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讪讪笑道:“大王过奖了,但这里面还有个关键,即诸胡联军伤亡多少,发了多少兵力来援,如果伤亡过小并且发的兵力不多的话,恐怕要破去其中一座营寨并不容易,或得另想别的法子。”
卫风点点头道:“居功不骄,时刻反省,向弥,你有这样的想法很不错,孤放心了,以后你独挡一面绝无问题,先不管他,咱们往汝阴与蒙县一带的濄水靠近,想必一两日之内,茱丽娅会领着舰船前来,到那时将一切明朗。”
“遵命!”众将精神大振,有了对策,与走一步看一步,是截然不同的效果。
卫风现在的位置是在汝阴与蒙县的交界地带,当天傍晚就赶到了濄水边上,并派出斥候留意周边水面,只防止淮陵军趁夜渡河跑的无影无踪,就再也不理会背后的北府军了。
卫风这里悠哉悠哉,尾随的檀道济却不淡定了,第二天清晨,“什么?”在得到了卫风并未如往常般向前缓慢移动,而是就地不走的消息之后,檀道济眉心一紧,细细思索起来。
一名部将猜测道:“檀将军,是不是明王确定了淮陵军将于该处渡河,所以留下拦截?”
又一名部将道:“多半如此,檀将军,咱们赶紧去支援吧,牵制住明王使其不得妄动,否则拖延下去,明军水军一来,淮陵的弟兄们就没法渡了啊。”
“这…”檀道济迟疑道:“本将领三万骑,淮陵军有三万五千,而明王亲领五万余骑,本将从陆路,淮陵军从水路两面夹击,或能与明王有一战之力,可是咱们身后还缀有一支骑兵,虽然没有探明,印迹却掩盖不了,按本将原先的打算,是以该支骑兵与明王形成三方对峙,暗中施计使之两败俱伤,但如果与明王冒然开战,他隐在暗处潜伏,就怕白白便宜了别人啊!”
这才是最让人不安的,一时之间,众将均是不再言语,细细分析起了利弊得失,可始终难以拿出个主意。
“檀将军!”就在这时,一名亲随奔了过来,急声道:“秦国镇南将军姚洸遣使前来,说他已率骑三万八千赶上,愿与将军您合力共破明军!”
“哦?”檀道济向后看去,果然,约半柱香的工夫,身后出现了滚滚烟尘,明显是大队骑兵在快速接近。
虽说是赶来支援的,但檀道济不敢殆慢,连忙唤道:“上马,作好迎战准备!”
“呜呜呜~~”顿时,号角连响,北府军将士纷纷跨上马匹,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不多时,一队骑兵出现在了眼前,于两百步外勒马止住,姚洸孤身上前,拱着手呵呵笑道:“檀将军,姚某幸会,今次姚某受五主共同差遣,令麾下三万八千骑兵听从檀将军号令。”
不仅止于檀道济,身后诸将均是大为不解,姚洸有这么好心吗?而且他们更想弄明白的是,姚洸是不是身后的那支隐形追兵。
檀道济摸不透,索性不想,淡淡回了一礼:“姚将军言重了,你我两家协手合作便是。”
姚洸一眼就看出了檀道济的顾忌,也不点破,从怀里掏出份书信递过去道:“这是刘太尉托姚某带给檀将军的信函。”
“有劳了!”书信封着火漆,明显没有动过,檀道济接来打开,果然是刘裕的笔迹,刘裕的字很有特色,那就是大,因为刘裕早年不学无术,写得一手丑字,但随着他的地位越来越尊,字也越来越重要,只不过,以他这样的年龄,又终日操心军政,根本没有时间练字,所以刘穆之给出了个主意,让刘裕把字写的尽量大,这样有气慨,而且小字对细节处理与笔力的要求极高,大字却不需要。
正如女人的肤色,一白遮三丑,字也同样如此,一大遮三丑嘛!
第五五七章仓促应战
刘裕在信中把前因后果原原本本道了出来,并交待在击破明军之前可以暂时信任姚洸,毕竟一下子折损了四万精兵,令姚兴等人有了切肤之痛,也有了危机感,再出妖蛾子,那纯属找死了,这五个家伙均是老奸巨滑之辈,不可能看不透形势。
檀道济把信函贴身收好,带着丝歉意拱了拱手:“姚将军,是檀某失礼了,还请见谅,至于主从之分倒不必勉强,真要有事,你我商议便是。”
这话正中姚洸下怀,身为胡族,对于中原骑兵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轻视,哪怕是明军也同样如此,在他们这类人眼里,明军倚仗的无非是弓弩与弩炮,而两军对杀,必然不是自己的敌手。
纵观卫风的几次大捷,第一次生俘燕主慕容熙及以下两万余众,是靠奇袭,堵住了山谷两头,第二次胜拓跋仪是依靠城池消耗了魏人大量有生力量,才以骑兵配合弓弩获胜,第三次斩杀拓跋仪是以水军于中山援军渡河时施以突击,全歼之后以优势兵力把拓跋仪团团围困,依仗的还是弓弩!
至于歼灭魏国禁军那一战,非战之罪,而是拓跋珪意图偷袭,反被卫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偷鸡不成反蚀了老本,之后的大破冯跋,根源也在于燕军在黑暗中自己生出了乱子,才被卫风抓住机会,另外如高句丽、百济、新罗那就是土鸡瓦狗,胜之不武!
明国的手头虽然有了十几万骑兵。却没有一战是依靠骑兵获胜,全是靠着旁门左道,对于崇尚勇武的胡族来说,难免会生出轻视,逞论已明显不如明军的北府军骑兵?
因此姚洸受姚兴诏令暂时受檀道济节制时,心里颇不痛快,而檀道济如此言语,倒是令他舒畅了许多。
姚洸呵呵笑道:“檀将军客气了,好说,好说。听说檀将军一直在追击明王。不知情况如何?能否向姚某介绍一二?”
檀道济也不隐瞒,把卫风的反常现象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不好!”姚洸顿时色变道:“姚某领军赶来,明军水军必然会沿河南下,我骑兵比他船只稍快一线。但也快不了多少。最多一两个时辰便会抵达。明王必是在等待水军,与之汇合作为倚仗,如此一来。进可攻,退可守,几立于不败之地!
檀将军,当务之急是你我两军齐心协心,赶在明军水军到来之前击破明王!”
檀道济其实不想与卫风硬拼,于是迟疑道:“明王身经百战,此去濄水约有四十余里,时间极为紧迫,在一两个时辰之内,你我未必能破去明王啊!”
姚洸无所谓的猛一挥手,傲然道:“明王之倚仗无非弓弩,但野战绝非你我对手,请檀将军莫要迟疑,一待明国水军赶至,必将错失大好良机!”
檀道济向前看了看,一股浓郁的凶悍气息扑面而来,更何况姚洸一派信心十足的模样,他倒是不好拒绝了,而且他也想见识下胡骑的真实战力,在略一迟疑之后,便点点头道:“既如此,你我立刻启行!”说着,猛一招手。
轰隆隆的马蹄声骤响,两军合计六万八千骑向着四十余里外的明军猛扑而去!
胡骑的战斗力的确不是盖的,一口气奔出了三十余里,然后换了次马,连阵形都不列,就把马速催到了最大。
所谓不列阵形并不是以散兵线攻击,历史早已证明,散兵线对明军没有用处,而是在奔跑的过程中逐渐收缩,凝成一支巨大的鱼鳞突击队形!
这让以檀道济为首的北府军不得不服,也纷纷倒抽了口凉气,这才是真正的凶猛啊,也难怪会放出大话!
蹄声隆隆,地动山摇,一紧密,一松散两支骑队相隔约三里急速奔来,胡骑的凶悍不但出乎了北府军的意料,也出乎了卫风及其诸将的意料,但情形紧迫,跟本不容细思!
卫风喝道:“那支松散骑队必是北府军,冼恩卓,你率部抵住,尽量避免正面接战!驾护,你率部从左侧斜插向敌鱼鳞阵,向弥,你率部从右侧斜插,兼顾着恩卓,本将亲率玄甲天军正面迎战!记住,多留个心眼,或许还有伏兵在盯着咱们!”
“遵命!”众将面色凝重,深施一礼各回己阵。
正面迎战风险极大,可卫风也没有办法,当初歼灭魏国具装重骑的仆军,仅靠弩骑兵就建了全功,而眼前的这些胡骑,是五国精锐中的精锐,卫风没有把握,更重要的是,北府军还在一边虎视眈眈,如果以弩骑兵迎战胡骑,自己以主力攻打北府军,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击破,反而会引至混乱,摆在卫风面前的选择,只能是以强碰强,按行程计算,茱丽娅的水军将会随时抵达,只要拖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这是自卫风抵谯以来,战局首次脱出了他的掌控,关键是他没有预料到胡骑会如此凶悍!
洗恩卓领着一万多驽骑兵散开布阵,贺护与向弥分驰向左右,卫风则提上钢枪,领玄甲天军迎着鱼鳞阵头直冲而去!
卫风招了三千玄甲天军,加上原有的亲卫,实际上是四千军,至于母夜叉,并没有编入,她们在武技上或许不逊于亲卫,但主要用途不是行军作战,而是保护家里的女人,在以后的皇宫里,卫风不打算使用宦官,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宦官有一种天然的排斥心理,更何况宦官虽然没了小**,却也能与宫女、妃嫔私通啊,他们有手有嘴,一样能给女人带来快乐,清宫中关于安德海,李莲英的种种传言,让卫风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四千玄甲天军,乍一看兵力远远不如对方,可是玄甲天军布的也是鱼鳞阵,两军之间实际上是鱼头对拼,比的就是谁更凶狠,兵力多的优势暂时体现不出来!
卫风的劣势是由于失了先机,奔跑速度,气势比不上对方,但优势也很明显,他的马是西域大马,一匹的重量抵得上蒙古种马匹两匹,冲击力十足,同时,玄甲天军的来源是亲卫,骑兵与燕国降卒中的最优秀者,莫不是身强体壮,武技过人,心志坚毅,而且他们的武器是最适于马上作战的马朔!
卫风担当鱼嘴,左边张宁,右边李驻,领着身后的玄甲天军,倾刻间迎了上前!
鱼鳞阵虽然紧密,但骑与骑之间还是有着三到四步的间隙,否则马挨着马,跟本跑不起来,卫风一马当先,插入间隙当中,闪电般一枪向左刺出,左侧那名骑将使的是马刀,狠狠一刀斩上枪头!
“当!”的一声脆响,火花四溅中,钢枪稍稍一顿,马刀却被磕飞了出去!
“刷!”右侧一刀当头砍来,卫风身子一侧,堪堪避过,长枪继续前刺,狠狠一枪扎中了那名敌将的心窝,随手一挑向前猛掷,当场砸翻两人!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右侧那刀才刚刚收回,还未来的及劈出第二刀,卫风借着长枪的挑势横向一抡,在两马即将错身而过的一瞬间,抡中了右侧敌将的后脑壳!
被如此巨大的力量扫中,戴着头盔都没用,这名敌将的头颅被当场打爆,栽落马下!
两边的张宁李驻也是各展神威,利落的解决掉了对手,仅仅一个交锋,就击杀六名敌骑,身后的将士们顿时士气大振,马槊上下翻飞,原本欠缺的那丁点气势已迅速扳平回来。
当然了,玄甲天军的最重要的作用是从侧翼突击,但卫风担心贺护部或向弥部抵不住,弄至一触即溃就完蛋了,只得弃长拾短,虽然扼制住了胡骑的冲势,压力也沉重无比!
这是最最凶险的肉搏贴身近战,两边都有战士坠马倒毙,不过胡骑的身手装备与玄甲天军相比要差上一截,伤亡也是远远超过,随着战士的坠马身亡,无人控制的马匹也越来越多,这些马心理素质强大,轻易不会惊乱,有的自行闪避试图跑向外围,有的如闲庭散步不急不忙,竟渐渐地堵住了两方骑兵的冲势,在向着胶着化渐渐发展。
后阵押阵的姚洸不由倒吸了口凉气,转头问道:“这是明军的哪一部?怎如此凶猛?竟能抵得住我轻骑奔袭?”
代表沮渠蒙逊出战的建忠将军沮渠掣若有所思道:“姚将军,他们的马与咱们骑的马不同,体形明显要大一圈,很可能是来自于西域的良马,此马冲击力强悍,若是骑士悍不畏死,武技高超,抵住我们奔袭并非没有可能。
代表秃发傉檀出战的镇南将军秃发文支跟着道:“我凉国常年与吐谷浑作战,吐谷浑有一部分马匹便是西域大马的种,神峻无比,也不知明王从哪弄来的这些马。”
姚洸似是想到了什么,沉着脸道:“本将记起来了,前一阵子明王大破魏国具装重骑,尽得其马匹、重甲与马槊,想必这支骑兵,便是明王以此为基组建的一只轻骑,如所料不差,这应该是明国最为精锐之师了。”
说着,姚洸还看了眼代表拓跋烈前来的穆崇之子穆遂留,具装重骑正是折在了他的父亲手上啊!
第五五八章旗鼓相当
这一眼是什么意思?穆遂留心里很不高兴,但他根本发作不得,事实便是如此,具装重骑在穆崇手上全军覆没,从某一方面来说,是穆崇成就了明军。
穆遂留只得沉着脸道:“姚将军,明军左右两翼快冲上来了,看这架式是要拦腰截断我军,你可莫要大意,如果真被得逞,恐怕我军形势不妙。”
“他娘的!”秃发文支看向了北府军方向,不由恨恨骂道:“檀道济在做什么?莫非是存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思?事到如今还不出全力,真是该死!”
原来,檀道济见迎面有一支万多人的骑兵列成横排以中速行进,索性也摆开架势迎战,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一方面他心神不宁,总感觉姚洸率的这一支与身后尾随的骑兵不是同一支,另一方面,北府军虽然精锐,却讲究谋定后动,基本上不会心血来源一涌而上,而且北府军是以步卒加战车为主要作战方式,骑兵只是辅助使用,北府军自刘裕以下的大部分将领军卒以骑兵直接冲杀的意识不强,不但与胡族不能比,就连与明军相比也差了不止一筹。
另外檀道济的确存有一丝后发制人的心思,如果胡骑大占上风,他会横下一条心领军冲杀,可现实是,姚洸来势汹汹的三万八千骑并未占到便宜,竟然被明军四千骑抵住寸步难行,他若与冼恩卓部缠战,一旦姚洸抵不住三面夹攻,大败而溃。那么明军反过手就能收拾他,同时他对于救援也颇为迟疑,因为向弥部虽然在向姚洸部侧翼掩杀,但能很明显的看出未尽全力,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呢,如果自己前去支援姚洸,向弥部定然会反过头来应战,与洗恩卓部合力包抄,再如果姚洸被缠住脱不得身,自己以一敌二。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可以说。随着姚洸部前锋被抵住,战局处于了相对的平衡态势,而这种平衡,檀道济并不愿打破。一方面他担心被不知名骑兵杀出摘了桃子。另一方面。打破平衡的关键在于姚洸而不在于他,只有姚洸抵住明军的三面围杀,才有获胜的机会。这一战,姚洸是主力,他是辅助,他冒冒然陷进去,只会使得战场上的十余万骑兵彻底混乱起来,其实北府军是这三支骑兵中最弱的一支,弱旅,怕的就是混乱,混乱会带来灭顶之灾!
卫风以五万余军对战六万八千军,虽然人数不占优势,但他的玄甲天军不用多说,是按李世民的标准组建,是精锐中的精锐,尤其是马匹体肥力大,偶尔的擦碰,也是对方的马匹倒下。
贺护的麾下来自于贺兰部,个个身经百战,悍不畏死,向弥统领的骑兵则是以原燕军为主,燕军的战斗力实际上很强,只因上层无能才使得燕军在魏人手里讨不了好,卫风人数虽少,却暂时不落下风。
沮渠掣一眼就看透了眼前的形势,缓缓道:“檀道济定是发现了刘力俟提的踪迹,生怕与明军纠缠过深,弄致脱身不得,被刘力俟提突然杀出,与明军来个一锅端,而且他的军卒没有一往无回的气势,面对明军的弩骑兵未必能讨得了好,檀道济是个明白人,倒也怨不得他,胜败的关键还在于我军这里。”
姚洸点了点头,喝道:“传令,夏军与南凉军迎击右路明军,魏军迎击左路明军,我秦军与北凉军抵住正面明军!”
“呜呜呜~~”阵阵号角急响。
鱼鳞阵霎时间断为了三截,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