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死在了江陵,您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啊。总之,局势会对您很不利的。”
“他娘的!”卫风再骂一声娘:“陛下还没死呢,说不定老天爷开眼能让他转危为安,真要是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我立刻出兵伐秦,以北伐来冲淡此事对我的不利影响,再如果刘兄敢污蔑我,我就反污是他派刺客刺杀了陛下,哼哼,陛下死了谁会得益。天下人一目了然。说我杀害陛下那纯属栽赃陷害,反而是刘兄有口难辩,我就让他好好的喝一壶!”
“将军,父亲哪里招惹您了?您太恶毒了!”刘兴男立时不满的尖声叫道。
卫风冷冷笑道:“决定权掌握在你父亲手上。他若不惹事。我也不会寻他麻烦。可是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刘兴男。你还是为你父亲多拜拜神佛吧,来,咱们赶紧回去!”说着,一把搂上了刘兴男的小蛮腰。
“将军,您快放手,兴男不要您碰!”刘兴男这一次可没挣开,连忙怒视向了卫风。
“哼!”卫风冷哼一声:“你父亲会污蔑我害了陛下,所以我先从他女儿身上收点利息,刘兴男,我劝你不要乱动,这是街上,你好好的跟我走,别人只会当我们夫妻情深,你乱扭乱叫,不知情者肯定会以为你是被我买来又不情不愿的风尘女子呢!”
“哼!”刘兴男怒哼道:“您太过份了,兴男可是冰清玉洁的黄花大女郎呢!”
卫风嘿嘿怪笑道:“那你就别乱动…”还未说完,突然哎唷怪叫一声,刘兴男趁机逃了开去,大拇指与食指还一掐一掐的,一副知道老娘厉害了吧的得意模样!
原来,刘兴男狠狠的掐了下卫风的腰眼!
陈少女无奈的招呼道:“将军,您别和兴男闹了,如今您是荆州之主,被人认出了对您的影响不好,赶紧回去再商议吧。”说着,搀上刘兴男,向着来路走去。
四人并未骑马,马匹由跟着的亲卫牵上,这一路,商旅兴盛,行人如织,烘托出了一副繁华富足的氛围,卫风颇有些自豪,就在这时,道旁突然有人吟道:“寝迹衡门下,邈与世相绝,顾盼莫谁知,荆扉昼常闭!”
“嗯?”卫风转头一看,一名四十左右的青袍人负手昂立,正眉头微皱,打量着自己,这人的袍子洗的已经有些发白了,但神情刚正,一副忌恶如仇的模样。
卫风不由回头唤道:“把街对面那位请来。”
“遵命!”两名亲卫走了过去,片刻之后,青袍人被带到了卫风面前。
卫风随口问道:“你认识我?”
青袍人略一拱手:“卫将军大名天下谁人不识?”
话是这么说,但语气中没有丝毫恭敬的意思,卫风多看了两眼,他感觉这人像来找茌的,于是又问道:“你是何人?”
青袍人不急不忙道:“在下浔阳陶潜。”
卫风顿时心中一动,陶潜的大名是中国人都知道,而且也的确有才学,但陶潜的脾气太臭了,看谁都顺眼,他心目中的世界是个理想化的世界,桃花源怎么可能在现实中存在呢?如果天上有神仙,卫风也敢肯定,仙界也不是净土,因为仙界只是更高层次的位面,仙人也有七情六欲,各种利益纠葛,仙界同样没有适合桃花源存在的土壤,桃花源只是陶潜一个人的世界!
所谓奇人异士多半有些怪异之举,比如诸葛孔明三避刘玄德,王猛抠虱见桓温,原先卫风以为遇上了高人,却没料到,竟然是陶潜,不禁兴趣大失,淡淡道:“你曾任江州刺史叔平(王凝之表字)公祭酒,因出身庶族,为人轻视,故不堪吏职,少日自解归,后隆安四年,你投入桓玄门下为吏,因桓玄立意代晋,深悔仕桓,于次年借父丧之机脱桓而去,自此隐居浔阳不出,今日为何会来我江陵?”
说实话,陶潜很是看不惯卫风的所作所为,在听出卫风话语中的不客气意味之后,索性连在下都不称了,冷冷道:“日前北府军与孙恩余孽大战于浔阳,我不堪其扰,又听说卫将军挟天子镇江陵,故起意前来一观。”
“哦?”卫风饶有兴致的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陶潜的脸面竟一瞬间布满了怒容,不齿道:“桓玄取人家财,多威逼利诱,虽恶行滔天,下手却还算有分寸,不致于把人逼至死地,可卫将军取财,则强抢明夺,不留一丝余地!
桓玄代禅登基,尚能一步步来,而卫将军甫入江陵,却尽享位及人臣之殊荣,卫将军刚刚问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族灭人亡,看到了陛下与皇后困居江陵脱身不得!”
“你这老匹夫一派胡言!”王道怜立时怒斥出声。
卫风摆了摆手,在王道怜闭嘴之后,不以为然道:“在你看来,我连桓玄都不如了?”
“正是!”陶潜大袖一挥,满脸的义正严辞之色。
卫风又道:“你辱骂我,不怕我取你性命?”
陶潜大义凛然道:“天下事自有天下人分说,卫将军听不入耳,自可取我性命!”
“取你性命?哧~~”卫风轻笑一声:“陶潜,你太高看自己了,你把你自己当作了玩意儿,可是你在我眼里,却什么都不是,我何必与你斤斤计较?你们这些酸儒,怀才不遇,愤世忌俗,故以尖酸严辞来搏取美名,我若杀了你,只怕反趁了你心意!”
“你…血口喷人!”陶潜一瞬间气的脸面通红。
陈少女、刘兴男与王道怜纷纷现出了忍俊不止之色,陶潜纵然诗名与谢公义并称,可是论起斗嘴,十个陶潜也比不上卫风啊!
卫风还不依不饶道:“陶潜,你说我夺人家财,好,我承认,但是那些人的钱财从何而来?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不过是把本不属于他们的钱财取回重新分配而已,这犯了你的什么忌讳?莫非不劳而获天生有理了?那,四周围都是江陵百姓,你随便找些人问问,本将在江陵究竟干了些什么。”
“哼!”陶潜怒哼一声,随手指向一人道:“你说!”
这人畏畏缩缩的看向了卫风,卫风微微笑道:“大胆说,想说什么说什么,本将从不以言罪人!”
这人咬咬牙道:“将军入主江陵,尽去桓氏弊政,就拿民来说,原本是桓谦府上的佃农,每年产出至少要上交六成,并且还设有最低上缴额度,如若完不成,受管事鞭打脚踢不说,家里的妻室女儿只要稍有资色,还会被强拉去抵债,如果无人可抵,则将未完成上缴的部分算作来年的借贷,次年丰收再还,若是次年还不了,则利滚利滚往下一年,年年累积,越积越多,最后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转籍为军户,但欠的钱并不抵消,而是从粮饷里扣除,另外如果家里没有丁壮,那只能全家跳江了。
民的两户邻里,于去年全家跳江而亡,即便是民,最多也只能撑到明年了,后年如果不想死的话,除了为桓氏卖命别无他法,还亏得将军灭了桓玄,我等小民才免了灭顶之灾,呜呜呜~~”正说着,这人控制不住的掩面痛哭。
这还是卫风第一次听说,竟有如此奇芭的征兵方法,难怪桓玄军的士气会如此低落,不战败没天理啊!
陶潜也是大为动容,一开始他还向四周看了看,却见每个人都现出了深有于焉之色,于是再不怀疑,怔怔的看向了卫风,而这时,又有一人接过来道:“可是将军来了江陵之后,按每丁五十亩授田,田赋只有十五税一,既不按人头收税,也不缴任何捐杂,役年不超过十日,离家不超过百里,若有超出期限的役使,采用招募方式,以江陵短工平均价按日付酬!”
第四六一章德宗晏驾
陶潜的脸面刚刚现出了一丝愧色,就又有一人跟着道:“这位老先生,看你的样子也是穷苦人吧,同为穷苦人,我不知道你为何敌视卫将军,但是,我们不管皇帝皇后有没有被卫将军扣住,扣住了又如何?这样的主上,不要也罢,我们只知道,除了卫将军,还没有谁能为我们做主!”
陶潜的愧色顿时不翼而飞,改为布满了怒容,厉喝道:“放肆,身为晋人,却心向他人,莫非你要谋反?”
这名百姓给吓的浑身一个哆嗦,差点就跪在了地上,还亏得一名亲卫及时把他扶住。
卫风冷眼一扫陶潜,不屑道:“陶潜,你少给人扣帽子,是非公道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用不着你来说教,你自认为忠于晋室便可获得美名,那我问你,晋室的江山从何而来?曹魏的江山又从何而来?这二朝均是得位不正,欺凌孤儿寡者有何资格使人以忠侍之?更何况北国半壁江山沧丧于谁手?我看你是书越读越回去了!”
陶潜羞愤交加,却无言以对,只能怔怔站着。
卫风冷冷一笑,又道:“陶潜,主上与皇后我没有扣住不放,而是主上因舟车劳顿,突染重疾,只怕已时日无多,贸然送回建康,不过是早点晏驾罢了,另外我给你提个建议,荆州你看不过眼,大可去建康走走,看看建康是否也如荆州一般的黑暗,但我想你会失望的。因为你的眼里揉不得沙子,曾为桓玄奉上玺绶的王谧被刘德舆引为臂助,这样的人,你会与之同殿为臣?”
正说着,卫风突然放声吟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陶潜,你忌恶如仇确是品行可嘉,却过刚过直。刚则不久。直则易摧。而人世间哪能事事如你愿?美与丑,善与恶,相辅相成。没有丑哪来的美?没有恶又哪来的善?若是不懂变通之道,寻一僻静处结庐自守才是你的归宿啊,你好自为之罢!”
陶潜如木头桩子般站在街心,嘴里喃喃念叨,似在品悟韵味,也似是若有所得,卫风的神色则古怪之极,这是陶潜晚年的诗作,当着陶潜的面,吟他几年后做的诗,陶潜会是什么感觉呢?是熟悉?还是浑然不知?
卫风并没有问陶潜,在多看了他一眼之前,便招呼上众人离去,而陶潜仍立在原地不走。
刘兴男也回头看了眼,忍不住道:“将军,陶潜的才情与谢公义不相上下,您为何要刺激他?您不正在广招贤才吗?兴男明白,名士高人都有些古怪脾气,您好言好语不就得了?若能收陶潜为臂助,应该能对您有很大的帮助呢!”
卫风摇摇头道:“诗做的好,不一定事的做好,自鸣清高的人,往往眼高手低,而且陶潜忌恶如仇,在律、理、情之间,只取律而不顾情理,或许还有可能连律都不依,行事裁决只凭个人喜恶,这样的人,必将为同僚孤立,造成的结果是,他为维持清名不坠,只能愈发偏激,你说,我若用他岂不是自寻麻烦?当然,如果陶潜有所醒悟的话,委以重任并不是不可以,关键还在他自己。”
“哦~~”刘兴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
又过两日,也就是八月十七日,司马德宗晏驾,彻底把卫风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但没办法,该办的丧事还得办,并且还得承受某些人的恶意污蔑,而卫风所谓的伐秦以振声威,必须要在司马德宗的丧期结束之后。
好在丧期并不长,依汉制,文武百官与百姓需为晏驾帝王服丧三十六日,晋承汉制,在这期间,须食素、禁欲,原本卫风可以关起门来偷偷与王道怜或是茱丽娅欢好,但想想还是算了,怎么说司马德宗都是皇帝,最起码是出于尊重吧,更何况依礼守丧,既是对心灵的洗涤,也能求得一份心安。
按理说,司马德宗将于晏驾的第七日下葬,而晋室历代皇帝下葬须严格遵守不坟、不树、不谒的三不原则。
所谓不坟,即不堆土丘,地面没有寝庙、神道等标志性建筑,不树是陵区不种植任何松柏等树木,不谒则指不允许人主及群臣拜祭,这是司马懿定下的规矩,首先是担心自已夺取曹魏江山的那一幕于司马氏重演。
嘉平元年正月初六,辅国大臣曹爽陪同魏主曹芳进谒距洛阳城南九十里的高平陵祭祀明帝曹睿,被司马懿抓住机会,在城内发动兵变,一举控制了曹魏政权,这是根本原因,其次是自曹魏以来,盗墓成风,两汉帝陵,王公墓葬屡遭盗掘,这对司马懿立下薄葬的祖训也起到了重要影响,因此下葬司马德宗本不费什么事,可是王神爱不同意,她非要于丧期结束后扶灵柩回建康!
卫风虽然极不愿意把王神爱放走,但拿不出阻止的理由,只能期望着王蔓及时赶来,或许能劝说一二吧。
又过了十五日,于九月初一,司马德宗的死讯传回了建康,在桓玄的原丞相府中,刘裕、刘毅、刘穆之、还有刘敬宣与司马休之在坐,虽然均是披麻戴孝,但隐隐间,每个人又现出了几分振奋之色!
说起来,刘敬宣与司马休之的经历颇为坎坷,自当日从广陵循逃之后,二人与高雅之携子侄前往洛阳,往来长安,愿以子弟为质,向姚兴求援,姚兴许其在关东募兵,合计募得数千人,于是回返彭城,又收聚义故,恰逢桓玄讨伐冀州刺史刘轨,刘轨邀敬宣、雅之与休之等人共据山阳,大败于桓玄之手,进入昌平涧,再次失利,众各离散,后三人经商议,又聚数十人原打算投奔拓跋珪,可是几年前发生的一件事令他们改变了初衷。
隆安二年,也就是卫风穿越来的同年,姚兴发兵攻打襄阳,戍将郗恢遣使往常山王拓跋遵处求援,拓跋遵向拓跋珪请示,拓跋珪令时任御史中丞崔逞与时任奋武将军、幽州刺史,临渭侯张衮替拓跋遵起草书信予以答复。
当初,郗恢与拓跋遵书云:贤兄虎步中原,拓跋珪以该言悖君臣之体,敕崔逞、张衮贬其主号以报之,崔逞、张衮乃云贵主,拓跋珪大怒曰:使汝贬其主以答,乃称贵主,何若贤兄也!
遂赐死崔逞,降张衮为尚书令史!
本来这事也就过去了,拓跋珪听说司马休之等人要来投奔,心中大喜,只是快到陈留时,司马休之听说了北方名士崔逞被诛杀之事,不免担心犹豫,又经一番商议,刘轨、司马休之、刘敬宣与高雅之等人改投南燕慕容德,其余人等投奔姚兴,之后拓跋珪知道此事,责怪司马休之不守信诺,派人去兖州求访,问其缘故,都曰:魏国威声远被,是以休之等咸欲归附,既而闻崔逞被杀,故奔二国。
拓跋珪悔之晚矣,要知道,刘敬宣、高雅之之流倒也罢了,可司马休之是司马氏宗室,能引司马氏宗室来投,对于魏国的声威无疑将有很大的助益!
就在桓玄代禅的同一年,刘敬宣与高雅之勾结青州豪强及鲜卑部分豪帅,预谋杀害慕容德,推司马休之为主,当时慕容德宠信刘轨,高雅之想邀刘轨一起作乱,刘敬宣劝阻曰:刘公衰老,有安齐之志,不可告也,但高雅之还是将计划告知了刘轨,果然刘轨不从。
之后不久事泄,刘轨与高雅之被杀,刘敬宣与司马休之则成功从南燕脱逃,当回到淮、泗地界时,听说刘裕攻下建康,并驱逐了桓玄,于是赶来投奔了刘裕。
要说在桓玄与卫风之间,刘敬宣最恨的还是卫风,因为刘牢之便是被卫风掳走杀死,这时,就阴恻恻的笑道:“主上必是被那姓卫的下了毒手,德舆兄应发檄天下,共诛此贼!”
刘穆之摆了摆手:“万寿,穆之明白你报仇心切,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卫将军绝无加害主上的可能,至少是在他一统江东之前,发檄讨伐不过是无用功罢了,说不定还会被他反咬一口,污蔑是将军因见着主上留在江陵于将军不利,故而派人刺杀了主上,以便另立新主,咱们虽然没做过这事,可是卫将军在朝中还是有些人的,真交起锋来,将军未必能讨得了好啊。”
司马休之恨恨道:“这话是不错,但莫非坐看他弄权,白白便宜了他不成?”
司马休之虽然与卫风没有直接的仇怨,但是卫风的篡晋之心已跃然于纸上,任何人图谋晋室,他都无比敌视,何况刘裕已经许他为荆州刺史了,偏偏卫风占据荆州,给司马休之十个胆子也不敢去江陵,使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