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距离文考还有十天的时候，江流儿回来了。
说自己找到了寺庙，更是说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哥。。。我想去那座佛寺那里。”
去就去呗。
张君宝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姜衡却沉默了，江流儿也沉默了。
并且跪在了姜衡身边：“从小到大，我只有两个亲人，一个是师父，一个便是哥你。我从没有想过要违背你的意愿、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见那个没落的佛寺时，我心里面有种被揪住的感觉。那种感觉逼得我非要走进那寺庙里面。”
佛道沦落已经近三十万年了。
那座佛寺还能保存下来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这里是南岐州府，它被当作了古代遗迹保存下来。
里面没有一个僧人。
所以没有人再知道这里面曾经到底有着怎样的历史。
时间久了，连好奇那佛寺中石像的游客也渐渐少了。
再久一点，那佛寺便由南岐州府低价转卖给了商会，商会悬挂了好几次，却没有人去购买。
其中的原由，暂时还不得而知。
姜衡听完了江流儿的心里话之后，从手上取下来一枚纳戒。
他原本十个手指带满的纳戒，在青岩国离开时，不断赠送与他身边知交朋友后。
现在只剩下三枚。
又取下一枚交给了江流儿：“去吧！”
他的声音再极力的掩藏他的不舍。
即使那佛寺也在这南岐州府中，两人还可以经常见面。
可是他为什么会不舍呢？
张君宝感觉到——姜衡应该是觉得自己失去了江流儿。
这种失去，并非是常人所能理解的失去。
就好像是一个孩子长大了，迟早要离开父母羽翼下一样。
江流儿不是姜衡的子女，却是他一手教导到大的兄弟。
江流儿也清楚此时此刻他能有这般修为，皆是姜衡赐予。他应该一切按照姜衡的意思走下去。
可是此刻他却选择违背了姜衡的意愿。
在那短瞬的不舍消失之后，姜衡对江流儿说道：“去吧！那里本就是该属于你的地方，你到了那里自然会找到属于你真正的命运。”
江流儿离开了，带着姜衡的纳戒离开了。
。。。。。。
他先是来到了商会那边，用姜衡赠给他的纳戒中储存的金银买下了那佛寺。在购买完毕之后，商会的负责人才告诉江流儿：“那佛寺很邪乎。”
原来那佛寺之所以这么多年没有人买走的缘故是因为先后有人想要买走那佛寺将那里改造成别的样子时，去总是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比如半夜有什么东西在敲门，或者大门突然从东边变成了西边。
这些诡异的现象，连南岐州府著名的大学士都解释不了。
但江流儿依旧是买下了他，因为他可没打算将那佛寺改造成别的样子。
他拿着佛寺的地契，到了那佛寺门前。
看着那布满灰尘的大门，他走过去推开了门。
迎面而来的古旧的气息，让他默默的闭上眼睛，站在大门那里先是朝着里头正对着大门的大雄宝殿拜了拜。
然后一步一步朝着大雄宝殿走了过去。
他在那灰尘满满的大殿上环顾了一圈，看着那厚厚的一层灰尘。
他找来了扫把开始清理大殿上一切的污渍。
从大殿开始清理，到里面经书房，再到后院，每一个角落，他都在仔细的清理。
甚至还有大殿上有整个房子那么高的佛像，他都小心翼翼的爬上去，将佛像一点一点的擦拭干净。
全程他没有用一点的武道真气，都是用一个凡人的躯体，默默的做着这一切。
很快，佛寺外面便有人注意到这佛寺里面的动静。
看见了这个正在打扫佛寺的孩子。
江流儿在众人的注视下，依旧做着随着他本心需要去做的事情。
擦拭佛像，清扫地板。
他做的如此认真，以至于那些路人瞧见这孩子明明做得是如此普通的事情，却让人看后有种心神安怡的感觉。
一晃，夜晚已经降临了。
路人们方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四下散去。
江流儿在大殿上掌起了几盏灯、为那一尊佛像，拜上了太久太久之后，方才再度到来的香烛。
江流儿坐在佛像前，那早已经打扫好，并且摆好的蒲团上。随即默默的从姜衡赠予的纳戒中取出了几本经书。
这些经书是姜衡亲手抄写的，原处在哪儿？
江流儿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从这些经书上看出姜衡应该早就感觉到自己迟早会离开。
所以这些佛经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
那字一笔一划，想得如此的工整，如此的认真，生怕江流儿认错了一般。
在那昏昏的烛火下，江流儿默默的掀开了一本名叫《法华经》的经书，面朝着佛像，默默的开始念起：
“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与大比丘众万二千人俱，皆是阿罗汉，诸漏已尽，无复烦恼，逮得己利，尽诸有结，心得自在。其名曰：阿若憍陈如、摩诃迦叶、优楼频螺迦叶、迦耶迦叶、那提迦叶舍利弗、大目揵连、摩诃迦旃延。。。。。。”
伴随着那诵读经文的声音传遍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传遍了这座佛寺的每一个角落后——
一阵悠远的钟声忽然响起。
那钟声从佛寺那边开始作响，随即慢慢荡起了一圈跟着一圈的波纹。
直至南岐州府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到了那钟声未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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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佛旨
第十七章
佛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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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哪里来得钟声？”
夜半三更时，本已经睡去的张君宝再度睁开眼睛，看见房间里面姜衡站在窗前，正望着佛寺的方向，许久后，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这世间的佛终究是要回来了！”
。。。。。。
那佛寺的钟声越传越远。
如此悠远的钟声，并没有人刻意去敲，去撞。
而是那佛寺中那口已经破旧，沉默了多年的古钟自行晃动，发出的声音，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背后催促着它一般。
那大雄宝殿上，原本昏昏沉沉的几盏灯火忽然如白昼一般亮起。
江流儿依旧沉心于那《法华经》中，一字一句的在心中默念，可是他在心中诵读经文的声音却透过的他的身体传递了该的眼前的佛像。
夜深了，伴随着钟声，江流儿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姜衡的身影早已经离开了客栈，落在了这间佛寺大门外面，他看着大雄宝殿内，江流儿盘坐在蒲团上默念经文的背影。
他没有进去打扰，而是静静的看着。
大雄宝殿上那尊佛像，他认得，不是别人正是他前世所在世界中佛教至高人物——佛教的创立者释迦牟尼的佛像。
一道金光从他眉心亮起，那金光落到了江流儿身后。
姜衡见到那金光，立刻单膝跪地，面对着这样强大的尊者显示出来的神威，即便是平日里面狂傲的姜衡此刻也收揽了许多。
他默默的看着那金光化作了一道佛陀的身影，伸手朝着那江流儿头顶的头发摸了过去。
随着一缕缕头发的掉落，那江流儿从书童也变成了真正一个小沙弥。
那道金身再度消失，江流儿口中法华经已经念诵完毕，他忽然觉得身后有人在盯着他。
转过身，那原本站在那里的姜衡已经不见了。
他走过去，看见佛寺大门前，留下了一套衣服。
那是一道灰色的僧衣，还有一件披在身上的红衣袈裟。
至于是谁留在这里的？
江流儿很清楚，当他转过头，看见佛寺原本没有门匾处已经挂上了一块新的门匾，上面写着“法华寺”三个字。
那字迹，江流儿认得。
他紧紧的抱着那沙发，冲着大门上门匾到了一声：“阿弥陀佛”。
便转身入了那佛寺中，随着他前脚进入，佛寺的大门也跟着关上。
。。。。。。
次日、大街上大多数人讨论的自然是昨晚半夜的钟声从何而来。
据说昨晚连执法队都出动了，辛苦了一夜去寻找那钟声的来源，却未果。
这件事最终传到了学庭司那里。
掌管着南岐州府最高学识的学庭司竟然也在短时间没有找出能够解释那钟声源头的答案。
最终，宣布昨晚的钟声，那是闭关多年的南岐之主，南岐王祝融感悟到深层次境界时，发出的领悟之音。
这才抚平了这次钟声的事情，换来的是老百姓的惊喜。
因为象征着他们南岐州最强者祝融的实力再度提升，便代表着他们的安全又有了更深程度的保障。
。。。。。。
只有那几位知晓内情的人才真正懂得那阵钟声的响起代表着怎样的含义。
望着佛寺的方向，站在客栈窗户边的张君宝在那里说道：“没想到过了三十万年之后，佛宗的钟声竟然会再度响起。真好奇，流儿兄弟到底是什么来历？我从梦中书中读到过，说这佛宗寂灭，非佛不能亲启，莫非流儿小兄弟是佛？”
姜衡回答：“是不是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他是一个注定要成为佛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从一出生便受到佛的庇护，这一点——我一直相信。”
因为江流儿的所展现出来的天赋、还有他进步的速度，还有他跟佛的联系、无意显示出一种名叫天意的东西。
。。。。。。
就这样，一座名叫法华寺的佛寺在南岐州府诞生了。
那佛寺内，大殿上，经常坐着一个敲着木鱼念经的小沙弥。
有好奇的人过去询问：“这是什么寺庙？”
那小和尚答道：“佛寺！”
那好奇的人又问：“什么是佛？”
那小和尚回答：“世人皆是佛！”
没多久后，一个姓朱的书生从那法华寺前经过的时候。
无意间瞧了那大殿上的小和尚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第二日，他便放弃了他这次来到南岐州府的目的。
走进了那法华寺内，做了那小和尚的弟子，并且剃了一个和小和尚一样的光头模样。
整个过程他都是疑惑的，就像在小和尚给他剃度的时候，他好奇的问：“师父，什么是和尚？”
“和尚是你，你便是和尚！”
伴随着一声钟响、江流儿的第一个徒弟就这样诞生了。
但他却并是江流儿的大弟子——
这一点是张君宝特意过来嘱咐江流儿的。
并且还给江流儿的这名新弟子取好了一个名字：
“悟能。”
并留给了江流儿十二个字：“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
对于姜衡这种恰似如未卜先知的本事，江流儿并没有意外。
所以这个新弟子排在江流儿座下成了二弟子，名唤悟能。
在这个悟能出现的第二天，那早已经失联了许久的阿蓬，这个小猪出现了。
他走过了那法华寺的门外，望着里面那一对师徒，沉默了许久之后，转身离开。
进入了客栈，找到了姜衡。
这一次，它出游的时间似乎太久了。
这一次，它主动留在姜衡身边，乖乖的当一个小猪。
不过却是一个一睡觉便会变成玉佩的小猪。
那玉是橙色的。
根据那颜色判断，姜衡猜测这小猪阿蓬多半已经进入了第三阶段。并且推断出这小猪的身体的颜色变化应该和彩虹的颜色顺序有关：“赤橙黄绿青蓝紫”多半就代表着他每一个阶段的颜色。
白色为第一阶段，依次类推下去。
至于这个阿蓬为什么会在悟能出现的第二天便回来了，姜衡隐约间觉察到这个小家伙多半和江流儿也有着潜在的关系。
因为他可不觉得，一个奇异的妖兽小猪为什么要先去了一趟法华寺，然后再过来找自己呢？
并且去了那里一趟之后，竟然选择留在自己身边，短时间内不打算离开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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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长安街头
第十八章
长安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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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街名长安、恰逢微雨，古意正浓。
距那文考开幕只余下一天。。。。。。
寒窗学子依旧在窗后苦读，而那姜衡却起了一丝散意。撑起一把油纸伞，出了客栈，缓步踏入长安街上青石板上。
脚下雨花轻声溅起，他徐步往前，望着前方，侧眼瞧着雨中那些因雨变得好似流离失所的行人们。
他不着急，这雨不大，这路也不滑。
任何一点麻烦，对他来说都只是那落在指尖的雨滴，轻轻一点，便也拭去。
这便是修士的世界，即便他扮作书生的模样，可是他依旧是走上了一条修道的路。
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何时也渐渐没了书卷气，拥有了太多舞刀弄剑的习惯。他此刻扮作书生，此时走在这街上，应该就是想让自己重新回归到这种心境当中。
告诉自己：本就是凡间浮游人，何须太过执着这世间的强弱，这世间的沉浮，这世间的离别。
他从法华寺经过，他未曾里面瞧上一眼，里面那人也未曾往他那里看上一目，即使他们心知对方就在门的里外，即使他们心知对方依旧是对方重要的羁绊。
撑伞前行，即将入了那长安街的街尾。
行人渐渐稀少，他也准备调头，前往另一条街道。
他此行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静静，但他不知道是冥冥中一道意识正指引着他走上这条街，走到了这里。
走到那檐下躲雨、看着眼前正浓的雨意、看着那南岐州如梦的烟雨。
他望见了一双深邃的眼瞳、宛如是古道边夹着细雪的微风。
雨丝微凉，吹过暗香朦胧的古街。登时心头一阵悸动，如同是温柔的剑锋，过处如翩若惊鸿、看似伤人，却格外的轻柔。
他的脚步停住，在那檐下，静静的望着那一双深邃的眼睛。
那是一个女子，雨中，她头发裹在了那深蓝的头巾中，她蜷缩在那糖水铺前，用古色的勺子轻轻舀起一碗一碗糖水端到了在这细雨间，躲雨躲到了她糖水铺的客人跟前。
一文文钱，落到她的掌心，她笑着点点头，躬着身、再度回到了那糖水锅前，准备着，时刻给下一个新客人盛上一碗糖水。
那脚步依旧停在那檐下，却并非再是姜衡的意思。
他站在那里，感受一道冰冷的心忽然燃起了暖意，跳动出了怦然的感觉。
伴随着一滴不知是雨、还是泪的水滑过他的脸庞。
“老鬼。。。。。。”
他看到身旁，早已经脱离他身体的站在那檐下，看着那女子的骨未寒。
他站在那里。
心中是难以压制的情绪，即便他是鬼王骨未寒，曾经让整片大陆胆寒的男人。
此刻却依旧压制不住他心头渐渐浮起的悲欢离合、一念厮守。
那是一种隐藏了多久的期待——
沉寂了数十万年的柔情，千万种，即便是万年冰雪也在那如含情脉脉的春风迎来了笑容那一刻。
谁曾想过，还会有相逢。
却已是相隔数十万年——
早已一街之隔，如同天壤。
老鬼转身，再度回到姜衡体内，淡伤一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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