,魔性不成流派。纵然阵容庞大,又怎能与三大宗派之一歃血灵宗的煞血古阵相提并论?纵然再练万余年,谛听依旧不为所动。他,在等!
等什么?等这阵势背后的花招!
十三道火影飘忽天外,十三条火龙张牙舞爪。森森寒星,白骨断指,打在火龙游动的剑气之上,“咝咝”息声,根本释放不出任何血腥威效。玄风却并没有小觑这些“断指星雨”,反倒加了几分聚精会神。
玄风担忧的倒不是这些星星点点的断指白骨,而是浓郁不散的妖气!这些妖气如此庞大,所施的阵法绝对不会如此潦草简单,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后劲儿!
果然!
乌黑浪涛一般的滚滚妖气之中,忽然掉下了“呜呜哇哇”鬼叫不绝的人影,不!是鬼!是皮包骨头的骷髅鬼!这些鬼看来枯瘦无肉,恍如骷髅白骨。但是,身上一张张紧锁的人皮,似乎含带着临死之前的最后一口活气。
纵然是死,这张半死不活的人皮,也还能苦苦支撑几分时刻。然而,异芒闪动的骷髅,绝对不单单这些鬼把戏。只看这一具具骷髅干尸掉下云层之后,“呜呜哇哇”的鬼叫声中,忽然夹杂着“嘎嘎吱吱”的裂响。
一阵阵裂响,就好似断骨断肢的撕扯骨折。然,哪里有什么骨折?原来是那一具具骷髅干尸,忽然生长骨节的声音!这铺天盖地的骷髅,并未衣物遮体,全身都暴露在外。一对对儿血冷眼纵横交错,可不就像一张张血眼天网一般!
原本寻常的骨节,忽然又伸出七八节来,修长的白骨骷髅,瞬间演化成了一根根竹架似的白骨!若非亲眼所见,谁又知晓,骷髅身上的骨架,居然能像竹子一般,一节接着一节长下去!
这当然就是妖鬼之术!
犀利森寒的白骨魔爪,恍如一把把院落扫帚一般大小,张牙舞爪,团团铺向了阵中围裹的众人。“嗤嗤”断指,如剑似雨。一根根的从白骨骷髅的巨大爪锋上“嗤嗤”射出,又“嘎嘎吱吱”长了出来!仿佛,这些白骨本就能够没完没了的发射,没完没了的生长!
玄风的双眼如火,剑已在手。凝香早已识趣,惊瑟瑟的藏到了玄风的耳朵眼儿里。
这段时间来,玄风所见妖鬼无数,但是,这般诡异妖异的骷髅,却是头回遇见!浓重的妖气之中,“莎莎”骷髅如雨而下,仿佛那妖气内中的骷髅总也下不完似的!“嘎嘎吱吱”的脆响,简直比大火烧森林的气势还要凶!仿佛这些骷髅,本就不是为肉体而生,仅仅只是为骷髅骨节而生!
浑厚妖气滚滚,白骨骷髅漫天。
“咯咯啦啦”的碎裂声不绝于耳,放眼望去,灵火十三俊的剑锋,同样犀利。一条条巨龙一般火霞闪动的剑影,旋天锋芒。一具具骷髅撞在风火熊熊的气剑之上,瞬间摧枯拉朽般的散了架子。一对对血冷眼,忽然在十三剑的焰火剑气之中,惨无血色,黯然消神。
十三剑极为卖力,仿佛有意要在师父与诸人面前张扬自己的锋芒。故而,许久之后,还是不曾有一只骷髅掉下天幕,竟是被一道道风火剑锋给吞噬淹没了!
火根老祖面有嘉许之色。只看他气定神闲,负手而立。炯炯的神色中,满是骄傲。当然,静静的观望,并不代表他老人家不想出手。他也在等!
等一个阴谋,等一个旧人。这个旧人,极有可能就是这次阴谋的策划者!然而,这个旧人对于火根老祖而言并不是人,而是一个真正的魔鬼——魅公!在他看来,能把残魂食鬼阵使得如此诡异的魔鬼,除了魅公,不会有谁能有这等法力了。
然而,他错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柄古剑
(在玄风大帝的一生中,曾经历过无数妖鬼。
然而,能让玄风大帝记住名姓的妖鬼,却是寥寥。
曾有人问玄风大帝:当年您在九幽勇创释义之时,有没有遇到过几个名姓殊异的妖鬼,并可以让您永不忘怀?
玄风大帝闻言,直直盯着发问之人,好奇道:“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
那人答:好奇。
玄风大帝闻言,微笑良久,才沉吟道:“有句古话讲,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你所问,无非就是想知道我在九幽的那段日子里,有没有遇到过名声大噪之类的妖鬼,对不对?”
那人道:我是这个意思。但……我也更想知道,以您这样开明而又豁达的神帝一生中,有没有真正的可恨之人?或者说可仇之人?您年轻时期,毕竟在九幽干过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在那里……我想您应该遇到过可恨、可仇之人吧?
玄风大帝笑道:“想问的就是这些?”
——就是这些。
玄风大帝又道:“为什么想问这样的问题?”
——因为,我不相信您是个没有任何偏见的创世神帝。虽然我知道您开明、豁达,但我却不认为这世间真的有圣人。
玄风大帝当即笑道:“你的意思是……笑话我不是圣人?”
——奴万万没有此想,还望大帝饶我不死!
玄风大帝却朗声高笑道:“你不必求饶,我丝毫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并且,我承认,我从来都不是一个真正的圣人!
因为,在我的心里,有令我仇恨的敌人,也有令我讨厌的罪恶之人。
但是,我也和你一样崇尚圣人,并希望自己能像圣人一样,给这片创世神疆带来更多的光明!”
——节选自创世神疆后史学家综合整理之《令玄风大帝永不忘怀的几位机要人物》)
※——※——※
浓重的妖幕滚滚翻腾,就好似一片黑海,铺满了九幽天空。幽幽妖风,不时惊起层层妖云,就好似黑海中的浪头,正在汹涌澎湃的涌动。然而,涌动的并不是浪花,而是妖气!乌黑滚滚,越聚越浓的妖气!
层层叠起的浪头,在九幽地界上拔地而起。这些浪头也是黑色的,并且这种黑,丝毫不亚于头顶的那片“黑海”!非但不逊,反倒有几分盛气。因为,这些浪头不仅“黑”,而且“亮”。这些都是鬼斧神工的杰作,也是净灵阎罗宫殿独一无二的建筑风格。
一颗心,在噗噗跳动,这颗心是火根老祖的。这会儿的他,正自站在其中一座较高的“浪头”殿顶上,眺望着眼前越聚越浓的妖气。他已经感受到了一股排山倒海的威势,正要从九幽天上不期降临。
这股威势,极为邪恶,邪恶的让人简直无法透气!火根老祖的手在抖,忍不住的抖。他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每当遇到邪恶的力量,他的手就会忍不住的抖。火在烧,这团火来自火根老祖的腿上。他到底有没有腿?没有人能知道,因为,从他腰部往下已经看不见了模样,全是火,熊熊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