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金旭长老一脸惶恐拘谨，金魁面慈含笑道：“但说无妨。”
金旭长老松了松身子，久坐之下，自然身形僵硬。再者，坐于这金字大殿之上，如坐针毡，自然拘束许多。看武皇含笑相问，心下这才宽亮许多，说道：“诚禀武皇：眼下惊兽天渊固然较往年凶险，却也不必急在一时。毕竟，鳞面羽灵怪出没次数越来越频繁，五灵部族共相联手，当不惧它。只是，正如武皇所想，眼下人才紧缺，平灭恶怪，当须是一等一的高手才行。
今日，既然水灵族里出了这等高手，不妨让她出来过过招式，看看水灵部族近些年在灵法修为上到底有何精进。顺便，我们也可以探探底。不知老朽这样说，武皇意下如何？”
“嗯——”金魁沉思良久，方才叹息道：“这少女自称水起之女，这些年在玄天擂台上，却又不曾见过此女……想来，修行之术异于常人，却不知水族之中还有什么高深莫测的剑诀剑谱、灵法灵术。
嗯——好吧，领教一下，未尝不可。切记，点到为止，不可动粗。毕竟这孩子尚幼，修行日浅，许多剑术精要所在，她不见得能够逐一领悟。所以，探底是真，比试是假，明白我的意思吧？”
金旭长老恭敬道：“老朽谨遵武皇圣言。”
金魁长声道：“来呀，传我旨意，到后殿扬金阁把那二位救主小少年请来。我要与他们说说话。”
“是。”一名金甲侍卫，应了金魁之言，到后殿传话去了。
原来，风灵二人在火赫烜的协助下，把一行伤员送到金族皇宫大内之后，受到了金室皇族的热情相迎。尤其是太子金振铎的母亲金欣，对风灵二人更是热情备至，款款相待。特别是对待灵儿，更是如见亲生女儿一般，冷暖寒暄，家长里短，甚至连生日年龄都要问个一清二楚。
灵儿本身不喜欢与生人相处，但是，碍于金欣乃是金灵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武皇后，这个情面自然不能薄。她强颜欢笑，与那金欣聊了许许多多自己小时候的事。当然，免不了也把自己的生世拿出来，略略品讲一番。
当灵儿讲到自己的父母自小双亡时，金欣居然悯心大起，为灵儿感伤落泪起来。女人嘛，感情总是很浓的，可怜的故事，总能勾起无辜的眼泪。倒是灵儿这些年来，看开了许多，并没有当着金欣的面流下眼泪。除非，面前只有玄风的时候，灵儿才能收起那倔强的脾气，痛快地趴在玄风肩头痛哭一场。
至于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金欣却是丝毫不曾提起。包括自己的宝贝儿子，是如何从惊兽天渊的毒口中救出来的，金欣都没有多问，灵儿也没多说。毕竟，对于灵儿来说，除了玄风，面前都是陌生人，没有一个是可以掏心掏肺说说女儿心思的熟人。
如此一来，玄风有点儿吃冷羹的感觉。看着灵儿在女人堆儿里有说有笑，心中自是替灵儿欢喜。倒是自己，被动的坐在女人堆儿里，显得登时木讷呆板起来。
玄风少年时光，多是跟着灵儿一起度过的，很少碰到什么女性伙伴。故而，猛然见到许多年龄不同的女性，不免紧张异常，俊逸的小脸上，憋得通红满面。拘拘谨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着就更不是了。当下，只盼灵儿与那些女人早早聊完，来陪自己解解这紧张憋闷的气氛。
哪知灵儿倒与金族姐妹、阿姨，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般，喋喋不休，几乎不曾停过嘴。玄风当下也被东问西问，问的自己都哑口无言。因为，他自己的生世，连他自己都不晓得，又怎能说与别人听呢？再说了，他的童年和少年时光，几乎就是流浪漂泊，讲起来虽说津津有味，但却不想与外人分享。
在玄风想来，这些故事，只属于玄风和灵儿两个人的，只要两个人都记得，就已经足够了，何必要说与别人听？
也就在风灵二人，处身金族女人堆儿里，言语尴尬焦灼之时，金武皇金魁的传话金甲侍卫到了。他这一来，如解重围，风灵二人相视望眼一笑，终于松了一口气，心情舒畅了许多。想来任务已经完成，当然要回归水灵族了。这时候，算来时间也差不多了，该是回家的时候了。两人便高高兴兴的跟在了那金甲侍卫身后，走向了“金明普照”殿。
至于那些伤员，既然已经交给了金室皇族，金室皇族自然会对他们另有一番安排。风灵二人自不必继续劳神操心，保镖护送了。
第七十五章 仇恨果
“金明普照”金字大殿。
“来了，来了。”金字大殿上众老者看到风灵二人，心中颇感激动。无一不是对金色流金帷幕上，灵儿的玄妙剑法充满好奇之心。眼下，风灵二人跨进了金字门槛，众人不觉开始上下打量这对儿英姿飒爽的少年。
“切莫做声。”金武皇金魁一语提醒，众人这才保持冷静。
定神看去，只觉得那女孩生的花容月貌，肤如凝脂。一对儿秀眉，舒展洒脱。两个大眼睛，水晶一般通彻透亮。微微上翘的嘴角，似乎还挂着一抹超脱尘俗的嫣笑。玉臂修长，身段挺翘。婀娜的身姿下，一道莲步，在殿前翩翩轻舞而来。淡蓝色霓裳，若仙衣那般柔滑、飘洒。碧玉一般的丝绦中，婀娜小腰，娇蛮若柳。粉红的衣袖上，一双纤纤素手如脂如玉，拢于腰间，婉身要拜。
堂中诸老者俱是男子，看到如此娇艳如花的一位少女，只觉得目灼如火，羞心生面，不自然的在椅子上耸动了耸动。只听那少女娇语滴滴道：“灵儿敬拜武皇万寿无疆！”此刻看去，少女一对儿美妙修长的秀腿，微微弯曲，如湖畔娇柳，和着流金地面的金芒倒影，却有一番湖照人面，更引人眼的美韵。
“玄风敬拜武皇万寿无疆！”玄风一路紧随灵儿，倒更像是灵儿的贴身跟班，并没有引起堂中老者在意。事实上，堂中诸人本就没看玄风一眼。玄风在灵儿指导下，双膝往下一跪，一头卷毛蓬发更是把脸遮了个严实。玄风的容貌，如何俊逸，如何丑陋，更是看不清楚了。堂上众人只是觉得，这少年的身材，与那少女倒是相差不多。少女看起来秀姿婀娜，十分美妙。这少男如此彰显，倒显得形容有些瘦肖了。
“二位恩人免礼！赐座！”诸人的眼睛丝毫不舍得离开灵儿的身姿，但觉那流金帷幕上的影像太过虚幻，只有面前这位真人，才是真正的绝妙美人。灵儿听了金武皇的答礼，自然要抬头。众人这一看，哟！这姑娘实在是美，巴不得把这张美人脸贴在自个儿的眼睛珠子上天天来看。全然忘却了，如此娇媚引人的少女身上，还藏着一套惊天动地的剑法真诀。更想不到，有一股潜在的超强原始水族灵力，无时不刻，不是流淌在灵儿鲜红的血液里。
众人浮想中，天下美女如云，所见不下千万。哪有美貌如斯，空灵超俗，飘逸若仙？
风灵二人在殿下落座停当，堂中诸老者稍稍定神。流金帷幕漂浮灵动，幕中灵儿剑法凌厉，招数巧妙，着实让金灵族得意剑阵——旋风锁金剑，吃了不少苦头。想到这一层，金武皇金魁肃颜慈声道：“这次惊兽天渊巧遇，幸蒙二位出手相救，我那不孝子才能安全返回。实话说，我们金灵一族对二位的这份恩情，感激不尽。
尤其是灵儿姑娘的绝妙剑术，我们堂中诸位叔伯十分佩服，在这里参详半天，并没有猜出这套剑法出门何处。所以，想请姑娘领教一二……”
金魁话说此处，眼神却是死死定在了玄风这张脸上。原本严肃的面容，突然变得越来越凝重，越来越阴沉，以至于最后居然停住不说了。玄风的眼神，刚好与金魁相接，心中一凛，打了个寒颤。因为，他分明看到金武皇原本严肃祥和的眼神中，突现阴冷杀意，这种瞬息之间的突变，不得不让人心中一惊。
听着金魁突然住口，诸位长老的眼神，也在同一时刻定在了玄风这张脸上。一时间，金字大殿上冷静异常，静的如同死寂一般，就连微妙的呼吸声，似乎都已经没有了。又仿佛，天地止息，堂中所坐都变成了一个个蜡人雕塑一般。
风灵二人不觉间，把眼神一一掠过堂中诸位叔伯长老。这才看清，一个个诡异的眼神同时盯住了玄风。其中有愤恨，有阴冷；有惊惧，有肃恐。有的眼皮振跳，眉头紧皱。有的鼻孔发颤，下巴微抖。有的眼珠子只瞪着发直，有的目光涣散，眼珠子乱转，吓得全身瑟瑟发抖。
灵儿凭女性的直觉断定，接下来的一秒钟，将有不幸发生。也不多想，起身牵起玄风的手，对玄风使了个眼色，小声道：“我们走。”转即，走到大堂中央，施礼道：“我们二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不过是作为一个武者，应守的本分而已。武皇的感激，我们小辈着实承受不起。当下天色已晚，我们还要赶路要紧，此去水灵族万分遥远。我们二人归乡心切，今日实在歉疚，就此别过。倘若改日得空，必当专程登殿再拜武皇！”
灵儿言说之间，已经起身，并不理会堂中诸人，就要牵着玄风往外走。却听身后金魁喝道：“且慢！”
灵儿更是不管他“且慢”“且快”，越说“且慢”，越是快走，巴不得飞身上天，直插九霄，带着玄风马上飞回水族。哪料，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玄风却是硬生生拉住了灵儿。
其实，风灵二人十分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金室皇族，皇宫大内！堂上所坐，不用说，已经聚齐了金灵一族一等一的高手。想要从这几人手下溜走，似乎有些不可能。再者，宫廷之中，自然戒备森严，高手如云。倘若向凭借一勇之力，逃脱诸多高手的连番追杀，更是不易了。
另外，自己已经通报了家门。就算自己真的逃走，金水两家，难免会因为此事结下仇怨。五灵部族，和平共处。结仇，有悖这八字真言。再说了，逃走，并非大丈夫行径。纵然知晓处境凶险万分，还是要强自镇定。
玄风这次并没有抬头，回过头淡淡问道：“不知武皇还有什么嘱托。”
只听金魁说道：“你且抬起头来。”
玄风依言抬起了头，眼光中的神情，十分平和镇定。但是，手中握着的灵儿的手，却是不自觉的更紧了。在玄风想来，不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保护灵儿才是第一要紧大事。
只看金武怒睁环眼，厉声道：“大哥！他——”
“住口！”金魁不由分说，立时打断了金武的话语。
“大哥，像！真的太像——”金斌也是满眼凶芒，死死盯着金魁。却不料，话没往下说，也被金魁喝断了。
“都给我住口！”只见金魁双手六和，手指成诀，往那金色帷幕上一指，那金色帷幕就像幻影一般，登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金魁起身下了宝座，走到玄风近前，和声说道：“你叫玄风？”
玄风不明就理，只道：“是。”
金魁缓缓一笑，这一笑却是十分生硬尴尬。“把手伸出来。”
玄风知道金魁欲用通灵感应，来遍查身份，也不避让，只是把手伸了过去。金魁再无多言，事实上心中早已是愤恨交加，无话可说了。粗大的手指，与那细小的手指相碰的瞬间。玄风只觉得一股超强的灵法，如同雷电一般，瞬间通透了自己周身。
如此强大的灵法驱动下，把玄风带进了一个空洞久远的记忆深处。仿佛穿越时空一般，玄风似乎看到了前生的自己……不对，那个人跟自己很是相像。他拥有着非凡的灵力，却与金族一等一的高手在惊兽天渊对决……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十分陌生，似乎与堂中几人有着几分相像……在玄风想来，即便没有几分相像，也与这诸人脱不了干系。不然，这记忆怎会出现在金武皇的记忆里？
毕竟玄风灵法修为尚未圆满，哪里及得上金武皇！就在玄风刚刚要从金武皇的记忆中，找到更加清晰的面貌和声音的时候，金武皇早是撤了手。但看金武皇连连摇头，无比震惊的看着玄风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金魁着实惊愕失神，明明自己已经用上了千年修为的灵法感知术，感知到的居然是灵儿身上的所有记忆！玄风的记忆，如同清水一般，通彻透明，居然感知不到丝毫。照理说，以金魁的灵法修为，可以说五灵部族独一无二。既然玄风拉着灵儿的手，灵儿的记忆都已经历历在目了，为何自己握着玄风的手，玄风的记忆居然空空如也？
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当年他的修为已然如斯？莫不成，他……涅槃了？想到此节，金魁居然冷不丁打了一个寒噤。继而，眉头紧皱，目光发直，怔怔出神，心道：涅槃！一定是涅槃！这小子，哼——金魁长长舒出了一口粗气。一丝冷色在玄风脸上悄然掠过，转身回到了宝座之上。转口说道：“本想领教灵儿姑娘的精妙剑术，但是，玄风小兄弟与孤的一位故人长得实在太像，让孤十分挂怀。我那故人，似乎与这玄风小兄弟有些渊源，亦未可知。不过，当下孤想领教领教玄风小兄弟的剑术，不知玄风小兄弟可否赐教？”
玄风心中十分提防，依然镇定自若，恭恭敬敬说道：“既然武皇想看玄风表演剑术，玄风自当奉旨遵从。只是赐教，却是万万不敢当的。”
“好！”金魁没有想到玄风居然会如此爽快的答允，脸上不免掠过一丝阴森狡狯的微笑。毕竟金魁乃是金灵族武皇，心中城府极深，瞬息之间，已经将自己的情绪压得十分平和。他看了看台下诸人，缓缓说道：“谁来试剑？”
只听一个声音朗声说道：“我！”
第七十六章 试剑
“金明普照”金字大殿上。
“我……我……我……”单单一个“我”一时间在金字大殿上层层回荡，空空悠悠。原本殿中坐落诸人，好不热闹。这下，气氛紧张异常。忽如大山空谷，幽幽无人一般。风灵二人被这一声声“我”字，震荡的毫发微悚，肤生鸡皮。隐隐觉得这金字大殿，倒是更像那万兽恶窟，九幽魔洞一般凶险无二。
但看堂中上垂首的金斌居然手持金剑，飘然离座，已经虎视眈眈的定在了风灵二人身前。这时候，却听正堂金武皇金魁说道：“哼！三弟，你先暂歇吧。灵儿姑娘请入座。”
灵儿紧紧握着玄风的手，笑道：“谢过武皇赐座，灵儿站着就好。”事实上，灵儿心中焦灼不安，暗嗔玄风不该在这个时候贸然答允。当下，堂上高手乃是金灵族一等一的武学宗匠，不论跟其中哪一位过招，都存着万分凶险。心里哪还能放得下，那还能坐得下？
风灵二人灵台明镜，不会通便，更不会狡狯。既然答允的事情，心中所想，决计是要做到的。即便是生死攸关的大事，那也无可阻挡。此次惊兽天渊一行，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金斌听了金魁让自己“暂歇”，不过是想让自己退身一旁，说得委婉一些而已。对于大哥的这份委婉，这三弟另有领悟。在他想来，大哥让自己“暂歇”，那就是瞧自己不起。不过，这许多年来，金斌心里清楚，无论是灵法灵力修为或者武技修为，都是撵不上大哥二哥的，至于下垂手那些长老，自己就更是望尘莫及了。
眼前时况不同，只不过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少年而已，难不成还打他不过？这大哥也未免太小瞧我这三弟了吧！金斌虽如是想，金魁可不是这个意思。堂上七八人中，唯有金斌最为冒失。他的秉性剑术刚劲，剑锋金烁。倘若与那玄风斗剑起来，不免怒意横生，痛下杀手。
再者，这玄风与那故人面目极像，倘若金斌真要把这玄风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