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运动与突击结合起来。
在长达两里的漫长战线上,石弹与巨箭的杀伤力果然有限,但随着前锋的突进,神臂弩开始发射短矢。
按卫风的吩咐,蒋宣只留了两千余人守城,剩下的一万两千军全拉到了城外,左右后三个方向各四千人,除去操作弩炮的人手,右侧的神臂弩手约有两千人左右,原本这点人手是不够的,可是多了一万五千骑则又有不同,其中弩骑兵一万骑,一万两千具神臂弩分成两组发射,每次六千枚短矢,如今的短矢已经不是当初的铁矢了,而是钢矢,穿透力与硬度更加强劲!
亮闪闪的银灰色光芒倾泄而出,魏军再是布成散兵线也是被射的人仰马翻,地面到处都是人尸马尸,虽然魏人骑术了得,却经不住障碍物太多,行动免不得受了些影响。
奔跑速度放慢,在弩箭、巨箭与石弹的相交打击下,死亡率有了显著增加,随着死伤增多,打击范围渐趋集中,这对于魏人来说,形成了恶性循环!
第四八七章乱箭射杀
迎着密如飞蝗的箭矢,魏军成片成片的死亡,但拓跋仪还没死,他看了眼正被一枚石弹当头砸成肉泥的长孙肥,眼里一抹悲愤闪过,便大喝道:“全部集中过来,随孤一起冲击!”
“呜呜呜~~”号角再次吹响,魏人冒着箭雨向拓跋仪靠近,原来还剩下万余人,在集中过程中,由于改直冲变为横向奔驰,相当于延长了被打击时间,待骑兵集中成一团时,只剩下六千余骑了。
拓跋仪猛一挥手,魏军骑兵收束成鱼鳞突击队形随便认了个方向猛冲而去!
当头的正是拓跋仪,所有人都称赞他武艺精湛,这话果然不假,一柄长枪舞的如车轮般,硬是把迎面射来的短矢磕飞了出去,要知道,这可是神臂弩射出的精钢短矢啊,而不是寻常的羽箭!
尽管有拓跋仪抵挡住了部分短矢,但在更加密集的箭雨中,魏人两侧的骑兵一排排的坠马倒下,同时,阵中还有一阵阵的石弹砸下,这明显是九死一生,可所有人都顾不得了,此时想的已经不是突围问题,而是临死前能拉几个垫背。
也正是由于鱼鳞阵减少了被打击面,魏军骑兵奇迹般的冲到了车阵前方,拓跋仪正待一挺长枪,却不知是谁把他马缰拉了下,就这么一顿的工夫,身后及周围的骑兵已一往无前的冲了上去!
轰隆轰隆连续剧响,魏军前锋竟以血肉之躯猛撞而上,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战马、碎裂的车轮、车厢壁、双方军士的尸体、又或是残肢断臂,甚至还有弩炮都被掀飞到了半空中,然后如下雨般的重重砸落在地面,一些不及闪避的晋军军卒当场阵亡!
“他娘的,快死了还不消停!”卫风大骂一声,喝道:“骑兵跟老子迎上,另召各处骑兵围杀!”
“呜呜呜~~”晋军阵中也吹响了号角,四面八方的骑兵密密麻麻的涌来,卫风则领着五千骑冲了上前!
这是魏人最擅长的骑兵肉搏战,可惜的是。人数太少了。魏人自身只剩下了四千余骑,而卫风有五千骑迎在当头,布置于对面的一万五千骑,看守后阵的一万骑。整整两万五千骑杀了过来!
以四千多对三万。魏军纵是骁勇善战也在持续减员。拓跋仪身边的骑兵陆续倒下,最终只剩下他自己与几名亲随,在他们周围。则是一眼望不到边的两万多骑!
仿佛达成了默契,战场竟一瞬间安静下来,除了些没死透的马匹还在奋力嘶鸣!
拓跋仪怒目一瞪,正见着卫风拦在自己马前,不禁冷哼一声:“想不到我拓跋仪竟会接连败在你手上,晋人中能出现你这样的人物,天不偌我大魏,徒叹奈何?不过,你想让孤自去卫王号,那是休想!听说你箭法通神,恐怕孤想自尽也办不到了罢?好,来啊,有什么招数尽管向孤使,看孤可会求一声饶!”
卫风摇摇头道:“拓跋仪,当初你比我强大,我以践踏你的尊严来成就我的威名,但如今,你对我就是一只蝼蚁,我一根手指可以轻松的碾死你,折磨你?我已经没兴趣了!
拓跋仪,你先去罢,不久后,拓跋珪与你的亲族子嗣会来寻你,而你的妻女我会着人照料好她们,你放心,她们会依然荣华富贵,会依然享受到床榻之欢,会依然诞下很多很多的子嗣,来人,送大魏朝卫王殿下上路!”
“你!”拓跋仪怒指卫风,当空一口鲜血喷出!
血雾还未消散,“绷绷绷~~”已是弓弦连响,拓跋仪的动格定格在了一瞬间,与几名亲随相继坠马身亡!
战场上遍布尸体,人尸马尸堆积如山,连同中山方向,魏军的十二万精锐几近于全军覆没!
不待卫风吩咐,两名亲卫上前,割下了拓跋仪的头颅,这是要送往建康请功的。
王道怜却问道:“将军,既有生擒拓跋仪的机会,您为何还要送他上路?妾总感觉您有些不尽不实。”
卫风自嘲般的笑了笑:“拓跋仪死了,我的目地也达到了,如果严刑拷打于他,天下人只会以为我心胸狭小,你说可是?好了,河北之事总算是告一段落,大伙儿把战场收拾收拾,阵亡将士都集中焚化,傍晚咱们举行个仪式祭奠一下,都散去罢。”
“遵命!”众将施礼离开。
这一战,卫风什么都没得到,魏人的工匠女婢,全被拓跋仪斩杀一空,魏军三座营寨也焚毁在了大火中,可以说,这是他自出道以来打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消耗战!
钢矢还好点,从尸体里挖出洗洗干净大部分能用,可是粮草的消耗是个天文数字,这一战,足足吃光了近七十万石粮食,马匹消耗的马料还没计数,而且在可预见的一段时间内,河北不但不能自足,还要卫风倒贴,在今冬明春,南方的粮米没有输送来之前,卫风已经无力发动大规模战役了。
傍晚时分,战亡将士清点出来,战死近三千人,全都是死于魏人的最后突击,至于向弥伏击河北骑兵与攻打中山,约战死了两千人,还有之前拓跋仪攻城时战死的军卒,合计损失了六千余人,这是卫风除了刚出道时坚守山阴之外,折损兵力最大的一次战役了,但与拓跋仪十二万大军全军覆没相比,显然可以忽略。
这就样,两天一晃而过,第三天大清早,一名亲卫匆匆而来,满脸气愤道:“禀将军,燕国由冯素弗领步骑三万,于昨日正午奇袭蓟,魏人不战而逃,蓟已被燕国占领!”
“哼!”刘兴男冷哼一声:“燕人真无耻,拓跋仪镇守蓟他怎么不敢去攻?这倒好,拾麦子比谁都快啊,兴男可咽不下这口气,将军,您赶紧发兵把蓟夺回来吧!”
卫风略一沉吟,便摆摆手道:“不急,蓟先放冯跋手上便是,莫非还飞了不成?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安抚河北百姓,另外军中存粮也没多少了,得趁着冬季多运点,准备充分之后,再把蓟连同燕国一并解决不就得了?燕国虽有冯跋行仁政,却地处苦寒,丁口稀少,慕容氏已不是慕容垂时期的慕容氏了,再怎么折腾也只能勉强维持国势不崩溃罢了,还怕他翻了天?”
刘兴男连忙提醒道:“将军,别看燕魏两国仇怨颇深,但您曾经说过,天下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目前您在北方势力大增,对燕魏都有威胁,这两国说不定会联合起来对付您呢,比方说您不趁机取下蓟,魏国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派来援军支援燕人呢!”
卫风无所谓道:“把魏人主力诱出河东或平城歼灭,那更好,我就怕他不来!”
“嗯!”刘兴男想想也是,于是改口道:“您说的也有道理,冯跋虽然在表面上捡了个便宜,但实际上等于送了个伐燕的借口给您,茱丽娅姊姊最多一个月就该生产了,您留下来陪着她也好!”
说实话,卫风对于与茱丽娅的孩子也挺好奇的,和罗马人生的混血儿,会长什么样呢?
。……
虽然有刘兴男的建议,卫风还是带着茱丽娅去了中山,因为天津临海,湿气大,城池也小,按卫风的计划,是在取得燕国之后往内陆方向重筑天津城,至少要筑一座方圆二十里的中等城池,而这座方圆五里的小城,将会专门为码头服务,同时也作为天津的卫城。
卫风给天津留了五千守军,其余近五万兵马与大部分工匠于次日随他向中山进发,他可不信冯跋有胆子攻打天津,其实真来,反而是好事呢,可以在野战中歼灭燕人主力!
七月二十三日,随着一声啼哭,茱丽娅顺利诞下了一名女婴,除了眼眶较凹与鼻子较高,其余各方面与卫风都颇为相似,尤其那稀疏的灰黑头发更是令刘兴男、陈少女与王道怜放下心来,长相至少有个七八分像晋人啊!
卫风把孩子取名为卫清娅,在陪着茱丽娅坐完月子之后,便由中山动身,巡视起了河北大地,而刘裕也发起了对慕容超的攻势。
北府军入大岘山之后,慕容超遣公孙五楼等诸将率步、骑兵五万进据临朐(今山东潍坊市),慕容超自率步骑四万继后。
当北府军赶到时,公孙五楼率骑前出,不敌北府军前锋孟龙符,战败退走,刘裕便以战车四千辆分左右翼,兵、车相间,骑兵在后,向前推进,进抵临朐南,与燕军主力激战,慕容超则以精骑前后夹击,刘裕立遣部将率军绕至燕军后方,乘虚攻克临朐,慕容超惊慌失措之下,单骑逃返广固,刘裕纵兵追击,大败南燕军,阵斩十余将!
刘裕乘胜北上,一举攻克广固外城,慕容超退守内城,刘裕又挖堑三层,筑高三丈的长围围困燕军,同时抚纳降附,争取民心,并就地取粮养战。
慕容超只得向秦主姚兴求援,但秦国主力虽然攻取了洛阳,却恰如刘勃勃所料,因着魏人的顽强抵抗,损失较为惨重,根本无力来援,只是又不甘心南燕被晋室灭去,于是发步骑一万虚张声势,诈言十万大军整装待发。
刘裕也不会理,而此时,传来了萧关被刘勃勃大破的消息,姚兴心头大骇,彻底绝了救援南燕的心思!
第四八八章清河崔氏
姚兴担心的是,万一卫风与刘勃勃达成了默契,分由武关与萧关进军关中,两路夹击之下,秦国必亡无疑,姚兴目前的首要之务乃是重夺萧关,卫风挟全歼魏国精锐十二万之威,他暂时不敢招惹,可是刘勃勃形同于流寇马贼,在刘勃勃手上吃了大亏他咽不下这口气啊,的确是顾不上南燕的死活了!
慕容超左等右等不见秦军来援,城中的恐慌气氛日益浓厚,于是向刘裕请和,愿割大岘山以南土地,称藩于晋,被刘裕一口拒绝。
内困死城,外无援军,渐渐地,南燕陆续有权贵豪强偷偷出城降了刘裕,刘裕又截获了向秦国求援的使臣,逼其绕城宣示,以示秦军救兵无望,使得南燕守军的士气愈发低迷,一个月后,北府军四面急攻,南燕尚书悦寿开城献降,慕容超被生俘,俘送建康斩首!
至此,因着卫风与拓跋仪的决战,卫风夺取了河北,北府军的实力扩张到了黄河南岸,与卫风部下隔河对峙,秦国如愿取下了洛阳,却意外失去了萧关,燕国收复了蓟,魏国则实力大损,与卫风前后两战不但损失精锐十七万之众,更是丧失了河北与关东,如今魏国的国土只剩下雁门关以北至阴山以南的大片草原与河东一隅了,这使得拓跋珪更加的喜怒无常,也更加的沉溺于五石散,其中最无辜的,当属南燕后主慕容超,落得个身死国亡的下场!
卫风了解到了这些情况。并未太放在心上,除了上表向朝庭请功之外,依然马不停蹄的在河北大地视察,十一月六日,来到了羯赵旧都襄国,在襄国附近的清河,有一大族,为清河崔氏,被拓跋珪仅因贵主二字便杀死的崔逞正是出自于该族!
崔逞被杀后,余子皆向南逃散。如今清河崔氏的当家人是魏国尚书令崔宏。崔浩是他的长子,暂任著作郎,目前留在族中的是次子崔简与三子崔恬。
随着卫风的来临,崔氏大宅中也笼罩上了一层惶惶不安的氛围。尽管夜色已深。但崔氏主殿仍然灯火通明。崔氏俩兄弟及其各自的妻室都聚在了一起。
其实崔氏不是没想过西奔逃入河东,奈何向弥速度太快,还没收拾好行装。襄国已开城降了向弥,清河也随之陷入晋军手里,不过向弥除了令其暂居旧地,不得离开清河,也没拿崔氏如何,一切待卫风过来再作分说。
受了数月的煎熬之后,卫风终于来了!
崔简满面忧色,惶惶道:“父亲与长兄皆于魏朝为官,若是卫将军以此为名罪及我等,这该如何是好?”
崔恬也不安道:“卫将军主政广州期间,破灭庶族坞堡数十座,后移镇荆州,把当地士人皆冠以通玄罪名抄家灭族,其下属陶潜剿平成都谯纵叛乱,任益州刺史以来,亦是清剿坞堡豪强半点不手软,哎~~我清河崔氏之名始自于先族祖季珪(崔琰)公,历二百年风雨不倒,可是数年前有族伯父(崔逞)因一言之失被陛下冤杀,今次又有卫将军席卷河北,看来我崔氏真是大难临头了啊!”
这话一出,殿内的悲伤气氛更浓,尤其是某些女人都忍不住的掩面啜泣,她们可是听说了,卫风抄家灭族之后,把获得的女子尽赐给手下将士,要知道,当时嫁娶讲究门当户对,她们个个都是河北或幽燕大族出身,自视高贵贞洁,如何肯委身于兵家子?而且她们也明白,身份越是低贱的人,对于高门士女越是有着近乎于病态的嗜好。
比如卫风,他的妻室有一大半都出自于高门甲族,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的手下可想而知!
某些自负姿色颇为出众的女子更是美目中隐隐有死志泛出,河北大族以儒学传家,不修玄学,对贞洁极为看重,既便是死了,也不能让身体落入第二个男人手里,在这一点上,与江东女性的开放有着明显的不同。
崔简妻子出身于范阳卢氏,是幽燕地区一等一的大族,与卢循是同宗,这时,卢氏却秀眉一蹙,寻思道:“崔郎,依妾看,未必如你所想的那般,卫将军要对我崔氏下手,早就下手了,又何必时至今日?他仅着人看守,而不骚扰分毫,或许是对我崔氏另外存了心思,总之,明日可见分晓。”
众人一想,也对啊,面容不禁放松了些,崔简接过来叹道:“既便能容我崔氏,只怕条件也极为苛刻,哎~~关键是父兄身处平阳,脱身不得啊!”
崔简的话音刚刚落下,一名管事快步奔来,施礼道:“禀二郎君与三郎君,叔礼郎君有要事来访。”
“哦?”众人均是一怔,所谓的叔礼郎君便是崔諲,崔諲是崔逞的第四子,崔恬连忙唤道:“快请叔礼兄进来!”
“遵命!”管事匆匆而去。
不多时,崔諲大步迈了进来,在他身边,还有个年轻人,约二十来岁模样,衣着普通,崔氏诸人也未太过在意,崔简问道:“叔礼兄,听说当年族伯父遭了不白之冤,你南下投奔慕容德,而刘寄奴攻广固把城池团团围困,你是如何出的城?又如何来此”
崔諲拱了拱手:“季书(崔简表字)恐还不知,月前,刘寄奴大破广固,擒燕主慕容超回返建康,南燕已经亡了,原本刘寄奴欲带我回建康授以官职,但愚兄听闻拓跋仪步骑十二万全军覆没,河北全境重归晋室,于是推拒了刘寄奴的好意,渡黄河前来寻找卫将军,欲投附之以报杀父之仇!”
众人一阵愕然,显然天下形势的变化之快出乎了他们的预料,崔諲又道:“季书、仲静(崔恬表字),来,愚兄给你们介绍下,这位便是当朝荆州刺史、征北将军卫将军!”
“什么?”崔氏兄弟俩给吓懵了,惊爆消息一个接一个啊,殿内的女眷们也是仿如见着魔头似的,俏面均是布上了满满的恐惧之色,甚至都有人全靠及时捂住小嘴,才没惊呼出声!
卫风眉头一皱,不悦道:“崔家两位郎君,何至于此?莫非本将会吃人不成?又或是不欢迎本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