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又曰:世雄两足尊,惟愿演谈法,以大慈悲力,度苦恼众生。
“是故‘大悲’大焚天王作偈云:是事何因缘,而现如此相?我等诸宫殿,光明昔未有。为大德天生?为佛出世间?未曾见此相,当共一心求。过千万亿土,寻光共推之,多是佛出世,度脱苦众生。
“施主之现,佛缘早种,老纳偶嗣天象之得,不过是适逢瑞相而有此缘法。如今天下,众生于生、老、病、死四情,于忧悲、苦恼、愚痴、蒙蔽四苦,于贪、瞋、痴三毒,于色、声、香、味、触五欲,此等诸般煎熬、痛苦未有离之。
“施主应天而大德天生,与众生共一心求离苦海,光推千万亿土,度脱苦众生,此谓之果。缘果早定,老纳不过是见者之一。”
这番佛法偈语说来,江风行、秋若盈、江芷若等五人尽皆迷糊。不知其所云。
唯有寒晓却知这是佛门经中“迹门”的化城喻品之偈,说的是天降瑞兆,大通智胜如来出世度苦恼众生之事。这明真方丈把寒晓譬喻成大通智胜如来转世,对自己实是天大的赞誉。
寒晓想了想道:“方丈大师佛法果然高深,但祥瑞之言却言及过极了。小可一介书生,虽有鸿皓之志,然天下之法,次致曲,曲能诚,诚则形,形而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之。
“虽说古有言之: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
“然又有云:诚者自诚也,而道自道也。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
“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
“小可自问学识不足以比圣人,德行更不能比贤者,因而于大师‘佛出世’之说,实不敢妄自尊大。”这些话却大多出自《中庸》之深,秋若盈等人尚能听个一知半解。
明真老方丈道:“阿弥陀佛,施主果是持大智慧之人,不谦不卑,不以物语,不以妄忧,将相之臣,万民福祉。还望施主善己待人,福延亿万百姓,方不辜大德之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寒晓双手合十,亦喝了一句佛诺,恭敬的道:“谨遵大师教诲,小可受教了,若大师预言为真,定不负大师劝戒。”
明真老方丈喧了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然后双眼再次颌上,不再言语,似已入定。
寒晓等人悄然退出。出得后院,江风行奇怪地问道:“寒兄弟,刚才你与那明真大师打的什么哑谜呀,二哥我是听得一头的雾水,又是佛又是道的。”
寒晓笑道:“明真大师说的是佛家谒言,佛家讲究的是众生平等,度脱众生疾苦,重因果缘法。我讲的是道家理论,道家讲究的是修身养性,推己及人,重的是个人修为。你未曾研究过佛道经典,听不懂又有什么奇怪了。”
江风行摇摇头道:“这些个道理精深奥玄,听了就令人头疼。我又不想剃渡出家做和尚,学那劳什子做什么?我还是喜欢风花雪月、才子佳人之乐,轻松泻意,妙不可言。”
寒晓笑道:“好,风花雪月、才子佳人,那你就带我们去游山玩水、畅疏情怀一番,莫要入得宝山空手回了,那岂不引为憾事。”
江芷若道:“那老和尚闷死了,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二哥,小妹肚子饿的咕咕叫了,你快快带我们去吃东西吧,我要吃蜜汁火方,还有宋嫂鱼羹,想起我就流口水了,快点快点。”
又道:“若盈妹妹,你喜欢吃什么呀,杭州最出名的除了蜜汁火方、宋嫂鱼羹,还有叫化童鸡、西湖莼菜汤、西湖藕粉、西湖醋鱼、东坡肉等等,可好吃了。”
江芷若说完不见她回答,甚是奇怪,转头望去,却见秋若盈目光有些呆滞,沉默不语,似乎已神游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寒晓轻轻抓住她的小手,只感到十分的冰凉,柔声道:“若盈,还想着求签之事麽?这些个虚无飘渺之事想他做甚,再说还有我在呢。不管有什么事,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不用担心。”
一双小手被他捂着,那双厚实的大手上传来阵阵暖流,轻柔烫贴的话语传入耳中,秋若盈冰凉的小手渐渐暖和起来,心儿亦随之暖了,忧郁之情慢慢散去。
秋若盈深情地看了寒晓一眼,道:“谢谢你晓弟,没事了,我好多了。”
寒晓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道:“放心,一切有我呢。”见气氛有些沉闷,又道:“不如我给大家说个笑话如何?”
江芷若首先拍手叫好:“好啊好啊,我最爱听小寒子说笑话了,小寒子,快快说来。”
寒晓徐徐道:“话说有一天,有一个叫做二可的年轻人出去倒垃圾,倒完之后,看见垃圾坑中有个似是自己一直非常喜欢的木偶,甚是奇怪,心道:自己怎会把它给丢弃了呢?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走下去要把那木偶拾回。那垃圾坑内甚是湿滑,二可拾起了木偶,一看正是自己非常喜爱的那一个,一时兴奋,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摔倒在垃圾大坑之中,全身污秽,狼狈不堪,一时间竟爬不起来。
“这时走来一个捡垃圾的老太婆,见到垃圾坑中有这么一个泥污人儿,忙将他拉了起来。
“这二可的衣衫尽染上污秽之物,脸上亦是一片狼藉,本来俊秀的脸蛋儿看上去就象是一个活生生的丑八怪。
“那老太婆见状,怜悯的道:‘可怜的娃呀,这城里人可真是作孽啊,这般浪费,不就是人长得丑了一点吗,也不至于要把他扔掉吧?’”
众人听到最后这一句,不禁哄然大笑,连秋若盈也不禁抿嘴轻笑起来,一脸怪异的看着江风行,再然后是所有人都怪异看着他。
江风行正笑得肠子都青着呢,见众人这般怪异模样,暗道我的脸长花了,这般来看我。一想不对,“二可”,不就是“二哥”吗?原来这寒晓这小子是拐着弯儿损自己来着!
江风行气道:“好啊,你这小子,竟拿我开心来着。”抬眼望去,寒晓早已向前跑得远了。
“好小子,你别跑,让我抓到你,有你好看的。”江风行拔腿追了过去。
只剩下后面江芷若等四人在那里哈哈大笑不止。
六人下得灵隐寺来,已是下午时分,在途中有卖小吃的,买了各人吃了,填了点肚子。
又行了一会,江芷若埋怨道:“二哥,你究竟要带我们去哪里吃饭呀,我肚子都饿得肚皮贴到后背了。刚才吃的那些个小吃,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再不吃东西,我可是走不动了。”
第22章:楼外楼
江风行笑道:“小妹呀你,又想吃到好吃的,又怕走的远了,方才我们走过的那些吃饭的酒家都是专宰游客的,哪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来?
“如今我们下得山来了,还怕没有你吃的吗?你若是真的走不动了,咱在前面雇上两驾马车,前方约三四里地就有一家‘楼外楼’,里面地道的杭州名吃应有尽有,价格又甚是公道。
“最重要的是那大厨是杭州有名的朱福镇,那可是号称杭州第一厨的特级厨师。他的手艺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到了杭州,不尝尝朱大厨的手艺,那也是白来了。”
江芷若一脸的谗相,嘴角都要流出口水了,神往的道:“朱大厨呀,他烧的菜肴我吃过,记得我十岁生日那年就是在‘楼外楼’的杭州总居过的。
“朱大厨做的那宋嫂鱼羹滑而不腻、甜而不腥,入口爽脆,当真是美味至极。他不在总居那边了麽?”
江风行笑道:“这你就不知了,这‘楼外楼’西湖分居于秋初七月份才开张,为了让这分居旺起来,楼外楼特请朱大厨到这西湖分居来坐镇半年,咱们这可是有口福了。”
寒晓见江芷若那又饿又累又谗之样,心中又是疼惜又是好笑,再看秋若盈,见她嘴上虽不说累,但疲惫之态尽显脸上,想必也是饿累得紧的了,看得寒晓心疼不已。
遂道:“二哥,我们还是雇辆马车过去吧,你看我们的两位大小姐都累得紧了。”
江风行笑道:“好,我这就去叫车,你们在此稍等片刻。”说着已向前方摆车的行去。
六人雇了两辆马车,寒晓、江芷若、秋若盈一辆,江风行、龙五龙六三人一辆,上车前行,不一刻便到了“楼外楼”西湖分居。
下得车来,寒晓等人抬头望去,只见这“楼外楼”西湖分居建得甚是富丽堂皇,楼高三层,前檐上横挂一块长约一丈五六、宽约六尺的红漆大匾,匾额中间是金漆狂草“楼外楼”三字,显得苍劲有力,卓越不凡,底下小书“西湖分居”,下落款东方宝题。
这东方宝寒晓却是曾有听闻,说是江浙一带有名的书法名家,也是有名的美食家,其墨宝在民间流传甚少,因而得其一墨宝尤显得弥足珍贵。
这“楼外楼”竟求得东方宝亲题匾额,寒晓亦不禁有些心动起来。催道:“二哥,快些进去订位子,我倒要瞧瞧这让东方宝都愿亲为其题匾的楼外楼有什么吸引人的美味佳肴。”
六人进得店内,一衣着整齐的店小二立时迎将上来,唱了声“喏”,笑容可掬的道:“欢迎各位大爷小姐光临本居,本居将以热情周到的服务令各位大爷小姐吃得舒心、玩得开心。”
寒晓心道这楼外楼的迎宾之法倒是甚为特别。江风行道:“小二哥,二楼还有厢房吗?”
小二哥笑嘻嘻的道:“哟,各位爷来的真是巧了,今儿个人还真多,一楼二楼尽都满座了,只有三楼还有两间贵宾厢阁,各位大爷小姐你们看如何?”
江风行道:“三楼就三楼吧,是贵了些儿,但可尽览西湖美景,那也不冤了,烦请小二哥前面带路。”
小二哥应了声“好嘞”,接着高声唱喝:“有贵客到,三楼凤鸣阁,六位,茶点侍候着咧。”唱罢利索的引诸人上楼。
六人进得厢阁,但见这厢阁甚是宽敞,怕不有两百多公尺,厢阁两面敞开,面向西湖。坐在厢阁之内,居高临下,西湖各处美景尽收眼底。
待得六人坐定,上了茶点,小二哥笑问:“各位爷想吃点什么呢,今儿个‘楼外楼’朱大厨在分居坐镇,各位可是有口福了,杭州名肴、江浙名谱,那是应有尽有,只有各位点不出的,没有朱大厨做不出的,包管各位食之思味,毕生难忘。
这话说得大气,可见这朱福镇杭州第一厨之名果是不虚。
江风行道:“主菜么来西湖醋鱼、叫化童鸡、东坡肉、宋嫂鱼羹、红焖狮子头五样浑菜,西湖藕粉、西湖莼菜汤两素,再来吴山酥饼、贵妃松花饼、粟糕、双味糯米糍、油墩儿、定心糕等六个点心,上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茶来,把这些个赠送茶点给撤了。酒吗就来一壶稠酒吧。”
小二哥笑容更灿了,道:“好嘞,各位爷请稍坐片段,欣赏一下西湖美景,茶水点心马上送到,汤菜会尽快上来。”说罢便登登登的退下了。
不一会,茶水、糕点、稠酒等几样便上了桌,江风行指着一碟小点心道:“这是杭州最为有名的小吃,叫做椰香双味糯米糍,是用糯米粉、澄粉、南瓜、紫薯、黑芝麻粉、糖、黄油、细椰丝等多种材料精细调制而成。香味清香宜人,外表漂亮可人,味道甜蜜迷人,最是好吃,你们一尝过便知。”
江芷若挟了一个放到寒晓面前的小碟子里,又挟了一个给秋若盈,然后放了一块进小嘴中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一边嚼还一边含糊不清的道:“好吃好吃……”。
秋若盈见她那吃相,状甚美味,再看那小点心,小小的,金黄色,象一朵金黄色的小磨姑伞面,外层还嵌着粉黄的颗粒,甚是可爱诱人。
引不住这小东西的诱惑,也拈起放在小嘴上轻咬了一小口,但觉入口松软而又酥香,酥而不散、甜而不腻,果然极是美味。轻笑道:“味道果真不错。”
寒晓对这些个甜品糕点却从不感兴趣,自倒了一杯西湖龙井慢慢品茗,但觉入口清爽,温而不涩,滑而不浮腻,入口之时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果然是上好的龙井。
江风行笑道:“如何?这西湖龙井可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吧?这楼外楼口碑向来极好,绝无以次充好之事发生,而其泡茶自有其独特的方法和技巧,视为不传之秘,我们平常人用同样的方法却是难以泡出如此的效果。”
寒晓颔首道:“果然不错,如此泡出来的茶清香淡雅、滑润爽口,别有一番韵味。与谙茶道之法泡制的龙井茶确是不同。”
江风行斟了两杯稠酒,举杯邀道:“昨日寒兄弟舟车劳顿,加之家父母在场,不敢擅邀寒兄弟饮酒,今日二哥敬你一杯,当为寒兄弟你接风洗尘。”
寒晓自前世之时就甚好这杯中之物,此时见邀,正合其意,抓起酒杯,爽快的道:“那小弟先干为敬。”说时杯近嘴边,言毕一饮而尽。
寒晓道:“这稠酒味道不错,就是淡了点,不够劲。”
江风行笑道:“原来寒兄弟喜欢烈酒,不如我们换喝白水杜康酒如何,这酒包管够劲。”
寒晓笑道:“还是算了吧,改日再说,今儿个大家都累了,喝烈酒不好。”
说话间,众人所点之菜肴亦陆续上桌,几人边吃边聊,顺带欣赏西湖美景,倒是甚感遐意。席间,秋若盈告了个诺,去了方便,几人自谈笑风生,不亦乐乎。
“请你放尊重些。”外面突然传来了秋若盈的喝叱声。
“有情况”寒晓心道,长身而起,与龙五龙六几乎是同时冲出了厢阁,江风行随后跟随。
只见厢阁过道上一个粉面华服的青年公子把秋若盈拦着,正在那里出言轻佻,秋若盈脸上尽是怒色,甚为气恼。这时那华服公子正伸手去拉秋若盈。
“给老子放开你的狗爪。”寒晓一声喝叱,龙五已闪身而上,一记小擒拿,只听“啪、哎哟”两声,那华服公子已被反手扭压在地上,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嘭”的一声响,另一厢阁厢门打开,冲出四名保镖模样的人,其中一人大声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知府大人的公子无礼,想掉脑袋么?”
声音传出,已有两人冲向龙五,试图将那华服公子救下。龙六冷哼一声,看也不看,身后似长了眼睛一般,右脚闪电般向后踢出,看似踢出的两脚有前有后,却几乎是同时踢中那冲过来的两人。
“哎呦、哎呦”两声,两人同时被踢出两丈开外,摔在楼外护拦旁,哼哼哈哈呻吟着,爬不起来。
另外两人见这龙六如此厉害,一时心惊胆颤不敢上前,那华服公子嘶声道:“我爹爹乃杭州知府冯和权,你们竟敢对我无礼,快快放了我,不然我爹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龙五将他揪起,拍拍拍拍连打了他四个耳光,左右各两个,直打得那冯公子惨叫连连,两边脸庞顿时红肿。
龙五冷笑道:“打的就是你这仗势欺人的人渣。我管你老子是谁。”说罢又是拍拍两声,前后共计六个耳光,只打得那冯公子眼冒金星,天旋地转,不知所云。
寒晓此时已到了秋若盈面前,轻握住她的小手,柔声问道:“若盈,你没事吧,他可曾对你无礼?”
秋若盈摇摇头道:“那倒没有,我小解回来,刚好碰见他从厢阁出来,一见我便出言轻佻,极是下流淫秽,自称是什么杭州知府冯大人的公子,说叫什么冯经伦,不知是也不是。噫—,一想起来我鸡皮疙瘩都起了。这杭州城怎会有这等下流龌龊之人。”
这些事儿的发生也只不过是倾刻之间。这时只听江风行朗声道:“我道是谁来,竟敢对我江二公子的人无礼,原来是冯大公子呀,冯公子别来无恙呀。”
楼下掌柜的听见上面有人打斗,这时也急匆匆赶了上来,见楼上情形,连连作揖,道:“几位爷,都是本居招乎不周,怠慢了各位,还请各位大人有大量,就此罢手如何?今日这餐算是本居请客,请各位爷高抬贵手,莫要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