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脸,谁稀罕您的称赞!”刘兴男低低啐骂,声音里却透出了几分羞喜与自豪。
刘娇哭笑不得,无奈道:“卫将军,你胆子也太大了,这又不是海外可以为所欲为,阿兄与嫂嫂在北面睡着,恐怕就得过来了,到时看你怎么解释!”
刘兴男也阴阳怪气道:“将军从没把父亲放在眼里,父亲有了他这个好兄弟真是倒了霉喽!”
卫风却眉头一皱,摇了摇头:“刘兴男,我记得曾和你说过,晚上要脱光了睡,尤其是女子脱光了睡更是好处多多,你都忘了吧?它可以使全身放松,改善某些隐性疾病,最大程度的缓解疲劳,还可以保护你的私蜜处,使女子美丽迷人,穿衣服睡不也嫌磕着慌,娇娇姊,你更需要注意,虽然天生丽质难自弃,但有了资本不能骄傲,女人的美丽三分靠天生,七分靠保养啊!”
刘兴男红着脸嘟囔道:“兴男记得,只是与姑母脱光了睡总是心里怪怪的,如今兴男与姑母已经不穿亵衣睡觉了,这该够了吧,虽然您说的听起来挺有道理的,但您曾骗过兴男一次,兴男现在对您的话只能信一半!如果再有下次,另一半都不信了!”
卫风不满道:“刘兴男,我怎么骗你了?你敢说你的胸脯变大没我的一丁点功劳?”
这话刚刚落下,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传来,门被猛的推开,臧爱亲风风火火直闯而入!
臧爱亲与刘裕被隔壁屋里的尖叫惊醒,连忙爬起身,草草整理了衣衫,便匆匆赶了过来,恰好听见卫风对刘男兴的煽动引诱!
竟然诱骗一名未出阁的女孩子脱光了衣服睡?兴男真信了他的鬼话脱去了亵衣?还把女孩子的胸脯拿出来说事?这他娘的要不要脸了?夫妻俩心头的恼火简直是倾三江之水都难以浇灭,刘裕好歹能记得男女授受不亲,需要避嫌,站在屋外等候,由臧爱亲入屋抓人!
“这…这…你们!”刚一踏入屋内,臧爱亲一阵目瞪口呆,她真的没有想到,屋内会是这样的情形,刘娇搂着刘兴男半倚在床上,被子滑落腰际,露出单薄的月白中衣,均是微红着脸颊,眉目间泛出羞喜,瞧不出有半点屈辱或是不愤的模样,如果只是刘娇,她还能接受,毕竟刘娇早已把一缕情愫系在了卫风身上,可偏偏刘兴男也是这副模样,而卫风,正翘着腿坐在床头呢!
尤其她见着了刘娇姑侄俩在坐直身子,卫风在转回头之前,那双贼眼正紧紧盯着刘兴男的胸脯一眨都不带眨!
莫名的,臧爱亲生出了种很古怪的感觉,就好象夫郎正在与妻妾调笑,这分明是一家三口啊!
臧爱亲立刻把这荒谬的念头抛去了脑后,怒道:“妾当是哪来的采花大盗,原来是卫将军你,你倒是给了妾一个惊喜,深更半夜偷偷摸进女儿家的闺房,你让兴男怎么见人?她的名节还要不要了?亏得你与刘郎称兄道弟。你…你太让妾失望了!”
卫风不急不忙的站起身,郑重施了一礼:“卫某惊着嫂嫂了,请嫂嫂见谅,不过,不自请来虽嫌失礼,却没那么严重吧?嫂嫂请看,兴男受了哪点委屈?卫某只是与兴男说说话而已,其实这完全是意外,卫某哪能料到,兴男这么大的女孩子了。还会和娇娇姊睡一起呢?”
“娇娇姊?”臧爱亲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刘娇。
刘娇心里骂死了卫风。赶紧红着脸小声解释道:“嫂嫂,是卫将军非要这么称呼,阿娇拿他没办法。”
臧爱亲对刘娇并不愿过多干涉,于是瞪向了卫风。冷冷道:“卫将军。你去年在海外究竟对兴男做过什么?你怎么欺骗她了?她…她的身体与你有什么功劳?”
这话一出。刘兴男的小心肝猛的一紧,给卫风连打眼色,如果让母亲知道自已的胸部曾失守过。后果不堪设想。
“呵呵~~”卫风会意的笑道:“嫂嫂,其实没什么,卫某粗通几分医术,而兴男羡慕娇娇姊的好身材,她担心长大后身体会过于平板,所以卫某给了她几道方子,可以…嫂嫂您懂的,或许是见效慢,兴男总说卫某在骗她,就这么简单!”
“哼!”臧爱亲总感觉实情不像卫风说的那般简单,可这种事并不方便打破砂锅问到底,问清楚又能如何?只能吃个哑巴亏了,于是冷哼一声:“卫将军,刘郎在外面,你随妾出来吧,阿娇,兴男,你们也赶快穿好衣服出来!”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卫风老老实实的跟着臧爱亲出了屋子,正见刘裕背对自已,仰头看着月亮,当即深施一礼:“卫某见过刘兄,惊扰了刘兄美梦,望万匆见怪!”
刘裕缓缓转过身,脸面的愤怒不假掩饰,就是他的教唆,才使兴男越发难以管束,自作主张拒婚,不但令刘穆之与自已尴尬万分,还得为这女儿操心能否嫁出去的问题,更要命的是,背后已经有人在议论自已的教女无方,兴男没教养,岂不是意味着自已也没有教养?
一瞬间,刘裕都生出了种把卫风留下的念头,他明白,自已的王霸之路必然会因卫风而变的坎坷曲折,如能不顾妹妹的伤心除去卫风,将来的道路会顺畅许多!
但随即,刘裕颓然叹了口气,回到京口也交出了兵权,如今的他只是一个空号将军,手下没有一兵一卒,何况卫风的身手也令他忌惮,单打独斗,连何无忌都不是对手,逞论是他?
卫风能于深夜入城,说明必然有人给他开门,同时也意味着卫风在北府军中还是有些人缘的,自已想冒险振臂高呼未必会应者云集!
念头一闪而过,刘裕勉强收起了怒容,淡淡道:“卫将军深夜前来莫非只为了偷香窃玉?”
卫风呵呵笑道:“如今朝庭形势诡黠难测,刘兄理该明白,而卫某杂事缠身,刘兄也该应付桓修,半点都不能大意,恐怕错过今趟,年内都不可能再有迎娶娇娇姊的机会,是以卫某特来把娇娇姊接走,若有失礼,日后另作补偿。”
刚刚披好外套,与刘兴男步出屋门的刘娇瞬间羞不自禁,心里更是充满了甜蜜,虽然缺了仪式使她有些小小的遗憾,但她也清楚如今的复杂形势,的确不能太过讲究,再说了,有什么能比得上与心爱的人相偎相守更加重要呢?
刘兴男却是怔怔看着刘娇,俏面现出了浓浓的不舍,渐渐地,最初的羞喜过后,刘娇的心头也蒙上了一丝惆怅,其实她不并把刘兴男当作侄女,而是当作妹妹、当作闺蜜,这一想到即将分开,心里挺不是个滋味的。
刘娇不禁唤道:“兴男…”
刘兴男强压下不舍,若无其事的打断道:“姑母,你太不值了,之前是谁说那么好听,绝不能委屈你,可现在呢,说变脸就变脸了!”
第二九零章纵论桓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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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男你少说两句!”刘裕低斥了声,转头向卫风示意道:“卫将军,请先去厅堂,既然难得前来,咱们兄弟理当秉烛夜谈。”
“卫某正有此意!”卫风拱了拱手,又道:“不过,卫某的妻室还在外面,不知可否请她进来?”
“哦?”刘裕讶道:“原来弟妹也来了?这倒是难得,阿娇,你替愚兄把王家女郎迎来。”说着,给臧爱亲打了个眼色,夫妻二人双双步向了厅堂,刘兴男略一迟疑,跟着卫风与刘娇向外走去。
由于刘裕家地方有限,因此亲卫们依然在外等候,仅王蔓和陈少女被迎了进来,出于女性的本能,臧爱亲立时打量起了王蔓,虽是一身戎装,却令她由不得不暗暗赞叹,无论容貌还是雍容贵气,都要比刘娇强些,果然是出身于顶级门阀的高门士女啊!
王蔓已迈前一步,迎上臧爱亲的目光,微笑着施了一礼:“蔓见过兄长与嫂嫂了。”
刘裕意味深长的笑道:“弟妹大仇得报,愚兄给你贺喜了,来,快请入座,寒舍简陋,若有招待不周,尚请见谅。”
“兄长客气了。”王蔓谦让了句,与陈少女陪坐在卫风左右,刘兴男乖巧的给各人奉上了茶水,坐在了刘娇身边。
刘裕看向了妹妹,叹道:“阿娇,卫将军言之有理,你入他卫家的大门。虽嫌仓促了些,但如今时局难明,确是不宜大操大办,你也拖不起了,明早开门便与卫将军去建康罢。”
刘娇看向了身边的刘兴男,恰见刘兴男也向自已望看来,眼圈略有些泛红,蓄满了浓浓的不舍,这让她心中一酸,情不自禁的把刘兴男搂入怀里。红着眼睛叮嘱道:“兴男。姑母不在了,你要学着自已照顾自已,要听阿兄与嫂嫂的话,你的性子也要尽量收敛。争取早日寻个好人家嫁了。别让姑母牵挂。知道吗?”
刘兴男抽了抽小鼻子,点点头道:“姑母放心,兴男不会让姑母牵挂的。姑母也要照顾好自已,还要早日生个小宝宝下来,兴男还想抱抱小外甥呢!”
随着话音,刘兴男的眼泪水已布上了脸颊,连忙把脑袋埋进了刘娇胸口,狠狠擦拭了几下,就再也不拿出来,因此没人留意到,她的脸面竟渐渐地浮出了一抹挣扎!
刘娇并没有接腔,只是拭了拭眼角,屋子里弥荡起了一股离别时的伤感氛围,王蔓、陈少女与臧爱亲也擦了擦已不知于何时模糊了眼眸的泪珠,尤其是臧爱亲,由于刘娇与刘裕的年龄相差过大,因此说成一手把刘娇拉扯成人毫不为过,她对刘娇怀有一种介于姊妹与母女之间的特殊感情!
数年前,曾亲手把刘娇嫁去了建康,通过零星传回的讯息,臧爱亲清楚刘娇并不顺心,而今日,刘娇将跟随她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远离自已,虽然这是她的选择,可身为一个丧夫二嫁,又年岁偏大的女人,还给人做妾,往后会幸福吗?
臧爱亲有些担心,忍不住抬头道:“卫将军,既然阿娇铁了心要跟着你,那妾就托大以嫂嫂自居了,嫂嫂只求你对阿娇好一点,闲下来多挂念着她,在阿娇人老珠黄之后也莫要嫌弃,阿娇的前半生已经很不幸了,嫂嫂实在不愿她的后半生郁郁寡欢啊,王家女郎,如果阿娇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也望你多多包容,嫂嫂把阿娇…托付给你们了,呜呜呜~~”
臧爱亲黯然垂泪,受气氛影响,刘娇与刘兴男禁不住抱头痛哭,王蔓也抹了把眼泪,强笑道:“嫂嫂你误会了,咱们家的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家里的姊妹没有谁比谁更高一等,何况娇娇姊雍容温和,包括蔓在内,姊妹们欢喜亲近都来不及,哪会妒忌不满呢?”
卫风跟着拱了拱手:“嫂嫂,或许你对我的印象不大好,但我只说两点,能得娇娇姊的青睐,实为三生有幸,我心里只有感激与爱护,而我卫风也不是始乱终弃的人,请嫂嫂放心!”
“嗯!”臧爱亲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点了点头。
刘裕却是端起茶碗,向四周一敬,唤道:“都别哭了,好歹是阿娇自已的选择,咱们作兄嫂的,只能操持到这一步,今日是阿娇大喜的日子,哭哭泣泣算个什么?来,诸位以茶代酒,祝愿阿娇与卫将军幸福和满,干!”
“砰!”的一声,刘裕一饮而尽,把茶碗向几上重重一搁,众人纷纷端起茶碗喝干,一碗热茶下肚,气氛倒是放松了些,刘裕家三个女人的哭声也渐渐止歇。
刘裕把目光投向了卫风,问道:“自我朝南渡近百年间,虽屡有强藩凌迫朝庭,但王敦举兵东进,有郗鉴、庾亮、王导等一干正直之士护翼孝元皇帝左右,及至庾亮以国舅身份挟幼主乱政妄为,又有王导联结郗鉴、陶侃居中掣肘,令其始终不能独大,再到桓温历数十年经营,每欲窥伺神器,则有谢安与之周旋!
综上所述,司马氏似乎总能化险为夷,可时至今日,相王于月前败亡,辅国将军众叛亲离,朝里朝外再无人令桓玄忌惮,卫将军以为,桓玄会否行代禅之实?”
卫风淡淡道:“刘兄已有决断,何必再问卫某?”
刘裕点了点头,改口道:“那卫将军以为桓玄能否代禅,代了禅能否坐稳?”
卫风略一寻思,便道:“桓玄代禅理该在三两年间,但他一来根基不稳,初破殷杨,荆襄人心未附,便迫不急待挥军东向,实为一急功近利之徒,况乃所辖仅有数万荆州军,而北府军终不能为他所用,这点刘兄自是清楚!
二来桓玄入朝,无非倚仗着父叔余威与相王父子人心大失,朝野上下对他怀有的一份幻想罢了,但高门甲族腐朽溃烂,再无能力担当国之大任,只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桓玄执政,可以看作高门甲族的一次的回光返照!
夫帝王者,功高宇内,道济含灵,龙宫凤历表其祥,彤云玄石呈其瑞,然后光临大宝,克享鸿名,允徯后之心,副乐推之望,而桓玄继父之余基,挟奸回之本性,始则假宠于仲堪,俄而戮殷以逞欲,遂得据全楚之地,驱劲勇之兵,因朝政陵迟,乘会稽酗醟,纵狙诈之计,扇其陵暴之心,敢率犬羊,称兵内侮,天长丧乱,凶力实繁!
更因其人性贪鄙,好奇异,必将欺凌士庶,掠夺珍货,致使人心大丧,故卫某敢断言,桓玄代禅登基之日,便是身死族灭之时!”
第二九一章思想交锋
“好!”刘裕拍案叫好:“卫将军字字精僻,确是道出了桓玄的处境,那么,愚兄再问一句,桓玄之后,天下谁属?”
这话一出,所有人均是精神一振,暗道正题来了,纷纷把美目投向了卫风,刘娇的俏面布上了一丝忐忑,她预感兄长与夫郎间的关系自今日起,将不复以往那般暧昧难明的状态,而是会彻底明朗化,这让她禁不住的暗暗担心。
刘兴男却是红红的眼眸中挑恤意味十足,倒要看看这人会不会厚起脸面一口应下!
卫风无视刘兴男的目光,不急不忙道:“总之不可能是司马氏,司马氏于淝水战后本有中兴之机,奈何孝武帝才疏志浅,贪酒废政,任由司马道子弄权,坐看气数白白耗尽,晋室至此,纵是司马懿重生亦束手无策,也不可能是高门甲族,高门甲族不接地气,不知苍生之苦,强行出头,无非是另一个桓玄罢了,难逃身死族灭的下场,将来的天下,有才德者自居之!”
说实话,刘裕仍存了最后一线劝说卫风的希望,就当是看在刘娇的面子给卫风一个显耀门楣的机会,这不奇怪,大多数人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在胜负未分之前,没有谁会认为自已注定失败,尤其对于野心之辈更是如此。
刘裕希望能通过说理的方式一步步的把卫风的话头套住,最终令他哑口无言,信心动摇,诚心归于自已麾下。对于刘裕的目地,刘兴男与刘娇显然心领神会。
只不过,卫风的回答滑不溜手,仅有大概而不指明具体,令刘裕颇为无奈,于是把心一横,直接了当的问道:“倘若卫将军他日有执掌中枢的机会,当会如何?”
卫风眉头微皱,似是做出了一副思考的模样,随即却反问道:“刘兄会如何施政?卫某不才。欲讨教一二。”
刘裕暗自气结。还是装聋作哑的老一套啊,但他既然存有把卫风收为已用的侥幸,就必须要拿些真货出来,略一沉吟之后。便道:“为政者。理当清简寡欲。严整有法度,不视珠玉舆马之饰,后庭无纨绮丝竹之音。使财帛皆在外府,内无私藏,具体则是削平强藩,集权中央,土断清口,废繁为简,使百姓休养生息,而国力自强!”
“嗯!”刘兴男重重一点头,差点就要出声叫好!
“这个…”卫风却现出了迟疑之色,摇了摇头:“严整有法度卫某同意,但清简寡欲有待商酌,卫某以为,使国家长治久安,不出于开拓视野,探索创新,尚武好斗,藏富于民,节俭与否并不关大局,具体而言,对内秉持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打通向上晋升的渠道,使普通良人也能出将拜相,最终消弥士庶之别,至少在治政方面依才能,而不是依出身提拨。
对外则鼓励出海探索,游历天下,有组织的对化外夷民进行掠夺征服,取人财富为已用,以战养战,依靠战区获取补给,而不过度依赖